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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阿嘉莎·克莉丝蒂小说选(3)加勒比海岛谋杀案底牌葬礼之后-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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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

“怎么?”巴特说。

“怎么,意义重大呀。假设我们对这个女孩子一无所知,由她的话来推
想她的性格。她注意到花儿——那她喜欢花罗?不,有一大钵早开的郁金香,
爱花的人应该一眼就注意到,她却没提起。不,说话的是领薪水的侍伴,她
曾负责在花瓶中换上新鲜的水,而且这位姑娘喜欢珠宝,注意珠宝。这至少
有提示作用吧?”

巴特说:“啊,我渐渐看出你的打算了。”

“不错,前几天我告诉过你,我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了。那天你叙述她
的身世,奥利佛太太讲出一段惊人的话,我立刻想到一个重点。命案发生后,
梅瑞迪斯小姐仍得工作谋生,可见她不是为谋财而杀人。那又为什么呢?我
斟酌梅瑞迪斯小姐浮面显出的性格。她生性胆怯,贫穷,却穿得很考究,喜
欢漂亮的东西。这种人比较不可能当凶手,却可能当小偷吧?我立刻问艾尔
顿太太的习性整不整洁。你说她生性邋遢。我做了一个假设。如果安妮·梅
瑞迪斯小姐人格有缺陷,属于会在大商店顺手牵羊的一型,假设这位贫穷的
可人儿私自拿了雇主的一两次东西,譬如胸针啦,一两枚银市啦,一串珠子
啦,艾尔顿太太漫不经心,懒懒散散,以为东西是她自己不小心弄丢的。她
不会怀疑温柔的小帮手。可是现在换了不同型的雇主,这位新雇主注意细节,
也许会指控安妮·梅瑞迪斯偷窃。这可能是她杀人的动机。我前几天说过,
梅瑞迪斯小姐只会因恐惧而杀人。她知道雇主会指证窃案;唯有雇主死了,
她才能得救。于是她掉换药瓶,班森太太死了,至死还以为是自己弄错,不
疑心吓慌了的侍伴姑娘做手脚。”

巴特探长说:“有此可能,只是假设,却颇有可能。”

“朋友,不但有可能,而且机率甚高。今天下午我设了一个钓饵。在她
躲过假陷阱之后,另设一个真陷阱。假如我的想法正确,安妮·梅瑞迪斯绝


对抗拒不了其贵无比的真丝袜,我请她帮忙。我特意让她以为我搞不清丝袜
有多少双。
我走出房间,留她一个人在那儿。朋友,结果我的十九双变成十七双,

有两双进了安妮·梅瑞迪斯的手提包。”
巴特探长吹了一声口哨:“咻!好冒险喔。”
“才不呢。她认为我怀疑她什么?杀人。那么偷一两双丝袜又有什么危

险呢?我又不是查小偷。何况小偷或窃盗狂老是一样,总相信自己能顺利得

手。”
巴特点点头。
“这是真话。笨得难以置信。积习难改。好啦,我想我们已明了真相了。

安妮·梅瑞迪斯偷窃被逮到,遂将药瓶由某个架子换到另一个架子上。我们
知道这是谋杀,但我们能证明才有鬼哩。第二桩成功的谋杀案。罗勃兹犯罪
没受罚。安妮·梅瑞迪斯犯罪没受罚。可是夏塔纳案如何呢?夏塔纳是不是
安妮·梅瑞迪斯杀的?”

他沉默了一两分钟,然后摇摇头,勉强说:“不相符。她不是爱冒险的
人。掉换两个瓶子,她会的。她知道没有人能赖在她身上:安全无虞,因为
谁都可能掉换呀!当然事情未必会成功。班森太太可能未喝就发现,也可能
喝了没有死。这是我所谓‘希望型’的谋杀。成败都有可能。事实上已经成
功了。不过夏塔纳案的情况不同。那件命案是故意的、大胆的、有目标的。”

白罗点点头。“我有同感。两件命案不同型。”

