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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大明江湖宅女记(完)-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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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微微闭上眼,静默一会才继续说下去:“疏狂,这件事我想了很久,楚天遥这个人可谓是无懈可击,几乎找不到什么弱点。唯一能左右他的人,只有你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轻微,近乎不可闻。

    彼时,西斜的太阳正照在她右侧的脸上,扑簌浓密的睫毛似垂死的蝴蝶煽动羽翼。我有一刹那的错觉,仿佛她是一个正在融化的雪人,美丽而脆弱,动人且绝望。

    我忍不住道:“你没事吧?”

    她微一摇头,道:“老毛病了。”
第二十四章(1)
    第二十四章(1)

    庭院很静,清风穿堂而过,院子里浓郁的花香便随风飘了近来。

    林晚词静默地站在窗前,忽然说了一句跟这件事完全不相干的话。

    她说:“疏狂,我真羡慕你。”

    我不解。

    她又说了一句:“小时候,我很嫉妒你!”

    “嫉妒我什么?”

    “你的一切,即便是你受到惩罚。你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可以做任何事。”

    “你冰雪聪明,何尝不令人嫉妒……”

    “我倒宁愿蠢笨一些,凡事自有别的聪明人去烦恼……”她笑起来,笑容里有一死嘲讽的意味。“你看这窗前的花……”

    我走过去和她并肩站着。廊下开满粉红浅白的花卉,花色艳丽,粉嘟嘟的向着地面,分明是将要萎谢了。

    她轻轻道:“女人的青春,就像这园子里的花儿,蔷薇也好,牡丹也好,随你是什么品种,随你怎么名贵,都绝无可能开不败,你摘了也就摘了,你不摘过两天它自己也就谢了。所以古人说‘花开堪折直须折’,实在是很有道理。”

    她的语气里隐约有一丝惋惜的意味。

    我静默不语,适才对她的戒心荡然无存。她的整个形象忽然之间全部颠覆了,眼前站着的只是一个需要帮助的柔弱女孩。

    “你何以认为我会去做这个庄主?”

    “我不知道。疏狂,我没得选择。”她看着我苦笑。“现在,御驰山庄地命运就掌握在你的手上了。”

    我再次静默。

    她不希望御驰山庄参与谋反,我不希望艳少谋反——这点殊途同归的巧合令我踌躇。

    “这件事,我需要认真考虑。”

    “我等你的消息。”

    林晚词走了好一会,空气里仍旧有她留下的香味,一种很特别的香气,淡而弥久。说不出的清绝脱俗。廊下有一株不知名的花树,那花色在黄昏暗淡地天光里有一种陈旧的味道,是被春天洗褪过的颜色,有点像林晚词离开时的眼神。

    暮色弥漫整座庭院的时候,艳少仍然没有回来。

    小丫鬟燃起檐下的琉璃灯,我便做在灯光下发呆。后院的鸽房不时传来“扑簌”之声,那是鸽子煽动翅膀的声音。我不由得佩服起老方来,他就等于是艳少的耳和目,他让这些鸽子飞往天南海北四面八方。把消息发出去。或是带回来……这真是一项特殊才能,不晓得艳少付多少月薪给他?

    我想着,不由自主就走了过去。

    他看见我,低哑地叫了一声:“夫人。”

    我吃了一惊,原来他不是哑巴。

    我看了看那群鸽子,道:“我想请你地鸽子帮我问一件事……”

    我还没说完,他便摇头道:“不,夫人,不行。”

    我挑起眉头。看着他。

    他面无表情,道:“它们只听主人的话。”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深情的注视着那群鸽子,没有看我。

    我忽然之间感觉很泄气,我不明白林晚词的结论从何而来?你看看,他们的眼里只有艳少,何曾有我?我不过是一个名义上的夫人。

    我回房认真思索一会,决定出门去找林少辞。我从后院进去,他见到我时毫不惊讶,仿佛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事情能叫他感到惊讶。

    我道:“借一步说话。”

    他一言不发,推开窗户跳出来,我们避过闲人,一路到湖心亭方才站定。

    我开门见山道:“林晚词要我重回御驰山庄,这件事你知道吗?”

    他不动声色道:“知道。”

    “你怎么想?”

    “我能有什么想法?”

    “你是御驰山庄的少主……”

    “我不管御驰山庄的事。”他打断我。

    “为什么?”我不懂。

    他不答,只注目于澄碧的湖水地一弯新月,神色极淡漠。

    “当日在无锡,你得到碧玉锋有难的消息,立刻兼程赶回,你明明是很关心……”

    “那是过去的事了。”他冷冷打断我。

    “现在有什么不同?”我更加不解,“御驰山庄现在的处境更加困难,你难道就撒手不管?”

    他紧闭双唇,面色苍白,目光平静而淡然。

    我继续道:“你怎么能把这件事完全扔给自己的妹妹,你这是在逃避责任,你忍心……”

    他忽然笑了,“那你去做这个庄主啊,你来找我干吗?”

    我冷笑道:“我来找你,是因为我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他淡淡道:“哦?有什么蹊跷?”

    我没好气道:“我要是知道,还来找你干什么?反正这件事让我感到奇怪。”

    他依然不动声色,“真抱歉,没能帮上你的忙。”

    我笑了笑。彼此静默一会儿。

    我叹了一口气,道:“不晓得风姑娘最近怎么样了?”

    他侧头,凝眸看我,目光锋锐如刀。“怎么忽然提起她?”

