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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轩辕剑之天之痕(出书版) 作者:燕垒生-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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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负义”之徒。他看了看陈靖仇,低声道:“靖仇,有些事,终究不是黑白分明的。稷业公百折不挠,我向来敬佩,但我实是无脸再去见他,还请你不要对他说起我来。”

  陈靖仇一怔,道:“你做了什么?”

  徐德言苦笑道:“当初我去京城,本是与稷业公会面,商量复国之事。结果我遇到你姑母后食言了,你师父险些被隋人捉住。若他知道我还在世,一定会怪我胆怯。”

  徐德言心知陈靖仇自幼便受陈辅教诲,一定会觉得自己贪生怕死。其实他有时也在悔恨自己的胆怯,但他实在已对大陈复国失去了信心。隋朝建立已久,虽然现在乱象渐显,但自隋朝立国这些年来,天下承平,百姓渐渐安居乐业,就算是这南陈名都江都郡,百姓也久不思陈,根本没人再想复兴陈朝了。陈辅再努力,最终竹篮打水,只是徒劳而已。但要他向陈靖仇直说复国已经不可能,这话他倒也说不出口,只是摇了摇头道:“唉。靖仇,对天下人来说,太平才是衷心所愿,别的,终究只是虚妄。”

  陈靖仇说不出话来。师父说复兴大陈是唯一的目标,不惜天下卷入刀兵之灾;张烈也说为了天下太平,有能者就先要举兵重整河山,而姑父却说,天下太平才是最好的。师父有宰辅之才,张烈更是雄才大略,姑父现在却只是一个普通百姓,但陈靖仇心底,竟似更认同姑父一些。可是师父的话在他脑海中回旋不去,他只觉头痛欲裂,一时觉得天下太平确实是人心所向,管他是大陈还是大隋,一时又觉得自己身负国仇家恨,这责任终不能随意抛却。他实在想不出哪一边才是对的,一张脸渐渐涨红,忽地向徐夫人跪下磕了个头,道:“姑母,我就先走了,以后有空再来看望您。”

  徐德言见他只向姑母告辞,言辞中却不涉及自己,知他心中交战,不由暗自苦笑。陈靖仇生怕徐夫人出言挽留,转身便走,拓跋玉儿见他走得这么快,连桌上的笛子也没拿,忙抓起陈靖仇的笛子向徐夫人行了一礼道:“夫人,我也走了。”一边道:“阿仇!阿仇!”追了出去。

  看着陈靖仇的背影,徐夫人心里微微一痛。徐德言见妻子脸色有点不好,过来挽住她的手道:“阿贞,都怪我累了你,害得他都不想待在这儿了。”

  徐夫人看了丈夫一眼,低声道:“德言,这不怪你,你没有错。”

  这个侄儿她只是初见,一见之下,便觉他很像小弟陈叔岳。她在国破家亡之后流落多年,再不曾见到一个亲人,现在终于碰到了亲侄儿,很想多说两句。但看陈靖仇的模样,他实是两难。毕竟陈靖仇是陈辅养育大的,她听丈夫说起过,陈辅为复兴大陈放弃了一切,陈靖仇受他影响,一定无法马上原谅他们夫妇二人。只是侄儿一来就又马上离去,她终究还是伤心,眼里不禁又流下泪来。

  徐德言给妻子擦去了泪水,低声道:“阿贞,你也不用担心他。我看他英气逼人,不会有什么事的。”说到这儿,他又微微一笑道,“只是我也没想到,他年纪不大,倒有个姑娘形影不离地跟着他,真是你陈氏子弟的风流本性。”

  徐夫人虽在伤心,但丈夫这句话还是把她逗得破涕为笑,嗔道:“你这做姑父的,有这么说侄儿的吗?”一时又想到陈靖仇这一走,不知何时再见,心里又有些不安。

  陈靖仇一离开姑母家,便在街上飞快地走着,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大喊着:“到底谁说得才对?”师父说为了复兴大陈,什么事都可以做,但别人都不那么说,就连胸怀大志,想要逐鹿天下的张烈,也认为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才是第一位。本来他从未对师父的话有过怀疑,可是这些日子走得多了,见过得也多了,就越来越觉得师父说的并不句句都对。

