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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嫣然江山 作者:镜中影(17k小说网vip2014-1-16完结)-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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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巧眼角突然瞄到左方长径上走来一位光鲜贵人,脸儿登时变得一朵红彤彤的月季花,弯腰细声提醒主子:“尚仪大人,宁……宁王爷来了。”

  薄光抬头一瞥,继而向她所指的那处扫了扫,淡淡道:“他来便来罢。”

  说时迟,那时快,云锦长衫一身清爽的宁王爷到了近前,收起手中折扇,先免了其他宫人的行礼,随即呲牙一乐:“二皇子安好。”

  胥浏伏在姨娘肩头,儿抬起大眸懒懒睬了他眼。

  “这是……什么眼神?”遥记宫宴之上,这位二皇子对自己还是颇多友好来着罢?“阿彩小宫女,是不是你教的?”

  薄光一头雾水:“什么是我教的?”

  也对,这阿彩小宫女在做小宫女时对堂堂宁王也没有多少恭敬,如今更不必遮掩否认……难道这只小小的二皇子无师自通,打娘胎里就带出了两面为人的才能?

  “你没有发现你的甥儿对本王爱理不理么?”他问。

  “……嗯?”薄光蓦怔,抬手将自己肩上那只脑瓜捧到眼前,水眸眯起,“浏儿,姨娘教你的礼仪呢?宁王叔公是长辈,你该如何回话?”

  胥浏小哥小嘴甜甜漾笑,转过小脑瓜:“王公好~~”

  宁王爷不解其意:“这是什么?”

  薄光淡定解释:“‘宁’和‘叔’这两个字他如今还不能精准咬清,是而只说自己说得清楚的话。你该庆幸浏儿不像许多小娃儿那般有叠字的习惯,否则你就成了‘王公公’。”

  “……”这区区小娃儿一只,怪癖却恁多,都是跟谁学来的?

  “不知王爷今日进宫,是公干还是私事?”看得出宁王所受打击匪浅,薄光公何尝没有惊诧,但时下不是教导孩子的时机。

  这是进入尚仪模式了?胥睦咳了声,道:“本王有意在尚江画舫设宴,宴请皇上和诸位大人,今日特来征询圣意。”

  “江上泛舟饮宴,是件风雅的事,皇上想来龙心大悦,王爷真是有心呢。”

  “薄尚仪过奖,还请薄尚仪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

  “不敢当,王爷乃皇族中人,与皇上血脉相系,何须薄光置喙?”

  “薄尚仪客气……”

  就在两人这套虚头巴脑的官场交涉进行正欢时,王顺自正阳殿方向行色匆匆赶来,走见御花园后即四处打听薄光行踪,及至远远望见她身影,眼光倏然放亮。

  “薄尚仪,奴才可找着您了!”

  薄光甚感讶异:皇上跟前的人多是稳重一路,这位内侍省头把交椅的王公公更是个中好手,罕见着急忙慌的时候,眼下竟是这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王公公何事惊慌?”

  王顺抬袖抹了把脸上的汗粒,急冲冲道:“天都城来了折子,皇上看完大怒,命奴才立即召您过去。”

  薄光颔首:“本官立刻去。瑞巧随本官前往,绿蘅和连嬷嬷带二皇子回去,为他蒸碗肉羹放温,慢慢地喂下,喂快了易积食,记着小心。”

  胥睦暗伸拇指:这通身的气派,果然如其姐所说,在在是如鱼得水,说不定是三姐妹中最适合宫廷和官场者。

  ~

  正阳殿便殿内,静心安神的檀香渺渺萦升,等人高的白色含笑吐露花芬芳,花株畔,一把七弦古琴平放挑头案上。北墙前,紫檀木制成的书架整面砌就,其间书卷累累。书架下,质材相同的四腿雕花大书桌,笔墨纸砚一应俱全,雪宣平铺,一幅含笑花图初见雏形。

  这等布置,显见主人欲把这方世界当成自己怡情养心的闲雅所在,读书作画,抚琴赏乐。然而,主人的当下,却是背负沉重凭窗远眺,缄默多时。

  身后,隐有细微跫音。

  “朕说过,朕想安静。”兆惠帝冷道。

  “……微臣知错,微臣这就退下。”敢情王公公自作主张,骗她往火药口上撞不成?

