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第6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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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朝廷没有明面上的锦衣卫,但是曹颙也相信,康熙自有耳目。
不是不知道,而是没法管吧。
从上到下,没有不贪的,要是真清查了,那还有谁能伫立朝堂之上?
况且他做了一辈子君王,又是爱名之人,怎么会大张旗鼓弄这些给朝廷颜面抹黑之事儿?
对于真正的清官,康熙也存了保全之心。
例如张伯行,以“待罪免死”之身,如今着授为总督仓场侍郎。
这个世界,真是没法说得清楚。
曹颙轻轻的摇了摇头,却是心里告诫自己,将当官只当成当官,当成是庇护家族的手段,万不可迷失本心。
利不能求,官场求利,难免就昧了良心,不知不觉做了伤天害理之事;名也不能求,否则容易变得执拗,引了小人攻歼,君王忌惮。
中庸要的,“千言万言,不如一默”要得。
正想着出身,就听身后有人道:“大人想什么呢?礼部已经引人入座了。”
是伊都立,身上穿着白鹇补服,面上神色却是有些僵硬。
前几个月,他因在归化纳妾之事,受到御使弹劾,连降三级,从太仆寺少卿贬为内务府郎中。
今天来赴宴的内大臣与侍卫中,有几位是伊都立的世交亲族。他穿着这五品官的衣服,跑前跑后的,面子上有些遮不住,就一个劲的往没人的旮旯躲,却是刚好碰到曹颙。
曹颙与他同僚一年半,晓得他的脾气秉性,虽是热心豪爽,但是也带着满人的自负与爱面子。
用伊都立的话来说,人活着就是一张面子,穷点苦点不怕,这面子就是不能丢的。
“不过是小做惩戒罢了,大人好生消停一年,等过了风头再谋求官复原职就是。”曹颙开口劝道。
伊都立却是摇了摇头,道:“正四品的少卿,衙门的摆设罢了,我也不怎么稀罕。”说到这里,却是一笑,对曹颙道:“倒是大人,这次是大动作,外头说什么的都有,我却是信你的,就算穿着五品顶戴又如何?往后,我就跟着大人混了,大人可要记得提挈,实打实的做出些政绩来,我就不信,我熬不成一任京堂。要是那样的话,我可没脸儿再混官场,直接脱下这身皮吃兵饭去的了。”
伊都立笑着说着,但是眼中却满是信任。
他的傲气,被吊儿郎当遮掩,实际上身为大学士之子,也盼着功成名就。
这份信任,使得曹颙颇为感动,点了点头,道:“提挈不提挈的不好说,大人既有抱负,曹颙愿尽微薄之力。”
说话间,丝弦鼓乐声想起,蒙古诸王、台吉已经列队进了太和殿入座……
安定门外,雍亲王府,书房。
四阿哥埋首案牍,将公文料理完毕,又给外任上的几位门人写了亲笔信,已经是累的手腕酸疼。
他撂下笔,揉了揉右手手腕,却是眉头紧皱。
同年轻的弟弟们相比,他已经是人到中年。
最近的精神已经远不如早间,他从书桌的抽屉中,拿出一个陶瓷小瓶来,从里面倒出一粒褐色药丸来,端水送服,方觉得精神头足些。
这时,就听到门外有人道:“主子,福晋打发奴才来见主子。”
听声音是内院太监苏培盛,四阿哥放下水杯,道:“进来吧。”
“主子,四格格出花了,福晋请主子过去……”苏培盛躬身禀道。
四阿哥闻言,不由变色,这四格格是侧福晋年氏所出,是他最疼爱的幼女……
第597章 冬雷(下)
康熙五十四年除夕,因长生出痘的缘故,曹府立时冷清许多。
兰院不能摆席,席面摆在前院花厅。
今年参加年夜饭的除了曹家众人,还有左成、左住兄弟两个,田氏名分上是庄先生的外甥女,要给庄先生守孝,所以在自己的屋子里用饭。
