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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半世浮萍随逝水 作者:胡可青(起点vip2014-05-26完结)-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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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月,春三月,周昱昭和王锡兰正式出师,近十年学艺生涯堪堪结束,这便辞别石洵等众位师傅师公,准备下山。周昱昭须得赶在丁亥前回到都城武郡王府,等待册封。九年前,皇上命太祖子、齐王子女为皇子、公主时,武郡王等皆以为形势欲骤变,私下里开始埋线伏隐,以应对不利局面。然太宗皇帝始终不曾有进一步动静,更不曾立下储君人选,朝局看起来似乎是风平浪又静。
  这一日,壬戌朔,温国公府内李家为世所鲜为人知的九小姐,李青烟,将将满十四岁。时过境迁,原先的芭蕉园早换了一番模样。当年的主人穆蕊娘如今整日介扑在绣花棚架针线篓上,两耳不闻窗外事了,这园子再不复芭蕉园之美誉,因早前最是显眼的那丛芭蕉坞,今日风头已经不再。
  此时的芭蕉园内,正逢初春,西厢房南边空地上种着的几株晚梅正竞相绽放犹如飘飘香雪,再南边靠近园门处,有木香棚相连着荼蘼架,其周围遍植许多异草,有的牵着藤,有的引着蔓,垂檐绕柱的整片整片,萦砌盘阶的整条整条,一进得园来便是满眼的翠带飘飘,金绳盘屈,满口的气馥味芬,其味还真是非一般之花香可比。
  而园子的最东边,多年前那儿只是一片光秃秃的场地,现已被一坛耐寒君子竹和欺雪大夫松、还有一栅小药圃给占满。这么一个别开生面的花园,端的四时有不谢之花,八节有长春之景,清荫满目,宜夏宜秋,如此居住其间,可不是好不惬意。
  这园子有今日风景,你倒谁的功劳来!穆蕊娘清心寡欲,吴妈岁大年老,李眠儿倾心笔墨,就小丫环毕疏影有这些闲功夫,早晚缠着她爹娘,帮她倒腾这些了。她爹,烛信,现在国公府大管事,每总受不过女儿缠,每逢出门,遇着奇花异草,必要带几株回来,送去芭蕉园,谁让他后来连着生了一窝的小子,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想不疼也得忍住啊。
  到后来,李眠儿也渐渐对此上了心,喜好起这些花花草草来,读书习琴跳舞之余常一并帮着施施肥,浇浇水。故而,二人自打李眠儿五岁那年出了那样的事后,再不常出园子,出了园子也只是在影纹院里散步消食,好在她们的日子过得也还算清静。
  而园子外面的人也从不踏足这一寸地儿,府里除了很元老的几位仆人曾见过蕊娘以及孩童时代的李眠儿和毕疏影,后进府的人却几乎没人得见她们的真容,只依稀闻得这影纹院里的芭蕉园内,住着李国公的四姨娘同着最后一位尚未出阁的九小姐。偶而见着园里的使唤婆子吴妈和毕管事家的,想接近一下,打听点谈资来,可她二人从来也不多言,每每领了东西便回。
  最新入府的人因着府里本身就大,事情又多,索性干脆连听说都很少听说了,于是这芭蕉园一隅里的人在国公府里这种可有可无的处境可想而知了。国公府外,京城的大户人家,对已过世的李国公依然敬重有加,不仅因为他本人极具人格魅力,更是因为国公府这些年连续出了几个科举进三甲的青字辈少爷。最近刚刚得御赐进士出身的六子李青榕才年将二十,尚未取亲,加之李青梧李翰林嫡长女,才貌双全的李天天,已入待嫁之龄,因而连月来国公府门槛几被踏破。
