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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文皇后传-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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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墨穿了件长衫往外走去,许是因为夜深,除去几个放哨的士兵,已没其他走动的人。这一刻,没了人声喧嚣,显得异常的安静,都能听到草地上悉悉索索的虫鸣。
  仰望空中,群星璀璨,文墨在营帐口定定站了会,伸手触到手腕上的那抹冰凉,心下安稳,又泛起些甜。
  这次扎营背靠一汪湖水,她的帐篷正好就临着附近,这样想着,便径直往后头走去。
  月光下的湖面,从远处看黑不见底,待走近了,才能看见泛起的点点水波,轻轻柔柔,飘飘荡荡。
  文墨坐着,能感觉到湖面吹来的丝丝微风,凉快极了,心下喟叹。她独自陶醉之际,身后响起了低低的脚步声,文墨心念一动,急忙回身看去。
  入眼,却是邵源。她虽不免有些失落,却仍站起问道:“邵大哥,你怎地来了?”
  邵源面色冷峻,拱手道:“小姐,有件事想让你去劝劝将军。”
  “何事?”邵源跟文墨从来没多说过一句话,如今这还是头一回,却是为了季堂,不安的情绪在她心底开始蔓延。
  邵源微微皱眉,又四处看了看,才压低声道:“这回来的兵马,没有一个是将军旧部下,我连一个都不曾见过,这种感觉非常不妙。”
  听了这话,文墨安慰道:“怎么会呢?这回领头那位文笔,是我哥哥,亦拜了季堂做师父,他平日里素来管的是新兵营,想来,这次亦是从新兵营派人来接的。”
  邵源仍摇头道:“以防万一,我想让小姐劝将军,独自上路先回金州。我跟他说了,没用。”
  文墨看他面色如此郑重,当下心中涌起些凉意,莫名地就害怕起来,她点点头,道:“邵大哥,快带我去。”
  季堂此时已经歇下,见二人突然闯了进来,不由一惊,忙坐起来。
  他此刻穿了一件单薄的雪白中衣,头发散着,文墨微赧,但也顾不得许多,忙拉他坐下,邵源见状退了出去。
  季堂觉得好笑,便想戏弄她:“你这么晚来我营帐,可是想我了?”
  文墨满脸茫然,也不理会这个,只紧握着他的手,惶惶然道:“邵源已经对我说了他的顾虑,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季堂喃喃自语,倏尔轻笑道:“该来的总会来,躲亦没用。”
  文墨却是坚决摇头:“不行,何必冒险呢?”她顿了顿,又道:“你就说府上有事,或者什么都好,先行一步,免得我担心。”
  季堂听了她的话,方收敛起笑容,宽慰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文墨还是摇头,她倚在他的肩头,薄薄的衣衫下,是他温暖的身子,她喃喃道:“季堂,这些日子,我总是觉得害怕,怕你比剑伤了,怕你遭人暗算,怕我是做了场梦,醒来才发现,原来根本没有你在。”
  季堂嘴角浅笑,伸手搂住她:“傻瓜,别怕,等这次回去了,我便进京面圣,然后交出兵权辞官回来,再也不理这些打打杀杀之事,以后就只守着你。”
  文墨低低“嗯”了一声,又紧紧揪住他的袖袍,不舍得撒手。
  两人一时无言,相拥着,案前烛火摇曳,印出相互依偎的身影。
  邵源候在帐外,察觉几人往这边走来,他浑身警惕,伸手去按刀。
  为首一人拱手道:“久仰安国公威名,前来拜会。”邵源朗声应道:“夜已深,将军睡了,诸位请明日再来!”
