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第4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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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曾同长孙他们交好吗?”许是李泰先前的话安了她的心,既然问了,她就索性一次问个够。
“交好?”李泰扭过头,声音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这两个字的含义,“谁同你说,我和他们交好。”
遗玉没敢把程小凤供出来,扁着嘴巴道,“长孙三小姐的棋艺不是你教的吗?”
李泰看她一眼,“那时我把你们母女从蜀中带回关内,身中梦魇,便在杏园休养,无聊之时,难免会找事来打发时间。”
遗玉听他字字句句轻描淡写,当是真的对长孙夕没有一点旧情,私心之下,自然是一片畅快的,便有闲情同他打趣:
“那你当初在秘宅教我下棋射箭,也是打发时间喽。”
“不是。”李泰直接否认,面色如常地回忆起那段日子,低头去看她,“说来的确奇怪,我向来不喜人近身,偏偏乐于同你亲近。”
遗玉反被他说的躁红了耳根,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便让她觉得自己至于他是与众不同的,心里甜丝丝的,“唔”了一声,胆子一大,便脱口而出:“我也不喜欢你同别人亲近,你莫要再同长孙小姐那般,好吗?”
“嗯。”
话说出来她就后悔,李泰是什么人,她清楚极了,这么一个有目的性的男人,叫他放弃这桩稳赚不赔的买卖,不大可能,哪知他会眼皮都不眨就答应了,遗玉心里来回流窜着异样的滋味,这时才对李泰那些说要她安心的话有了初步的认识,胸口好像贴了一把火烙,感情上的坑坑巴巴都给一下熨平了去。
“说真的啊,不许反悔。”
李泰见她脸上忍不住的笑意,虽还是一副病态,可气色却是大好,便摇头道,“不会。”
这也没什么好反悔的,若是早知道她对这种事情如此反感,他一开始便不会做,如今惹她病了场,反是损失。
遗玉高兴了一会儿,便收起笑容,将书艺比试那天在君子楼外见到姚一笛的事告诉了李泰,除去一些被那小子调戏的,还有说李泰坏话的内容,包括他说东方明珠的死因是在李泰,她都毫不避忌地讲了。
李泰听后很是平静,只是看着遗玉的眼神有些犹豫在里面,被遗玉察觉,她同样迟疑了片刻,道:“我也只是同你一提,京里流言厉害,谁知日后是否会被诟病,咱们还是早些防备的好,不管如何,逝者已逝,你不想谈,那咱们就不说她。”
她也不太想谈东方明珠这件事,心里总觉得是欠着那位小姐,毕竟她同李泰有一纸婚约在先,奈何人已逝去,只等婚事过罢,她每逢清明为她烧香祈祝,当是慰了这一缕香魂。
“东方明珠没死。”
“——啊?”遗玉错愕。
“东方佑是红庄之人,并非本家,东方明珠实是族女同东方佑的独子私生,她出殡那天的尸体是为假塑,真的东方明珠已经被接回红庄去了。”
因为太过吃惊,遗玉面色僵硬了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声音:
“等等,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三年前。”因为知道红庄族女的珍贵,所以他当初选妃的时候可以肯定,东方明珠不会嫁进魏王府。
