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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老子不做大哥许多年-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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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缥缈仙若这时瞧见我,定然痛定思痛,悔不当初。
  进了桃花斋,伸手推开房门,红烛缦帐,铜炉焚香,一如既往。
  那墙上挂了幅绢画,上面立著一个绝色佳人,广袖蜂腰,长裙逶地。竹林月下,青衣碧萧。下面寥寥数字:若非秋思箫一曲,不识山中有佳人。
  我将墙上的画移开,里头露出个一尺见方的窄洞。伸手将里面的盘轮微微拨转,但听喀喀两响,床铺翻起,底下一股寒气透上来,正是个地道。
  我取了只灯笼,翻身一跃而下。却听阿唷一声,脚下触体柔软,正踩到某人的肚子上。
  听声音似是男子,却不知踩到他哪里,要是一脚踩成太监,可当真对不住。我低头一看,光头青皮,灰衣僧袍,正是普戒。伸手探他脉搏,并无异常,拿灯火一照,见他捂著肚子勉强低叫道:施主,你可险些要了贫僧的命。
  我赶紧扶起他,连声道:对不住,对不住。
  他忽然脸色一变,拉著我唤道:不要管我,快往里面去,那妖物擒了许施主,便在前头。
  我心底砰砰乱跳,辞了他沿著秘道一路朝里奔走。
  这暗道另一端是个石洞,向外以瀑布为帘,下有清水谭,西南接引桃花江。
  秦纵教我九转莲一便是在这里。
  眼见便要到了尽头,我来不及喘气,伸手便要推开石门。却见里头一道缝隙,隐隐透出些许光来。我迟疑片刻,终是抑住呼吸,凑上前去。迎面墙上镶著两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那珠光柔和晕黄,照得石洞内一片亮堂。
  秦纵盘腿坐在石床上,指状莲花,正在运功疗伤。他外衣已退,长发逶迤,一身雪白的袍子,松松垮垮的挽在腰间。那胸口一个青红掌印,正是本人的五指山。边上怀清靠在墙角,衣衫整齐,似是并未受伤,只是双眸紧闭,晕了过去。我暗道一声侥幸,正要推门,却是身後风声一响,背上几处大|穴已被人止住。
  只听缥缈仙低笑道:多谢带路。
  便是一阵香风拂过,已然抢入室内。
  我心头轰然一震,她功夫远高於我,之前故意落後,竟然叫我完全听不出有人尾随。
  耳畔忽得一人幽幽叹息:许怀清担心你被她利用,想阻止你前来,奈何半路毒性发作昏倒在路边。缥缈仙带了怀清上山,本想作为要挟,却不料让普戒给偷偷救了。普戒负著怀清下山,病急投医,乌漆麻黑中走错了路,正好被秦纵擒住。你担心怀清,仗著熟门熟路,想赶在前头阻止这一切,却不知让缥缈仙钻了空子。你拍在秦纵胸口那一掌,以你现在的功夫,其实根本不足以让他动用移命双修。只可惜缥缈仙这一来,让他二人孽缘种下,势不可挡。
  我不能开口,也不能动弹,只能隔著石门,透过缝隙,眼睁睁看著缥缈仙偷袭秦纵,看著秦纵走火入魔,看著缥缈仙抵抗不过只得跳下瀑布逃生,看著秦纵捂著胸口踉踉跄跄走向沈睡的怀清。
  崔判轻轻拍拍我道:无量峰前桃花乱,这一切原是环环相扣,都是因果。命数定在那里,任你怎麽努力,也无法改变。既然已经尽力,何不顺其自然?
