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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里红莲艳酒-第11章

小说: 十里红莲艳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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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小子是赌钱赢不了,赌气要赢一把,有的时候明明知道我下注的那方必胜,他还跟我反着干。难得雪芝跟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且比赛越到后面赌注越高,咱们父女俩三个月的生活费暂时不愁了。

  花遗剑坐在老远的地方,等待着重量级别的挑战,看也不看我们一眼。

  何为大侠作风?这便是了。

  “林宇凰,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出老千?”司徒雪天公子哥的形象终于坍塌,扯着我的袖子道。

  我弹弹他的手,继续装神秘:“司徒公子,怎么这把年纪了,还如此盛气凌人?”

  司徒雪天正欲说话,身后忽然有人大声道:

  “哈哈哈,天山的人来了,重头戏来了!这会儿谁都没谱儿。这个押着才好玩。什么叫赌?这才叫真正的赌!”

  人们开始鼓掌。

  天山?

  所有人一起回头。

  天山的队伍很庞大,但却配上凄清的笛曲。

  《来仪》。

  这支曲子原本是一位琴师与爱妻游江南时兴起所作,是双人笛曲。所谓来仪,意为凤凰来舞,颇有容仪,以此指代凤凰,同释义为瑞应。

  江湖有传言说,后来采莲峰薛红买下它,觉得曲风温软甜蜜,欲送给心仪之人在七夕夜作礼物。而那一夜,那个男子喝得不省人事,口中念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薛红伤心过度,便在情人相会日,一个人吹笛。

  薛红精通音律,随便改几个音,从她口中出来的曲子就完全变调,悲凉而忧伤。原是情侣合曲的笛曲再不适合双人齐奏。

  自后,这原本默默无闻的笛曲一下走红江湖,被不少浪子游人吹奏。

  我是去年才知道这个传言的。那时,又有不少人说,薛红死后没过两年,他的心上人也染上了重病,于是一个人躲入竹林,日夜不眠,吹的便是这一曲《来仪》。

  直至咳血昏迷,郁郁而终。

  之后,不少痴男怨女以此思念自己死去或远离的情人。“凤凰来仪”这一祥瑞之词,因了薛红和她爱人的传说,变成了离别的代称。

  这是我近几年在江湖中听过,唯一被美化的传闻。

  实际上,林轩凤不止在凤凰竹林中吹这一曲。

  在他最后见我那一次,看到我和重莲拥抱的瞬间,他站在孤舟上,吹的也是这一首。

  天山弟子身着素衣,最前端骑在马上,背挂巨剑的,正是重莲的疯狂痴迷者外加憎恶者姬康。

  另外四位门主跟在他身后,也都骑着骏马,意气风发。

  而跟在所有马匹后面的,是一个淡青色的大辇。

  大辇上坐着一个人。但那人的脸却被高举的白色帐帘盖住。

  帐帘在风中飞散,像一缕淡淡散去的轻烟。

  笛声似乎就是从那里传来的。断断续续,不甚明显。

  只是如今再听到这首曲子,难免想起故人,以及昔日种种。

  他最后的日子,不知是如何度过的。

  曾经多次安慰自己,他去得很快,痛苦应该不久。

  但总是会想起一些不该想的事。

  十五六岁的时候,有一次半夜,我和他比武,不小心把剑弄坏了,他剑指中我的要害,说他赢了。我说如果不是剑坏,你会赢么。他说,剑是被我击坏的,你当然算输了。我说,如果不坏,你会输。他说,你又开始赖皮,真正比试的时候,谁管你这么多。我那时估计是青春期,性情暴躁,死活不肯认输,还逼他去给我找铁匠修剑,要重新比过。他说,这么晚了锻造铺肯定关了,要不,我空手和你比?我说,不行,你把我剑弄坏了,非修不可。他说,明天可以么。我说,你不修我们就永远不要说话。

  其实,倘若换成重莲,我哪里敢说这么任性的话?要换成温柔莲,他肯定说你要真不愿意和我说话,我也没有法子。然后干脆随我去。要是换成暴躁莲,我早一掌给他劈了。

  当时真是知道只要自己提的要求,林轩凤一定会去做。人都是得寸进尺的东西,到最后伤的还是自己。

  那天锻造铺果然关了,我还强迫他给我修。

  结果,林轩凤被钉子刮伤了手,流了很多血。我又是替他吸血又是拿药膏补贴的,急得大汗淋淋。林轩凤坐在原地也不说话,就一直看着我瞎忙忽。因为无法开口,还特地写了一张纸条递给他:轩凤哥,其实我怎么都打不过你的。对不起。

  林轩凤看了以后,半天没说话。直到我快恼羞成怒的时候,他才说,凰弟,你在心疼我么。

  当时差点一拳把他打飞,但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承认了。

  所以,根本不敢想象他临死前的模样。一想就会掉眼泪。怎么说也已经是个七尺之躯的男子汉,两个孩子的爹,再哭就说不过去了。

  人心真是最容易变的东西。

  两年前轩凤哥躺在竹林中,大概会想,小凰真是变了。如今我这么难过,他也不会伤心了。


十九
  不过,在听到关于《来仪》传闻的时候,我一直很好奇,这个消息究竟是怎么传出去的。
  知道林轩凤死在凤凰林的人只有我和花遗剑。这个事我肯定不会说出去。而花遗剑,恐怕我说出去了,花遗剑都不会说。

  最后,只好得出一个结论:没有不透风的墙。

  此时,嗖的一声,一把巨剑横空飞出,足足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姬康轻盈的身体自马上跃起,落在巨剑的剑柄处。

  徒然间,剑似有了生命,带着他,左拐右拐,绕过人群,落在擂台中央。

  大量天山弟子被抛在背后。

  笛声早已停止。

  姬康双手抱拳,对众人微笑道:

  “天山百鸟门,姬康。无字。请多指教。”

  “无字。多么简洁而又尊贵的介绍呀。”司徒雪天淡淡地说,“红尘江湖,只要是有点名声的浪子孤侠,多数是自小失家,漂泊落魄,才熬得一席名位。连外号都未必有人记住,哪能指望别人记得自己的字?”

