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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季可蔷文集二-第2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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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时分,殷恬雨会在度假屋里光洁明亮的厨房里亲手准备菜肴,她最爱托斯卡尼的番茄,烫熟了,洒上橄榄油、大蒜末,以及一把新鲜的罗勒,做成清爽的沙拉,路柏琛最爱的则是烤得脆脆的面包片,抹上黑橄榄酱及蒜末,香酥可口。
  午饭后,两人会半躺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读书,享受着温暖的日光浴。她读的是软性的散文小说,他就比较杀风景了,总是看些诸如名人传记之类硬邦邦的读物。
  到了傍晚,那是更奇妙的时刻,穿过美到不可思议的薄暮,来到一家一对老夫妇开的小餐馆,喝杯红酒,吃很棒的义大利乡间料理,然后,醺醉着神智,在月光下漫舞。
  如此平淡却闲适的生活,对殷恬雨而言,美得像一场梦,一场她永远不想醒来的梦。
  但,挽不住的时光轮,终究要转动。
  再过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他们便要搭机返台了,这天,将是这甜蜜假期的最后一天。
  要回台湾了。
  殷恬雨摇摇头,甩开脑里不受欢迎的念头,不管如何,这最后一天还是属于他们的,她要好好把握。
  她望着镜中的身影,为自己做最后的装饰,她在发际压上一朵粉色玫瑰水钻发夹,颈上,则松松挽着条彩色丝巾。
  看起来还不错。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义大利有种奇异的魔力,她总觉得自己来到这儿后,似乎变好看了,偶尔,甚至可以用上「漂亮」这个形容词。
  如果,能够在这里长住就好了,或许她会一天比一天漂亮,一天比一天更有魅力。
  不过当然是不可能的,她必须回台湾。。。。。。应该说,她必须和他一起回台湾。
  她自嘲地牵唇,不再留恋镜中的容姿,披上一件薄外套,盈盈下楼。原本该在客厅等待的男人,却不见身影。
  他上哪儿去了?
  她疑惑地挑眉,眸光流转,在室内搜寻,忽地,透过厨房的门帘瞥见他的下半身。
  她走上前,正想出声唤他,却乍然听见他模糊的低语。
  「我知道期限已经到了,可我不能提早离开,恬雨玩得很开心,我不想扫她的兴。」
  娇躯僵凝。
  「你就不能再多等一天吗?我明天就搭机回台湾了。」
  怀疑的浪潮在心海翻滚。他在跟谁讲电话?
  「你听我说,相思」
  是她!
  殷恬雨只觉眼前一眩,忙探手扶墙,稳住自己虚软的身子。
  他在跟李相思讲电话,他要她再多等一天这意思是,他一回台湾就要投向她怀抱了吗?他就那么迫不及待想见到她?
  「你真的。。。。。。会跟樊亚上床吗?」
  樊亚?关哥哥什么事?为什么柏琛要提起他?
  「。。。。。。妳放心吧,我一回台湾就会告诉你我的决定。」
  什么决定?他要做什么决定?他打算。。。。。。离开她吗?
  殷恬雨抚住紧窒的胸口,只觉得一阵透不过气,她痛楚地旋身,悄悄奔出了屋外,沿着乡间小径一路踉跄。
  她承认自己胆小,她没勇气再听下去了,若是他当场对那个女人甜言蜜语起来,她恐怕恨不得撞墙而死。
  她不敢面对现实。
  她昏沉沉地觅路前进,一个不小心,闯进葡萄园里,教藤蔓支架闹得一身狼狈,丝巾割破了,发夹也在无意中遗落。
  终于,她来到每日光临的小餐馆,老板夫妇早认识她了,热情地迎上来,一见她披头散发,吓一大跳。
  老板娘用义大利语叽咕了一串,她听不懂,但约莫猜得出来。
  「我想。。。。。。可以给我一杯酒吗?」她需要定定心神。
  老板娘会意,挥手要老伴去招待别的客人,自己则将殷恬雨领进餐馆后的厨房,拉着她在桌边坐下,斟了一杯红酒给她。
  她强笑着道谢,捧起酒杯,深深啜饮一口。
  老板娘伸手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目光满蕴关怀。
  跟老公吵架了吗?老板娘用手势表达询问。
  她涩涩地摇头。「柏琛不会跟我吵架的。」
  那是怎么回事?
