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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清风扬(下)-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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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轿子走了,人潮散了,他……却仍站在那儿动也不动。
  
  忽然间,他笑了,也懂了,为何爹不敢去追回娘,为何娘离去的那晚是既挣扎又痛苦。
  
  因为爹所救回的那人是皇帝啊!正因如此,总是不愿甘心与爹隐居於深山处的娘,选择舍弃旧爱,攀附高权,开开心心地当她的皇后。
  
  怎能如此?他怎能让这害爹痛苦万分的人就这麽过过一辈子?不……他们得为此付出代价!
  
  不久,他离开了,回到那座深山,将自己梳洗一番,在爹的坟前上柱香後,便收拾了下包袱前去京城。
  
  那时,他身无分文,仅能靠替人书写赚取一两个铜板,连填饱肚子都不能。
  
  入了夜,他便拿起爹亲遗留下的书细细读著,等候考取功名之时。
  
  苦读了一年半载,他虽未高中状元,却也得了个榜眼,以他这种毫无靠山的贫苦身份,已是难得。
  
  所以当他入宫受封时,许多大臣已想著该如何利用他,一无背景、二无财权,他这种人,最适合当他人的替死鬼。
  
  可他们都错了,想在这肮脏的尘世存活下来,就得比谁还要心狠手辣,而他不止心狠,更无情。
  
  仅仅半年,他已从小小县官爬至户部尚书,靠的,便是冷情冷心、手段与城府。
  
  有谁能知晓,他堂堂户部尚书,曾是苏城内一名比狗还不如的乞丐呢?
  