  那几人嬉皮笑脸,冲着邵源撞过来,近到身前,忽一齐出招,各攻几路,面门,下盘,左右二侧。
  邵源抽刀,一一去挡,那几人也抽出贴身兵器,竟是几把软剑。邵源心下虽惊,但仍稳扎稳打,不让几人靠近营帐。
  帐中二人此时已听得兵器相接之声,齐齐起身,面色俱是一变。季堂披上件外衫,又拿起枕边的剑,牵起文墨,慢慢往外头靠去。
  文墨此刻死死握着他的手,她怕一松手,就真的醒了。
  季堂悄悄掀帘,查看外头的形势。这里现下动静闹得极大,但却无一人过来,他心知不妙,复又回头,对着身后那人交代道:“话不多说,临夏,你跟在我后头,出去后直接回自己营帐,别再出来。”
  文墨亦知不妥:“我不拖累你,我去找哥哥和殿下他们。”
  季堂摇头,缓缓道:“你记住,千万别牵扯进来,知道吗?保护好你自己!”他直直盯着她的眼,那双黑亮的眸子里,此时已泛起了鲜红的血丝。
  文墨正色,点点头:“不用管我,你自己务必要小心。”
  看着她这幅模样,季堂忽然就有些不舍了,他紧紧拥着她,用力地去吻她,似乎想要记住这一刻的温暖与温存,文墨努力地回应着,两人百般纠缠。
  然后,她就哭了,无声哀嚎,泪水翻涌:“你要记得,答应我的事。”
  “绝不忘记。”这是他拿命发下的誓言,怎会忘呢?
  外面几人正值酣战,季堂牵起她的手,趁夜色护着她绕到帐后,看着她往自己帐篷跑去。
  文墨只走了几步,就回头望去,那人长身玉立,单手执剑,衣抉翻动,黑发飞扬,像是一个天神。此时,几人向他攻来,招招致命。
  文墨狠狠心,又往前跑去。她一边跑,一边哭,后面传来愈发激烈的打斗声,她不敢停,怕再一停下脚步,就会忍不住回头找他,怕自己留在那里,他会有所顾忌。
  怕自己断了他的后路!
  越来越多的人往那边涌去,文墨窜回自己帐中,不禁一怔:“哥哥,你怎么在?”
  文笔满脸狐疑:“你去哪儿了?今晚上别再出去,有事发生,我来跟你说一声。”也不待文墨回答,他转身欲走。
  “什么事?”文墨脱口而出。
  文笔偏过头,一字一顿,道:“庞阙通敌卖国,圣上要抓他回京受审。”
  五雷轰顶,令人浑身发软!
  文墨摇头,满脸地难以置信:“绝不可能!哥哥,他是安国公,是保护我们大周的柱国将军,他带着我们打了那么多次胜仗,怎么可能通敌卖国?”
  文笔垂下眼眸,黯然失色:“证据确凿。”他亦不愿相信,可是不得不相信,说完,便往外头走去。
  “哥哥——”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文笔身形顿住,那人哭着道:“他是你师父啊,想法子救救他。”
  文笔顿了顿,叹道:“除了圣上,谁都救不了他。”
  人影慢慢消失在暮色里,文墨奔了出去,外面一片鲜红,喊声震天,她辨不清方向,茫然四顾,双脚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她跪在地上,膝下一片冰凉,心痛如绞。
  “那是我爱的人啊,哥哥!”

  第 26 章

  史书记载,长乐十七年,六月,有匿人告发,言安国公并柱国将军庞阙叛国,有其亲笔盖章信函作证。八月,庞于西姜归途被擒,即被押送回京,发三法司共审。
  大周上下震惊!