【新唐科普:红庄的族女族男都是冠有姚姓的,但是族女比族男的地位高,而族女所出的女儿,才能叫族女,所以同样是族人同外人所出,姚一笙那个破相孩子,就不如东方明珠来的珍贵。这个等级就是(括号里面是孩子性别):族女+族男(女)》族女+外人(女)》族女+族男(男)=族女+外人(男)》族男+外人(女)》族男+外人(男))。总之在红庄,就是女的比男的地位高,老妈姓姚的比老爸姓姚的地位高,把上面的排列人物化,就是——红姑》东方明珠》姚一斋=李泰》姚一笙》姚一笛。呃,姚一笛和姚一笙是一个人,不过一笛是他在外面的一个身份,是族男和外人所出。唉,这个关系密密麻麻的,亲们自斟吧。】
第111章 顺其自然
相对于东方佑是红庄的人来说,东方明珠没死这个消息,显然更让遗玉在意,因为它又一次透露出红庄等级分明的阶级制度。把李泰的话消化了一遍,她大概将事情整理出一些头绪。
红庄这个神秘的势力,看起来离他们很遥远,她甚至弄不清楚它的存在到底是有什么意义,但是它又离他们很近,近到她从以前到现在,身边总会出现一些或明或暗的人物同红庄有关联,比如说,韩厉、姚晃、姚一笛,还有东方佑,已经被送走的东方明珠。
她曾经接触过的,不管是红庄以毒制人、圈养药人的手段,还是韩厉、姚不治、姚一笙、姚一笛这样的人群,都让它蒙上一层邪恶的色彩,她没忘记,当年他们一家四口流离失所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它的存在。
曾经安王在红庄的扶持下进行的谋权让她觉得红庄旨在控制皇权,但仔细想来,又不像是那么一回事,因为它有时表现的太过超然,对,超然,从东方明珠一事上,这等级分明的阶级制度,分明是看不起外族人的表现,她没有忘记姚一笛在毒雾林中对她讲解李泰过往时候,提到他和沈剑堂被红庄带回去训练,那位红姑对他们这些杂血的态度——若非是因为某种族规,她甚至不愿意让他们进山。
于是在她现在的意识中,它更像是一双眼睛,从各个角度,俯瞰着这天下苍生,俯瞰着权利的旋涡,比起掌控,它似乎更像是在推波助澜,是一个旁观者,偶尔又是一个参与者,也许、可能从没有要在这权利的争夺中做主角意思。
遗玉为自己这个想法吃了一惊,她一脸认真地把这个分析说给了李泰听,两人之间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那双能映出人影的碧眼盯着她看了许久,直到她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轻声问道:
“也许是我多想了。”
“有时候,你真的很聪明。”他甚少夸奖她,偶尔一回便能让她高兴上好几天,但是这一回她却不在状态,她干涩的嘴角蠕动了一阵,最后停留在一个怪异的角度上面,半点没有因为射中靶心而感到兴奋,如同吞了一颗酸甜的樱挑却卡在喉咙中间,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别想太多。”李泰松开同她交握的手掌,从被角中抽出来,端起小案上放着的那只药碗,掌心的暖意很快散尽,指缝里却还夹杂着一些,“顺其自然。”
遗玉微微点了下头,又勉强牵动了一下僵硬的嘴角,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同他达成了某项共识。也许以后他们还会就此事讨论,但不是现在。
“药凉了。”李泰看着药碗里沉淀出的些许褐黄色碎末,凑近闻了闻,“姚晃走了,药方你可知道?”