    我耸耸肩,笑道:“随便问问,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就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她。”

    语气尽量轻松,心底再次感叹,林少辞实在是一个很敏锐的人。

    他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道:“你若没事,我就回去了。”

    我点点头,“好!”

    他转身往回走,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来,背对着我上:“疏狂,容我提醒你。在这个江湖上,有时候连自己最亲近的人也是不能相信地,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牺牲掉。”

    我一愣,尚未明白过来。他已经走远了,青衫飘拂的走过小桥,一直走进彼岸的淡薄水雾里,慢慢不见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林少辞。

    此后,他便从江湖上消失了,再没有人见过他。

    在后来的后来,我在镆铘山的流云城中,听一位远道而来的朋友说起一件轰动武林的大事,即七海连环岛遭南海的海盗寻仇,南宫俊卿失手被擒,幸亏一个和尚乘舟而来,出手相助,方才击退强敌。有人说,这个和尚就是御驰山庄的林少主。又有人说,南宫俊卿最后娶了那个海盗,一统南海。

    这是后话。

    这一刻,我被他这几话搞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嘀咕一句神经病。直到不久的将来,我才深深体会到他这番话里的悲凉况味。那是一种被最亲近的人所背叛的痛苦,无法言说,无处发泄,只能埋在心里,直到死。
(2)
    (2)

    我始终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苦于一时想不通其中的关节,便顺着湖边慢慢往回走。

    皇帝病危,汉王谋反,藏宝地图,庄主之位……这些事情一股脑儿的赶到了一起,来的这么快,这么急,像是有预谋的,故意不给人仔细思量的机会。

    林晚词未必说谎,也没有说谎的必要。她自知不敌艳少,遂主动献图以退为进。但是,她这一着棋赌的却是我。按照她的说法,她是看准了艳少对我的情意,所以才走这着棋。可是倘若她输了呢?她会输吗?我又会让她输嘛?

    陡然,这个念头像闪电一般劈过我的脑海。

    及至这一瞬间,我才认识到林晚词的厉害。她深谙人性,尤其懂得女人的微妙心理。这世间的任何一场爱情,不论是否完美,女人内心深处总是隐隐怀着一种不安,不完美的固然没有安全感,而太完美则引发另一种不安,叫人不由得要怀疑是不是真的。就像在这件事上,即便我明确知道艳少爱我,但我仍旧好奇他最终的选择如何。

    我想通了这一点,忽然之间,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一盆清水洗过。头上星辉朗朗,地下月光皎洁。

    我若想知道艳少的选择,大可以直接去问他,何必要去做这个庄主?这场赌博于我来说,可是一点好处也没有。啊,背负整个下午的思想包袱总算都扔掉了。

    我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脚步也不由得轻快起来。路过御驰山状的别院时,大门前正好停着一辆豪华马车,车旁站着两名秀丽少女。

    我下意识的往树阴里移了移,方便偷窥。

    没办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也是被逼的。

    等一会儿,大门里走出四五个人,当前二人正是林晚词和南宫俊卿,后面跟着落绯柳暗等人。看那样子,像是南宫同学要谢幕了。

    果然,南宫俊卿在石阶下停步,望着林晚词说道:“你身子不好,快进去吧。”

    林晚词弱柳般站在阶上,但笑不语,她的笑容很美,估计由南宫俊卿的眼睛看过去,足以令名月失色。

    她站着不动,南宫俊卿便也没有走,两人相互看着,好象当周围的人是透明的。

    终于,林晚词的笑容暗淡下去,忽然道:“我林晚词这一生,若是欠什么人恩情的话,那么,就是欠你南宫俊卿。”

    她说完这一句话,就不再看他,迅速转身走进门里。

    南宫俊卿兀自痴痴站在那石阶上,一向毫无表情的脸上恍惚有一丝笑影,扑簌迷离,叫人看不真切。

    落绯一直在他身后站着,一直在深深的凝视着他,但是他没有回头。

    世上总有这样一部分人,他们的背后默默地站着一个人,可是他们不是看不见,就是选择视而不见,就像林志炫有一首歌里唱的那样:你总留给我失恋的泪水,却把你的感情付给别人去摧毁。

    人往往经由别人的不幸福,才会认识到自己的幸福。

    我想起艳少,便不再管他们,撒腿就往回奔,刚进门,抬头就见着了凤鸣,连忙问道:“艳少回来了?”

    他摇头。“主人在汉王府。”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主人没说。他说请夫人将平日钟爱的东西收拾一下,这两日可能远行。”

    我脱口道:“汉王是不是准备……?”

    他飞快打断我,“属下不知。”

    我沉声道:“我要去见他。”

    “现在不方便。”

    “为什么?”

    “主人正和汉王议事,而且夫人根本进不了汉王府。”

    “汉王府难道是铜墙铁壁?”我不理他,径直去备马。

    他拦住我,极为无奈的说道:“主人说今晚必定回来,你就听话吧。”

    我站定道:“他说今晚一定回来?”

    “是。”

    我想了想,只得继续等他。

    我坐着青灯晚风里等一个人,这才体会到古诗词里那些怨妇们的心情。寂寞春庭空欲晓,梨花满地不开门。我等一会儿功夫已经大大不耐烦,她们每天都在等啊等不得疯掉啊。

    艳少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换了三支红烛,外面的天空泛起青白色,将要亮了。

    他没有立刻进门,站在门口微微偏着头看我,一路风尘的笑容里隐有一丝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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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见到他的一刹那,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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