  “小光?”兆惠帝回过头来,“来都来了,进来坐下,陪朕说说话罢。”

  “是。”托着在殿门外王顺托付的一盅羹汤,她姗姗走到近前,“听说皇上今日午膳用得少,午后又看折子动了气,这碗银耳莲子羹清心养肺,皇上趁热用罢。”

  兆惠帝当真提匙飨食,道:“朕不用想,也晓得是王顺那个多事的叫你过来。”

  薄光冁然:“他担心皇上,微臣也担心。”

  兆惠帝冷声:“你们在这边担心,那边偏有人怕朕的日子太过悠闲,镇日寻事来闹。”

  她秀眉稍颦,道:“大燕偌大的天下,十六州五十八郡,政务军务难免繁杂。倘若皇上才过了这十几天的悠闲日子便不思国事,想做那安逸倦政的一国之君,微臣虽为内臣,必将誓死劝谏。”

  帝失笑:“小光如此一说,朕倒想试上一试,看小光如何劝谏。可惜,这道折子不是来自哪州哪郡的军政,而是来自天都城,朕的内宫。”

  他说话间,将捏在指间多时的折子推到她面前。

  她惶惑摇头:“这是国事,内臣不得参与。”

  “朕准你看。”他眨眸泛笑,“那些人着实不肯安生,小光帮二哥出口气罢。”

  
 五二章 '本章字数:2502 最新更新时间:2013…08…17 06:32:03。0'
  正阳殿是尚宁行宫的中心,分前、后、左、右四座殿宇,俱是双层楼式建筑,一道十字飞桥长廊将两殿连接为整体。前方大殿为天子听政之所,后方为安寝之处,两侧各为宴饮、接见使臣所用。而那道架在空中的长廊,除却节省步程,还适宜临风闲话。

  为抒发心结,薄光陪天子在这道长桥上走了两个来回,直至最后一丝火气随着晚风逝去。长桥的十字路口有桌有凳,早有茶果点心摆布其上。 不消多说,自然是心灵手巧的王公公着手布置。

  “私藏皇后礼服虽是大罪,但折上子说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一切尚在核查之中,说不定到头来是虚惊一场。皇上为何如此震怒?”薄光问。

  兆惠帝喟然长叹:“朕不是为了一件后服生气。”

  “恕微臣愚昧。”她扁了扁唇角,语意凉凉。陪人生气也是耗费体力的活计,累。

  兆惠帝淡哂:“那件后服是魏昭容私藏也罢,他人栽赃也罢,朕等着审理结果即可。朕生气的,是那些人的不肯安分。不过十几日的工夫,便这般厮杀起来,仿佛等得就是这么一个机会,仿佛朕在天都碍了他们的事。更令朕感觉难堪的,朕甚至还曾对他们中的一些人心存些许内疚。而几分内疚也为人所用,借机索到了回报。那刹那,感觉自己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当下怒不可遏。”

  天子天一般的骄傲被伤害到了么?薄光单手支颐,闲声道:“虽然微虑不晓得皇上所说的人是谁,但作为皇上的臣子,迎合圣听,揣摩圣意,是他们天长日久的习惯,熟能生巧,一两次猜中皇上心思也无伤大雅罢。何况,无论有人借机向皇上索要了什么,既然是来自皇上,您随时也可一并收回不是?这次闹出恁大的动静,还怕寻不到名目?”

  “照你这么一说,朕方才那阵火气不就是庸人自扰?”

  她拱袖揖首:“微臣不敢。但愿皇上下次龙颜大怒的时候,莫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动不动不用膳食,岂非是在拿臣子们的罪过惩罚自己?”

  他忍俊不禁:“难得薄尚仪有这般见地,不妨帮朕参详参详。有关魏昭容之事,你做何看法?”