既然人找到,就不可能让她继续待在这里养病,可是没有姚不治在,不知是否会延误她的恢复。
“他没同我说过。”遗玉看着他弧度清晰的侧脸,清了清嗓子,声音还是沙哑,“我这是心病,刚才如今同你说开了,已无碍,等回去以后,自已配一副调气的方子就好。”
李泰对她的药术还是很有些把握的,他归京时胸口的毒伤已然痊愈,刚又探了她的脉息,并无不妥之处。
遗玉见他将药碗放在一旁,起身打算离开,忙出声道,“等等。”
李泰回头,看见她眉眼间又露出的不安,折身回来,立在床边低着头,好让她看清楚自己的眼睛,“我去交待下,等马车到了,我们就回去。”
“我——”遗玉心里郁闷,刚才坦白的勇气不知跑到哪里,到了嘴边又变得难以启齿,总会下意识地去担心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不高兴,会不会觉得她这是不信任。
那层窗户纸一旦捅破,李泰不难发现她又在胡思乱想,她红着一双眼睛,没什么精神,就像是只耷拉着耳朵的兔子,让人不由就想凑近,摸摸她的脑袋,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俯下身,一手撑在她头顶,一手贴着她发际处,将她柔软又微翘的黑色软发向后轻轻抚去,就如同她还没醒时做的一样,这种简单又亲昵的动作很让他喜欢。
直到她消瘦的脸颊上又渐渐泛起了晕红,看起来健康许多的时候,他才低下头,用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碰了碰,再离开,拉开一段距离看清她眼睛里的羞涩,这是让他尤为中意的一点,她总是很容易对两人之间的亲昵感到羞赧,但这个时候,她从不闪躲他的目光,这让他清晰地看见她瞳孔中倒映的人是谁。
下一个吻,很是自然地落在她干涩的嘴唇上,尽管她来不及阖上的唇瓣给了他可趁之机,他却没有趁人之危的打算,而是极富耐性地轻轻摩擦,待她洒在他鼻翼上的呼吸有些顺畅了,才轻轻浅浅地在她下唇扫过,舌尖上多出一点甜涩的苦药味,提醒了他某些事。
这便又在她唇上碰了碰才拉开距离,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问道,“要说什么?”
许是这个吻给了遗玉勇气,她吸了吸气,小声道,“我以后尽量同你坦言,你莫再像方才那样激我,要是哪天你再来上一回,我大概是会直接背过气去。”现在回想起来他小半个时辰前说的话,胸口还隐隐作痛,哪怕知道他是故意说那些来激自己,也是一样难受。
“尽量?”李泰掀了掀眼皮,站直身,垂下眼睛看了她一会儿,见她耳朵隐约是有耷拉了下去,便想着不能同这女人太过计较,这才点了下头,算是勉强同意。
知道他大多数时候都是言出必行,遗玉一颗心又落回原处,弯起眼睛冲他笑了笑,并不期望他有什么回应,果然见他瞥了自己一眼,便往屋外走了。
“呵呵……”见屋门关上,她又忍不住傻笑了两声,听到屋里回音,才不好意思抿住嘴唇,闷笑了一会儿,听见屋门响动,眼珠子一转移到进来的人影身上,咧开的嘴角突然僵住。
“我可有说错——又哭又笑,两眼水泡,这赌你输了。”韩厉也不走近,背手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遗玉,“咱们的赌注算不算数?”
“当然算了,愿赌服输,我可不像某些人那样没有信誉。”遗玉没有推诿,“等我病愈之后,你便将人带过来吧,不过事先说好,我可不保证一定能配出解药来。”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赌,就算是送韩厉一个人情。她倒是很好奇,韩厉说的那个中毒的朋友,会是什么人。
“不急,还是等你大婚过后,你记住就好。”
听说李泰要接遗玉回魏王府去几日好养病,卢氏自然反对,离大婚就剩十天半个月,怎好让他们两人待在一处,李泰的态度又很坚决,遗玉被夹在中间两头为难,好在韩厉帮忙,一番巧言,才让卢氏同意遗玉在这节骨眼上去魏王府住上几日,毕竟婚前还有好多事要卢氏拿主意,遗玉就算在璞真园,她也不能分身两头照顾。
李泰带着遗玉先行离开,卢氏和韩厉在小院待到傍晚也没见姚不治人影,留下一封书信并些银两,赶了李泰留下的马车回龙泉镇。
遗玉被裹在一层被子躺在李泰腿上,盯着他手上书卷背侧又睡过去,摇摇晃晃出了山林,睡多了便会头晕,就叫李泰把她扶起来,撩了窗帘打算眺望一下,没留神正对上一张凑近的马脸,“啊”了一声,便又缩回李泰怀里。
那马正好好地贴着车厢跑动,听见她叫,灰黑的耳尖抖了抖,扭头看她一眼,下一刻便满是恶意地冲她呲开一口森森白牙,直把遗玉看傻了眼。
“这是翻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