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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九辑)-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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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传到了皇家聆听者耳中:“东北方出现了一个新声,名叫克里斯蒂安·哈罗德森,他的歌声会将你的心撕碎。” 
  聆听者来了。他们中,有几个把多样性放在首位。还有一些人认为新奇和时尚至关重要,最后一些人把美丽和热情视为万物之首。他们来到克里斯蒂安的森林,待在外面,屋顶上那完美的扬声器中传来了音乐,他们听着。音乐结束,克里斯蒂安走出屋子,他看见聆听者要离去了。他问他们为何而来,他得到了他们的回答。他对此大为惊讶,出于热情,他在乐器上做的事竟然会引起别人的兴趣。 
  他感到非常寂寞,尽管如此。他发现他可以唱歌给聆听者。然而他从没有听过他们的歌声,这很奇怪。 
  “他们没有歌,”那个每天到这儿来给他食物的女人说, “他们是聆听者,你是创造者。你唱歌,他们听。” 
  “为什么啊?”克里斯蒂安天真地问。 
  女人看上去被难住了: “因为这是他们最想做的事。他们被测试过,他们成为聆听者是最幸福的,你成为创造者是最幸福的。你不幸福吗?” 
  “是的。”克里斯蒂安回答道。他说的是真话。他的生活完美无瑕,他不会改变任何事,即使当聆听者在他歌声终了时离去。他看到他们的背影,让他感觉到甜蜜的苦涩,他也不会改变任何事。 
  那时克里斯蒂安七岁。 
   
  第一乐章 
   
  那个胡子长得相当奇怪且不相称的四眼矮男在矮树丛中等待,等着克里斯蒂安出门。这是第三次了,他被刚刚结束的曼妙歌声所折服,这是一曲悲哀的交响曲。虽然此时只是夏日,树叶离凋零尚有时日。但是凋零却无法避免。克里斯蒂安的歌声如是吟道:树叶的一生秉持着死亡的力量,它们的一生被死亡渲染。四眼男哀泣着。随着歌声结束,其他聆听者都离去了。唯有他藏在灌木丛中等待着。 
  这次。他的等待得到了回报。克里斯蒂安从屋子中走了出来。他在树林中走着,来到四眼男等待的地方。这个男人赞赏地看着克里斯蒂安从容不迫、毫不做作走路的样子。这位作曲家看上去大约三十岁。但是他旁顾左右的方式中带有某种孩子气,他走路的方式漫无目的,有时候会停下来。以便他的赤裸脚尖能刚好碰触上(但不会弄折)一支掉落的嫩枝。 
  “克里斯蒂安。”四眼男叫道。 
  克里斯蒂安转过身,惊愕异常。这么多年来,从没有聆听者跟他说过话。 
  这是被禁止的。克里斯蒂安知道法令。 
  “这是被禁止的。”克里斯蒂安说。 
  “嗨。”四眼矮男说道,伸手递出一个黑色的小物件。 
  “什么东西?” 
  矮男人做了个鬼脸:“只管拿着。摁一下按钮它就会播放。” 
  “播放?” 
  “音乐。” 
  克里斯蒂安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可那是被禁止的。我不能听其他音乐家的作品,那会玷污我的创造力。那会让我产生模仿和衍生倾向,我会失去创新能力。” 
  “吟诵,”男人说。“你只管吟诵便成。这是巴赫的音乐。”说这话时,他语带敬畏。 
  “我不能。”克里斯蒂安说。 
  矮男人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自己缺了什么。但是我几年前来到这里时,就从你的歌声中听出来了,克里斯蒂安。你要的就是这个。” 
  “这是被禁止的。”克里斯蒂安应道,因为对他来说,要是真有人明知行为被禁却仍然想要去做,那着实令他吃惊。他无法接受这些新奇之物,那带给他事出预料之感。 
  远处有脚步声,还有人声。矮男人朝克里斯蒂安奔了过来,把录音器强塞进他手中,然后朝禁区大门走去。 
  克里斯蒂安拿着录音器,他举起它,透过叶丛中撒下的一点阳光。审视着它,那东西闪着黯淡的光。 
  “巴赫。”克里斯蒂安说道,“究竟谁是巴赫?” 
