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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剑气千幻录-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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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折右转,大概走了十余个弯角,却没留神转角之时,总有两三条岔道。
  只因这些岔道乃是向谷外岔出,故此进去时并不觉得,只有出谷时,便领略得其中滋味了。
  他猛然停步,四面瞻望,但见乱岗起伏,树丛处处,老是遮挡目光,瞧不出岗后或者树后是什么景象,其势又不能逐处去瞧,心中不觉一阵迷糊,付道:“怎么老是未走到谷中?
  也没有房屋人踪,倒似走进乱山中了。”
  忽听一声鸟鸣,清亮之极,就在右侧不远处传来。
  他四顾一下,墓地纵上右边一个山岗顶上,但见岗外乃是一片繁密的桃林,却不见有飞鸟踪迹。
  张望了一会儿,信步下岗,向那片桃林走过去,猛又听得鸟鸣之声,余音袅袅,甚是悦耳,从林中传出来。
  他一径穿林丽人,想瞧瞧那究竟是怎样子的鸟,竟有这么好听的鸣声,尤其是余音含劲不尽。
  一似练武之人,那种内力充沛的语声,比之普通强健的人的语声,自有区别。
  入林走了三四文,墓地眼前白影一闪,跟着一声清呜,响震全林。
  鸣声笔直破林而起,抬眼一瞥,只见一头浑身雪白,身长约摸尺半的大鸟,正振翅穿林而上。
  健翎雪白夺目,神速之极。在这一瞥之间,已升高十余丈。
  他停住身形,抬头去瞧,微笑忖道:“这鸟儿不知是什么名色,如此可爱,而且灵答非常,眨眼便飞得老高,教那挟弹者无所施其技。不过,鸟儿你无须怕我,我也没工夫跟你闲缠。”
  念头未曾转完,只见那鸟忽然双翼齐来,急泻而下,活像白虹下坠,转眼间已冲到他的头顶。
  他定睛诧异地瞧着,只见那鸟到他头顶两丈之时,倏然张翅一拍,呼地又急掠而起,可是一点黑影,疾然向他头上坠击而至。
  钟荃眼力锐似鹰隼,已发现那点碍影不过是一节枯朽的树枝,不过因为坠势劲急,吃它打着了,也是不小的苦头。
  当下身形微倾,那枯枝打脑后掠过,啪地落在地上。
  “你这鸟儿也恁刁得古怪,竟然来寻找的开心!我若不是见你长得太好看,只要发出金龙环,哪怕你飞到十丈高,也难逃一死。”
  只见那白鸟呼地又直冲而下,钟荃不觉闪开两步,躲向一株桃树下。
  那白鸟冲将下来,修地展翼斜射而起,打钟荃头上劲冲舞而过。
  他头上的树皮,吃那白鸟雪也似的健翎一扫,乱响连声,竟然折断无数,连枝带叶地纷纷落下。
  他连忙走开几步,又站在另一棵树下。
  那白鸟似乎有心和他戏弄,忽然急射而下,又是倏地转折斜凉而起,再把头上的枝叶扫断了许多,纷纷坠下。
  他这回懒得闪避,征得那些枝叶掉在头上和身上,随手已捏住一小段树枝,定睛看那白鸟还来不来。
  那白鸟似乎玩得高兴呼地又急射而下。
  钟荃倏然扬手,内家真力已贯注在腕指直至树枝末梢。
  这一下发出去,便是泥墙也能穿过,何况血肉之躯的白鸟。
  那根树枝,飘飘射出,那白鸟还未曾展翅斜掠,已被那树枝弹个正着,派地清鸣一声,忽地穿林而起。
  钟荃微笑一下,心道:“我若不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只用了两成真力,看你这东西还会动不?”
