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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王晋康] 生死平衡(上)-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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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参加俄罗斯、美国、韩国、英国、德国、日本即将在这里海域举行的显示国际威慑力量的联合军事演习,但我国政府已决定通过外交途径,向贵国的那个邻邦进行劝告,晓之以利害关系。想来,他们不会无视我国政府的严正立场吧。”
    “十分感谢贵国的决定。”
    “不过,”大使迟疑了一下,“作为首相的多年朋友,我想以私人身份提供一点看法。据我分析,‘新月行动’的情报属于那种‘过于真实’的情报。几个国家的情报人员几乎同时截获到了这个机密,但各国的侦察卫星迄今却未发现有军队集结的实际迹象。两者反差太大,这不太正常。”
    在这之前,首相从未怀疑过这个十分确凿的情报,这时他不免有些吃惊:“你怀疑它是假情报?”
    “目前言之过早。如果是假的,L国抛出它是为了什么?施放烟幕,吸引国际舆论的注意,掩护其它行动?不好解释。但那位‘领袖’的思维方式是异于常人的,我们也不能以常理来猜度。”大使笑着结束了谈话,“不管怎么说,请阁下相信我们的承诺。”
    首相瞄了一眼立式挂钟,离日本大使的约见时间还有20分钟,他笑着向南大使欠过身,说:“让我们把政治抛开,谈一点私人话题吧。我在中国任大使期间,感受最深的,你知道是什么?是对贵国及中华民族的羡慕,简直可以说是嫉妒。你们有两笔最丰厚的历史遗产:广阔的国土和一个吃苦耐劳、人数众多、向心力极强的民族。所以,即使在鸦片战争那种最困难的时期,你们也仍有复兴的希望。可我们国家呢?只有二百万人口,而且一半以上是国外侨民,那不到一半的本土人民是躺在石油美元上长大的,是噙着政府福利政策的奶嘴成人的,他们早已失去了锐气。这注定我们只能依靠大国的善心。”
    南怀仁从这段坦率的谈话中听出一个政治家的隐痛,他劝慰道:“首相阁下是一位极具远见的政治家。二十年前,你刚开始执政时,就不顾几乎是全国的反对,断然削减70%的石油产量,用艰苦生活磨炼了国人的意志,也奠定了贵国在今日石油市场上的绝对优势。我十分佩服首相的远见卓识和果敢坚毅。”
    首相摇摇头:“积重难返哪。甚至连我费尽心机抢救下来的这笔石油财富,也可能变成灾祸之由,那句中国成语怎么说的?怀璧有罪?”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对,在那位邻居的眼里,我们蕴藏丰富的油田是他日夜垂涎的肥肉。”稍停,他转过了话题,说,“还得向贵国致谢呢,一个中国医生治好了我儿子的痼疾。”
    “是吗?”
    “我的小儿子法赫米,生下来就属过敏体质,十五岁时一场重感冒,使他对几乎所有东西过敏,只好终年生活在玻璃面罩内。那是一个精致的囚笼,对一个活泼好动的年轻人来说,实在太残酷了!我带着他走遍了全世界几乎所有的著名医院,像德国的汉堡大学医学部,美国的国立变态反应和传染病研究所(NIAID),马里兰大学人类病毒和免疫研究所,哈佛医学院,东京医科大学……医生们都无能为力。但一个月前,真主赐给我一位中国青年医生,他用神奇的药膏和针剂治好了我儿子的怪病。”
    南大使不禁感到赧然,他知道法赫米的病情,也向他介绍过中国医生,但这名青年医生的到来他竟然丝毫不知情。他小心地问:“这位青年医生是……”
    “他是来海湾旅游的,名字叫皇甫林,听说是贵国著名的平衡医学学派皇甫右山先生的传人。”
    南怀仁暗暗吃惊,他对国内情况算不上孤陋寡闻,但从未听说过什么平衡学派。莫非这是什么江湖医生?他不免有些后怕,万一这位医生把聋子治成哑巴,在外交上必然会引起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略为思忖,他想最好不要说破自己的担心,他笑着问:“令郎已经痊愈了吗?”