  两年前府内排行老四的大儿子,李青柳,一举得中礼部状元,孙夫人为此着实狠狠地扬眉吐气了一把。不想今年正月,自己的小儿子,府内排行老六的李青榕年纪轻轻又中了榜眼,简直乐得她尤似居处太虚幻境之中,连续两个月都身飘飘然,脚尖都着不了地。
  有时乐着乐着禁不住悲从中来,竟哭得稀里哗啦。孙夫人想她当初一个正四品大员家的嫡女,奉父母命,嫁与李琛做侧室,虽封了夫人诰命,然在李府多看人脸色,成亲后的生活同心理预期相比多有落差,过得不甚自在,还好自己生得两子一女以作保障,地位才不能轻撼,又有夫婿事业青云直上,倒也慢慢抚平了心上的褶皱。
  却不曾想,丈夫突然早逝,丢下年纪轻轻的她和年弱的儿女,无所适从。为了给儿女谋得好出路,拉着自己一张长辈的老脸去逢迎府内当家主母大少夫人,为了讨好她,使手段差些害了四姨娘,惹得大少爷曾因此一度变相禁了自己的足,更将自己的三个儿女托于自己的陪房,后被抬做姨娘的赵姨娘看管,前后差不多一年。
  孙夫人大为慌神,从来没有那般无助过,有几次都想狠了心跟随老爷去黄泉罢了,可又舍不得儿子闺女,只得忍气吞声,老老实实地痛改前非。后来发现李青梧对自己的一双儿子十分帮衬,心内万分感激,于是决定安分守已,一心服伺两儿子念书考举,好在儿子们在念书的秉赋上纷纷遗传了李老爷,很是上路子。皇天不负有心人哪,孙夫人终究修成正果,儿子双双中举,前途无量,她自是无可为忧了。
  这几日听说大少爷正忙着准备为青榕庆贺,宴请京城各达官贵公子,给青榕广结良友,还让方氏发帖请京城内常来常往的夫人小姐们过府一聚,顺便帮着为六弟张罗一门合适的亲事。
  府里多少年来不曾如此大办宴席,今次着实因为李家青字辈最小的男丁也成功入仕,再次光李家门楣。而李青梧则大喘了口气,自发生了同蕊娘的那件事之后,自觉无颜面对父亲,为了赎罪,只得从几个弟妹入手,严加教导。最小的弟弟长大成人,七妹、八妹也许好人家,李青梧才感肩上的担子稍稍轻了些,觉得给父亲终有了交代,阖家也该大肆庆贺一下,遂发帖遍请京城青年才俊。只是想到还有一个九妹,她的女儿,李青梧的心上似又坠了块石头。
  李青梧一心继承父志,光宗耀祖,对于孙夫人来言,她是深深感到李青梧真个虚怀若谷。这长兄如父,便是做到极致,大抵也就他这般样儿了。因而近些日子,她再是得意,也不愿闲着,帮着方氏忙前忙后。
  武郡王府,王爷书房内,一道颀长修修然的背影,此时恭谨地直面正伏案疾书的贵人,那贵人一身对领镶黑边的长上衣配以黄裳,腰间玉带束之,儒雅又不失凛肃。待写完最后一笔,收了笔锋,方才抬起来头,审视眼前立着的,快马加鞭将才赶回府的儿子,虽日赶几百里,却不见丝毫风尘仆仆之色,一脸惬然,等着给自已问安。武郡王心下十分满意,儿子这些年的苦没有白吃,原本自小便比同龄人早熟,经过这么些年的磨炼,心性更加成熟稳重,城府也颇为深沉,如今连自己都摸不透他的深浅来。
  加之儿子那一张脸上每每看了,便似有灵光射出,能把人眼光罩住一般,总觉得自己被他看得个通透,反过来却怎么也抓他不着,实在亏冤得狠。正如此时,儿子一脸丰神秀雅,虽有恭谨之仪,然姿容直不啻日月,琳琅闪人眼目,武郡王对此无声轻叹,谓道:
  “昭儿,你长成这么大,因长期在外,京城还没几个人能认出你来,父王以为,这样很好。”说到此,武郡王暗自嘀咕一句,就你长得这样,谁不见了一次便能深深记了去,想再隐没怕是没法了!若是那样,儿子目标太过明显,做起防范来无疑更难。想毕接着道:
  “此次叫你回京,实是上面几次提出要册封于你,我为了让你少得些关注,便拖至现在。近日就算上面册封下来,你也先不要招摇,保护好自身安危仍为首要,其他大小事件,派人打探地差不多也就行了,无需亲历。你若真想融入圈子来,便隐了身份,低调行事,要知道,如今的形势,还是越少人认得你越是为好!”