  她敛眸不语,慢慢地啜着红酒,一杯喝干了,老板娘体贴地又斟了一杯。
  她恍惚地盯着杯中那美丽的、凄艳的、如血的液体,忽地想起他衬衫上那一抹染上鲜血的唇印。
  「我的老公,其实不爱我。」她迷蒙地倾诉,明知老妇人听不懂她说什么,于是放心地吐露心声。「他爱着另一个女人。」
  她扬起眼睫,迎向老妇人慈蔼的容颜,眸中水雾漫开。
  「其实我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他不爱我了如果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他会对她敞开心的,可他从来不肯。他知道我所有的事,知道我从小是怎么长大的,我却不清楚他过去发生了什么,他从不告诉我。我只知道他是独生子,他妈妈很早就去世了,他爸爸长年待在国外,我甚至没见过几次,最后那次,还是我们接到医院的病危通知。。。。。。」
  她停顿,思绪朦胧地飞回从前,半晌,她摇摇头,唇角翻起一丝苦涩。「我很清楚,他心里藏着许多秘密,最大的秘密就是,他不爱我虽然他说了很多好听的谎言哄我,虽然他告诉我他对我是一见钟情,但其实。。。。。。」
  她蓦地哽咽,一颗清泪沿着颊畔坠下。
  老妇人不舍地惊叹,喃喃念着什么,手指替她抹去眼泪。
  她在闪闪泪光中微笑。「不好意思,跟你说了这么多,你一定很烦吧,其实你根本就听不懂我说什么。」
  老妇人不懂。
  没有人懂。
  因为她不能跟任何人倾诉这深藏于内心的惊惧,这会伤害柏琛,大家会以为她的婚姻不幸福,会以为她丈夫不够体贴,但其实,他真的待她很好。
  或许就因为他太好了,她才如此离不开他。
  「我爱他,真的好爱。」但她也很清楚,如果她不是殷家的女儿,他不可能娶她。
  老妇人温柔地将酒杯推向她,示意她多喝几口平复心情。
  她感激地接过,喝下一杯温润与苦涩。
  「谢谢你。」她扶着桌缘起身。「我想我还是回去好了,柏琛找不到我会着急。」
  她向老板娘道别,推开厨房的后门,迎面飘来一帘沁凉雨丝。
  老板娘见这雨势,托住她臂膀,对她摇了摇头。
  「你是说我这样淋雨回去会生病吗?」殷恬雨涩涩地微笑。「没关系的,我反倒希望能大病一场呢。」
  最好发烧发到四十度,说不定就能在这淳朴的乡间多留一些时日了。
  「拜拜。」
  她踏进漫漫的雨雾,街灯在一帘灰白里亮着黯淡的光,月娘藏匿,星子不见,世界是寂寥。
  单恋,也是寂寥。
  殷恬雨踽踽独行,忽然间,来到一个岔路口,而她竟忘了哪一边才是归家的路。
  她茫然地伫立在原地。
  是左边,还是右边?哪个方向才是正确的?