曹家长房、二房因曹硕的缘故,酒水也免了。女眷只有一桌,除了李氏、兆佳氏、初瑜等人外,还有已经从家回来的素芯。
兆佳氏东拉西扯了几句家常,见素芯安静,一个字不肯多说,便没有兴致。
倒是四姐与五儿两个,曾跟着罗姑姑与常姑姑学过规矩,瞧着素芯行动都是姑姑们教导的模样,却是不像姑姑们那样严厉,对她生出亲近之心。
素芯面上低眉顺眼,浅浅笑意,心里却是颇为凄苦。
毕竟是除夕之夜,她却是因差事的名义,暂住别人家。另外,还有回家时听来的闲话,更让她心里忌惮的很,不愿同兆佳氏有什么接触。
每逢佳节倍思亲,这句话说的得然不假。
就算是父母胞姊已经过世多年,母姊又是没有见过,但是韩江氏对其思念不减。
她给父母与姐姐文绣的牌位前上了香,而后坐在桌子旁边跑神。
桌上,是地道的淮扬菜,多是韩江氏平素爱吃的。
这都是她的帖子丫鬟小喜张罗的,韩江氏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却是丝毫没有举筷之意。
别的时候还好说,忙着生意,也想不起别的;这逢年过节的时候,却是难免有所触动,想起父母亲人。
韩江氏犹豫了一下,叫小喜取了笔墨过来。
江家有个旁支所出的江五,论起来是韩江氏的族兄,前两年病故了,留下个寡妇拉扯两个儿子。
韩江氏骨子里。是怜贫惜弱之人,见不到女人受苦。加上江五嫂是个老实本分人,这几年来,她就多有帮衬,即便迁居京城,也给那边送过些银子。
江五嫂的次子,今年四岁,若是抱来做养子……
韩江氏想着,已经是铺开纸笔,提笔给一位族叔写信。
写了几行,她却是止了笔,叹了口气,将信撕掉,扔进纸桶里。
即便江五嫂是个老实人,谁能保证她的孩子,就能长成良善之辈?
若是以后江家打开嗣子的旗号,来算计她,那她不是搬砖头砸自己的脚。
其实,她的心里,对于那些江氏族人,真没什么敬意与感情。那些人联合起来,想要分她家产之事,她记忆犹新。
若不是有程家做倚仗,估计她早已被那些人生吞活剥。
还是等到开市,去“人市”看看,韩江氏心里拿了主意。
曹府这边,大家兴致本不高,加上为避痘的缘故,府里不能动煎炒,连吃食上,也减色不少。
这顿年夜饭,却是吃的众人意兴阑珊,早早就散了。
曹颙与初瑜两个怕榕院那边冷清伤怀,早早的就预备了妞妞喜欢吃的点心送过去。
因夜深了,曹颙去有些不便利,就由初瑜过去溜达一圈,陪着说了会儿话。
曹颙则是送了兆佳氏回东府,在东府那边与曹颂说了几句家务。
说积福也好,说买个好名声也好,这庄子的田租是不能太过的。每个地界,都有每个地界的章程,少收租子得罪邻里地主,多收则要被人撮脊梁骨了。
曹颂不是傻子,自然晓得京城这边人家,最重视脸面。
要是这落下个“吝啬”、“贪财”的名声,那往后就要成为别人的笑资。
因此,听哥哥说起这个,曹颂忙不跌点头应是。
除了租子,就是东府避痘之事儿。虽说曹颂兄弟几个种过痘,但是还有天护与其他女眷,是没有出过花的,要严防。
尤其是天护,百天不到,是曹硕的遗腹子,不可有闪失。
东府内宅,兆佳氏回到屋子,脱去外头的褂子,盘腿上炕,点了烟袋,看静惠,欲言又止的模样。
因她没叫走,静惠便低眉顺眼的侍立,心里想得是初瑜之前私下里提点的话,婆婆这边开铺子的心不死,保不齐大过年就要向她要铺子了。
她的心里有些忐忑,怕兆佳氏借着铺子之事,发作自己。
今儿的年夜饭,兆佳氏吃得不痛快,静惠瞧出来了。
紫兰与绿菊带着两个丫鬟服侍兆佳氏吃了烟,垂手站在一边。
兆佳氏吃了两口烟,抬着眼皮,问静惠道:“你的铺子,还给之前的那人租着?租金多少,涨了没有?”
