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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鼓掌绝尘-第57章

小说: 鼓掌绝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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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长一丈,腰大十围。戴一顶毗卢帽,穿一领破衲衣。两耳上铜环双坠,只手中铁杖轻提。喝一声神鬼怕,吼一声山岳摧。虽不是聚义梁山花和尚,也赛过大闹天宫孙剥皮。
  吓得杨太守一骨碌跳起身来,连忙回答道:“下官不知老师在此,夜来获罪殊深,望乞宽宥。”那和尚道:“官家莫要害怕,洒家乃陕西汉中府人氏,幼年间曾为父祖杀仇,埋名隐姓,在方上游了二十多年,专替世人伸不白之冤,除不平之事。官家有甚冤抑,请说个详细,待洒家效一臂之力,与你报除也。”这杨太守听说,欲言不语,半吐还吞,心下仔细想了一想,事到其间,不容隐晦,只得把前事一一实告。
  那和尚大笑一声,道:“官家何不早言,待洒家前去,只手擒来,替那驿丞偿命就是。”杨太守道:“老师,说起那伙强人,甚是凶狠,若非万夫不当之勇,莫能抵御。还请三思而行。”和尚大喝道:“ ,官家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洒家云游方上二十余年,不知这两只精拳里断送了多少好汉,这一条禅杖上结果了多少英雄。便是重生几个孟贲、乌获,也免不得洒家只手生擒,哪数着这几个剪径的毛贼。只是一件,那黄泥岭此去恰有多少路儿?”杨太守道:“此去尽有三十余里,但是山冈险峻,只身难以提防。老师还带几个精壮从人,才可放心前去。”和尚道:“官家,莫道洒家夸口说,便是上山寻虎穴,入海探龙潭,洒家也只用得这一条防身禅杖。要什么人随从?”杨太守听说,不敢阻挡,便分付住持,先整早斋与他吃了。
  你看这和尚,尽着肚皮,囊了一顿饱斋,急站起身,按了毗卢帽,披上了破衲衣,提着禅杖,奔出山门。不多时,早到了黄泥岭。站在那高冈上,低头一看,只见果有两口棺木,恰正掇起心头火一盆,厉声高叫道:“清平世界,什么毛团,白昼里杀人劫掠!快快送出杨太守的行李杠便罢,牙迸半个不字,便将你这几个毛团,一个个打为肉饼,才见洒爷手段。”
  那伙强人听他喊叫,各持利器,急急赶上山坡,仔细一看,见是个惫赖和尚,到有几分害怕。那两个为首的,却也顾不得生死,只得拼命上前,与他撕斗。你看:
  那两个举钢刀,挺身对敌;这一个提铁杖,劈面相迎。那两个雄赳赳不减似天兵下界,这一个恶狠狠恰便是地煞亲临。你一来,我一往,不争高下;左一冲,右一撞,怎辨输赢?这的是棋逢对垒,两下里胜负难分。
  他两家在山冈上斗了十余合,不分胜负。这和尚便使一路少林棍势,转一个鹞子翻身 。那些为从的强人看了,一个个心惊胆颤,暗自夸奖道:“好一个利害和尚!怎么斗得他过?”各各持了器械,站在山冈上,大喊一声。这和尚趁着喊,拖了禅杖佯败而走。这两个强人如何晓得他是诈走,也不知些死活,兀自要逞手段,追赶上前。这和尚便转身提起禅杖,又使一个拨草寻蛇势,那两个抵当不住,被他一杖打倒。这些为从的强人,见打倒了两个,却也管不得器械,顾不得性命,一齐飞奔下山,尽向那密树林中躲个没影。