巴特揉揉鼻子。“所以,她似乎不是此案的凶嫌。罗勃兹和少女都由名
单上剔除。德斯帕呢?访问鲁克斯摩尔太太有什么收获?”白罗叙述昨天的
下午奇遇。

巴特咧咧嘴。“我知道这一型的女人,你分不清哪些话是她们的回忆,

哪些是杜撰的。”
白罗继续往下说,他描述德斯帕来访的情形以及他说的话。
“相信他?”巴特猝然问道。
“是的,我相信。”
巴特叹了一口气。“我也相信。这种人不会因为看上某人的太太而射杀

他。打官司离婚有什么不妥呢?人人都往那边挤,他又不是专业人士。这种
事不会毁掉他的前途。不,我认为已故的夏塔纳先生在这方面触了礁。第三
号凶手根本就不是凶手。”

他看看白罗。
“那就只剩——”
“洛瑞玛太太,”白罗说。
电话铃响了。白罗起身去接。他说了一两句话,等一等,又开口说话,


接着挂起听筒,回到巴特身边。
他的表情很严肃。
他说:“是洛瑞玛太太打来的。她要我过去看她,现在就去。”
他和巴特对望一眼。后者慢慢摇摇头。他说:“是不是我弄错了?你预

料有这种事吗?”
赫邱里·白罗说:“我觉得奇怪,我只是奇怪而已。”
巴特说:“你去吧。也许你最后能查明真相。”


第二十五章洛瑞玛太太发言

那天天气不晴朗,洛瑞玛太太的房间相当暗,有点儿凄凉。她自己的外

貌也阴阴沉沉,显得比白罗上次来访时衰老多了。
她照例含着笑,充满自信跟他打招呼。
“白罗先生,多谢你立刻赶来。我知道你是忙人。”
白罗轻轻鞠躬说:“夫人,有事请吩咐。”
洛瑞玛太太按一按壁炉边的铃。
“我们叫人端茶来。我不知道你的感觉如何,我总觉得不好好铺路,直

接谈机密是错误的。”
“夫人,那你有机密要谈罗?”
此时女佣应铃声而来,洛瑞玛太太没答腔。女佣听令走了以后,洛瑞玛

太太淡然说:“你记不记得上次来这儿,你说我若请你你就来。我想你知道

我想请的原因吧?”
话说到此为止。茶端来了。洛瑞玛太太倒茶待客,改谈当时的各种话题。
白罗利用空档说:“听说前几天你和梅瑞迪斯小姐一起喝茶。”
“是啊。你最近见到她了。”
“今天下午。”“她在伦敦,还是你赶到瓦林福去?”
“不,她和她的朋友好意来探访我。”
“啊,那位朋友,我没碰见过。”
白罗微笑说:“这件命案培养出一些交情。你和梅瑞迪斯小姐一起喝茶。

德斯帕少校也和梅瑞迪斯小姐缔交。只有罗勃兹医生没参加。”
洛瑞玛太太说:“前几天我在桥牌桌上遇见他。他还是那副快活的样子。”
“照旧爱打桥牌?”
“是的,叫牌仍旧叫得离谱,却往往顺利得手。”她沉默了一两刻才说:

“你最近有没有看到巴特探长?”“也是今天下午见面的。你打电话的时候,

他正在我旁边。”
洛瑞玛太太以手遮住照在脸上的火光说:“他查案查得怎么样了?”
白罗一本正经说:“巴特啊,他的速度不快。夫人,他进展很慢,但最

后总算有点眉目了。”

“不知道。。”她依稀露出讽刺的笑容,继续说:“他相当注意我。我
想他挖掘我过去的经历一直挖到少女时代。他访问我的朋友,跟我的佣人聊
天,包括我现在的佣人和以前雇过的人。我不知道他想查什么,但他一定没
查到。他还不如听信我的说法哩。我句句实言。我跟夏塔纳先生不太熟。我
说过,我是在鲁瑟城认识他的,仅只是相识而已。巴特探长无法脱离这些事
实。”

“也许没有办法,”白罗说。
“白罗先生,你呢?你没查询过什么吗?”“查你的事,夫人?”
“我正是这个意思。”
小老头慢慢摇摇头。
“那样没有用。”
“白罗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夫人,我坦白说吧。打从开始我就发现那天晚上在夏塔纳房间里的四


