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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苍山暮色-第89章

小说: 苍山暮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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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忽十日过去,丛颢崐已好了许多,姜太夫自是不用再住在相府了。他一走,祁暮便也离开了。
  这次,她离开得很决绝,回了辛府,收拾了东西,次日便向西而去。
  只是,她出了西城口,却没注意到空中有一个小黑点在盘旋。
  一个人的旅途,她且行且停,并不着急,只是她无法在一地久呆,因为这一路有峰哥陪她的足迹。
  那一日行到垠州,她想着不如再到逐晖山看看吧。才走到山脚,就听得空中有鸟唳叫,接着一团黑影朝她当头罩下,她本能地带着绿骊往边上闪去,却依然被那东西扫中了肩,有些微疼,倒是绿骊,并不慌张。那东西一击未中又兜了回来,祁暮这才看清是只雕,再一看,分明是小闪,原来它适才只是想停在自己肩上而已,未停着,此时正拢了翅膀站在地上,愤愤不平地看着她。
  她不由地微笑:“小闪,怎么是你?你长大了这许多,我没认出来呢。”
  可是小闪如果没有命令,或是没有信函是不会落地的,她往它的脚上看去,光光的什么也没有。那只有一个可能,主人在附近了。她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既盼又怯,她只怕峰哥不会再想见她。终于,怯意占了上风,她拨转了马头。只奔出去一段路,又听到小闪在头上唳叫,身后又传来急促的蹄音。她咬了唇,抽了绿骊一鞭,自她得了绿骊以来还从没抽过它呢。绿骊往前一纵,正待奋蹄,后面却传来一声长啸,那声长啸,竟让绿骊收了蹄,祁暮不得不勒紧了缰绳。她闭了一下眼,翻身下了马,听到后面的马停在她身后,有人翻身下马,她固执地背对着来人,僵硬得仿似雕像。
  有熟悉的气息飘来,她的肩蓦地被人抓住,迅速地被搂进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那人搂紧她,喃喃道:“暮儿,你好狠的心,让我找了这么久,追了这么远。”她鼻子一酸,呜咽出声。她被转了个身,还没等她细看眼前之人,一个潮湿温暖的吻便落在她的唇上,便缠绵不去,渐渐狂野,她被带着与他唇舌交战,又被迅速地攻城掠地。长久的思念终于喷薄而出,她一边哭着,一边急切地回应着,直到两人都接近窒息,才松开。她这才能好好看他,他的脸上竟又长出了浓密的胡须,眼睛已有些凹下去了。此时,他粗糙的手指正为她拭泪,却是越擦越多。眼见得止不住,他忽觉心痛异常,搂紧她,频吻着,连连说着:“暮儿,对不起!暮儿,对不起!”祁暮的泪彻底决堤。

  第八十五章 再回首

  祁暮在他怀中哭了很久,初时是因为重逢的喜悦和峰哥的那句“对不起”,后来却是因为心中的后悔。她原本抱着弃妇的心态,只想着以身还债后远走,再不见他们中的任何人。可如今,祁峰赶来带她回去,她还能回头吗?
  感觉到怀中的人渐渐平静,祁峰轻啄着她的唇,道:“暮儿,跟我回去吧。”听了这一句,怀中人竟是一僵,接着,缓缓地摇了摇头:“峰哥,我,回不去了。”祁峰揽在她腰上的手一抖:“暮儿,你生气了?”面对怀中人的静默,祁峰急了:“你在怨我去汲水时没有跟你说么?你以为我不要你了么?对不起,我知道我做错了。我当时只是有些混乱,一时想不清。后来我就知道不该怪你,你并没有错。你遇到这么大的事我都没在你身边,你生我气也应该,可是,求你,跟我回去吧。”
  祁暮一味摇头却说不出话来,现在混乱的是她啊。这五天,她自以为是还债的五天……是抹不去的。虽然她会臆想在她身上驰骋的是峰哥,但丛颢崐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及身上淡淡的兰花气息刺激着她的神经,他的曲意奉承和极尽温柔也让她原本就脆弱的心有抓稻草的欲望,那日小荷的话又让她有愧,似乎总是她得了便宜还卖乖。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不肯回头。
  祁峰见她摇头,眼圈都红了:“暮儿,你不肯原谅我了?我没有马上回来,是因为汲水一事未处理完。我知道我现在做的,已背离了当初跟你许下做闲散散王爷的诺言,我不是贪恋权利,而是不能不帮轩儿。现在好了,再过一阵子,我就能实现我的诺言了,可你,再不肯回头了么?”