  这和尚便不去追赶,即向腰间解下一条绳子,把那两个捆做肉馄饨一般,将禅杖挑着,急忙忙飞奔下山,转到白云寺里,只见杨太守正与住持在那里眼巴巴望,这和尚近前来,厉声高叫道:“官家,洒家与那驿丞报仇来也!”杨太守见了,喜之不尽,急下阶迎接,道:“老师,诚世间异人也。今日擒了贼首,不惟雪二命之冤,且除了一方之害。”和尚道:“官家讲那里话,杀不义而诛不仁,正洒家长技耳,何足道哉。”
  杨太守分付众徒夫:“仔细认着,果是昨日这伙强人里边的么?”众徒夫答应道:“这两个就是杀死本官的贼首。”杨太守道:“且把索子松他一松着。”众徒夫道:“他口中气都断了。”原来那两个强人,方才被和尚打的时节,早已半死半活,后来又捆了一捆,便已命归泉世。
  杨太守对住侍道:“我想这两个强人,毒如狼虎,不知断送了多少好人,今日恶贯满盈,一死固不足惜。”分付徒夫:“将他两个尸首,依旧撇在山岗旷野之处,待那乌鸦啄其心,猛犬噬其肉,方才雪彼两人之恨。”众徒夫领命,便将两具贼死尸,扛去撇在山岗底下了。杨太守又分付众徒夫:“快到黄泥岭去,奔那两口棺木,下山埋葬,立石标题。”有诗为证:
  逆贼纵横劫士夫,酬恩驿宰恨呜呼。
  若非再世花和尚,一杖能开险道途。
  原来那和尚是个行脚僧人,凡经过寺院,只是暂住一两日,再不耽搁长久。但见他次日起来,竟到方丈里与杨太守作别。杨太守惊问道:“老师,为何登时便要起身?下官受此惊恐,驿官害了性命,若非老师尽力擒剿,生者之恨不消,死者之冤不雪,地方之害不除。心中感德非浅,正欲早晚领教,图报万一。突欲前往,况遭倾囊劫去,教下官何以为情?”和尚笑道:“官家说那里话。洒家本是一个过路僧人,遇寺借宿,逢人化斋,随遇而安,要甚么用度?”
  杨太守见他毫无芥蒂,知他是个侠气的和尚,便道:“老师此去,不知与下官还有相会的日子么?”和尚道:“小僧行游十方,踪迹不定。或有会期,当在五年之后。待小僧向巴江转来,回到少林寺中,便可相会。”杨太守便教住持整斋款待,两下分手,恋恋不忍。
  杨太守在白云寺中一连住了十余日,未得赴任。一日,闲坐不过,遂问住持道:“你这里有消遣的所在么?”住持道:“我这白云寺原是山乡僻处,前后都是山岗险峻,除这一条大路之外,俱足迹所不能到,实无地可有消遣。只是本寺后面,随大路过西,转弯落北,不上一里路,有座三义庙。明日五月十三,是三界伏魔大帝关圣降生之辰,合乡居民都来庆寿。县里一班后生,来到正殿上串戏,却是年年规例。老爷若肯那步一往,也是逢场作戏,小僧谨当奉陪。”
  杨太守道:“我洛阳人敬神常有此事,你这里也是如此,岂非一乐。”便次早欣然起身,换了便服,不要一人跟随,只邀住持同行。慢慢的两个踱出寺门,走不一里,果有三义庙。进了庙门,只见殿前搭起高高一个戏台。四边人,坐的也有,站的也有,行的也有,顽耍的也有,笑话的也有。人千人万,不计其数。伸头引颈,都是要看戏的。杨太守执了住持的手,向人队里挨身进到大殿上,神前作了几个揖,抽身便到戏房门首仔细一看。
  恰好一班小小后生,年可都只十七八岁。这几个装生装旦的,聪聪俊俊,雅致无双,十人看了九人爱。装外的少年老成。装大净的体貌魁伟,大模大样,恍如生成体相。其余那几脚,或是装一脚像一脚。这般后生敲锣的,打鼓的,品箫的,弄管的,大吹大擂,其实闹热。那看戏的,也有说要做文戏的,也有说要做武戏的,也有说要做风月的,也有说要做苦切的,各人所好不同,纷纷喧嚷不了。
  只见那几个做会首的,与那个扮末的,执了戏帖,一齐同到关圣殿前,把阄逐本阄过,阄得是这一本 《千金记》。众人见得关圣要演《千金》,大家缄口无言,遂不敢喧哗了。此时笙箫盈耳,鼓乐齐鸣,先做了《八仙庆寿》。庆毕,然后三通锣鼓,走出一个副末来,开了家门。第二龆做出 《仙人赠书赠剑》,直做到《萧何月下追韩信》、《拜将登坛》,人人喝采,个个称扬。尽说道:“老积年做戏的,未必如他。”
