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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茶人三部曲 下部-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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塌了。灵隐寺这一关就是三年,后来还是东阳人来重修的。那时就有人不愿意做这件事情,说是不愿意搞封建迷信。“

  “这事情我知道,那次也是周总理发的话,这次也是。我看灵隐寺砸不了,得放自辛苦。“

  得放在石阶下,看着抗家三人都在台阶上,轻声说着,转过庙的墙角而去。一种失落和气愤同时向他袭来,那天夜里嘉和爷爷一盆水向他泼来之后的感觉又冒出来了,他一时就没了情绪,坐到石阶下发愣去了。

  忘忧说,现在局势已经那样了,急也急不得,乘着等市府通知的空当,不妨学学赵州和尚,吃茶去吧。忘忧的这个提议,使得茶紧张的心情松弛了下来。他想,也只有忘忧这样的山中人才会有此等闲心呢。

  忘忧要请二位品他从天目山中带来的白茶。这茶,往年忘忧也带来过的,数杯而已,但布朗听都没有听说过。忘忧取出的那套茶具却叫得茶看得眼热。但见这套青瓷茶盏呈冰裂纹,铁口赤足,忘忧用净水洗冲之时,自己那茂密而又洁白的眼睫毛就缓慢地颤动起来,真有心安茅屋静,性定菜根香之感。得茶看着忘忧,觉得人家都说他活得可惜,他却觉得他活得自在,便说:“这套茶具倒是好,像是宋代哥窑的制法。”

  “到底在行,一眼就识货。”忘忧泡上茶来,一边说,“正是越儿他们试制成功的样品。你不是也得过一只杯子?你们再尝尝我这茶,今年的白茶另有一番味道,得茶你也没有喝到过的。“

  这两位就低头看杯中茶,果然奇特,但见这山中野白茶浮在汤中,条条挺立,看上去像是山洞里的石钟乳一般,上下交错,载沉载浮。这汤色也和龙井不一样,橙黄清澈,喝一口,淡远深韵。得茶说,好,果然和往日你送我们喝的感觉不太一样。布朗是头一回喝,只说:“太淡太淡,太讲究了。”

  忘忧点点头说:“你说太讲究了,倒也没错。我这次制茶的手法,是专门从福建白毫银针处学的。白茶是个稀罕物,从前都说只有福建有。《大观茶论》里宋徽宗还说过:'白茶自为一种,与常茶不同。'物以稀为贵,自然就讲究了。从前制作白茶,要先把春日里长出的芽头,待鳞片和鱼叶开展时用手掐下,投人水中洗,说是水芽,然后还要再搞去那鳞片鱼叶,再经过拣选,蒸焙到干,这才算是完了。现在简单一些了,只把那初展的芽叶及时掐了,拣去鱼叶鳞片,只取那肥壮毫多的心芽,称为抽针,再制成茶。我以往的炒制白茶,只是按一般的眉茶手法。今年春上来了一个专到禅源寺拜韦驮的福建云游僧,正逢我要制茶,他就把那一手绝活教给我。真正是不比不知道,这才晓得山外有山,那白茶虽只有一株,也不能人乡随俗的,该这么制茶,才不委屈了它呢。”

   布朗不知怎么地就又想到了他们在龙井山中胡公庙前的那番对话,说:“你们这里的人凡事都喜欢和皇帝扯上关系,不知这个 白茶会不会也和皇帝挨上边?”

   忘忧点点布朗说:“这话说起来就长了。著追究也算是四旧,也是要被得放他们打倒的。“

   “真是岂有此理!”得茶放下杯子,声音也高了起来,“什么东西都要造反,中国名山名刹名茶要多少?名茶多多少少和皇帝有点关系,莫非这样的茶都不能够喝了!”

  “你以为我们还能够喝茶吗?”忘忧突然发问,几如棒喝,把得茶问得一时怔住。倒是布朗明快,回答说:“我们这不是在喝吗?”

