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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1722 洋龙史 (1-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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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说,女人逃走,改作男装的常有。只是索性改作个裹头刷发的,走将出去,还没人猜疑。端只又是个小官打扮,如何行得通。况且而今的人,眼孔里那个着得些儿垃圾,见个小官,无论标致不标致,就似见血的苍蝇,攒个不了。
  这李翠儿此时要走得慌张,一些东西不曾带得在身边。从更尽赚出门,黑地墨天,不知那边是东,那边是西,一步挪来两步,直走到天明,才晓得是一带没人家的僻径。心里一个不快活,越走不动了,巴不得寻个处在略坐一坐。
  正抬头,恰好就是一座古庙。说起这个古庙,甚是古得没样范。楼梯般两扇庙门,马坊样一间殿宇。一座石香炉,东倒西歪;几个泥菩萨,翻来覆去。座前摆两爿竹个,那些个有灵有感;壁上挂一块木经,看不出谁阳谁圣。
  正进得庙门,只见那角落头蹲著有三四个肥头胖脑的乞儿,煨着瓦罐煮早粥吃。见李翠儿走到,个个打着市语,大惊小怪起来。李翠儿看了这班叫化子,不像个良善的,心头扑扑的跳,打点走了出来,恐怕那些叫化子倒要动手动脚。只得放大胆走向那神柜边坐下。
  那些乞儿中有一个低低说道:“列位哥,好造化。这里正是四十五里没人烟的所在,那得这样个标致小官,可不是全来的福。”
  内中又有个道:“列位哥,这决是好人家儿女,敢是迷失路的,再走去和他扳个话看就是。”
  适才说起的那个乞儿道:“待我再去,待我再去。”
  又走到神柜边。原来那李翠儿走了许多路,身子倦怠,一边坐一边睡着。这乞儿走过去把他一推道:“小官,这个壁缝里有风。要睡觉,我们有现成铺盖在那里。”
  李翠儿带着睡,着实一跳,咿咿唔唔道:“我宁可死在这里,决不转去那。”
  乞儿听了这句话,把头一缩,悄悄走过来对众人道:“这个小官,有些蹊而跷之,古而怪之。我略把他推得一推,吃起惊来道,我宁可死在这里,决不转去了。”
  众人道:“这样说,决是与家里人有些口过,忿气出来的了。只要讨他个口风,姓什么,叫什么名字,住在什么所在,就去报个信,强加做场买卖。”
  那个乞儿道:“再待我去讨他个口风。”
  说不了,又到他面前,一顿大呼喊叫,把李翠儿推醒。李翠儿不知什么势头,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跪下,口口声声只叫饶命。那乞儿气了道:“啐,我们虽然做个叫化子,还是好骨气,又不是什么歹人,怎的是这样叫。”
  李翠儿勉强笑道:“果然不是歹人,是我叫差了。”
  乞儿道:“你且不要慌,听我讲么。这个古庙是我们的地方,如今官府好不利害,你且到门首把告示看看,凡是面生可疑之人,不许客留在庵观寺院里。我却有些不认得你,说一说看是什么人家。”
  李翠儿惧了,只得直言告禀道:“叫化哥,你不认得我么?我叫做李翠儿,就是李员外家的人。”
  乞儿把口开得老大道:“李员外是新近没的,你是他家人,怎么孝也不戴一戴?”