   
                  第78章
  我苦笑。接下来的事,不得不张著眼睛瞧,不得不伸著耳朵听。
  老子第一次,终於知道人生竟然有这麽多个不得不。
  忽然听到崔判低低咦了一声,我定睛瞧去,只见秦纵将怀清衣裳剥了一半,忽然住了手。却听叮的一声,不知什麽东西落在了地上。他捂著胸口慢慢弯下身子将那物事拾起,长发顿时如流瀑般滑落肩头,那长长眼睫微垂,这般侧著脸凝视著掌心半晌,终於将那物事放回怀清手中。他一面扶著墙面勉强站了起来,再也不瞧他一眼,只是径自向边上走去。
  我心头微微松了口气,再向边上瞥去,却不见崔判的影子。正在纳罕,却听身後地道另一头隐隐似有声响,这才蓦然忆起普戒还在地道里,却不知与缥缈仙打过照面没有。若是侥幸躲过还好,不然的话,依著缥缈仙的性子,只怕不会让他好过。
  念及此处,心中微微黯然。
  秦纵靠著墙壁,闭上眼睛,脸上苍白骇人,一分血色也无。我看得心中暗暗焦急,生怕他忍不住杀个回马枪,又担忧他伤势过重抵抗不住就此倒下。
  这般矛盾而复杂的心情,在这一呼一吸之间,更让人觉得这种等待又是漫长,又是抑郁。
  忽然听得砰咚一响,似是重物落地,整个地道都恨不得为之一震。
  我暗暗焦急,不知普戒碰上什麽机关,竟是引起这麽大动静,秦纵何等精明,隔著一道厚厚石门,只怕也已然察觉。无奈的是,老子这壳子实在窝囊,内力也委实不济,连背心几处|穴道都冲不破,真不知道这过去十几二十年老子好好的功夫不练都去干什麽了。
  喝酒赌钱逛窑子麽?
  没出息。
  正在自轻自贱自责自难,忽然眼前光线大亮。
  我眯了眯眼,这才发现那石门早已被拉开。
  秦纵一脸倦意,斜斜倚在门边。他雪白的袍子上襟口大开,斑斑驳驳几点殷红,宛如雪中怒放的红梅。
  我盯著那胸口,上头那青红掌印,确实只是皮肉之伤,打到顶也就折了他两根胸骨,连十七的截云手都及不上。只是不知道那缥缈仙伤他哪里,能让他动用移命双修的,必然不仅仅是伤筋动骨这麽简单。我一双眼将他从上扫到下,又从下扫到上,来来回回好几遍,直到他哼了一声,淡淡瞧著我道:你想看到什麽时候?
  老子臊了脸皮,奈何|穴道被止,动弹不得,只能硬著头皮盯著他拼命眨眼。
  他微微一怔,眼眸微垂,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轻轻覆住。半晌,竟是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这一笑,如花缱绻,似水缠绵。
  那笑意含在眼底,渐渐凝作一团,似要化作晶莹的水珠,顺著脸颊轻轻滑落。
  我呆呆的瞧著他,连呼吸都几乎忘记了。
  好一会,他终於止住笑。慢慢俯下身子,一寸一寸的靠近,直到气息相拂,直到眼前再也瞧不见其他,只剩下那双斜飞的凤眼,波光潋滟,似笑非笑。
  他贴在我耳边,轻声道:瞧在你脸上,我放过了他。
  我心头一惊,身上|穴道不知什麽时候,让他给悉数解了去。
  暗暗松了口气,正要侧头相询,忽然眼前一暗,唇上一暖。那触感如风拂水面,又如蝶舞花间,轻轻点点,酥酥痒痒。我整个人顿时呆住,似梦非梦,似邪非邪,不辨真假,如坠烟云。蓦然间身子一紧,已被他伸手搂住。
  秦纵将脸轻轻埋在我肩头,轻声道:贺呆,不要喜欢他,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这一刹那,不知为何,竟让我忽然忆起那天夜里他在我耳边说的话。
  贺呆,我真是欢喜。
  便是让我明天死了,也值得。
  慢慢伸手,轻轻将他搂住,闭上眼,良久,才低声道:好。
  却听一声啪的一响,我蓦的张开双眼,只见怀清不知何时早已醒来,脸色雪白,身子微微颤抖的立在面前。他脚下跌落一枚玉佩,上面赫然一个贺字,从正中间碎成两截。
  秦纵放开我,一脸倦意:喜欢一个人,原来这麽简单。
  他抱著双臂,斜依在门边,长发堆云,衣袍胜雪。这般慵懒随意的靠在那里,明明眼中含笑,却是说不出的寂寞讽刺。
  怀清垂下眼眸,静静的瞧著地上的碎玉,半晌,闭了闭眼,低声道:这玉碎了,也好。
   
                  第79章
  我看了怀清一会,又盯著秦纵好久,这个是真斯文,那个是装斯文。左边这个是拿什麽都当真,右边那个是拿什麽都不当真。这俩人,看上去好像相生相克,实际上倒却是天生一对。念及至此,忽然想到,倘若当初怀清没遇到我,倘若他与秦纵两情相悦,或许结果对三个人都好些。
  只听身後地道中隐隐传来脚步声,秦纵懒懒一笑:救兵这麽快便到了。
  我道:哪有什麽救兵?一面回头唤道:普戒,是你麽。
  那声响纷繁杂乱,渐行渐近,分明便是很多人齐来纷至。当下暗道不妙,推了秦纵入内,低声喝道:快,进里面去。
  秦纵挑眉:难道不是一夥的麽?