  祁暮听罢,泪意上涌,喃喃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生过你的气。”却再没有勇气袒露那五天的经历,现在她只恨不得敲了自己的脑袋,当初一往无前的勇气现在看来却是傻气,太傻了啊!
  祁峰见她除了这一句再不肯说别的,心里知道这段时间她也许又经历了什么。最大的可能自是又与丛颢崐纠缠不休了,可是她却没有留在相府,便知道她的心并未沉沦。他一时也不知再如何说好,拉着她道:“这儿,逐晖山,你跟我说过,值得纪念。我们先在这儿住几天吧,有什么全都说出来。”祁暮点了点头。
  那家客栈只剩下一间上房了,祁暮没理由要求分开单住,只能暗道“天意,峰哥要怎样便怎样吧。”不过,这一晚却是谁也未能入睡。并不是彻夜长谈,却是彻夜的沉默。
  天将亮时,祁峰长叹一声,走向枯坐窗前的祁暮,揽过她,低声道:“你,还是去睡吧,我可以睡地上。”祁暮心中实有千言万语,却是一字也说不出来。她并未动,只说:“还是你睡床上吧,你身子也不好。”祁峰却抱起她直接放上床:“女人是受不得凉的,你之前又小产过。我现在服了云宝,应是不碍了。”祁暮泪意又起,心中直恨自己的软弱。祁峰的手还未抽离,就被她拉住了袖子:“峰哥,一起吧。”祁峰点头:“也好,我只想抱你一会儿。”
  到底还是辗转难眠的,祁暮就睁着眼,看着窗外的天色一点点的明亮起来,朝霞映入窗棂,房内霎时灿烂起来,隔壁传来走动的声音和家具轻微的碰撞,别的人都起床了呢。背后的祁峰拥着自己,气息是绵长的,但祁暮知道他跟自己一样不能入眠。
  她狠了狠心咬唇忽地翻身转向了他,果不所料,他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她。两人忽的同时开口道:“我想……”又同时住了嘴。祁峰道:“暮儿,你先说吧。”
  她垂下眼,只怕看他一眼便会失去说这番话的勇气。她开了口,语气又急又快:“我想我不能跟你回上京了。对不起,我犯了不可饶恕之错,我也没脸再请求你的原谅。你不用问我发生了什么,我不想说。你服了云宝,应是没关系了。我已叫人打听释兰所在了,找着了,贺兰大哥会送来。往后,往后,王府里总不缺照顾你的人,我也不担心你了。谢谢你来找我,此生总是我负你,若有来生,我再报答吧。今日,今日……便算作是最后的告别吧。”最后一句,语已哽咽。
  祁峰的心一路沉了下去,他一把攫住她的双肩,直掐得她骨头痛,她竟然还有心苦笑:她自诩天生神力,却依然是敌不过一个男人的力气。他的气息灼痛了她,即便是垂了眼,她也能感觉他的眼逼视着她,对她有着无形的压力。一夜未眠,他的声音也有些哑了,却沉沉地说:“你想要离开我?暮儿,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吗?”她还真的不敢。
  看着她的表情,他忽然觉得放松了下来。便又道:“你说完了,该我了。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话,你还爱我吗?”
  怎么会不爱,她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那你还是怪我不够爱你,所以要折磨我吗?”她只剩摇头。
  他的脸上忽然便显出那个曾令她心醉的酒窝来:“那么,我告诉你我想了一晚上的事。我也不想再问你发生了什么,你现在既是好好的,没有被谁拐跑,我便觉得什么也没有发生,你没有对不起我。我现在问你,你肯再陪我回上京呆一阵子吗?最多半年,我便带你回端州,或者,咱们先去南郡看你爹娘?”
