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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于礼不合_派派小说-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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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盒里面有很宝贝的东西,他现在很想看看。自欺欺人说病中的人总较平时软弱些,此时做这些也没什么不妥。
  
  徐怀安心内兴致勃勃,一路走来竟不觉冷。他走到书架旁,伸手抓住那物刚要取下,忽听房门处一声重响,反脸去看时,江楚蓉不知何时开了门,手中食盒各物泼洒了一地,她犹呆立门前,蕴了满眼的泪,一双杏目水汪汪地看着他,脸上满是扭曲了似的震惊绝望和愤怒。
  
  徐怀安忽感歉疚,又觉头疼欲裂。
  
  这辈子他敢说自己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对得起君王百姓,只除了两个人,他站在她面前时会底气全无——
  
  一个是方茗。当初他不守承诺,负心负意,舍情取义。
  
  另外一个,就是眼前的江楚蓉。
  
  她是他人强加于他身上的责任义务,徐怀安为此失掉最爱,纵使心中明知此事与她并无关系,心中难免愤懑不平,借题发挥。面对江楚蓉时,虽说没有恶言相向,却也冷面相待,很不客气。
  
  徐怀安心中自觉有愧,此时便也并不发作,只顺手将书盒取下,抱在怀里之后,才慢步朝着仍痴楞原地,不知神游何方的江楚蓉走去:“……吓到你了?抱歉,徐某只是希望取些东西……怎么了?”
  
  顿了一下竟不知自己该如何称呼她,娘子夫人他皆不愿,若呼“江小姐”“江姑娘”听来实在厚颜。徐怀安无法,只好直称“你”。
  
  江楚蓉一脸神思不属,被他一声询问惊醒,抚着胸口堪堪向前一步,险些踏上毛毯上先前盛汤的破碗。
  
  徐怀安心中不解,房门洞开,从外头刮进来的风吹得他身上冰凉,头也开始慢慢昏涨刺痛,再兼喉间干渴,胸口窒闷发痛,徐怀安很是难受。可江楚蓉人正好站在门槛间,他又不好躺回床上,正想该怎么说才好,江楚蓉却忽然发怒,不管不顾踏过一地碎瓷片,冲到他面前夺手就将他怀中书盒一把夺去狠狠砸向门外。
  
  徐怀安一时怔愣,反应过来之后冷了脸不管脚下径直跑向门外。书盒在那样用力的一砸之后早已四分五裂,盒内画纸信笺四下飘飞乱舞,甚至有些已经跟着风扬了老远。
  
  他心内火急火燎,只顾抢救画纸信笺,竟也不想自己身上不过一件单衣再加外衣,脚下根本连鞋袜也无,一心牵挂散落一地的宝贝,对此浑然无觉。
  
  江楚蓉见他此番作态,在房内哭嚎一声,全然不想自己此时模样状似疯癫,冲过来就拿脚往那纸上用力踩踏搓揉。徐怀安心急,头也不抬便推她几把,她几个趔趄堪堪坐到地上,竟发了狂一般就往徐怀安身上捶打起来,表情扭曲,口中哭号乱喊,满面泪痕,披头散发,模样难看至极。
  
  府内众人闻声而来,见两人入魔似的形态,竟都不敢上前去劝。好容易等到徐老夫人赶到时,江楚蓉已然没了力气跌坐在一旁掩面嘤嘤哭泣,徐怀安将书盒内各物收捡整齐,脸色青白嘴唇发抖,表情却安定宽慰,他谁也不看,只顾抱紧怀内宝贝,正要往房内走去。
  
  徐老夫人一见之下惊怒非常,那边江楚蓉早有贴身丫头扶起一旁安慰,她蹭蹭蹭几步就站到徐怀安面前,口中骂道:“你……你……好啊!”激动半响,指着他手指抖了半天却都骂不出什么,只拿着近来新做的龙头拐杖大力地一下下撞着地上发泄怒气,鬓间白发更显。
  
  徐怀安好似无知无觉,表情没有丝毫改变,只漠然望了徐老夫人几眼,绕过她便往房内去。
  
  徐老夫人更是生气,拐着拐杖旋身一下拉住了他,抖都不抖反手便掴了徐怀安他一耳光,掴完之后没待人反应,自己抚着胸口一下一下顺着气,反而簌簌地落下泪来,颤颤道:“你……你这个……不肖!你……好生不肖啊……儿啊……”
  
  徐怀安原是眼神漠然面无表情,被她掴了一巴掌之后怔了半响,眼睛动也不会动,抱着书盒就慢慢跪倒在地,良久之后竟青白着脸色,苍白的嘴唇边上沤出一道暗黑色的血痕,连哼都没有哼一声,闭着眼向后缓缓栽倒下去,再没有起来。
  
  *
  
  你放下我,离开我,再也不会回来找我。
  
  我曾经以为一切没有关系,也觉得时间可以洗去一切,于是我努力做事,努力完成爹当年临终时托付我的愿望,努力做好官做大官,努力让自己顶天立地,对得起国家对得起君民,对得起娘亲朋友跟兄弟,可是——
  
  在我看到江楚蓉那样想要亲近我,那样努力地想表现自己,想讨我喜欢的时候,我总想摸摸自己的心口,认为那里一定缺了一块,才这样地冷静镇定,无动于衷。
  
  原来你不在的时候,我永远只敢让自己顶天立地,英勇无比,谁都打不倒我,谁都无法让我低头。
  
  原来你不在的时候,我永远都不会对别人表现出软化,我从来都不敢一样笑眯眯地逗别人,跟她开玩笑,跟她害羞忐忑心思十八绕。
  
  你真的很特别。
  
  原来这是喜欢。我喜欢你。
  
  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也没有机会说,也不敢说。我总想如果娘亲真的这样一直催一直催,我随便娶一个顺眼的女子就好,于是我觉得我只是把你看做了适合的对象,我希望你可以跟我在一起,我们两个人安安静静平平安安过一辈子,那样很好很不错——
  