    “彻底痊愈了。一个月前他还不能出门,即使出门也要带上手套和呼吸净化器。现在他每天同皇甫林在海滨尽情游玩,就像遇赦的囚犯。他简直乐疯了!”
    首相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大使也很高兴能有这样圆满的结局,他笑道:“衷心祝贺令郎康复。我要请求我国政府对这位医生予以嘉奖。”
    南怀仁回到大使馆后,向使馆的郭医生询问了有关国内平衡医学学派的问题。
    郭医生颇觉诧异,问:“老南,你怎么突然对平衡医学感兴趣了?这儿没有它的资料,但我知道它,是安徽蒙城一带的一支民间医学流派。”
    “你对它有什么评价?”
    郭医生笑起来:“你只用知道两点就行了。平衡医学的祖师爷皇甫右山公开宣称一药治百病,任何稍有科学知识的人也不会相信这种神话。还有,他竟然对千百年锤炼出的现代医学持全盘否定态度,实在太狂妄了。你怎么啦?似乎忧心忡忡的样子。”
    大使扼要地介绍了情况,说:“如果那个青年人是一个民间巫医或者骗子,难免惹出外交麻烦。不过据首相说,他儿子法赫米的痼疾确实治愈了。”
    郭医生摇头说:“有些民间医生确有一些验方,他们还善于利用病人的信仰来治病。你知道,病人的心理因素的确能影响医疗过程。不过这种‘心诚则灵’的方法是巫术还是医学,我不想多加评论。”
    大使看看表,已经到了约定的和国内通话的时间。他对医生说:“你可以走了,这几天注意观察一下法赫米的病情。”
        二、江湖医生
    皇甫林是25天前来到C国旅游的,下榻豪华的希拉顿五星级饭店,又租了一辆马力强劲的法拉利跑车。在办理租借手续时发现信用卡已透支了,他决定先想办法把旅费挣到手。
    他今年30岁,相貌平平,小眼睛,高颧骨,头发散乱,常穿质料普通的夹克衫、旅游鞋。频繁的旅游使他面庞黑瘦,皮肤粗糙,打眼一看,就像一个靠体力挣钱的劳工。他自幼继承了祖父的医术和性格,却没有继承他好静的生活方式。他酷爱旅游,也喜欢各国的精美饮食,喜欢住豪华的饭店。他至今仍是单身。只要行医有了一定积蓄,他就立即揣上信用卡和护照,直到把钱花光才回去。美国的拉斯维加斯赌场,太平洋中的复活节岛,约旦的死海,意大利的威尼斯水城,澳大利亚的史前壁画洞穴……到处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无论在国内国外,找他看病的人都奇怪他与众不同的收费方式:治愈一个病人,他要收取此人平均年收入的一半。这样,那些衣食不足的病人实际只象征性地交几个钱,富豪则被狠狠地宰一刀。好在找上他的病人一般都与死神签约,一旦遇救,欢喜还来不及,不会计较医药费的多寡。
    吃过早饭后他找到柜台经理。阿瓦迪经理大约四十岁,缠着包头,穿阿拉伯长袍,他礼貌恭谨地用英语问:“尊贵的客人,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劳吗?”
    皇甫林笑嘻嘻地说:“有一点小麻烦,我的信用卡已透支了,现金所余无几。”
    他的英语不大地道,勉强能让对方听懂,对方稍一愣,立即圆滑地笑道:“我们的惯例不接受赊欠。你需要同国内联系吗,我们可以提供便利。”
    “不,我既不是来赊欠,也用不着要国内汇款。我想请你找一个得了顽症的有钱人。”
    阿瓦迪经理目光中透出几丝怀疑,不过他很礼貌地把怀疑收藏起来:“你是医生?”
    “不错。”
    “你擅长哪个领域?心血管,内分泌,泌尿,神经,还是妇科?”
