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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帝姬如玉 作者:璇玑小篆(潇湘2012-7-19完结)-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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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北凌想到这,下意识朝她身后的小丫鬟看了一眼。眼神中有那么一点点的……同情。
  小丫鬟面上瞧来依旧是笑嘻嘻的,可是回瞪过去的目光寒冽饱含杀意——你丫不要想歪了!墨狐狸是一头如假包换的公狐狸。
  云北凌惋惜的摇了摇头,一脸瞧好戏的模样。
  就在这时,只见墨如卿挥袖转身,再次盈盈拜倒在李卿相席前,毕恭毕敬捧起一杯酒高举过额。终于李卿相面上露出一丝笑容,慢慢端起那杯酒:
  “此等女子,倒也可人……”
  云北凌趁机打蛇随棍上:“舅舅若是喜欢,待会不妨带回府中去……嘿嘿。”
  于是,就在众人一片谀词如潮中,李卿相微仰头,喝下了那杯酒。
  ——突然间,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
  泛着幽光的匕首从舞姬袖中刹那闪现,原本跪着的舞姬霍然跃起,剑锋寒栗直指李卿相仰头喝酒的咽喉!
  “砰!”
  一声脆响,李卿相手中酒杯霍然捏碎,大惊之下,他不及反应,凭着多年沙场征战的警觉性一跃退后,背脊猛然撞上身后屏风,仓促之中抬起头来,大喝一声:“凌儿!你府中怎么会刺客——”
  一言未绝,语声戛然而止——
  咽喉处不足一寸,一柄青锋剑不偏不倚直指向自己,淬毒的剑尖泛着幽怨寒栗光芒。他顺着剑身朝上望去,剑柄握在他的亲外甥,宇文凌手里。就在他微微走神的一刹那,耳边响起了一个轻微声音。
  “噗”。
  一声闷响,是匕首入肉的声音。
  剧痛袭来,李卿相刹那间瞪大了瞳孔!
  背后,丫鬟打扮得苏宁赐握住匕首,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柔柔的笑了。笑意里仿佛沾上入骨毒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阴间索命,来找我皇苏太女苏宁赐。”
  皇苏。皇苏。
  这两个字如同炸雷一般,将失血眩晕的李卿相炸的魂飞魄散。临死前,他脑海中模模糊糊划过一个影像……面前冷笑俯视着他的云北凌,和二十年前被自己亲手杀死的云朝哀帝,居然长得挺像……大殿寂静无声。
  此刻气氛如同死一般沉闷。
  所有的李氏子弟尚未从前一刻的歌舞升平欢声笑语中缓过神来,只是傻傻坐在原地,看着纤腰不盈一握的舞姬拔出匕首做诱饵,楚王殿下持剑堵住了忠亲王的前路,背后,那个小侍女毅然果断刺进了忠亲王的后心。
  于是,刹那间,鲜血如同激射的利箭,喷涌而出。
  大脑来不及反应这场遽变,所有人被吓傻了。只见他们衷心拥戴的楚王殿下冷冷一拂衣袖,十数个身着黑衣的侍卫如流水般从屋梁滑下,悄无声息包围了所有人。
  “传旨。”
  “李氏家族通敌卖国,卖主求荣。罪不可恕,诛三族。”这便是所谓的世事无常。几天前的李氏家族,权倾朝野,炙手可热;短短三天,呼喇喇大厦将颓,风雨欲来,举族锒铛入狱。昔日巴结不到的三品官员如今唯恐避之不及,街头阴暗角落里随处可见衣衫褴褛的乞讨妇人,跪在路边朝过往路人磕头,用一只金钗或者玉镯,换一口馒头,一碗热水。
  朝野动荡,人事变更激烈。无数中央大臣被抄家流放,边疆小官纷纷被调回京赴任,如果有人够细心,会发现这些朝中新贵大多五六十岁,早就白发苍苍,历经两朝了。这些都是昔日效忠于云氏皇朝的余部,是洛丞相甘愿备受卖主求荣的骂名,悄悄保存下来的政治力量。这些潜伏的势力多年来始终隐藏乡野,如今明主当政,终于是时候回来了。东齐,皇宫。
  重重御林军包围着的大殿。