个人就数你的脑筋最好,最冷静,最合逻辑。若要我打赌四个人中谁能计划


杀人,顺利得手,我一定打赌是你。”
洛瑞玛太太眉毛一扬。
她淡然问道:“我该觉得受宠若惊吗?”
白罗不在乎她打岔,继续说下去。“一个案子若要成功,通常得预先想

好每一个细节。一切可能的偶发情况都得列入考虑。时间要算得准。地点必
须选得正确。罗勃兹医生也许会因太自信而草率犯案,德斯帕少校也许因为
太世故而不下手,梅瑞迪斯小姐也许会昏了头,泄露底细。而夫人你绝不会
如此。你头脑冷静,个性果决,执着某一概念时可以压倒审慎的顾虑,但你
绝不会昏了头。”

洛瑞码太太闷坐一两分钟,唇边挂着古怪的笑容。最后她说:“白罗先

生,原来你认为我是那种会犯理想谋杀罪的女人。”
“至少你不讨厌这个主意。”
“我觉得很有趣。原来你认为只有我能谋杀夏塔纳成功。”
白罗慢慢说:“这一点稍有争议,夫人。”
“真的?说给我听吧。”
“你大概发觉我刚才说了这么一句话:一件案子要成功,通常得预先仔

细计划每一个细节。我要你注意‘通常’二字。还有一种刑案也会成功。你
可曾突然对人说:‘扔一粒石子,看看能不能打中那棵树。’那人毫不思考,
立刻照做,往往能打中那棵树。可是他再试,就不容易成功了,因为他开始
思考。‘力道如此即可——别加重——略微向右——向左一点。’头一回是
不知不觉的动作,身体像动物般服从脑子的指挥。好啦,夫人,有一种罪行
就是那样——出于一时。突然的需要,瞬间的灵感,迅速执行。”

他摇摇头。“夫人,这根本不是你易犯的那一种罪行。你若杀夏塔纳先
生,一定是预谋行凶。”
“我明白了。”她的手轻轻摇来摇去,挥开炉火喷在脸上的热气。“当

然啦,这不是预谋行凶,所以不可能是我杀的。呃,白罗先生。”
白罗一鞠躬。“对的,夫人。”
“可是——”她向前探身,挥动的手突然停下来:“白罗先生,我确实

杀了夏塔纳。。”


第二十六章真相

现场静默下来——静默良久良久。屋内渐暗,火光闪闪烁烁。

洛瑞玛太太和赫邱里·白罗不看彼此,却望着火光。时间仿佛暂时停止
了。后来赫邱里·白罗叹口气,动了一下。“原来如此——始终如此。夫人,
你为什么要杀他。”

“白罗先生,我想你知道原因嘛。”
“因为他知道你的一些事迹?一件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
“是的。”
“那件事牵涉到另一个人的死亡,夫人?”
她低下头。
白罗柔声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今天为什么叫我来?”
“你说过我迟早会这么做。”
“是的!那是,我希望——夫人,我知道要探求有关你的事实只有一个


办法,就是靠你的自由意志。你若不想说,你绝不会说的,你永远不会泄了
底。可是有一丝机会,自己也许愿意说出来。”
洛瑞玛太太点点头。“你能预先看出——那份疲备感,那份寂寞——实

在很聪明。”
她的声音愈来愈小。
白罗好奇地打量她。“原来是这样?是的,我了解有此可能。”
洛瑞玛太太说:“孤孤单单——孤孤单单。除非一个像我这样,自知做

了错事还活着,他绝不了解其中的含义。”
白罗轻声说:“夫人,我若表示同情,会不会失礼?”
她略微低下头。
“白罗先生,谢谢你。”
现场又静默一段时间;后来白罗用活泼一点的口吻说:“夫人,你意思

是说,你认为夏塔纳先生在晚宴上说的话是直接威吓你?”

她点点头。“我立刻发觉他说话是要给某一个人听的。那个人就是我。
所谓‘毒药是女人的武器’是针对我而言。他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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