  忘忧回答:“不过是偷着喝罢了。”

  布朗一口饮尽,说:“偷着喝也是喝!”

  忘忧轻轻一拍桌子:“布朗你的脾气表哥我喜欢。”

  得茶才说:“还是忘忧叔方外之人,六根清净。外面七运动人运动,你还有心和我们谈茶。“

  “山里人做惯了,草木之人嘛,别样东西也谈不来了。”

  得茶在忘忧面前是什么话都肯说的,这才叹了口气说:“哎,说起来我本来也是不想那么快就陷到运动里去的。我高中毕业的时候,爷爷跟我谈过一次,问我日后到底走哪条路,我说我要走又红又专的道路。爷爷却说,世界上两相其美的事情,大约总是没有的。我那时不能说是太懂爷爷的话,现在运动起来了,才知道,所有想走又红又专道路的人,其实要么走在红上了,要么走在专上了,这两条道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忘忧说:“大舅也不过是说了一层的意思。其实世界上不要说两全其美的事情是没有的,一全其美的事情怕也没有。比如我,你们都道我活得清静,却不知我此刻也是一个戴罪之人呢。“

  原来忘忧所属的林业局也来外调忘忧,说是他十来岁时就成了美国特务,用飞机联络,还在林子里接待美国鬼子。这说的是当年忘忧弟兄救下盟军飞行员埃特的事情了。忘忧此次来杭,就是要有关部门出具证明。另外,他还得找到越儿,统一口径,免得如五七年一样,人家说什么他就认什么,有时还自作聪明,其实上的都是圈套。

  布朗本来不想把家里的事情立刻就告诉他们,他是个大气的人,自己的事情是很藏得住的,听到这里,他才把方越和他们抗家近日的遭遇前前后后地道了一遍。那二位都听得愣了,得茶一时心乱如麻,站起来说:“我去了一趟湖州,刚回杭州,气都没喘一口就到这里来了,没想到那里乱,这里也乱。我把得放揪进来,这种时候,他还头脑发昏。“

  忘忧连忙说:“这件事情我来办,我这里还要请你们帮忙做一件事情呢。”

  原来忘忧一到寺里,就和留守的僧人们商量了,要立刻去买一批伟人像来,从头到脚贴在佛像上,看谁还敢砸菩萨。

  布朗一听,大笑起来,说:“这主意该是由我出的呀。还是我去!”

  “你去买?”忘忧也微微笑了,他喜欢这个小他许多岁的表弟。他要不是天性那么豁达,这些年来,怕是愁也愁死了。

   得茶也起身告辞,他要到门口去组织好守护队伍,等着伟人像一来就贴上。两个年轻人站了起来,一盏清茶人口,他们的心情沉着多了。

   布朗出得门来,才发现自己口袋里空空如也。伟人像四毛钱一张,起码得买他二十张。他一向是那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人,这时也不慌,急中生智往四下里看,就看到了刚才他帮过忙的那个女学生。他挤了过去,挥挥手,让她出来。女学生不像刚才那么警觉了,反问他有什么事,小布朗摊开手问:“你有钱吗?”

   那女学生就问他干什么,他说买毛主席像。女学生说:“你可不能乱说,人家要抓你的,得叫请宝像。”

   布朗说:“我也记不得那些口诀,你陪我跑一趟吧。”

   那女学生真行,果然扔下她的那些战友,跳上布朗的自行车后座,就跟他去了。这一次她自在多了,不再有刚才的那番害怕。布朗开玩笑地问:“你小心,我可是流氓。”

   姑娘突然在背后扭了几下,摇得自行车直晃,不好意思地说:“我们不说这个了。”

  “谁跟你说这个了,走吧走吧,再去晚一会儿,宝像可能就请不着了。”

