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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孤玉传-第40章

小说: 孤玉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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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他了?”
  苍老的音声激起出鞘的寒光,静下来时,才目中一惊,失声道:“爷爷。”忙上前扶了过去。
  老人笑了笑,努力直了直腰杆倔强得对抗着时间,却发出几声骨骼错动的声音。“分开这么长时间了,想他了吧。”
  “虽然女孩子家说出来有些羞,不过,确实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周好对着老人的眼睛笑道。若是数月之前,她一定还羞红了脸,可现在说出心中所想,却已经如春风融雪,一般自然。
  “好儿,这几个月,你的确进步不少,不论是轻功暗器、兵法谋略还是……”老人故意顿了顿,看了看孙女道:“对他的感情。”
  “爷爷,我想……”
  “听我说完。”周肃道。
  周好轻轻低了头,老人呢,慢慢打开一张信笺道:“这一句‘忽见陌前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是你写的吧。”
  “是……”女孩儿道。
  “觅封侯,觅封侯……觅封侯多好,锦衣玉食,功在千秋,名利双收啊。”老人笑道。
  “公侯王爵,的确挺好。”周好道。
  “那为什么不让他去呢?”老人道。
  “那不是我想要的。”周好道。
  “但是是他想要的。”
  “不是。”
  “不然他为什么去?”
  “因为他放不下。”
  “不是。”
  “不是……”
  老人笑了笑道:“傻丫头,因为他爱你。”
  “爷爷……我想去找他。”女孩儿摇了摇头,眼睛,却闪出点点光芒,“不,我要去找他。我知道战场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可就算是死,我也要在他身边。”
  老人猛然抬眼,又如苍鹰一般,睥睨四方道“爷爷知道你性子柔,可如果定了主意,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可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
  一个字都还没出口,老人便自顾自得打断了道:“你是要为他死,还是要为他活?”
  女孩儿一惊,再答不上话来。
  死,很容易,一把刀,两眼一闭脖子一抹就行了,如果嫌麻烦,找个山,两腿一瞪,更是方便,死,真的很容易,或者说,这是世上最容易的事了吧。可活着呢?活着,就要背负起亡者的祈愿,背负起未完结的仇恨与那最刻骨铭心的痛苦,无时无刻,煎熬一生……
  “放心吧,他会活着回来的,因为他知道,即使所有人都不要他了,还会有一个女孩儿,为他哭,为他疼,为他活下去。他爱那个女孩儿,又怎么会忍心让她痛苦呢?”老人笑着,轻轻点去女孩儿跌落的牵挂,溢出的相思……
  “爷爷收到了消息,沈姑娘带着子寻子觅走后,并没有去找他……她选择为他活下去。”老人笑了笑,又道:“难道我乖孙女要输上一筹吗?”
  周好抹了眼泪道:“不。”
  女孩儿的回答很平静,也很干脆。
  时间真是种可怕的东西,可以抹平世间一切,甚至亦有人云“生命中最深的爱恋,始终抵不过时间”。可若是真的情到深处,刻骨铭心,又怎会为那虚无的东西而变得苍白?
  一声寒鸦归去,能被时间催促,可又怎么催促得了愿乞终养,乌鸟私情?
  “天色不早了,好儿,咱们回去吧。”老人道。
  周好点了点头,扶着倔强的老人,慢慢,往“家”的地方等待。
  周肃能收到沈随月的消息,自然更能收到边关对垒的情报。他知道公孙凤受了多重的伤,但是他选择了隐瞒,其实他也怕,怕宝贝的孙女受伤,更怕离他而去。也许日后归来,她会恨自己,可他坚信,这一刻的隐瞒,这一刻的欺骗,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孙女,都是最好的途径……
  而少年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心心念念牵挂着这个“家”呢。饶是刚醒的几日,也是苦思谋划,献上近百条计谋,虽说其中有些的的确确是异想天开,可凡是能赢的法子,那怕是再离谱,他都会记上一记。只是苦了那个照顾他的卫兵,本来就是根筷子了,现在这根筷子,写字写的枪都忘了怎么拿了。
  “将军,于千夫到。”卫兵通报道。
  少年往门口望了望道:“请!”