静惠不解其问话用意,心里掂量掂量,小心回道:“租金还是按照往年的例,因合同订立的年限久,不好随意提价,不过比照鼓楼那边的租金,也算是中上了。”
兆佳氏搁下烟袋,点了点头,扫了眼静惠的肚子,道:“你也在西府忙了半日了,回去歇着吧。”
见她这般就撂下,静惠有些意外,面上却是不显,俯了俯身子,应声下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兆佳氏道:“庄子出息少,我使人瞧了两处铺面,已经是交了订金,过了初六就要交足其他银钱。这家里账面的银钱有数,若是你便宜,暂时挪千八百两银子,让我使使。”
若是她说的多了,静惠这边还能用不便宜来推,偏生说的是千八百两,不多不少的,静惠想拒绝也无从提起。
因为年前,她陪嫁庄子来报账时,送来的土产吃食不说,这银子也有近千两。
虽说静惠心里不赞成婆婆开点心铺子,但是也不好再三为了此事逆婆婆的意。兆佳氏可是巴巴的望着,要是她说出“不”字。还不晓得下一步会如何。
因此她便应道:“刚好媳妇年前有笔紧进账,有七百六十两银子。要是太太使,明儿媳妇儿送过来。”
兆佳氏闻言,微微皱眉,道:“才七百六十两啊?嗯,也使得,劳烦你了。”神态却是难掩失望。
静惠心里叹了口气,转身出去。
直待她背影远了,兆佳氏吃了一口烟,对着边上的丫鬟问道:“小爷那边如何了?今儿哭闹了没有?吃了几次奶?”
紫兰与绿菊彼此看了一眼,紫兰近前一步道:“回太太话,晌午到晚上,小爷那边醒了四次,喝了三次奶。”
“能吃能睡就好,这花儿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传到家里来,可不是叫人担心死?西跨院那边,除了你把着,谁也不许进。”兆佳氏说道。
紫兰躬身应了,兆佳氏满意的点点头,道:“晓得你忠心仔细,放心。过了这两个月消停了,我便抬举抬举你。”
这样的话,兆佳氏说过不止一遭,紫兰满脸飞红,低着头却是不敢说话。
绿菊在旁看了,却是不由庆幸。
早在天护落地不久,兆佳氏就问了紫兰与绿菊,谁乐意为她分忧,照看天护。
绿菊向来心思伶俐,想得多些,自是晓得兆佳氏不会平白无故说这个话。
府里曹硕这支没有主母,就算有生母添香在,也不过是个开脸的通房,没有资格看护教养天护。更不要说,兆佳氏压根不待见她,若不是曹颂说情,怕兆佳氏早就寻个由头将她打发出府了。
按理来说,静惠这个大伯母,作为府里未来的女主人,有照看侄儿之责。
她却是忙,里里外外的家务都需要她去料理。
兆佳氏也晓得这个,就另找身边的妥当人,照看天护。
这个抬举,却是有给曹颂为侧室,充作天护养母之意。
在曹硕没出事前,兆佳氏便想着将身边两个得用丫鬟,给长子一个,次子一个,因曹硕出事,事情才耽搁下来。
如今,却是因照看天护的缘故,旧话重提。
绿菊却是不愿的,便再三退让。
她烟点的好,又是做着兆佳氏的内账房,兆佳氏一时离不开她,因此便顺了她的意,让紫兰去照看天护。
早在静惠入门前,紫兰便晓得自己往后是要给曹颂做妾的。如今这番安排,她面上有些羞涩,心里却是乐意的。
不提东府上下人等的小九九,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