  “你呀,大名鼎鼎,姓司徒,名雪天,字玉面,表字白面,小字粉面。号粉面雪天。”

  我敢押注一千两,倘若司徒雪天会武功,我已经被砍成两半。

  姬康裤子上的三尾火狐十分灼目。

  他仅一个开场白介绍,我们身后的飞龙赌场就已经有很多人倒戈天山。

  一代枭雄的气势,即便只沾得一成边际,也能够唬倒不少无名小卒。更何况这人学得少说有五成精华。

  当然,能够看到本尊一展风华的机会,恐怕不是人人都有的。

  就连我,都没有机会。

  我听说重莲初出江湖时,向别人介绍自己,确是这个言行。双手一拱,眉宇间一股浓浓的傲气,说话时字字清晰:

  “重火宫,重莲。无字。请多指教。”

  重莲二十来岁重出江湖后,语气温软很多,是因早已不怒自威。尽管不再骄傲,却依然清高。这个时候,他干脆连出处都省了:

  “鄙姓重,单名莲。”

  他小时候如何我不知道,但每次看到他这样向别人介绍自己时,我总是会对对方的表情很感兴趣。重莲只是这么平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就可以看到这么丰富多彩的神态。这等架势,不是重莲确实摆不出来。

  一想到当初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又会想起现在。倘若他能像以往那般,和我一起行走江湖,那是何等逍遥自在的快事。

  我拍拍脑袋,抬头竟就看到了重火宫的人。

  而且,这一回在场的不止是朱砂。

  在福寿客栈看到的人都在。甚至,宇文长老也跟来了。

  他们站得极远,似乎来这里只为看戏。长眼睛的人都该认出那是什么人,只是不知道他们来此是为何事。

  既然他们都已经出来了,那重莲和奉紫该怎么办?

  我刚想过去问问情况,手被司徒雪天按住:

  “考虑清楚再说。”

  我怔了怔,权且当作没有看见。

  姬康提剑,剑花一挽,背在身后,面带微笑看着众人。高人总是从容不迫。

  不过多时,一道轻盈的身影飞上擂台——确切说,是飘上去。

  武学任意一门的阶段总是入门极慢,终极则快,高级再慢,终极则无形。

  能够把轻功施展得极快的人,江湖上随手抓一大把。能够轻飘飘地在空中飞的,或是根本看不到的,可谓寥寥无几。

  钱玉锦在施展轻功的时候,绝不会丢了他“轻燕”的美称。

  “灵剑山庄钱玉锦。请多指教。”

  在他站定的片刻间,后面的赌场已经爆发出新的吼声:

  “开盘开盘!押金一百两!押钱玉锦和姬康的都来了啊!”

  “我押玉轻燕!”

  “这一局我不押了,先看状况。”

  “那个姬康看去挺像个高手,但腰板子细得跟葱花似的,谁敢放一百两在他身上啊?输不起输不起!”

  “我押姬细腰!这娘儿们好玩!”

  ……

  姬康的牛皮小靴在地上轻轻拍着鼓点。看得出他为了把三尾火狐崭露出来,特地把刺绣往下挪过。

  他提剑指地:

  “钱公子,请。”

  钱玉锦静待了片刻,抽剑指向他,忽然飞身而起。

  所有人的心眼都提了起来,准备着迎接一场汹涌而刺激的鳌斗。

  刀光剑影穿梭,兵器碰撞的声音巨响,砰砰砰砰,四次。

  一道血光自空中闪过,只见姬康又一次快速麻利地收剑,双手抱拳:

  “钱公子,承让了。”

  语音刚落,钱玉锦的身子重重落在地上。

  “下一场我押姬细腰。”

  “我也押他。”

  “我也是。”

  身后的人变得倒是快,一百两也不心疼了。

  我和司徒雪天对视一眼,再看看花遗剑。

  绀阿剑依偎在他的肩上,就像一位性情温软细腻的女子。花遗剑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似乎一切与自己无关。

  大侠就是大侠,沉得住气。

  只是,后面几场比武,他看的时候明显认真了许多。

  “承让了。”

  “段前辈,承让。”

  “阁下武功果然名不虚传,承让。”

  “承让。”

  “承让。”

  ……

  之后一直听姬康这么念,念得我特别心烦。

  不是他作态什么的。只是不敢相信,他只有三尾。三尾,就已经打败了这么多武林高手。

  不少人都是抱着“这一次面对的人这么强那娘娘腔肯定打不过”这样的心态,去押注别人。结果都输掉了。

  我不知道当初我在客栈,是以什么心态去笃定这姬康会比我弱。

  另外四位门主坐在人群后方,我甚至还听到那个穿着华丽的老人叨念:

  “年纪大了,记性也差了。刚才姬康打败的那个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卫爷爷,他叫狐轩。蜀山派的狐轩。”甜腻的小丫头不厌其烦地向他解释。

  “狐轩啊。那可是狐二天的儿子?他老子不是重火宫的人么,怎么养了个正派的儿子?”那卫爷爷咂咂嘴,“看来,该背叛的都背叛了。我老婆说得对呀,邪果然永不敌正呀。”

  我禁不住回头看他。

  他嘴巴在笑,眼睛却瞪得很吓人,声音更是和蔼得不行: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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