  软榻上的宇文煌沉重的喘息着,浑浊双眼充满血丝,死死瞪着面前的宇文凌。
  “朕没有想到……二十年了,朕不能动的的李氏家族……最终,咳咳,毁在你手里。”
  宇文凌端坐着,静静聆听,俊颜上始终布满冷笑。
  “不过……这样也好……咳咳。”
  宇文煌挣扎着坐起身子,枯瘦双手颤颤巍巍捧出一个明黄小包袱:“这里面是……朕的…。立太子诏书……其实一开始,朕就觉得,你适合……。”
  “不劳阁下费心。”
  宇文凌突然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这东西,我要不要都一样。”
  宇文煌诧异半晌,这才慢慢笑了起来:“也对……咳咳。说到底,你跟朕当年,倒是有些相像…。到底是朕的儿子……”
  突然间,宇文凌霍然起身,居高临下瞧着老皇帝,眼神充满厌恶,一字一顿大声道:
  “不,你说错了。我和你没有一点相像。”
  “你是叛贼逆臣,你杀了我的父皇母后,你掐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二十年前你就该死。现在让你死,反而便宜了你。我不杀你,你不配。”
  ——晴天霹雳。
  宇文煌呆了半晌,抖动着灰白的嘴唇:“你…你说什么?”
  宇文凌袖手冷笑,冷笑。
  “在下名字叫做云北凌,前云氏皇朝皇太子,本来应该被你掐死在襁褓里的那个婴儿,是你的亲生孩子。如果没有玉夫人,没有宣丞相,以及那个为我改变容貌的方士,你的宇文皇朝,说不定还不会覆灭。”
  “你毁了云氏皇朝,现在,我让你尝尝当末代皇帝的滋味。”
  “你再也不是那个纵横沙场的将军了。如今的你不过是个过度沉醉女色而躺在病榻上等死的老人。我不杀你,因为你不配,你的模样让我瞧着恶心。你会脏了我的手。”
  “我会养你到老死,让你试试江山易主的滋味。让你看看,甚么叫做人在做,天在看。”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云北凌转身大步离开。头也不回拂袖而去。
  “砰!”
  沉重的宫殿门,再一次关上了。灯色昏暗。宇文煌睁大了空洞无神的双眼,摊在软榻上。一动不动,如同死了一般了无生气。
  四周鬼火憧憧,烛影跳跃。
  原来他就是那个皇帝的孩子。管不得,那时候死在自己手上的云皇后看着被掐死的孩子,发出的是笑声而不是哭喊。怪不得自己的孩子莫名其妙的出了天花,居然一个月不能见人。怪不得……怪不得对云氏皇朝一向忠心耿耿的洛丞相,会一马当先闯入皇宫去。
  原来这一切都是被算计好的。
  以为别人是套中人,却不知道原来别人早已经设好了套。
  三月初春的东齐,天已经慢慢转暖。老皇帝躺在软榻上,只觉得后脊背一阵阵冷汗流了下来。眼前视线渐渐模糊,恍恍惚惚中他看见宫殿的门缓缓开了,一个单薄娇小的身影逆光映了过来,有些模糊,有些……熟悉。
  “怎么敢劳烦宁儿小姐亲自过来。”
  开门的侍卫声音充满谄媚。谁不知道这侍女现在正是楚王殿下身边的红人。只见她嘿嘿一笑,神色坦然:“楚王殿下叫我来传几句话给里边那位……说完就走。”
  侍卫一迭声应着,躬身将宁赐送了进去,还细心的关好了门。
  一步步,踩着淡定优雅的脚步,宁赐如同猫儿一般踱到榻前,端详着老皇帝枯瘦的面容。过了片刻自顾自笑了起来:
  “世上有我这么好的盟友么?……算了,既然他不忍心杀了你,我来代劳罢。”
  清寒匕首慢慢出鞘。昏暗灯火中,宁赐的微笑沾满了盈盈毒药。
  “临死前还是得照例通知你一声。到了阴间要索命,找准在下大越皇苏太女,苏宁赐。”




☆、四十、魂兮归来

  云北凌除了宫殿,信步走着,颇有些心不在焉。眼瞧着周围侍女太监来来回回忙碌穿梭,见了自己无不恭恭敬敬行大礼,他的心底突然有一角,微微触动。
  二十年了,忍辱负重,对自己的杀父仇人卑躬屈膝强颜欢笑。如今大仇得报,总算没有辜负了父皇母后在天之灵。从今往后云氏皇朝的江山恢复了,自己不日即可身登大宝一统天下……可是,为什么突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二十年来心心念念的都是复仇。如今大仇得报,为什么反而沉闷了下来?