  周昱昭微微一抬眸,眸中精光更盛,嘴边笑意直达凤眼眉梢,其间意味让人难以捉索,复又止了笑意,躬了身子,回道:
  “父王放心,儿臣自是晓得其中关系,此次回来,若是全然闭门不出,怕是不太可能,京内情况我虽也算了若指掌,但终究不曾亲自趟入其中一试深浅,恐不是很妥当,还有我自己也到了一展手脚的时候了!况上面那位的年岁已……,再迟也就最近两三年内,我们不求复得盟约,只求自保!”
  说至此,周昱昭原本平直的嘴角再次稍稍翘了起来,使得整张面庞如冰雪抟成,琼瑶琢就,韵中生韵,看得他老爹止不住移了目光,转过身子,只听身后之人接着道:
  “近日儿臣便准备出动,但会依着父王的意思,隐了身份。册封那天,还请父王想法将仪式弄得低调一些,儿臣也不想早早地露了身份,若不然今后戴着这张脸,行起事来会有诸多不便!”
  武郡王见儿子如此意思,原本想关他在家,估摸着是行不通了,沉思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
  

第二十一回 忍辱负重做倌儿
更新时间2012…9…3 21:04:50  字数:3720

 芭蕉园内,“小姐,穆姨娘给您制的衣裳刚收线了,来请您过去试试!您是不知道呀,穆姨娘的手都有多巧,最近只看她埋头在那针线筐里,也不曾过去问她探个究竟。原来她是给你忙着制衣裳呢!那布原是爹爹捎来给穆姨娘换今夏新帐用的,不想那纱布被穆姨娘这么左裁右缝,竟制出恁样漂亮的衣裳!果然穆姨娘是不食言的,说是待您今年生辰时,要给您添身新衣的,这不就来了!”
  毕疏影一跑至花架之下,就对着正坐于架下藤椅上看书的李眠儿一顿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圈,李眠儿只顾听着也不去打断,这是多年来形成的习惯,每次她都会任着疏影一劲地唠叨,待她唠叨完了才会稍稍地接上两句。
  这会儿见疏影闭了嘴,又想到娘亲手制的衣裳,接道:“那衣裳……”可她的舌尖将将囤好三个字,欲待发出樱口时,那边厢疏影又兀自絮叨开来,哦,看来她刚才只是稍息一下呢:
  “还有爹爹才刚也给您送了四盒礼来,一盒鲜乌菱,一盒鲜茡荠,四尾冰湃大鲥鱼,一盒枇杷果。他还说这鲥鱼在江南一年只过一遭,就算吃到牙缝里再剔出来都是香的哩!却不知道那该是个什么味,您说吴妈会不会把这样好好的素材给做坏咯!”疏影一边尽兴地说,一边双手交握胸前,十分憧憬地咂了咂嘴,忽转眼看见自家小姐正盯着自己发笑,赶忙收了舌头,急做低眉敛目状,摆出一副顺从乖巧的模样。
  “这回是真的说完了?”李眠儿黄莺般的嗓音即便压低了听来也是悦耳的。
  疏影听出小姐话中的戏谑,扭着身子不依道:“小姐,我这么多话还不都是为了您来,您成日里也不说上几句话,如若我再也是个闷葫芦……哦,不是,小姐,我的意思……我的意思不是说您是闷葫芦,我是说我自个儿,我的意思是假如我也是个闷葫芦的话……哦,不是,没有‘也’,就是我一个人是闷葫芦的话,那您不得无聊透顶了!”
  李眠儿心里暗笑,自己这才说了半句,她那边又噼哩啪啦说了这么些话,着实无奈地抿嘴一笑,破天荒地打断道:“好!好!都亏你!都亏你!”
  疏影闻言也不管自家小姐是真心还是假意,只满面添花,梨涡闪现,拍手道:“那小姐,我们先去把衣服试了吧!穆姨娘现还在等着呢”
  李眠儿听后微微轻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书,提裙起身时几不可闻地低语了一句:“那衣裳……娘把那纱帐缝了做件衣裳给我,还不是因为那纱帐月白的颜色么!”
  疏影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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