  李翠儿就不则声。那乞儿讨了这个口风,遂过去说与众个得知,一齐都不肯信。又有个乞儿道:“这个极容易的,让我赶到城里李员外家问一声,就晓得真假了。”
  众人道:“说得有理,你快去,你快去。”
  不说那些乞儿盘问李翠儿的话,且说那赶进城去的,一口气跑到李员外家。那李大官人正为夜间走了李翠儿,打点写招子,着人四下追寻。那乞儿打听得是真,连忙说是报信。
  李大官人说有人报信,便叫那乞儿进去问个详细。随即打发几个家童,飞一般的来到古庙里,把李翠儿活活捉了转去。那一班叫化子都得了些赏,个个喜欢不了。
  诗曰:贫根丐子造化,没卵小厮运低。
  为甚樊笼难脱,都缘面生可疑。
  那李翠儿捉转去,被李大官人着实打了一顿,还剥了衣服,端然现出原身,又做了使女。犹恐他日后做出什么歹事,遂把他并与了个得力的家童,不上做亲一年,生了个儿子。是这个儿子生将出来,又添了一番好笑话,怎么又是个笑话?当初自李翠儿逃去捉回,巴陵城中那个不晓得他是个小厮,再没人肯信说是女人。如今生了个儿子,有那好讨嘴舌债的乱传开去,说是李员外家出件异事,小官生出个儿子来。
  又有那好事的,就去编了个唱本,满街做新文卖,落得骗人的钱钞。李大官人闻知了,虽然不是件真事,总来没甚好看,便把李翠儿夫妻们打发出来。过得几时,那个儿子看看长大,比娘又生得好十倍,取名叫做小翠。也是他该有这碗衣饭,到了十三四岁养起头发,越恁有丰韵。
  走将出去,一个看见一个消魂,两个看见两个吊魄。城中有个大老官,姓邵名囊,家俬可有巨万,算得是个好拐小官的总头。随你异样做作的小官,经着他的手,做作不来了。
  这日正送客出来,回头一看,见个戴矮方巾的主儿,手里拿着个画眉,同了个披发小官,走将过去。邵囊认得那戴方巾的背影,好像那做牵头的罗海鳅。也就要看看那小官的面孔,便叫一声道:“罗海鳅。”
  罗海鳅忙回转头,见是邵囊,把个笑堆到嘴边,一个大唱道:“邵官人,连日连日。”
  邵囊低低问道:“这个是那家的?”
  罗海鳅把嘴一努道:“不是正路货,是李员外家的那把货。”
  邵囊道:“好在里面,可曾有主儿么?”
  罗海鳅道:“才这几日同他出来走走。”
  邵囊道:“如今要到那里去?”
  罗海鳅道:“打点去斗画眉。”
  邵囊笑道:“来得恰好。我前日也买得几个在里面,拿进去斗斗看。”
  李小翠欢喜杀来道:“便去斗一斗。”
  邵囊遂同进去。邀到侧厅上,果然挂着许多,也有黄头,也有画眉,也有鹦歌,见人来叫做一片。只有那鹦哥嘴里叫得有趣,口口声声的,猫儿来哥哥打。两个听了,好不喝采。邵囊把画眉除下来,问小翠道:“割舍得斗么?”
  李小翠适才一团兴致,巴不得进来斗斗。如今看见这许多,那里还有胆气,就不作声。邵囊笑道:“我这些都是好价钱买的,你既喜欢养,我明日送你两个何如?”
  李小翠也随口应了声多谢,罗海鳅道:“我们告别了罢。”
  邵囊道:“你就来客气了。你便是相处长久的,这翠兄今日初相见,又是头一次到我家,难道椅子不曾坐得热,就去了。俗语说得好,相逢不饮空归去,洞口桃花也笑人。”
  罗海鳅笑道:“来一次扰一次,怎么算帐。”
  邵囊也笑道:“明日相烦的事上心些,就见盛情。”
  不多时,摆酒出来。你看这通酒,比别的一发丰盛。东坡蹄囤囹安排,宝应蟹大盘堆砌。香喷喷成个酝鱼,油汆全五香肚肺。带皮羊,烂炉得异样梅酥;乌骨鸡,酒煮得上般滋味。腊鹅腿子摆起去,叠叠重重;火肉心儿切将来,肥肥腻腻。难道这桌酒说得不齐整,偏是李小翠酒量不济事,吃得七八杯面孔上就有些红意。
  邵囊那里知他真个是吃不得的,便叫小厮里面去拿出宝贝来。你道什么宝贝,却是个藏得半壶酒的一个大玉杯,中间做成两只小玉蟹,筛下酒去,那蟹就会得爬将起来,也算得是酒席上一件出奇的玩器。