  为什么……
  为什么怅然若失…。
  云北凌信步走到荷花塘边,望着满池枯萎破败,意兴萧索的叹了口气。
  身后洛羽轻侯一个翻身来到面前:“少主!皇太女殿下去了偏殿!”
  云北凌闻言一惊——偏殿是安置老皇帝的地方。她去那里做什么?她难道——
  刚刚举步欲行,云北凌霍然站住。只一转念,他已经明白了宁赐的意图。
  她知道自己心软不忍心下手。然而不尽快除掉老皇帝,反而会事情有变。她知道前行的路依旧漫长,不容许有任何差错……她知道甚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不像自己。
  终于,这一步没有踏了回去。
  良久,只留下一声悠远的叹息。次日。东齐东暖阁。
  皇后身边的大侍女绯儿跪倒在云北凌面前,哭得险些晕了过去。昨夜,李皇后穿上最后的华裳盛服,服毒自尽了。一代强势皇后,就这么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云北凌闻讯怅怅然良久。半晌才道:“罢了。传旨礼部,让他们按皇后规格准备葬礼。”
  到底是抚养了自己二十余年的人。云北凌还是狠不下心来。
  绯儿哭的双目红肿,语音颤抖:“求殿下怜悯……准许奴婢前去为李皇后守灵。奴婢服侍了皇后娘娘这么多年,如今皇后娘娘就这么去了,留奴婢一个人在世上,奴婢……求求殿下,求求殿下!…。奴婢愿意削发为尼,陪伴娘娘灵魂,日夜为娘娘念经……”言未毕她已经泣不成声,只是始终磕头,额头一片青紫。云北凌终究不忍心,见状道:
  “罢了,你起来吧。准了。”
  思忖片刻,云北凌又道:“难得你有孝心。封你做孝和公主,去为皇后守灵吧。皇后生前没有女儿,心心念念都是收个义女。如今她若泉下有知,也想必会高兴的很。”
  无力的挥挥手,命她退下,却没有注意到绯儿哭红的双眼下,一闪而逝的狡黠光芒。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她袖中藏着的,一小包粉末状毒药。
  李皇后若泉下有知,自己的死成全了小侍女的荣华富贵……不知道会不会高兴得很。三日后,皇陵守护队伍传来消息。在去往皇陵的途中孝和公主失足跌下悬崖,与众侍卫失散,终不知所踪。
  消息传来,云北凌大大唏嘘了一番,感念小侍女的忠心耿耿。又追封了皇室公主葬礼。
  推开两扇陈旧的木板门,斑驳朱漆扑扑簌簌掉落。软底靴踏在枯黄草叶上,昔日小径依稀可见。云北凌试探性的朝里唤了一声:“大哥?”
  没有人应声。
  当他推开正门,不由得大大吃了一惊——满屋破败,蛛网飘荡,灰尘遍地。躺在床上的宇文恪呈半昏迷状态,满脸胡茬面色憔悴。搁在身边的水碗上铺了一层灰尘。
  “大哥…。你……”
  云北凌险些说不出话来。忙忙命人请来大夫把脉,又唤了几个人来打扫屋子收拾家居,一个时辰后终于尘埃落定,大夫开的保养药也送了上来。
  昏迷中的宇文恪终于睁开了眼。云北凌喂他把药喝下去,问道:“大哥,我送来给你的两个侍女呢?!你又把她们赶走了?”
  灌下一碗药的宇文恪脸色终于渐渐好转,说话声音沙哑,显然是米水不进多日了:
  “我……咳咳,一个将死之人,还拖累别人做什么……”
  云北凌大大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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