  他们说的这些话,得放统统不知道。他被忘忧叔拉进厢房喝白茶去了。喝了半天茶,也没喝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来,更不要说谈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了。倒是他杭得放滔滔不绝地教导了他表叔一番:要批判主观唯心主义,宗教是精神鸦片之类等等,最后还劝忘忧改信马列主义后再成个家。他语重心长地对他的忧叔说:“你想想当个守林人有什么意思?一个人住在山里,什么革命运动也够不着。肉也吃不来,还不让结婚,这是什么道理!这次文化大革命,就有一个内容,让和尚尼姑都配对结婚去,不结也得结,赶出庙门,他们不结,怎么行?你看你还不是一个真正的出家人呢,你认什么真啊,别人都结婚,你为什么偏不结呢?这几个破菩萨,值得你那么认真吗?说起来你和得茶哥哥一样,还是烈士子弟呢,省里多少次要把你接出来,你为什么不肯?老子英雄儿好汉,你应该继承革命遗志才行啊。”

  忘忧趁他喘一口气的时候,问:“你真的认为会有姑娘嫁给我吗?”

  得放这才想起来,从头到尾地打量了他一遍,说:“怎么不能?连布朗都有姑娘跟呢,他什么成分,你什么成分?“

  “那好,你现在就给我请一个女红卫兵进来,只要她肯嫁我,我就回杭州城,不看林子了。”

  得放就傻眼了,他突然发现忘忧表叔还挺能说话,他也立刻明白自己近乎于胡说八道,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等他喝饱了一肚子的白茶水,出得门去时,傻眼了,董渡江见了他就叫:“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看看,你看看,成什么样子了?”

  得茶正在大雄宝殿大门口贴最后一张大毛主席像,见了得放。终于说了他们在灵隐寺集会后的第一句话:遵照周总理的指示,灵隐寺大庙,暂时被封起来了。
 
 
 
 
 
 《茶人三部曲》

 
 
第三部:筑草为城
 
 
第九章
 
 
  杭氏家族最后一名女成员.在此大风暴席卷的红色中国僧懂登场。

  黄蕉风,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暴风骤雨,什么叫摧枯拉朽,什么叫再到地主家的牙床上翻一个滚,还有踏上一只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身之类等等。多年来她就像一只心宽体胖的瞌睡虫,声音大一点时她醒来了,跟在人家后面,人家干什么,她也就干什么,人家声音稍微轻一点,她就睡着了。

  她还不到四十就已经发福,人称杨贵妃。她甚至比她丰满的母亲还胖,圆圆的脸上一对酒窝,大眼睛上架一副眼镜,那眼睛也被她多年来的微笑挤压成了两弯新月。一头黑发倒是像少女时代一样油亮。这个年代的中国妇女,几乎个个都是齐耳短发了,偏这个黄蕉风还是一头长发,用手绢扎成了一把,披在脑后,成为他们那个专门进行茶学教育的中专中的资产阶级景观之一。谁都知道,实验室里的那个侨属女教师与众不同,接近于旧社会的十里洋场或者近乎帝国主义修正主义。但全校师生又都对她网开一面,认为她可以不打入党申请书,可以穿花衣裳,可以在十次政治学习中有一二次在实验室里做研究,甚至开全校大会时睡着了也没有被点名批评,只在小组会上不点名地说了一下。大家都看着这个胖美人儿笑,胖美人儿自己也笑,一边笑一边说:“开大会睡觉,这样对校长是不礼貌的,希望那位同志以后一定要改正。”

  大家笑得就更厉害了,目光宽容,仿佛她就是一个不可用同一价值观念来对照的异类,仿佛她不是一个有思想有灵魂的人,而是一个可爱的小宠物,只有她才配被他们宠爱。这种特权难道不是很危险的吗?黄蕉风可不晓得。

  有一位从农大茶学系毕业的女学生,刚刚分配到他们学校,就下了茶场锻炼,茶场劳动苦,她很羡慕黄蕉风的特权,想挪个位子,进实验室锻炼。她一边学着蕉风的打扮亦步亦趋,倒也不曾东施效缓,一边开始积极活动,跑到蕉风那里去说她对业务的精通。她说她知道茶树鲜叶有两大成分;水分占75%一78%,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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