  我不知道,如果不是你,只要不是你,即使是江楚蓉,即使是曾经被我放在第一位的爹爹希望我做的为国为民,原来都不可以。
  
  你走了,我胸口就老是少了一块,就像常年佩戴的护心镜忽然被人拿走了,我很难受,很不舒服,很想任性地要回来,可是又骗自己说没事的,没事的,习惯就好,这样一直自欺欺人,直到被人拿刀向着胸口一刀刺下的时候我还要以为自己有护心镜,这个时候才发现,有些习惯从心口出发蔓延至四肢百骸,早已经根深蒂固铭刻于心,再也不能够轻易剔除。
  
  可你已经走了,走得很远。
  
  如果……
  
  我想我就要死了。
  
  从一年前开始就模糊有这样的预感。
  
  我居然一点都不怕。
  
  只是你再也见不到我了,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会不会为我,还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难过?
  
  为别人活了这么多年,我实在是很累了。
  
  我再也不想继续了。
  
  其实那个时候,诗经里面,我最想教你的,只有那两句。
  
  *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到此结束~~剩下不到两三章的正文内容,明天到除夕之间还会有一章,其余的包括番外大概要到我探完亲回来才会发,具体时间我会在下一章更新的时候说……
不要被本章误导,话说本文真的还是HE= =请看俺真诚的眼神……

越写越觉得乱了,全文完结之后一个月可能会锁文,会修不修目前还不清楚,只是自己对这篇不是很满意,总觉得还是有些驾驭不住,人物也很模糊,大概还是文笔问题吧,掩面……就这样了,下章见,挥~~




38

38、长醉不愿醒 。。。 
 
 
  恍如梦中。
  
  宴上酒菜丰盛,丝竹悦耳。佳人颦笑动人,红酥手拆了黄藤酒,灯影昏黄里,她杯中缥酒莹亮醇香。旋身立起,向他躬身一笑,又举杯对饮,柔了眉眼许愿发誓,明明颊上红晕未褪,不胜酒力,口中话语却清晰有力,吐字分明错落有致。
  
  ——“春日愿,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他胸中欢喜好似整颗心都在颤抖,脚下虚浮已然没了着落。眼前人笑靥如花,眸间深情如许,更兼面若桃花,唇色朱砂一点无限风情,再听她口中言语,分明是他久求不得的愿望。
  
  徐怀安几乎不能自禁,前年寒窗苦读高中状元似乎都没有此时这般的狂喜。他只觉先前种种都好似浮生一梦,现今此番情景才是真实。眼前那人分明发髻都已盘起,又对他说了那样的话许了这般的誓言,如何不是……
  
  平生万般所愿在此,一朝得许,美梦成真,心中狂喜非言语所能述。徐怀安难以控制自己情绪,颤抖着将眼前之人一把拥入怀中,上下察看确定实在不是梦不是幻觉不是错认,心中有如大石轻放,一时竟无言以对,只喃喃说着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话,心潮起伏良久难平。
  
  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
  
  生平最怕罗裳轻解,嫣红未散,种种缱绻风,流过后,才乍然惊醒,发觉原来前尘种种不过春,梦一场,来去了无痕,反倒惹人心恨,无辜残春泪几行。
  
  他拥着怀中爱人,见她待他嗔笑一如往昔,心中满足欢喜,不觉口拙,只知傻傻告出自己心中怀餐已久的心意,直白简洁,被她笑言憨傻之后更是受了鼓励,只管拿自己的额头同样抵住那人前额,鼻尖相触,笑眯眯,乐陶陶,甜蜜蜜,却还是禁不住红了脸。想放手舍不得,不放手胸口就跟揣了只兔子似的,连那人都好像听见了一般,笑颜里有如蘸了蜜,笑得他手脚发软,胸口发烫,口干舌燥而不自知,只会一动不动傻盯着那人看。
  
  但愿长醉,不愿醒。
  
  上邪,前番各种都做尘烟消散,徐怀安此生唯余此愿,惟愿与此女相知,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绝,乃敢与君绝。
  
  *
  
  所有的瑕疵,坎坷,错认,误会,分别,到生死面前,才道原来那不过都是小巫见大巫,沧海一粟。
  
  至今日,徐怀安已中毒昏迷,五日有余了。
  
  方茗无法描述自己听见那个消息时的满怀震惊和无措。她清楚记得那时她离开的时候,几乎是带着“如果我过得不好那你也一定过不好,如果我过得好那你一定得过得不好”的心情,如今乍然一听这样的消息,明明愿望似乎成真了一般,却好像整颗心都被谁捏在手里,欲上不得欲下不能,忐忑担忧五味杂陈,此时才知“忘情”二字究竟哪般地难写。
  
  或许,有的人,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劫数,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如果纠缠上了,至死方休。
  
  至死方休……
  
  想到这个词,方茗背脊骨上猛地就窜上一股冷意,手脚冰凉,就如同那时听到师兄驾崩的消息时一样。师父给她安排的是明天早上再去拜访徐府,可她现在就已经抱着心里那些不好的预感睡不着觉了,她很想快些去见他,去证实一切都是自己多想多虑了根本没有什么事,可是——
  
  她记起那时自己跟师父坐在房里一起听见这个消息时,她一时怔愣,失手将师父刚送于她的玉簪掉到膝盖上。即使玉簪完好无损,可那一刻,师父那样低沉黯然的脸色和表情,看得她心口痛得发绞,方茗此生此世都不想见第二遭。
  
  她不愿令师父伤心,也不希望于徐怀安遗憾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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