  殊不知那些山东本地串戏的,人物精妙者固有,但开口就是土音,原与腔板不协。其喜怒哀乐,规模体格,做法又与南戏大相悬截。是土人看之,都说道好,哪里入得南人眼中。
  杨太守是个南人,颇好音律,便南戏中少有差迟的,不能掩他耳目,况土人乎?只是闲坐不过,到此潇洒,一来叩拜神圣寿诞,二来假借看戏为名。也不说好,也不说歹,只扯了住持的手,东廊步到西廊,山门走到后殿,周围游耍,说些古今成败事迹,前后因果情由。又把创立本庙来历,关公显圣神通,备说一番。
  忽见红日沉西,戏文完了,看戏的俱各散去。那寺中走出两三个小沙弥来,对住持说:“请老爷晚斋。”杨太守道:“今日神圣降生,今晚月明如洗。适才逢场作乐,此时正好慢慢步月回去,有何不可?晚斋尚容少缓。”大家从从容容,说说笑笑,步到寺门首,已是黄昏时候,本寺钟鸣。
  住持带着笑脸便道:“老爷,小僧有一言告禀,未审肯容纳否?”杨太守道:“下官搅扰已久,就如一家,有甚见教,但说何妨。”住持道:“荒山原是唐朝到今。也名古刹,只是山乡幽僻之处,前有县,后有驿,来往官长,不过前面大路经行,并不到此少憩片时。今老爷在荒山盘桓数日,歼灭贼寇,清理道途,虽是万民感仰,实亦荒山有缘。向来清宴书斋,不敢烦渎。今宵步月,可无题咏,以为荒山荣扬?”杨太守道:“正合愚意。诚恐句拙,贻笑于人耳。”遂索文具,援笔赋诗四绝:
  其一
  清净山门尚半开,松阴竹影乱成堆。
  山空日暮无人到,只有钟声满露台。
  其二
  大众堂中尽法身,香烟缭绕不生尘。
  参禅打坐求真果,不似人间势利心。
  其三
  灿烂琉璃不夜花,端然此地即仙家。
  白云堆里清幽处,一片尘心付落霞。
  其四
  徐观星斗灿明河,月正当空午夜过。
  步履不烦人倍爽,谁知时序疾如梭。
  写毕,便拱手道:“拙咏虽承尊命,幸勿见哂可也。”住持遂稽首下拜,道:“多蒙题咏佳章,自当留作镇山之宝。”便邀进客堂,吃了晚斋,各安寝不提。
  这杨太守住了月余,恐怕凭限过期,况迎接人夫俱到,便要作别起身。住持从新备设齐整午斋饯行。杨太守道:“作扰多时,尚容赴任之后,差人奉酬。”住持道:“在此简慢,万勿见罪为荷。”两下送别起程。
  毕竟不知去后,杨太守几时到得广西任所?又有甚么异说?再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水陆道场超枉鬼 如轮长老悟终身
  诗:
  儒释原来理则同,弃儒从释易为功。
  还将齐治丹心洗,好把焚修素愿充。
  享用何曾如淡薄,虚空毕竟胜丰隆。
  坚心念佛能成道,万法皈依五蕴 空。
  说这杨太守,别了住持,离了白云寺,一路行了许多日子,方才到得广西任所。那府属地方的百姓,听见新太爷到了,慌忙准备香案,出城迎接。杨太守到了任,惟以抚黔黎 、省刑薄税为念。百姓们尽皆乐业,无不欢腾喜跃。莅任不满三四个月,遂尔口碑载道。有诗为证:
  为政宽平只爱民,四郊乐业尽阳春。
  口碑载道贤公祖,数月仁慈千载新。
  一日,与众僚属会饮,将至酒阑,猛然间打了一个呵哻 ,倒头便向席上沉沉睡去。众僚属从黄昏等到次日天明,尽尽陪了一夜,哪里等得他醒,只得各自散去,便分讨众衙役小心伺候。那些衙役又等了好一会,还不见个杨太守睡醒。大家猜疑不定,也有说他坐化的,也有说他打了长觉的,只是心头喜有一点温热。那众官得知这个光景,各各惊讶,连忙传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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