  她大幅摇晃螓首:“魏昭容和二姐素有积怨,还曾指使大公主谋害浏儿,微臣理当回避。”

  “不必……”

  她埋首将剥好的橘瓣一径频频送入口中,使得唇舌繁忙,无暇言语。

  谁知皇帝陛下耐心丰沛,悠怡呷茶相待,觑她口齿间略见清静,含笑开口:“只是一场闲话,尽说无妨,朕绝不怪你。”

  琉璃盘中的紫晶葡萄犹挂水珠,薄光依依不舍地瞥了一眼,继而仰睑面对那双势必要她参上一脚的眼睛,不情不愿地抿了抿唇角,道:“太后做事素来周全,倘若魏昭容之事仅是风起影动,断不会惊动到宗正寺。但嫔妃私藏后服兹事体大,魏昭容不可能不晓得一旦事发绝非降品阶罚月例便能了事,怎可能如此大意给人窥去?”

  “经你的分析,那个指证的宫人貌似颇多嫌疑。”

  她忖思少许,道:“折子上面写着发现者是淑妃娘娘宫里的人。如若此人从此担上嫌疑洗不,淑妃娘娘最似幕后主使。”

  “淑妃么?”他沉吟,“淑妃对魏昭容由来畏怯,多求忍让,阖宫上下没有人认为她有胆敢反抗的一日。”

  “从心术上来说,愈是淑妃娘娘这种秉性的人,一经反击,必然手段激烈。纵算这件事从头到尾来自淑妃娘娘的策划,微臣也不意外。惟一不能说服微臣的,是那个来自淑妃娘娘宫里的宫人。做这等事,派自己人太过不智,行事谨慎的淑妃娘娘出现不了如此粗浅的疏失。”言罢,她还是忍耐不住,伸指勾了一粒葡萄安抚空虚的口腹。

  他似笑非笑:“朕听着,怎么感觉曾招你不喜的不是昭容,而是淑妃?”

  “是皇上说这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闲话来着……”她戛止,美眸大瞠,“微臣方才是据事发的状况就事论事。倘若皇上想听微臣藉由心中喜恶的评说,微臣愿意告诉皇上,微臣将日夜祈祷上苍,魏昭容罪名早日落实,锒铛入狱。”

  “闲话,果然是闲话,方才一阵大风,朕什么也没有听到。”他放目远眺,四遭已是灯光遍地,“这个时候了,薄尚仪在此用膳罢。”

  对方简而易之地转开话题,薄光亦是配合不辍,大叹行宫夜景美丽。这时,她尚以为有关此事,自己的知情权到此为止,等待的只是最后结果而已。谁知过没几日,五百里加急送来天都城的奏折,兆惠帝再度邀她飞桥长廊十字路口相见,名曰饮茶聊天。

  “宗正寺的折子上,太后已经自春禧殿里搜出了针线崭新的后服,如此人证、物证皆全,案情近乎大白。魏相奏折中则疾声为女喊冤,向朕请将此案交予大理寺、刑部、宗正寺共审,并将那名指证昭容的宫人交由刑部或大理寺大牢看押。”兆惠帝从袖囊内将两份折子取出,放她眼下,“以你之见,朕该不该准奏呢?”

  “……又是闲话?”她小心求证。

  “当然。”他爽然应允,“纯属闲话,言者无罪。”

  “微臣曾听绯冉讲解刑律,据说有一个不成文的条律,凡入刑部、大理寺两处的犯人,无论尊卑,先享一通杀威棒。同时,以宫人的下贱之躯指证一宫之主,无论罪过属实与否,先须受以下犯上的鞭笞刑罚。这般两通下来,那宫人不死也去半条命。”

  她眼尾忿忿上挑,道:“魏大人摆明是为爱女设法开脱,也不知视律法为何物,哼~~”

  他稍讶:“你不喜欢魏相?”

  “怎么可能喜欢?”她反诘,怏怏不乐,“他是微臣的杀……”

  “什么?”他两眉高扬。

  她脸儿窒了窒,笑靥如花:“他姓魏啊,是魏昭容的父亲,魏昭容那般容不得二姐和浏儿,他身为丞相不作规劝,身为父亲不加告戒,微臣讨厌他。”

  “忽有一阵清风来,吹落嫦娥笑语声。这道空中飞桥架得甚好,晚间赏月邀酒,不知能否与嫦娥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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