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莲-第3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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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相爷今晚要吃雀舌羹。小的还得抽空去给老爷买百十只雀儿回去。”
那管事说罢,对手下人摆摆手吩咐道:“去去去,都勤快着点儿,做买卖得会吆喝,瞧你们一个个都跟喝了哑药似的,本管事去采买点东西,你们可别给我偷懒。”说完,他把袖子一甩,大剌剌地走开了。
赵玭被他如此藐视,脸色气得铁青,他本是蜀国降官。并非赵宋嫡系,所以做事一直谨小慎微,能忍就忍,但这不代表任何人的轻蔑他都能够接受,如果那相府管事给足了面子,好好央求一番,他原也可就坡下驴,可是没想到相府一个管事,竟也如此跋扈,是可忍孰不可忍?
待赵玭把怒气值蓄满了,那位管事早已扬长而去,此时他若冲着那些苦哈哈的下人摆威风反而落了下乘,赵玭骑虎难下,却又动手不得,最后把牙根一咬,冷笑一声转身便走:“老子这些年忍气吞声,腌臜气也受得够了,如今你相府的一个小小管事也敢向老子摆威风了,好!好!好!格老子的,我找皇帝老儿评评理去!”
杨浩看到这一幕,也不禁暗蹙眉头,赵家的人实在是跋扈惯了,在盱眙县,给赵家运木料的人撞翻官府粮船,就敢扬长而去。开封闹市街头,赵家的人敢公然出售朝廷违禁货物,视巡弋将领如无物。
不过一想到赵普在自己的政事堂中放了一个大陶壶,无论中外臣僚给皇帝的奏章,只要他看不顺眼,就往壶里一扔,攒满了就一把火烧掉的传闻,这些人的跋扈那便相形见绌了,如此上行下效,正是赵氏门风。
杨浩回到府邸,取了早已包好的糟白鱼,四下看看,诧异地向门子问道:“两位夫人呢?”
老门子答道:“两位夫人说老爷新官上任,公务忙碌,担心老爷累坏了身子,所以亲自上街采买菜蔬去了,说是今晚要给老爷烹调几道佳肴美味。”
杨浩皱了皱眉,自那日诳骗唐三儿之后,唐家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他也不知瞒过了唐家的人没有,万一唐家不信,来个当街掳人,他们掳的是唐家人,自己手中又没有婚书,这官司可不好打。
杨浩吩咐道:“等两位夫人回来告诉她们一声儿,这些天暂且不要上街,以免横生枝节。”
那老门子听的莫名其妙,也不知会横生什么枝节,只是唯唯应着,杨浩便提了那包糟白鱼去了鸿胪寺。契丹使节已经回去了,来的时候鄂巴多大人带着十几骑侍卫飞驰而来,回去的时候大包小裹装了七八辆大车,想快也快不起来,也不知他几时才能赶回去。这时节不比后世,有个电报的话,和契丹皇后陛下你来我往打打嘴仗挺解闷儿的,如今再等契丹回信却是旷日持久,鸿胪寺又清闲下来。
不过杨浩原也没指望刚一上任马上就有机会出公差,如果自己太快“出事”,容易引人疑窦,他还需要在这里蜇伏一段时间的,有了这种认知,他倒也随遇而安,并不焦躁。
杨浩赶回鸿胪寺后,便向人打听今日谁会进宫,以便托他把这包糟白鱼给那只馋嘴猫儿送去。可是像鸿胪寺这种清闲衙门,平素进宫见驾的机会实在太少,今日竟没一个进宫呈送公文的。
杨浩拈了拈那包糟白鱼,心道:“说不得,寻个机会去见魏王,请魏王送进宫去吧,唔……不成,私下走动,一旦落到晋王眼中……要不找个人给魏王送去?也不妥,我哪来那么大的架子,一包糟白鱼而已,还敢大剌剌的使人送去,让魏王跑腿儿?那也太不像话……”
正踌躇间,鸿胪丞焦海涛陪着笑脸走了进来。自打杨浩那封国书,官家不删不减一字便全文照抄,加盖玺印发还契丹使者之后,高翔高右使就乖乖回衙门办公了,鸿胪寺的官员们也都对杨浩收起了轻视之意,言语之间增添了几分敬意。
本就觉得有愧于杨浩的焦寺丞更是一见他就笑,未语先哈腰,那股子谄媚劲儿把不明原因的杨浩弄得浑身不自在。不过这一来二去的,他两人倒成了关系最熟络的。
一见杨浩,焦寺丞便点头哈腰地笑道:“杨左使,咱们鸿胪寺平常是清闲的门可罗雀呀,一年下来也不见有一件事情做。现在可好,杨左使来的那天,这屋檐下的喜鹊就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果不其然,自打杨左使您这位贵人来了,咱鸿胪寺那真是喜客盈门,忙碌的很呐。”
杨浩翻了个白眼儿,看着笔架上蛛网道:“焦寺丞,你可别扯淡了,就这还叫忙?”