  话音一落,罗锅大山便带着一个“小石头”一样的士兵走了进来。一见少年,便抱拳一跪道:“多谢将军前几日出手搭救,兄弟二人感激不尽!”
  “这是什么话,小弟何德何能,于兄快快请起。”说罢,忙给筷子使着眼色,扶他二人起来。可筷子又怎么动的了大山呢?
  于琢期道:“若非前几日将军上书求情,只怕我兄弟二人皆要军法论处,这一跪将军您受得起!”
  “好好好,不管怎样,二位先起,起来咱再说成么?不然,小弟也跪下说?”说罢,少年便忍着痛挪着身子。
  于琢期知道他伤重,又怎会忍心?当下忙带着小石头扶他躺下。
  少年笑了笑道:“一封手书而已,公孙将军英明,就算是没有我求情,也定然不会重罚的。”
  于琢期道:“公孙将军罚不罚是一回事,您求不求情是另外一回事。日后,若有需要兄弟的地方,兄弟甘为座前之卒,效犬马之力!”
  “不错!”那小石头也道:“得报此仇,小弟愿誓死追随将军!”
  少年忙道:“许兄弟言重了言重了,小弟,愿与足下二位阵前杀敌,同进同退!”
  于琢期二人相视大笑道:“将军如此,夫复何求。”说罢,于琢期便从他那罗锅下面摸出一袋温热的卤肉放在一旁道:“将军重伤未愈,当多吃些补补,兄弟这也没什么好东西,还望将军笑纳。”
  少年鼻间一吸,笑道:“如此美味当真是好得很,二位不妨坐下来一起吃些。”转而又对筷子道:“景戚,去找些酒来。”
  “可是将军您的身体……”筷子道。
  “酒逢知己,少喝些不妨事,去吧。”公孙凤道。
  “是,将军。”景戚应声而去,公孙凤也全没个上级的样子,帐下的三人说说笑笑不一会儿筷子便带着酒回来了。
  一番准备公孙凤也总算是把切好的卤肉送到了嘴里,虽说现在抬个手这样的动作还是有些疼痛,却是满心欢喜。
  “景戚,愣着做什么,坐下来一起吃。”公孙凤道。
  “无功不受禄,卑职……”筷子还没说完,小石头便抢道:“不是不是,景兄弟传书传书之恩,也是很大的。”说罢,便把一块卤肉递了过去。
  筷子笑着挠了挠头,四个人也总算是坐下来一起好好吃了起来。
  肉上带着肥,酒也淡的没什么味道,就是这样简单的吃食,却让四个人笑得乐呵。虽然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但他们知道,至少这一刻,他们知道,他们活着。
  常言道:“隔墙有耳。”而少年这军前参事的薄帐之外,又怎么会没一两只耳朵呢?别的不知道,至少现在他的一举一动,中军大营,是了若指掌。
  刑笙再走进来,便坐在二将旁道:“于琢期去公孙凤那了。”
  “他们说了什么?”公孙华道。
  “也没什么,就是唠唠家常罢了。”刑笙道。
  赵可打了个呵欠,挤着眼睛瞟着公孙华的脸道:“他们一个太原一个江左,有什么好聊的。”
  刑笙笑了笑道:“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二人倒是有些相似之处。”
  “哦?”公孙华道。
  “他们俩,早年生身父母都没了,而于琢期天生罗锅,江左又鲜有猛汉,同乡之人只道他是怪物,受尽欺辱,却不曾违法乱纪,得知兵部招兵,便到了这。公孙凤就好些,乞讨数月后,便遇上了现在的养家。”刑笙道。
  “哎……异于常人,人必斥之,相比咱们这位参将,那千夫长,倒是也叫人敬佩的紧。”赵可道。
  公孙华叹了口气道:“是可怜,可是咱们在这的,谁不是命途多舛的?当下要紧的,就是把饭吃了,然后按计行事,这仗,咱们也不怎么拖的起,国库那些底子,都有数吧。”
  赵可刑笙不漏痕迹得换了个眼色,也都无奈得摇了摇头。