  这时,又折了一段树枝,捏在掌心。
  那白鸟在空中盘旋一匝,清亮地鸣叫两声,然后又是双翼齐来,劲射而下。
  这一下却是直向他头上急冲而至。钟荃听得风声劲锐之极,而且来势又快,心中迟疑一下,攀然把那节树枝弹出。
  他仍然没有使用重手法,只比方才多加了两成力量。
  鸟下如电,枝去似风,眨眼之间已要碰在一起。
  钟荃虽没有存心弄死那鸟,但若是这样相撞的结果,白鸟多半也得重伤。
  斜刺里电光也似掠过一点黑影,奇急无偏,刚好在那一线之间,把钟荃发出的树枝打歪,那白鸟毕直冲射而至。
  钟荃不闪不避,准备等那鸟冲到头上那一刹那之际,才以内家绝顶功夫,移形换位,好歹也教白鸟收不住势,冲向地上,吃点苦头,顺便将它擒住。
  猛听后面一声嗔叱:“雪儿不得伤人!”声音倏忽间已来到他身后。
  劲风卷拂中,发话之人,竟打他头上飞过,那白鸟也被那人接住,落向他前面大半丈远。
  那人身手极为轻妙,在身形离地三尺之际,已经滴溜转个圈,面对着钟荃。
  只见那人全身上下,都是素白,面如满月,两点漆黑发亮的眸子,秀挺的鼻子,一张巧小丰润的樱口,使人有一种丰腴的感觉。
  她的肤色甚白,比起身上的白衣裳,不退多让,苏东坡所讲扇手一时似玉,移赠给她,毫无分错。
  那头白鸟在她怀中一挣,跳上她左肩,一双丹红的眼珠,瞪着钟荃。
  似乎是受那白衣少女阻止,不能报却一弹之仇,心有本百。
  钟荃眼光从那只白鸟落下,正好碰着那少女的眼光,不由得心中发慌,腼然垂下眼皮。
  那少女伸手摸摸白鸟,道:一雪儿你怎么凶起来?要伤了人怎办,他又不是敌人。”她抬眼望着钟荃,继续道:“喂,你不会是这谷中的人吧?是不是这附近的樵子农人?”
  钟荃错愕地抬头瞧瞧她,点头承认她第一句话,但一时却不会答她第二句话。
  那少女微笑起来,向那白鸟道:“怎样?雪儿,我的话没错么?人家也许练过几年功夫,但你既然先戏弄人家,吃亏,是应该的。”
  她又向钟荃道:“你可是受惊了?我这雪儿好看么?”
  钟荃油油道:“好看,很好看。”
  “啊,你还是惊魂未定。我可要走啦,这里一点点银子,给你压惊。我今天心里高兴得很。”
  “我……我……姑娘你……”
  那少女笑一声,打断了他呐响而说不出的话,走过来,把银子塞在他手中,一面道:
  “你不必多说,好好拿走吧。”
  肌肤相接,麝薰微度,把个平生未接触过少女的钟荃,弄得一阵迷糊。
  她转过身躯,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道:“喂,你说那谷中的人是好还是坏?”
  钟荃直觉地回答道:“是坏人。”
  “那就对了。”她甜甜的笑一下:“不过,我还没有赶尽杀绝呢!”
  钟荃这时极快地前后一想,大声叫道:“姑娘……姑娘……请等一等。”
  她停下脚步,徐徐回转,右肩斜插着宝剑,那刻把上垂下的五色彩丝穗子,不住地摇晃。
  他走上两步,抱拳问道:“请问姑娘,所谓没有赶尽杀绝,是什么意思?”当他抱拳之时,她所给的那些银子,在掌心中很不舒服。
  她瞅住他的面孔,歇了一下,才道:“你问这干么?”
  “我……我很想知道。”他的声音中,含有相当坚决的意味。
  “好吧!”她答允了。“不过,我现在没有空,要赶时候送一点东西给一位老人家,等会儿再来告诉你。”
  他受宠若惊地凝视住她甜蜜的笑容,一时又呐呐说不出话来。
  她迅速地回头转,脚顿处,身形凌空而起,径自穿林飞越而出。
  他作个挽留的手势,到底叫唤不出声,眨眼间,她已超过山岗。
  那份轻灵迅疾,身形美妙,难以形容。尤其白衣飘举,清影窈窕,宛如仙人,御风飞去。
  当下使他呆了半晌,也不知怔些什么。
  歇了一会儿,蓦然醒起此行目的,不由得跌脚自责道:“哎,我这是干什么来的?老是呆在这儿,这老大一会儿工夫,怕把师兄他们等得急死了连忙飞越出林,寻回大路,又一股劲往前走。
  拐了两个弯,只见前面豁然开朗,一大片草地,直达十余丈外的山脚。
  山脚处一座古旧的石屋,静静地屹立。
  他停步不前,仔细观察一会儿,四下并无丝毫动静声息,当下扬声叫道:“那屋子里有人么?”