  她真的有些不可置信了,讷讷地张嘴道:“可是,可是……”可是你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伸手堵住了她的唇:“没有可是了,除非你另有所爱,一定想要离开我,那我……如果那样你能得到幸福的话,我成全你。”
  她已呜咽不能成言,只是拼命摇头。
  他看看她已肿得象核桃的眼,轻轻地覆唇上去,安慰地说道:“睡吧睡吧,醒了便都过去了。”
  祁暮果然在他怀里睡去,在他身边,总让她心安。
  祁峰却没睡。不用费力,他也猜得出祁暮发生了什么,那个人必然是丛颢崐。第二次的刺激竟没有他想象中的强烈。倒教他忽然想起去年与丛颢崐谈判后喝的那场酒来,那时是丛颢崐请他喝的玲珑九酿,到最后,他自己却有些不胜酒力,指着祁峰道:“祁峰,你把她藏哪儿了?别以为我找不到她,等我找到了她,便再不放手。可惜,竟是你!偏生又是夺妻之恨,夺妻之恨!”他理解丛颢崐所说的每一个字,捏了酒杯道:“我们俩若是互换,我也与你现在一样。”如今,他动了暮儿,算是取回他应有的么?他咬牙暗道:“丛颢崐,若有下次必不放过你!”
  跟暮儿说出了心里话,他倒真的觉得释怀了。心一松,搂着熟睡的暮儿睡去。
  半个月后,祁峰带着祁暮回到了怀义王府,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祁暮回府后没有看到那两个歌伎,有些奇怪。祁峰轻描淡写道:“北狄与丘绒交好,需要送一批美人至丘绒王庭,我们没有新征集,就从王公大臣家中抽调了。我,自是要带头的。”
  又过了二个月,一日,干龙来报,说云阳有客要见王妃。上次在边境做贸易的辛梃曾托口信来说要来上京看看,祁暮以为是家中来人,欣喜地迎了出去。却看到厅里站着一个灰衣人,再仔细一瞧,竟是莫奇。是丛颢崐有事么?她张口叫了一声“莫大哥。”莫奇转过身来,脸上却无甚表情,躬身道:“王妃,相爷有信给你。”祁暮略有些诧异,他们都很固执地叫自己“夫人”的,任她怎么纠正都不行,如今倒是改了口么?莫奇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包和一封信道:“这是相爷让在下务必亲手交到王妃手中的。”说到王妃两字竟有些咬牙切齿。祁暮伸手接过,抽出信纸,有两张,上头一张是说他询问过云阳境内的丛姓族兄,无一人知道释兰在何处,甚至有人怀疑根本没有这药,但是他没放弃,有机会的话,他还是想派人去西夷,再作打探,让她不要失望,再耐心等等。
  另一张,却是一份休书,是给辛暮的休书,其理由是无所出,鲜红地盖着他的大印。只是空白处隐隐还有一些字迹,祁暮翻过去一看,背后还有一封信,写道,他决定放手了,但要祁暮一定收下他的信物,此生此物只与一人,再不作他想。
  祁暮翻开那锦包,包里是一个熟悉的锦盒,打开来,正是装了那串玛瑙串子。
  她的人有些怔忡了,莫奇叫了她好几声才反应过来。莫奇又朝她躬身道:“信既带到,莫奇的任务已完成,便告辞了。王妃,再不会有人来烦你,你可以安心地做你的王妃了。”说罢,也不看祁暮一眼,大踏步而出。
  他的眼前,总闪现着临出发前爷哀伤的神情,他跟了爷二十年,再苦再无助的时候,爷都不曾有这种神情。他也曾问过爷:“何不强留,以他受伤后夫人的表现来看,她心软,示弱便能一直留她下来。”爷摇头道:“谈子音说得对,她的心不在我这里,就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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