  如果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那赵可一定是正当壮年,老将军每次都是其他三四人的饭量,饶是如此,也是吃的最快的,就好像是拿饭桶直接往下倒一样。
  大手一抹,军礼一过,一边嚼着嘴里的饭,一边转身而去。
  而刑笙跟他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同样的饭,赵可可以直接咽下,他却要咀嚼个两三遍。
  “细嚼慢咽,不错。”公孙华道。
  “还是您教的好。”刑笙道,“只是您现在,似乎是没这闲情了。”
  “你有?”公孙华道。
  “当然,因为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而您却要做很多很多件。”刑笙道。
  “好像是这样。”
  “也的确是这样。”
  很多事,么?公孙华自问着。刑笙走后,自己也熄灭了灯火……
  深秋子夜的雁门很冷,以后也会越来越冷。守望的人可以日夜顾盼,可是这里的士兵,就算是裹着被子还会发抖,也必须睡。
  不过白草口旁,却是热闹非凡——今晚,黎军还是会在一旁欢闹到天明。
  而那马背上的大汉就算体格健硕,也终究还是凡人一个,又怎敌得过白天游击,夜晚不眠呢?当下,正顶着兔子一般的眼睛在营帐里问候着黎军的历代祖先。
  可现在,右将军的脸上却是挂着欢喜的笑容,接连的好消息实在是让他觉得时来运转。
  “禀将军,探子来报,黎军营中又添了三千炉灶!”
  “好,再探!”鲁尔多道。
  “是。”
  那士兵应声下去,右将军便笑得更开心了“思契兄弟,看来一切是尽在掌握啊!”
  “嗯。”小侏儒随便应了声,自顾自得摆弄着棋盘。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鲁尔多疑道。
  “表面上看,并没有。”丘林思契道。
  “表面上看?”鲁尔多道,“那里面看呢?”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这算哪门子回答。”鲁尔多抱怨道。
  “我还是感觉太顺利了,直觉告诉我,我们算漏了什么。”小侏儒道。
  “什么?”鲁尔多再问道,而这次,小矮子并没有搭理这个壮汉,只是专心致志得摆着棋盘,“你倒是说啊!”右将军不耐烦道。
  “别吵死胖子!”丘林思契喝道!
  鲁尔多眼睛一瞪,一口烈酒下肚,不屑得咋了舌,回头和一旁的几个将领继续吃着美味,再不管这小矮子的疑心。
  而庞大的不安,驱使着探求的旅人,摸索着前进的藤蔓小心翼翼得挪动着步子,仿佛一个不小心,便会堕入无尽的黑暗……
  如果要在长夜之下找寻一处永远最明亮的地方,那一定是华灯阑珊,禁军拱卫的大内。现在五步一灯,三步一盏,正把深深宫闱映如白日。那新绿窗上,正投下一老一少落子问答的雅趣。
  人面谦和,落子之处,却是步步杀机。
  “哎呀,又输了……都输了一天了。”粗短的眉毛拧在一起,在圆嘟嘟的脸上活像两颗豆子。
  “陛下进步神速,加以时日,必定远超老臣个十筹八筹的。”老司徒笑道。
  “可是为什么棋子只有黑白的呢?”小豆眉挠了挠头道。
  “因为世间本就只有善恶是非之数啊。”邴正笑了笑道。
  “可是对手又不止有一个人。”小家伙追问道。
  “这……”邴正眉头一皱,还没回过来神,小家伙已经趴在棋盘上手忙脚乱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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