  但是他没有扔掉录音器,他也没有把它交给那个女人。 
  她走过来向他询问那个四眼矮男待在这做什么:“我想他等待了至少十分钟。” 
  “我三十秒前才遇见他。”克里斯蒂安应道。 
  “然后呢?” 
  “他想让我听另外一些音乐。他有个录音器。” 
  “他给了你没有?” 
  “没有,”克里斯蒂安说,“他难道还拿着它吗?” 
  “他肯定把它丢在树林里了。” 
  “他说那是巴赫。” 
  “这是被禁止的。你的脑袋瓜只要知道这个就成。要是你发现录音器,克里斯蒂安。你知道法令。” 
  “我会把它交给你。” 
  她瞧着他:“要是你听了那东西,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克里斯蒂安点点头。 
  “很好。我们会去找找的。克里斯蒂安,明儿见。下次要是有谁停在你身后,别跟他说话。乖乖回到屋子里,把门锁上。” 
  “我会照您吩咐去做的。”克里斯蒂安说。 
  那一夜夏雷大作,风雨交加,克里斯蒂安发现自己难以入眠。个中原因,不是因为那天气之曲——过去有过几千场类似的暴风雨,他都能安然入睡。而是因为乐器后倚墙而躺的那只录音器。三十年来,克里斯蒂安生活的圈子仅仅是这个野生、美丽的地方,以及他自己创造的音乐。但是现在…… 
  现在,他一刻不停地想。谁叫巴赫?谁是巴赫?他的音乐是什么样的?和我的有何不同?他有没有发现我不知道的东西? 
  他的音乐是什么样的?他的音乐是什么样的?他的音乐是什么样的? 
  他脑中充满问号。黎明前。暴雨渐渐减弱。风儿停息了。克里斯蒂安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没睡,整晚翻来覆去。现在他把录音器从它躲猫猫的地方找了出来,他摁了播放键。 
  起初那声音很怪,像是噪声,这种怪声跟克里斯蒂安生活的声音毫无关系。但是它有一个明显的模式,录音快终了时。时间还不到半小时,此时,克里斯蒂安已经掌握了赋格的概念,大键琴的声音萦绕在他的心头。 
  然而。他还是知道。要是他让这些东西出现在他的音乐中的话,会被发现的。所以他没有尝试赋格,也没有仿效大键琴的声音。 
  每晚他都聆听着那盒录音,学到的也越来越多,直到最后。看护者来了。 
  这名看护者是个瞎子。一条狗领着他。他来到门前,因为他是看护者,他甚至没有敲门,门便为他敞开了。 
  “克里斯蒂安·哈罗德森,录音器在哪?”看护者问。 
  “什么录音器?”克里斯蒂安反问道,然后他明白这全无用处。于是。他拿出了机器,交给了看护者。 
  “哦。克里斯蒂安,”看护者说。声音柔和,带着点伤痛,“你为什么不把它上缴,反而还要听它呢??” 
  “我是想上缴的,”克里斯蒂安说,“可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的作品中的赋格突然消失了。你的歌声中突然有了某些只有巴赫才会有的东西。你还停止了新声音的试验。你在企图逃避什么?” 
  “是这个。”克里斯蒂安说,他坐了下来,复制出了大键琴的声音,这是他第一次弹出这个声音。 
  “以前你从没有试过这个,是不是?” 