焦寺丞自袖中摸出一封信来,谄笑着递上去道:“怎么会不忙呢,您瞧,契丹使者刚走,吐蕃使者的信又到了。”
第八卷 出采江南莲 第015章 上兵伐谋
杨浩一听,急忙问道:“喔?吐蕃人因为何事来信?”
吐蕃、自亡国后,势力四分五裂,虽然仍是宋国周边一股强大的势力,但是其政权形式已还原成了部落联盟方式,不再是一个国家,是以吐蕃与大宋的往来虽然也是通过外事渠道,规格上却不能称为国书,杨浩便也只称之为信。
他知道吐蕃部落大量的生活必需品需要从宋国进口,牛羊产物则销往宋境,而宋国也依赖吐蕃诸部的力量牵制蠢蠢欲动的夏州李氏,造成西北势力均衡,同时宋国所需的马匹很大一部分也依赖于从吐蕃部落进口,所以吐蕃同宋国的关系如今比较密切。
而且焦寺丞方才也说了,自打自己来了之后,喜客盈门。契丹使者是来打架的,怎么也称不上什么喜客,莫非吐蕃人却有什么喜事报来?
焦海涛喜孜孜地道:“这封信是凉州六谷蕃部的罗丹族长写来的,抗议我朝诬指走私钢铁,囚禁了他的侄子和与之通商的一名汉人商贾,信中说自吐蕃部奉我宋国为中原正统,建立朝贡关系以来。吐蕃部一直向宋国供奉健马,对宋国恭训卑服,如今我宋国如此作为,令吐蕃诸部太过寒心,如果我们不予释放这些人,吐蕃不得不考虑同我朝断交,从此不相往来。”
杨浩翻了翻白眼道:“焦寺丞,这就是你说的喜客?这……这是喜事吗?”
焦海涛眉开眼笑地道:“左使,这要是换个衙门,闹纠纷,生事端,那不是好事,可咱鸿胪寺是干什么的呀?事儿闹的越乱,架吵的越凶,咱们鸿胪寺才有用武之地呀,这不是好事么?”
杨浩:“……”
焦寺丞窥他脸色,忙咳了一声,收敛笑容,打起官腔道:“左使大人,吐蕃诸部对我朝一向恭敬友好,向我朝提供了大批急需的战马,并立足凉州,为我朝牵制素有野心的夏州,保证了西北诸藩之间互相牵制,唯皆依赖于我宋国的局面,如今只为走私小小事体,若是闹的双方不和,于我朝大为不利,此事不可不慎,如何妥善处置,还请大人决断。”
杨浩一想,对啊,吐蕃闹事,万一朝廷派我去安抚……杨浩立即转嗔为喜,一拍焦寺丞肩膀,眉开眼笑地道:“焦寺丞所言有理,他们闹的越凶,咱鸿胪寺才有得事做,哈哈,把信给我,我来看看详情。”
“呃……”焦海涛没想到杨浩变脸的速度比他还快,他苦笑着取出吐蕃来信交给杨浩,杨浩展开一看,待看清了那被囚的宋人名字,脸色不由一变,忙咳嗽一声,低声喝茶。好在他掩饰的快。一旁站着的焦寺丞不曾发现什么异样。
“大人,你看这事儿该如何处置?拟好了得体的对策,才好禀奏官家,着令有司衙门配合,咱们……”
杨浩把信匆匆收起,袖入怀中,然后急急起身,戴正了官帽,说道:“备轿,本官马上进宫。”
焦寺丞瞠目道:“左使,咱们不再好好议议这件事了么?”