    皇甫林笑哈哈地说:“都能应付吧,我的医术中没有这些分工。”
    阿瓦迪经理的目光变冷了,面前这家伙把牛皮吹得未免大了一点。他停顿片刻后说:“正好我知道首相小儿子法赫米10年前得了过敏顽症,曾去十几家著名医院求医,都没有治愈。你愿意给他治病吗?”他的话语中包含着警告意味。
    但那个貌不惊人的中国医生笑嘻嘻地说:“让我去试试吧。请你为我找一个汉语翻译,费用由我支付,我的英语不太地道。”
    首相的私宅离海边不远,占地十分宽阔,透过低矮的花篱,能看到几十幢房屋错落有致地散布在如茵的草地上。棕桐树遮蔽着卵石小道,后院有巨大的游泳池,一线瀑布从假山上飞泻而下。
    年轻的翻译奥斯曼按响门铃,同开门的仆人交谈几句。仆人用电话请示后,便请他们进去。客厅十分豪华,壁饰复杂的圆形屋顶,地上铺着做工精致的波斯地毯,墙角摆着巨大的中国古瓷花瓶。还有巨大的苏丹羚羊角,苏丹鳄鱼标本,墙上挂着著名的古代大马士革钢刀。这种刀弹性极好,变成头尾相接的圆圈后仍能弹回原状,它存世的数量很少,所以十分昂贵。他们刚刚坐下,一行人就簇拥着病人匆匆进来。病人带着隔离面罩,中等身材,比较瘦削,穿着T恤和宽松的长裤,大约25岁,由于久囚室内,肤色显得苍白,目光忧郁冷漠。
    病人身后有一位中年妇女,穿着做工精美的称作布拉叶的衣裙,未带面纱,一直用锐利的目光打量着闯上门的医生,从她雍容华贵的气质就可以看出她一定是首相夫人。皇甫林坦然面对她的威严,只向她欠欠身子,说:“请介绍病情吧。”
    身后一位男子大概是家庭医生,他详细介绍了法赫米的病情:他在15岁时患过一场重感冒,没有及时治愈,随后对很多东西过敏,包括花粉、螨虫、灰尘等等,这种情况愈演愈烈,连麦片粥、酸渍柠檬这样的普通饮食也能致敏,呼吸室外空气都能引起严重哮喘。过敏源太多,以致无法查清和对症治疗。
    皇甫林毫不客气地说:“他的免疫系统已全部紊乱了。我想很可能与他生活过于安逸、小病大治等因素有关,所以实际是父母的溺爱害了他。让他试试我的药物吧。”
    他从药盒里取出一些淡黄色的针剂和淡黄色的油膏,开始准备注射,首相夫人忽然严厉地问:“你有把握治愈吗?有把握不出医疗事故吗?”
    奥斯曼惊慌地看看夫人,赶忙把这几句话翻译过去,皇甫林冷冷地抬眼望望夫人,坦率地说:“我的药只能调动病人的潜能,可否治愈,归根结蒂要靠病人自己,所以这些药只有85%—90%的显效率。我的药物是很安全的,但也不敢保证绝对不会造成病情恶化。是否诊治请夫人及早拿主意,不过我劝你们试一试,他这个样子,”他指指玻璃罩中的病人,“活着跟死人有什么区别?”
    翻译惊慌地看看他,不敢照实翻译,皇甫林厉声说:“照我原话翻译。”
    “不必翻译了,”病人忽然用地道的北京话流利地说道,他在面罩吧微笑着,“7岁以前我是在我国驻华使馆长大的,汉语是我的第二母语。请你放心诊治吧。确实如你所说,我每天生活在恐怖和禁锢中,不能享受和风、绿草、碧水,时刻担心着食物中出现某种致敏因子,这种生活,真是生不如死。”他扭过头,用阿拉伯语同母亲交谈几句,表情非常坚决,母亲勉强点点头。
    皇甫林反倒犹豫了片刻,他在病人从容的微笑里读出他的痛苦。病人的心一定在滴血,这种终生的禁锢实在是太残酷了。停了片刻,他轻声说:“请你放心,我的治疗方法实际是很安全的,你知道人体免疫系统的作用机理吗?尤其是特异性免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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