  那座房屋虽然只有四四方方的一栋,但占地颇大,最奇怪的是向着钟荃这边并没有门户,只有一面大窗,这刻帘幕深垂。
  他见没有回答,心中摘咕,想道:“难道这里便是断魂谷土行孙贺固的居处?那门户开向哪一面呢?何以没人出声回答?”
  转念又想道:“啊,也许这儿的人方才碰上了她,让她不知用什么方法治住,也未可料。以她适才显露的身手,功力怕不再我之下,她是谁呢?真该死,一时却忘了询问……”
  想着想着,脚下一直走向那座石屋。
  起初他以为这座石屋的门户,如不开向其余两边,则必定开向后面。
  哪知这一边走近了,发觉屋后却是极大的山石,这屋便是依石而筑。
  而两旁也没有门户,只各开了一扇窗户,和前面那扇窗大小仿佛。
  也是帝幕深锁,瞧不见屋中光景。
  他走近正面那扇窗户,再招呼了一声,倾耳细听,却没有人回答。
  忽然发觉屋中并非没有人,只不过不回答罢了。
  因为他的听聪极佳,这一留上心,便隐隐听到有一个人极轻微呼吸之声。
  他退后两步,愣了一会儿,打量着那扇窗户。
  枣红色的帘幕垂在内边,外面窗框上另有粗的拇指大的铁枝,横直封住窗户。
  这些铁校也是漆上枣红色,故而远处骤眼看时看不出来。
  这座屋子既没有门户,窗户又用铁枝封住,那么屋中的人是怎样出人的?难道有一道门户,穿过后面的山石?
  正当他狐疑之时,屋中微微传出响动,跟着深垂枣红窗帘动了一下,开了一道尺许的缝隙。
  钟荃但见帘缝间露出白苍苍的头发,连忙作揖道:“请问这儿是不是断魂谷?”
  抬眼一瞧,只见那帘缝又拉开了一点,苍苍白发下面,却是一张秀丽的女性面孔,那皮肤和色泽,就像年轻人的一样,映起头上的白发,甚是诧异惊人。
  她眼睛转动一下,两道眼光,寒光锐利之极。
  即使是钟荃那种胸无成府的木讷人,也深深感觉到她的眼光中,洋溢着极坚强的信念,并且无时无刻不是坚持继续着。
  不过,这仅是指某一方面有着无比的信念而已,因为她这时忽然微笑起来,若不是满头雪白的头发,这笑容便真像一朵在原野中忽然盛放的花朵。
  她道:“原来你不是这里的人。”她的眼光从他面上移开,一直投向远处,喃喃道:
  “怎么今早好久没有听见犬吠之声?唉,那些犬吠的声音,便是我唯一的爱好——我常常想象着那些大儿吠时可爱的样子。”
  钟荃的嘴嗫嚅地动了一下,他本想把那些狗的死耗告诉她并且解释那些狗乃是西藏凶猛狠毒的美大,并非她想象中那种良善的家犬。
  可是她面上那种响往的表情,使他不忍说出来。
  “这儿什么都没有,”她又适,样子变得有点咦叨,“飞鸟鼓着翅膀,从高高的天空飞过,永远不肯歇在附近,让我瞧一会儿,说到走兽,那就更可怜了。这数十年来,总未曾见过一只兽类,哪怕是家养的。唯一的安慰,便是从想象中看见那些犬儿,可是,它们也永远不到这边来,唉……”
  “你很喜欢动物么?”
  她点点头,低低喟叹一声,道:“自从住在这座石屋中,便开始喜欢了。不论是飞禽走兽,我都愿意瞧见它们和平地活在一块儿,在那草坪上活动。”她以一声深深的叹息,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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