  邵囊满斟一杯酒,两只蟹都浮在面上,爬个不了,就送与李小翠。小翠本是不肯吃这一钟的,见那蟹儿有趣,只得接在手,尽着量一口吃了。邵囊见他去得,又是一杯斟过来,李小翠又勉强一气饮干。邵囊拍手大笑道:“翠兄原来是海量,妙得紧。再看热酒来。”
  说不了又斟上一杯,还要打点递将过去。那李小翠实落来不得了,连忙把个腰躬将下去,抵死不肯受。邵囊道:“翠兄作揖,小弟就跪,决然要求干。”
  一边说,一边咄的跪在地下。李小翠也对面跪下,双手接过来,拚得个醉倒王公旧酒庐,做两口呷完,有一,这个硬好汉,虽是做了,险些儿把个头都摇了下来。你说这半晌罗海鳅为何没一句话说,这个主儿原是个随碗醉的,趁着他两个一面缠,他在背后落得吃个爽利,先自弄得壁泥般醉。
  邵囊拿起杯正要敬他,见这个模样便住了手,把他搀去坐了。再停一会,越醉得没并侨,仰着头,伸着脚靠在椅子上,把那随口曲儿唱个不了。李小翠看不过便要起身告别,邵囊一把扯住道:“此时还没有晚,怎么就要说去。等他醉的是醉,我们饮酒的饮酒。”
  那里肯放,李小翠也决不再坐,倒没奈何立饮了一大杯,才出得门。那罗海鳅见李小翠起了身,一唱唱也跳起身,口内乱叫道:“拿画眉来,我带去。”
  邵囊道:“明日拿罢。”
  罗海鳅道:“难道他先去了,也不等我一等。”
  转身正要洒开步赶上前去,怎奈这两只脚不肯争气,扑的跌了一跌。邵囊带着笑,依旧扶他坐了一歇,吃钟苦茶,便搀他雪洞里去睡了。
  次日早起,一些也不省得昨晚这场大醉,梳洗得停当,打点出门。被邵囊留住道:“我正要和你商量那件事,怎么就去。”
  罗海鳅从新坐下道:“这句话又是想着李小翠了。”
  邵囊道:“可弄得到手么?”
  罗海鳅道:“有什么难处,近日出来小官,不过只要身上光鲜,腰边硬挣。这两件齐备了,还怕什么不倒在你怀里。”
  邵囊道:“你晓得我们相处小官,不像那些没体面的。自然要个把银子用在他身上,那里有个砍光的道理。”
  罗海鳅听了这句话,兜上心来道:“这样说,邵官人,大老官毕竟还要让你做。你不知道,近来小官也为那些没体面的哄怕了,所以个个都要见兔放鹰。我和你如今先把个体面,做几两银子不着,只拣那好花样的生活,买几疋,送到他家里去,那小官家见了,叫做有奶的就是娘,自然心悦诚服,要到手,可不是瓮中擒鳌。”
  邵囊道:“难道这样容易。既然如此,千金担子都托在你身上,少不得事成了有个意思在这里。略坐一坐,吃了早饭就同去买生活。”
  说不了,早饭摆将出来。两个吃完,打点正要动身,恰好李小翠劈面走到。他这番来,有那不晓事的,把他屈说了,道是上门兜揽主顾。偏我知道他的来意,终久还是那些小厮们顽耍生性,记挂那几个画眉,果然倒被我猜着。才坐得下,画眉两个字正出口,被罗海鳅拽到天井里,把要买生活送他的话逐一说知。李小翠道:“恐怕做衣服穿将出去,又有别人议论。既有这段美情,不如折几贯钱与我罢。”
  罗海鳅满口应承道:“若是这样,包得在我身上。”
  转身就和邵囊说了。邵囊极其乐意,当下又吩咐摆起酒,从早晨吃到晚,大家越吃越醒。约莫吃到上灯,李小翠先靠倒在桌上。邵囊知他意思,便叫罗海鳅掌了灯,亲自扶他到雪洞里,把门闩了。两个弄了好一会,只是弄不进去。你道他如何弄不进去,一个是不曾十分受这道过的,那个屁眼紧紧凑凑,一时间如何宽绰得来。
  一个是本钱忒莽撞了,略放得进去些儿,就像戴紧箍儿一般,弄得生疼。邵囊一团高兴怎么丢得手,抽出尘柄,多搽些津唾,也管不得弄开他的屁眼,尽着力气着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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