  他笑著,站於高处俯视那群曾将他踩在脚底下,自认权高位重的家伙们。迟早有一日,在这下头的人会更多更多……
  
  一夜,他辗转难眠,便深夜离开府邸,走入因夜深而渐渐少却的京街。河畔处,有著许许多多彩灯,偶尔还得见一两人在那儿放灯。
  
  不知怎麽地,他掏出几个碎银,向卖灯的人买了几盏莲灯,蹲在河畔放著灯,出神地瞧著那一盏盏灯随著河流而飘荡。
  
  忽地,河面忽然刮起一阵风,他止住了欲放灯的手,静待风止,才将手中的灯放出去。
  
  感觉到有人在凝视他,他下意识地便抬眸回望,眼前一身青蓝儒衣的男子,直盯著他出神了。
  
  见他如此,他也不怒,和他对望了好一会儿,才说∶「灯灭了。」
  
  果不然,男子蓦然抽回自己压著莲花灯的手,羞愧地直道∶「对、对不起……对不起……」
  
  「无妨。」说完,他再次点燃一盏灯放了出去。
  
  他知道那人正瞧著他,他也不说破,任由他无礼地盯著自己。
  
  那人忍不住地多瞧了几眼他的侧脸,最终还是禁不住地问说∶「我叫冷月,你呢?」
  
  或许是被他唐突的问话问愣了,他毫无波动的眼眸,竟透出一丝疑惑,随後又恢复冷然地答道∶「严清郎。」
  
  那名叫冷月的男子露出笑容,点头说∶「严清郎……嗯,好名字。」
  
  「这名字代表著冷情,何来好名此一说?」他自嘲地说道。
  
  「呵,清郎清郎,念久了就成了情郎,有何不好呢?」
  
  听著那人天真地这般说著,他不禁莞尔一笑,眼神却更冷了。「冷月也是个不错的名儿。」
  
  见那人脸忽然转红,他不禁在心底暗暗冷笑,如那人这般单纯的人,最是令他厌恶,真想撕下他那张单纯的脸,瞧瞧他失去一切後,还能不能露出这般天真的神情。
  
  一声叫唤,触醒了他,也唤回了眼前出神的人。他简单地说了几句话,便转身离开,不给他丝毫接近的机会。
  
  他……还会遇上那人,一种出自於直觉的想法,对他这麽说著。
  
  果不然,一月後,那人出现在他府邸,模样好是狼狈,似乎受了些伤,昏迷地倒在他府中的庭院内。
  
  知道此人身份必定不凡,他起了想利用他的想法,也真这麽做了。
  
  给予他几分温柔,他甚至连抵抗也没有,便任由他捏弄,乖巧得令他不禁想笑。
  
  而後,宫中传来皇帝暴毙,他赶忙进宫去,内心好是气愤,气这人竟如此轻易地便死去,他甚至还未来得及报复他,他便……
  
  当晚,他再也无法忍受地跑入宫内面见皇后,他那好娘亲!
  
  他永远也忘不了,当那女人泛红眼地跑出寝宫,喝骂阻扰他的宫女时,见著他的神情,是有多麽地震惊与不信。
  
  是了……谁让他这张脸,长得与爹亲如此相像呢?她会惊讶自是自然。
  
  他没有质问她为何离去,也未怒骂她,反而平静地瞧著她不发一语。
  
  而他越是如此,她越是难受,挥退了宫女,她要他一同入寝宫内。
  
  她说她对不起爹也对不起他,不求他原谅,只希望他能别对她与皇帝生下的儿子作出任何事,还说会补偿他等等狗屁不如的话!
  
  他笑了,笑得好是温柔,天知晓,他之所以笑,是笑这女人的蠢。
  
  若是她不说出这事儿,他压根儿不会去想到她与皇帝是否会有孩子,她一说,便让他更恨,恨不得毁了她所重视的一切!
  
  「娘……爹在下头好孤单,你去陪陪他吧。」
  
  他说得好轻柔,却见那高贵如皇后的女子脸色变青,随後哀伤地闭上眼眸,似是认命了。
  
  他知晓她懂得他的话,说完,便离开了。
  
  回到府中,他便柔声要冷月入宫为他办件事,他甚至未问原由,点头便应允了。
  
  不久,宫内传来皇后悬梁自尽一事,云云众口,无不说皇后娘娘与皇帝相恋甚深,爱人一走,肝肠寸断,索性也跟了去。
  
  可惜,唯有他知晓,是他逼那伟大的皇后娘娘去死的,想来,盈郁在心口的闷,便散去了许多。
  
  而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待办,先查清蠢蠢欲动的太子太傅,再命冷月去查太子和晏王,他要知晓,他俩……究竟谁是他的好兄弟!
  
  一年过了,他先是拖缓了妄想坐上龙椅的太傅,百般接近晏王,与他成了好友,期间,他还自妓院内娶了名艺妓,让她怀下孩子。
  
  一切,只为了让计画更加完好,他要捧晏王上位,让他亲手将这整个皇朝,慢慢导向灭亡,所以他应允他,若他当上皇帝,便陪著他一辈子,因为他要亲眼看他毁了这一切!
  