  或许,都不对,或许能够决定方向的人不是她。。。。。。
  「恬雨!你去哪里了?」一道灰色的身影,火箭似地从迷雾里冲出来,一双烧着烈焰的眸,焦躁地打量她全身上下。「你怎么淋成这样?你没事吧?」
  她眨眨眼,打了个冷颤。「我很好。」
  「还说很好?你全身都在发抖!」他低咆,脱下防水运动夹克披在她肩上。「我们先回去。」
  他拥着她,回到度假小屋,点燃了壁炉,烘暖她冰冷的娇躯。
  然后,他去浴室替她放热水,她则坐在壁炉前,怔怔地望着在柴木上跳舞的火焰。
  他回到客厅,顺手拿了一条大毛巾,一面替她擦干头发,一面问:「你刚去哪儿了?」
  「去餐厅。」她木然回应。
  「去餐厅?」他皱眉。「怎么不等我一起去?还有,雨下得这么大,你就这样一路走回来?为什么不干脆在那里多待一阵子?」
  「因为我怕你着急。」
  「那你也可以打电话要我去接你啊!」他责备她。「瞧你,全身都湿透了,万一感冒怎么办?」
  她不说话,回过头,烟水茫茫的眼眸睇着他。
  他心跳一停。「到底怎么回事?你不开心吗?」
  她摇头。
  「那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跑出去?」
  她微微展唇,他以为她总算要开口了,震动耳膜的却是长长的一声「哈啾」。
  她揉揉过敏的鼻子,傻笑。
  「怎么办?我好像已经感冒了耶。」
  ※※ ※※ ※※
  她烧得很严重。
  是夜,路柏琛协助神智昏沈的殷恬雨洗澡,帮着她换上睡衣,扶她躺上床,拿来体温计一量,竟发现她发烧到将近三十八度。
  而且,随着夜色加深,她的体温亦逐渐升高,额前迸出一颗颗豆大的冷汗,身躯畏寒。
  他连忙喂她吃退烧药,喝了一大杯温开水。
  忙乱了几个小时,她终于蒙眬地睡去,而他,拉来一张椅子坐在床畔,守护她,定时为她换冰袋。
  凌晨三点,就在他轻点着头打瞌睡时,一阵细碎的声响惊醒了他。
  他睁开眼,见妻子呻吟着醒来,连忙凑过去。「恬雨,怎样?很不舒服吗?」
  「我想喝水。」她沙哑地说。
  他连忙斟了一杯温开水,喂她喝下。
  温润的甘霖平抚了喉间的焦渴,她似乎舒服许多,勉强朝他一笑。「现在几点了?」
  他瞥了眼手表。「凌晨三点多了。」
  「你怎么还不睡?」
  「我不困。」他微笑。
  她迷蒙地凝望他,想也知道他在说谎。
  「我没事的,你不用陪我,快去睡吧。明天还要去机场呢。」
  「我已经取消机位了,等你病好再回去。」
  她一愣。「你取消了?」
  「嗯,所以妳好好休息吧。」说着,他扶她躺下,替她拉拢棉被,换上新冰袋,轻轻放上她额头。
  她怔忡地望着他温柔的举动。「柏琛,你不怪我吗?我耽误了你。。。。。。工作。」
  「没关系,再多请几天假也无所谓,反正我们这个会期都在杯葛议事,我回去也没法案可以审。」他半开玩笑。
  「至少可以为你的选民做一点事。」
  「我现在也是在做选民服务啊,难道你这一票不会投给我?」他抚平她紧皱的秀眉,星眸闪耀安慰的笑意。
  她心弦一扯,胸臆教一股难以言喻的感伤占领。「柏琛。」她哑声唤。
  「嗯?」
  「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我这一票永远是你的。」我的心也永远是你的。
  「谢谢。」他笑着拨拢她汗湿的发绺。
  「柏琛。」她又唤。
  「嗯?」
  你别走,别离开我。
  「我真的很高兴。。。。。。能嫁给你,这些年,我过得很幸福。」苍白的唇浅浅地漾开。
  他看着那虚弱如风中飘羽的笑,胸口一震,鼻尖莫名酸楚。
  「戴芙妮,你这小傻瓜,都病成这样了,还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我只是忽然想跟你说而已。」因为以后,说不定没机会说了。
  「睡吧。」他温柔地抚摸她发烫的脸。「你的烧还没退呢。」
  「嗯。」她听命,顺从地闭上眼。
  过了片刻,她昏沉沉地又跌进梦乡了,他却极端清醒。
  戴芙妮。
  他迷惘地看着一颗透明的泪珠,从她浓密的睫羽间无声地滚落,他看着,心口霎时撕裂了一道伤。
  为什么他会以为自己离得开这个女人呢?
  她只需要一滴眼泪,就足以令他整座心防溃堤啊!
  他俯下身,紧紧地、紧紧地握住那冰凉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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