  他越走越快,拓跋玉儿在后面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道:“这大傻瓜,本事还真是越来越好了。”有心骂他两句,但想到他方才那张茫然不知所措的脸,心下一软,骂不出来,只是叫道:“阿仇,等等我!”街上的人见一个少女在追着一个少年,那少年却似充耳不闻,只在前面快走,心道:“真是风水轮流转,女的倒追男的了。”纷纷指指点点。

  拐过了一个拐角,前面是一座石桥,通向一条幽深的小巷。陈靖仇走到桥上,一阵风吹来,心神一凝,耳边才听到了拓跋玉儿的叫声。他站住了,扶着桥栏看向河中。河水汤汤,有艘小船正如飞从桥下划过,摇橹的是个老者,一边摇,一边嘴里还在哼着一支小曲,一时也听不清唱些什么,只听到一句:“三餐一壶酒,快活乐逍遥。”心道:“对这些百姓来说,管你是大陈还是大隋,日求三餐,夜求一宿,有杯酒喝喝也就快活乐逍遥了。那么,复兴大陈到底还有没有必要?”

  他正想着,拓跋玉儿总算追了上来。她见陈靖仇站定了,松口气,走到他身后骂道:“大笨蛋!”

  陈靖仇扭过头,见拓跋玉儿跑得粉面通红,连鬓发都有点乱了,这才省得自己刚才根本没听到她在叫自己,苦笑道:“玉儿姐姐,真对不起,你累了吧?”

  拓跋玉儿本来有一大堆骂人的话要说,但见陈靖仇软语道歉的模样,心下忽地一软,柔声道:“阿仇,你是想不通吧?”

  陈靖仇点了点头道:“嗯。他们每个人说的都不太一样,但每个人都好像有对的地方,我实在不知谁说的才是对的。”

  拓跋玉儿见他眼中有痛苦之色,更是心软,道:“阿仇,我小时候,长老他们总是对我说,只有鲜卑人好,你们汉人最坏。但姐姐后来嫁了半个汉人,我还去骂姐姐。姐姐跟我说,天下人,有好有坏,并不在于他是什么人。”

  陈靖仇心道:“我刚碰上你时,你也是这么想的,那时你准把你姐姐说的话当耳旁风,还来教训我。”拓跋玉儿也不知他想些什么,只顾自说道:“那时我想姐姐说的一定是对的,但姐夫来的时候,我还是骂他隋狗。”

  陈靖仇听得拓跋玉儿居然还曾骂过张烈隋狗,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胆子可真大!张大哥没打你屁股吧?”

  拓跋玉儿道:“姐夫怎么会打我?他见我骂他,反而笑了起来,给了我这把腰刀,说:‘一个人是好是坏,别人说都是没用的,你自己看吧。如果有一天小姑娘你觉得我张三郎是个坏人,就一刀捅进我胸口,张三郎绝不皱一皱眉头。’”

  陈靖仇惊道:“张大哥这么说的?那时你几岁?”

  拓跋玉儿道:“那时我才六岁,这把刀都有点拿不动。但姐夫这么说,我就记着了。过了几年,拓跋族突遭隋兵伏击,死伤惨重,幸亏姐夫及时赶到,杀败了那伙隋兵,我们族人才脱了大难,从此元长老他们也算真心服了姐夫。我记得那一次战后,我随族人打扫战场,看到有个受伤的隋兵。我要去杀了他时,姐夫却不准我动手。我问他为什么,他说隋兵中其实也并不都是坏人。那时我不懂,问为什么好人还要来打我们,姐夫跟我说,他们也没办法。厮杀时,当然不能留情,但胜负已定,就不要对败兵下手了。一个人是好是坏,最终还是要靠自己去判定,但首先是自己要做一个好人。所以啊,”她说到这儿,将手里的笛子交给他道,“大概你姑父是有点对不起你师父,可他一定是一个好人。”