  八月的京城,中午时分,流金铄石,酷暑难耐,连走街串巷的小贩都找地方躲了起来,往日里热闹非凡的西市,此刻见不到一个人影,只有茶寮里人头攒动。
  因日头着实炎热的厉害,金光门前的兵丁们都躲在城门楼里,偶尔有几个人经过,他们亦懒得上前盘查。
  正乐得清闲之时,只听哨口大喝:“一匹快马直奔而来。”守门士卒不敢懈怠,拿起兵器正要上前盘问,马上之人高举令牌,金光闪闪,于日光下,越发夺目刺眼。
  守门卒们皆愣,那是陛下钦赐的御前守卫金牌,总共没几道。他们在这皇城根底下,地位虽低,可目光却不浅,这人,是皇帝身边的人。
  马蹄萧萧,尘土飞扬,未有人敢阻。
  那人一路至含光门下马,再出令牌入皇城,经含光门街,过鸿鹄寺、亲兵都尉府,一路向北,入永安门。
  永安门旁,一小黄门早早就在这儿候着。他躲在墙角底下,身上已被汗湿,见人来了,忙再往里头引,守门侍卫见了令牌,亦不拦他们。
  二人莫不做声,只低头快走,又过了几个门,曲曲折折,来到内廷靠北侧的千秋殿。这是陛下日常午后小憩的地方。
  此时殿门口候着的,是皇帝身边的赵福喜,见他们来了,忙舒了口气,脸色一缓,他作了个揖:“武大人,陛下已是问过好几回了。”
  也不等他通报,那人拱手:“有劳赵公公了。”便径直入殿。
  赵福喜看了眼旁边愣着的小黄门,压着声音,非常不悦:“还不快走,这点事儿让你办,都不利索。早就说了,接不到人便回来通报一声,免得皇上着急,谁让你一直杵在永安门了?还在这碍眼做什么,滚啊!”那小黄门向他见了礼,俯身慢慢退下。
  武易安是陛下的心腹,手里掌着亲兵的左右二卫,还有那传说中的暗卫,他自惹不起,可这个小太监,他个大内总管还是能呼来喝去的骂上几句。
  饶是殿外极热,进了这千秋殿,瞬间一股凉气扑面而来,武易安经不住这刺骨的凉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殿门在身后轻轻关上,正殿前面空无一人,只听得右侧有声传来:“可是易安回来了?”这句话气若游丝。
  武易安正色,朝右边行了个叩拜之礼,道:“易安参见陛下。”
  “免礼,事情如何?”伴着一阵清咳,声音依然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武易安起身,他面前竖着一道屏风,屏风后的软榻上斜靠着一个人,正是当今大周天子林云山。
  这些年,皇帝身子一向不大好,每日药不能断,加上四年前九王爷谋逆之事,心身交瘁,自去年开春起,便愈发差了,再遇到年关上的西姜那档子事,竟一时受不住刺激,咳出了好大一摊血,之后就长期卧床。
  武易安不敢耽搁:“陛下,已成,现正与三殿下一路,往京师来,还算顺遂。不过——”他面有犹豫,眉头紧拧,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说。
  知他心有顾虑,云山摆手道:“但说无妨。”
  “陛下,这次派出去的,皆是挑出来的一等一良才,熟料那夜,仍是一番苦战,还伤了好几个,如今易安只是……”
  “只是什么?”林云山轻笑:“季堂这人我懂,他后顾之忧多着呢。”说着,他用手轻拢在唇边,又是一阵咳嗽。
  “易安,朕知你心中有困惑,但朕这一生行事,求的不过是光明磊落这四个字,比如老九,比如这次……”话未完,又是一阵止不住的短促清咳。
  “请陛下保重龙体,切勿操劳过度。”武易安满脸忧色,圣上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若不是如此,又怎会如此着急和仓促?
  “不操劳还能如何?朕心里头,终究舍不下这一切!”就算时日无多,他也得留下个安定的江山来,否则就算去了,也不安宁。
  衣服窸窸窣窣,林云山起身,饮了口茶,问道:“其他的,可都还妥当?”
  武易安点头应道:“陛下放心,消息差不多都散了出去,朝廷内外虽哗然一片,但庞家本就没什么势力,加上证据确凿,还在观望的居多;金州大营里,有大殿下在那儿镇着,也不会出兵变。至于,那两个,也已回来,还等着陛下发落。”
  “哦?”这些日子,林云山总觉得有些跟不上别人的话了,他想了想,方明白指的是什么,又觉得有些累,遂吩咐道:“你先下去歇着吧,此事再议。”
  武易安行了礼,正要退下之际,却听那人又道:“易安,朕还在东宫之时,你便跟在朕身边,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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