  不知从何开始,朝中势力一分为二,他……当上了丞相,操控著权势夺人生死。
  
  另一方,则是由自一前年忽然权位高升的男子所掌,他的名……叫蔺舆风。
  
  他会是他此生最不容忽视的敌手,事实也证明了,那男子确实足以当他的敌人。
  
  那日,他决意杀了当上皇帝的太子,冷月依他所说地对太子下毒,太子亡。
  
  太子虽死,太傅计谋亦被破,可晏王长孙少卿却被蔺舆风查出通敌叛国,此番突变,险些扰了他的计画。
  
  所幸,他派人怂恿太傅,将晏王通敌信全盗了过来,给他个机会出口恶气,安他个通敌叛国者乃严清郎是也,让他得以图个升官。
  
  不得已,晏王派人擒拿住他,他那妻儿尽数死在他面前,他装得好是伤心,心底却在冷笑。
  
  他看入晏王眼底,瞧见了如预料般不忍与愧然的眼神,这……便是他的目的。他要的一个确认,确认长孙少卿当上皇帝後,他会是被大赦的那个人。
  
  可……冷月救走了他,破坏了他所算计之事,将他囚禁在深山林内的一处仓房。
  
  比妓院内的女子还要不如,一次次地被逼著与他温存,他知道,冷月疯了,因他而疯。
  
  不知待了多少日,冷月总是在深夜时分才来见他,腹中饥饿,折腾得他病了。
  
  尚未入夜时,他瞧见有人站在他身旁,抬眸一看,他认出这男子是当年来河畔寻冷月的人,还记得,冷月曾叫他……纪源。
  
  他冷冷地瞪著他,自怀中拿出一玉瓶,反手便将里头的东西倒在他身上。
  
  那冰凉湿滑的东西,隐约散发著青光,倏地钻进他衣内,轻咬了他一口。
  
  那人见目的已达,便收起蛇,如来时般悄声离去。
  
  见状,他笑了,被蛇咬到之处,不痛亦不麻,反之,他浑身开始热了起来,整个人不住地痉挛。
  
  黑暗……一如娘亲离去的那夜般,将他深深笼罩其中,可这回,没有人会搂紧他,告诉他,「我……只剩下你了……」
  
  人生如梦,此刻,他是否也在做著梦呢?梦过他这可悲的一生,利用他身周的人,做尽一切坏事,爹若知道了,会否伤心呢?
  
  他苦笑著,闭上眼,任由那无形的力量推拉著他,真正地……陷入全然的黑……
  
  清风扬番外之莫恨君无情--完



清风扬番外之清风别恨(全文完)


  
  
  黑暗过後,是一片灰沉。风凄凄,隐约夹杂了人们痛苦的低喃声,青色的火光,替代了灯火,在灰沉昏暗的河畔上方,一闪一烁地亮著。
  
  严清郎茫然地看著脚下的石砾地,彷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记忆混乱得很,有著身著古装的他,也有现代的他,和……适才那可悲的回忆。
  
  抬首凝望,他瞧见有许许多多与他同样身著白长衫的人,神情茫然无谓地走入一座桥,横跨那大河的石桥上,写著奈何二字。
  
  他……死了吗?思忖间,他竟不知何时来到了桥中央,映入眼底的,是那抹再熟悉不过的白色身影,一旁,还站了名他曾见过两次面的老婆子。
  
  桥上,不知何时没了半点儿魂踪,只馀他,和眼前的这两人。
  
  「你等了十世,错过了十世,还想在这儿耗多久呢?」老婆子苍老的语气有著无奈。
  
  「十世?若这十世里遇不上他,错过了也罢。」那俊美儒雅的脸庞,没有丝毫表情,沉静地站在那儿动也不动地说道。
  
  「可他早已不知轮回了多少回,前世记忆尽消,面容不知换了多少张,与你之间的回忆,更是不复存在了,你这般痴傻的等,纵然等到了,你能要他记起你吗?」从前,这傻愣子爱等她便让他等,心想等不到,他自会乖乖地喝下汤,继续轮回去,岂知,这傻愣子比牛还固执!倒是她这个老婆子快耐不住性子了。
  
  他颤了下半遮眸的眼睫,本无神情的脸庞,忽然痛苦地扭曲起来。「一世……我要的不过是……能和他平静地度过这一世,不奢求再多……我只要一世……便够了……和他……」
  
  「你……」老婆子当了数千年的孟婆,还未被任何人打动过,独独这傻愣子……痴情的让人心疼。「真是个痴情的傻愣子……」
  
  「他说过……要我不准比他先死……因为他怕……怕被留下的痛苦……我对他说……他将死时……我不会让他一个人独死……就是死……他也不会是一个人……可我……却被他留下了……」他颤抖著双手紧抱住自己。
  
  「他应允过我的……不过一世……当真……这麽难守誓言吗?」
  
  老婆子听得直叹息,「好了,别说一世了,你守在这儿等多久,我便给你多久的机会,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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