杨浩道:“不用议了,本官已有主意,这就去禀报官家,请官家定夺。”
焦海涛一听,忙大拍马屁道:“大人真是了得,古有曹植七步成诗,今有左使一步定计,大人胸怀韬略,睿智无双,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上通天文,下知地理,风流倜傥,傲然不俗……”
杨浩跑到门口,焦寺丞拍着马屁一路跟到了门口,杨浩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回来,焦寺丞赞语如珠地也追了回来。杨浩抄起桌上那包糟白鱼搂在怀里,对焦寺丞一本正经地道:“焦寺丞,我知道你对本官的景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不过这些知心话儿,等本官回来再说吧,失礼失礼,告辞告辞。”
杨浩心急火燎,急急出门登车直趋皇宫,到了大内,杨浩一路疾行,犹自想着心事,不知不觉间被引到了集英殿,前边带路的小黄门站住脚步向殿上唱道:“陛下,鸿胪少卿杨浩求见。”
杨浩这才清醒过来,就听殿中一个沉稳的声音宣道:“叫他进来吧。”杨浩不及多想,便迈步进了大殿。
殿中,赵匡胤刚刚发了一通脾气,左禁门卫大将军赵玭直接把事情捅到皇上这儿来了,皇帝一听勃然大怒,他下的令,不许私贩秦陕大木,这墨迹还没干呢。当朝宰相就率先破坏纲纪,这还得了?
此刻正是午后时分,皇帝开经筵正听学士讲学,今天给皇帝授课的是前宰相王浦。听赵玭说明经过,赵匡胤把他打发下去,随即怒不可遏地一拍桌子,对王浦道:“赵普越来越是胆大妄为了,竟敢公然违抗圣旨,一至于斯,宰相犯法,该当何罪,王卿,你说!”
王浦眯起眼睛,四下里看了看,抬头看看天,又低头看看地,拱手微笑道:“官家息怒,赵相公一向公体为国,怎会纵容家人行此不义之举?依臣看来,赵玭性情狂躁,不能容人,必是因为与相府家人生了嫌隙,是以诬告宰相。”
赵匡胤先是见他动作,有些莫名不解,细细揣摩他神情动作,措辞语句,心中不由一凛,蓦然冷静下来,他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在殿中踱了几步,换了语气说道:“不错,赵普的为人,朕是知道的,怎么可能行此不法之事?赵玭诬告大臣,朕险些上了他的当了,此人用心险恶,不可不惩,张德钧,传旨,赵玭攀诬当朝宰执,应予严惩,就贬去……汝州,做个牙校吧。”
嘴里这么说着,赵匡胤两腮的肌肉却突突地跳了几下,王浦看在眼中,只作两眼昏花,不曾见着,张德钧刚刚出去。门口便传来小黄门的禀告。
杨浩快步入殿,余怒未息的赵匡胤一瞧这位鸿胪少卿,前日来时抱着个比常人大一号的笏板,今日又换了个包袱,不禁诧异地道:“杨浩,你怀里抱的什么?”
杨浩一路想着心事,忘了怀里还抱着东西,赵匡胤这一问,杨浩猛地警觉,不禁暗暗叫苦:“坏了坏了,怎么直接抱到殿上来了,告诉皇帝,这是我送给你女儿的礼物?漫说外臣交结后宫,本就是大忌。而且……不是说女儿是父亲的前世情人么?就算女婿初次登门,老丈人大概也看不大顺眼吧,何况我算什么身份,老赵要是知道我给公主送鱼,还不把我先炸了?”
杨浩情急智生,连忙应道:“回官家,这是魏王千岁巡狩江淮时,为永庆公主殿下买的几斤糟白鱼,当时就放在臣的船上,回京之后整理采买的一些土特产品,臣才想起来,本来是要给魏王千岁送回去的,因为遇上一桩大事,急于请官家定夺,所以先奔了皇宫,呃……竟然把它忘记了……”
赵匡胤一听他如此勤于国事,颜色便和缓了些,便道:“罢了,既是送给公主的东西,何必还绕上一个圈子送去魏王府。”他向一旁内侍示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