  “我想你会注意到的。” 
  “赋格和大键琴,这两个东西你第一次碰到,也是你音乐中唯一没有吸收的东西。最近几星期,你的各种歌曲被巴赫着色感染。深受其影响。只可惜,没有赋格、没有大键琴。你违反了法令。我们让你待在这。因为你是个天才,你仅仅用大自然作为灵感。创造新东西。现在,你已不是本来的你,说真的,你无法再创造新事物了。你得离开了。” 
  “我明白。”克里斯蒂安说。心里很怕,但是他还没有真正理解屋子外面的生活会是什么样。 
  “我们会培养你,让你能够从事新工作。你不会饿死,你也不会无聊而死。但是因为你违反了法令,所以。如今你不能做一件事——” 
  “音乐。” 
  “不全是音乐。克里斯蒂安,有一种音乐,非聆听者的普通人也可以拥有。比如电台、电视、录音。但是你不能拥有的是实况音乐和创造新音乐。你不能歌唱,你不能弹奏乐器,你连打拍子也不行。” 
  “为什么不能?” 
  看护者摇摇头:“整个世界完美无瑕,太平和睦。人人喜悦幸福,我们不允许渎职之人打破法令,四处散播不满。如果你创造更多的音乐,克里斯蒂安,我们将会严厉惩罚你。非常严厉。” 
  克里斯蒂安点点头。看护者把他叫了过去,他走了过去,撇下了他的屋子、森林,以及乐器。一开始,他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把这当成是由于犯规而受到的必然惩罚。但是对惩罚的概念,对远离乐器的放逐的意义,他的脑子几乎是一片空白。 
  五个小时中,他一直在对身边经过的任何人大喊大叫。张牙舞爪,因为他的手指渴望碰到乐器的键、支板、控制杆、横条,但是他无法得到它们。现在,他明白了,他以前从没孤单过。 
  他花了六个月的时间,准备好了正常生活。他离开再培训中心(那是一幢小楼,很少使用)时。看上去精力憔悴。苍老了许多,脸上笑容不再。他成为了一名卡车送货司机,因为测试说这项工作带给他最少的伤痛,最少让他想起自己的失败,而且最大限度地发挥了他余下的一丝天资和兴趣。 
  他送炸面包圈到杂货店。 
  酒精、炸面包圈、卡车、梦境,这一切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他,以他自己的方式,心满意足。 
  他内心没有怒火。他的余生可以活得没有痛楚。 
  他派送新鲜的炸面包圈。同时把走味的拿走。 
   
  第二乐章 
   
  “有乔这样一个名字,”乔总是说,“我必定得开间酒吧和小饭馆,这样我就能立块牌匾,上面写着‘小乔酒吧兼饭馆’。”然后他笑啊笑,因为,“小乔酒吧兼饭馆”毕竟是个很有趣的名字。 
  但是,乔倒是位好招待,看护者把他安在了合适的地方。不是在大城市。而是在小城镇。这个城镇就在高速公路边上,卡车司机经常来这。这个城镇离大城市不远,附近的人们常把一些有趣的事情当成家常便饭来聊。 
  因此。“小乔酒吧兼饭馆”是个可以光顾的好地方。许多人都来这。这儿不仅有时髦人士、有醉鬼,还有寂寞人和大善人,大家都纠集在这个灵光的地方。“我的顾客仿佛一杯美酒。只要来上这么一杯,那么一杯,产生的风味胜过任何作料。”哦,乔是个诗人,是个酒精诗人。他常常说:“我的父亲是一名律师,要是生在旧社会,我很可能会成为一名律师。直到老死。我连我错过了什么都不会知道的。” 
  乔是对的。他真是个好招待,他从不想做其他任何事,因此他很幸福。 
  然而。一天晚上。一个陌生男人走了进来。这男人有辆炸面包圈送货卡车,衣服上印着炸面包圈的商品名。乔注意到他。因为沉默牢牢抓着此人,就像气味一样紧抓不放——无论他走到哪儿,别人都会感觉到他的沉默,虽然他们几乎没有抬眼瞧他。他们有的放低声音,有的干脆停止谈话,故作沉思,望着酒吧后头的墙壁或者镜子。这个炸面包圈送货员坐在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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