  我掩上石门,伸手向右拨了拨墙上一颗夜明珠,秦纵眼波流转,瞧了我半晌,却是不发一语,仿佛没有半分讶异。
  但听轰隆隆一声,外头一道石门放落,将这石室封得严实。
  怀清见我脸色有异,忍不住道:是泉州四霸麽?
  他将两半玉佩拾在手里,牢牢握紧,低声道:既然他们还不肯想让,我便随他们回去罢了。
  我苦笑:放心,不是他们。
  心中暗道:倘若真是那四个笨蛋倒好了。
  秦纵捂著胸口,眉目淡然:他们是来寻我的。
  我沈吟片刻:缥缈仙有胆有谋,又颇有自知之明,自然不会只身前来。无量峰上机关迷障叫我尽数绕了去,缥缈仙能跟上来,其他人定然也能跟上来。
  秦纵凤眼斜飞,微微一笑:原来是你带的路。
  我也不辩驳,只是道:眼下当务之急,是能躲多久,便躲多久,先将你俩身上的伤痛毛病治了再说。
  那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各自偏了头。
  怀清淡淡道:我不要紧。
  秦纵嫣然浅笑,将身子轻轻靠在我身上,吐息如兰:我可要紧得很。。。
  我这个人,最是禁不住他这般闹腾的,当下手忙脚乱扶住他道:要紧就赶紧运功疗伤。
  一面对怀清道:你药吃了麽?
  怀清不做声,半晌,低声道:吃了。
  他话没说完,便飞快掩住唇,一阵急咳。
  秦纵犹在我耳边微笑道:别管他,你帮我运功疗伤如何?
  怀清整个人立在阴影里,咳了半晌,好容易缓过气,勉强笑道:表哥别担心,我不要紧。
  这下好了,最爱骗人的半真半假,从不骗人的半假半真。
  他奶奶的,都什麽时候了,这两个人还在没事瞎折腾,逼得老子左右为难。
  我听了外面隐隐轰隆作响,似有人在用掌力推门。这门一个两个高手或许推不动,一群高手可就抵挡不住。
  心下不由大恼,厉声道:这石门挡不了多久,到时候,那帮人一股脑杀将进来,只怕没人挡得住。
  秦纵微微一笑,柔若无骨般又依了回去,靠在墙上懒懒道:挡不住便不挡好了。
  我怒:便让他们杀了你麽?
  秦纵随手拢了拢衣衫,嫣然道:杀就杀了,又有什麽打紧?
  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怀清忽然开口道:他都不急,显然自有办法,你又何必枉作太监。
  秦纵凤眼微转,瞧著怀清半晌,终於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一面赞道:处变不惊,淡定自若,难怪他心头系著你。
  怀清淡淡道:哪里及得上阁下气度翩翩,风致许许。
  秦纵嫣然:想不到我秦纵今日不仅遇上个知音,还得了个知己。
  他指尖微动,转眼之间,身上已然披了件青衣。
  我上前一步,叫道:你要做什麽?
  秦纵双手入袖,衣带舞燕,长发挽出,微笑道:自然是去做我要做之事。
  我拦道:你身上受了那麽重的伤,现在出去,是去寻死麽?
  秦纵握住我的手,柔声道:我死了,你会伤心麽?
  他掌心温暖,纤合适度,手指有力,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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