  陈靖仇嘟囔着:“姑父当然也算个好人。”他听得徐德言说曾食言未与师父联系,害得师父险些被捉住,心中对他实已有一丝怨恨,但回头想来,徐德言的所为亦情有可原,都是因为自己姑母,这心结不知不觉便解开了。他点点头道:“我们去打听一下会稽的事,过后定要再劝劝师父,姑父和姑母这些年来都不容易。”说着,看了看拓跋玉儿道,“玉儿姐姐,你说得真……”

  他正待向拓跋玉儿溜须拍马两句,一边却有个老太太叫道:“哎呀,你说得真灵啊!”倒是和陈靖仇完全重合。陈靖仇和拓跋玉儿都是一愣,心道:“这老太太在偷听?”但那老太太的声音是从巷外传来的,若不是这一句说得特别响,他们本也听不到。他只觉好奇,便将头探出巷口望了望。头刚探出去,却见一个老太太正喜滋滋地和一个年轻人告别,胸口的符鬼却又是轻轻一跳,原来这年轻人正是陆仲恺。他失声道:“陆公子!”

  陆仲恺方才被这老太太认了出来,硬要他帮忙算算家里养的一只鸡跑到哪里去了,待算完了,正要离开,又听得有人叫自己,他吓了一跳,叫道:“我不姓陆!”扭头正要走,却见是陈靖仇,这才松了口气道,“是陈公子啊,吓死我了。”

  陈靖仇见他脸上犹有惊惶之色,诧异道:“陆公子,你做了什么?”

  陆仲恺向他拱拱手道:“求求你别叫那么大声。”说完还向四周张望了一下,一副生怕被人发觉的样子。陈靖仇心道:“周围这么多人,你越是鬼鬼祟祟,越会惹人注目。”但陆仲恺这么害怕,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陆仲恺是妖属,难道自己看错了,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成?他沉下脸道:“那你说,你做了什么事,这么害怕。”

  陆仲恺见陈靖仇扯着自己,更急道:“我什么也没做!唉,陈公子,你师父好些了吗?我本想向那朋友去讨些归元蜜,可那朋友遭了大难,这回怎么办?”

  陈靖仇诧异道:“你朋友?”他这才知道陆仲恺原来不是担心自己,而是因为朋友遭难才急成这样,心头一动,小声道,“陆公子,你朋友也是妖属?”

  陆仲恺的脸刹那间白了,嘴唇都在哆嗦:“你……你……”

  他本来生得清俊潇洒,但这一瞬间却变得全无血色。陈靖仇见他怕成这样子,压低了声音道:“陆兄,放心吧,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心里却忖道:“方才玉儿姐姐还在说好人坏人要自己去判定呢,倒像是为这陆兄说的。”

  陆仲恺听他这么一说,松了口气道:“怪不得我觉得你们与我师父有相似的地方,原来陈公子早就看破我了。”

  陈靖仇诧道:“你师父?”

  陆仲恺道:“是啊。师父是道门中人,我的医卜之术都是跟他学的。唉,若他在这儿就好办了。”

  陈靖仇道:“陆兄,你也别见外了,帮得上忙的,我们一定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仲恺叹了口气道:“这事很麻烦,陈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那归元蜜只怕我已拿不到手。好在你师父没什么大碍,好生调理,不会有事的。”

  陈靖仇见他急成这样还在操心自己师父的事,更觉感动,低声道:“陆兄,你不用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是侠者本分,我相信你朋友也不是坏人。不瞒陆兄,我也多少有一两手,也是跟师父学的,肯定能帮得上忙。”

  陆仲恺苦笑道:“我知道陈公子本领非凡,可……可这是叶罗什那番僧在搞鬼,除了师父,只怕没人能治得住他。”

  陈靖仇听得是叶罗什,怔了怔,道:“是他?”

  陆仲恺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陈公子,找个地方我再跟你说吧。”

  陈靖仇点了点头道:“到那边吧。”

  他领着陆仲恺走到小巷子里,拓跋玉儿见他领着个白衣少年过来,问道:“阿仇,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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