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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战士-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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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目的在于充分发挥群众的监督作用    
    和保证正确地实施处分    
    各级首长接到军人的控告和申诉    
    必须及时查明情况    
    予以处理    
    要充分保障军人控告和申诉的权利    
    各级首长和机关不得扣留或阻止    
    不得将控告转交给被控告者    
    也不得袒护被控告者    
    被控告者有申辩的权利    
    但不得阻止控告者提出控告    
    更不得以任何借口打击报复    
    军人的控告和申诉应实事求是    
    不得诬告他人和无理取闹    
    ………… 一个多月之后,肆虐的洪水带着余孽,退去了,举国上下一片欢腾。


第四部分往事皆成追忆

    电视里,庆功晚会接二连三。其间,一位幸存的小女孩也去了晚会现场,在主持人的诱导下,呜呜地哭了。小女孩满脸天真地问主持人:爸爸和妈妈被洪水冲到哪里去了?主持人的眼圈红了,随即便夸张地擦了擦眼睛。见此情景我也忍不住了,对着电视屏幕,像幸存女孩一样满脸认真地向主持人发问:亲爱的主持人,我们的性别和建功立业的英雄梦想被洪水冲到哪里去了?    
    从洪水开始盼到洪水退去,我们兵马未动。洪水冲垮灾民家园的同时,也点燃了我们渴望燃烧的心灵。洪水退去了,我们的服役生活像长江流域的灾民一样,迅速恢复到先前的平静。灾民们开始修复家园、重建生活了,边疆的我们一边修复心灵,一边把内心深处那个建功立业的英雄梦想重新寄托到某些不可预测的事件之上。    
    山东兄弟被关了两个星期,刑满释放,我去禁闭室接他出狱。    
    那天,山东兄弟脸上挂着恋恋不舍的表情,站在四合院里朗诵了几首在禁闭室里创作的诗歌。说这诗作是学习《条令条例》的结果,还说《条令条例》里面的句子很美,很有诗歌意境与节奏感。所以,我就在他办完出狱手续之后带他到县城里逛了一圈。    
    我们坐在县城十字街头的露天冷饮店里,看着满大街的漂亮姑娘,悠然自在地喝了好几杯“绿豆羹”,然后乘坐敞篷三轮摩托车去“人民影剧院”看了半场电影。其间,路过一个 “发廊”,里面那几位风骚无比的年轻姑娘接连朝我们打了好几个暧昧招呼。山东兄弟伸着脑袋看了看姑娘,姑娘说“兵哥来洗个头吧,保证你很舒服噢!”山东兄弟建议去“发廊” 洗个头,说是要洗去愁丝三千丈上的污垢,好好轻松一下。    
    我说,这真是个好主意,如果你想“二进宫”的话。    
    山东兄弟回去不久,史迪给我打来电话,说他们连队又买了几头猪仔,连长依旧指定由山东兄弟喂养。    
    史迪说,估计这辈子我再也不会吃猪肉了,绝对可以娶个新疆姑娘做媳妇了。嗨,我操,你不知道,那几天连队一日三餐,餐餐都是猪肉,把猪肉当饭吃,吃反胃了。如同一场大梦,洪水退去之后,我在机关的生活一如往常。    
    我再次收到玲玲的来信,起初我想这封信的内容应该与她即将来军队看我有关。可当看到邮票倒贴的时候,猜这封信的内容必定是凶多吉少了——去年玲玲说她高考落榜的那封信,也是这么干的。    
    我把玲玲的不祥来信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感觉很沉,估计里面夹了励志卡片之类的小玩意儿。    
    我决定暂时不把这封信拆开,反正内容我已经猜出了一半。我摊开纸和笔,开始给玲玲写回信。    
    刚写几句我拿不定主意了。我不知是该向她讲述“范进中举”的故事鼓励她明年再来,还是煽动她像我一样,跟学校彻底告别另谋出路。如果鼓励她明年再来,谁敢保证明年她不再落榜?煽动她跟学校彻底告别?像她这样的女子又能在这个残酷的社会里谋到什么出路呢?如果真有一条好的出路,玲玲就不会参加今年的考试,她下岗的爸爸也就不会壮着胆子向领导行贿了。    
    想了好大一会儿,我觉得应该先看看玲玲的意思再说。如果她还有信心,我就鼓励她明年再来。反之则是“去他妈的学校吧”,要她挥挥手不留下一片衣袖,离开那个该千刀万剐的鸟笼子。我拆开玲玲的来信,仅仅看了开头,团机关办公楼就在夏末闷热而潮湿的风中剧烈地晃动起来,然后开始在旋转。    
    我双手拼命地按着桌子,尽量不让身体随着办公楼一起坍塌。    
    桌子也被风吹了起来,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与办公楼一起轰然倒地!    
    模模糊糊中,一位巨人发出惊声尖叫,随即就把我和办公楼一起背走了。我从昏厥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宿舍。    
    夜幕已经降临,窗外一片寂静。我看到床头挂着盐水瓶,瓶子里的“葡萄糖注射液”已经空了,一次性注射器狼狈地耷拉在盐水瓶上。我下意识看了看自己,发现身上被人盖了毛毯,额头上还搭了块毛巾。我用额头上的毛巾擦了擦脸,起身看到玲玲的来信和照片一起放在桌上。    
    我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玲玲的相片,然后拿起玲玲用红色圆珠笔写来的信件,继续看了下去,直到泪水再次充盈双眼……我真的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真的不希望这一切已经成真—— 亲爱的刘健:    
    你好,近来顺利吧?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通知书发下来了。与去年一样,还是没有我的。值得高兴的是今年我将不再品尝落榜的忧郁,还有生活即将带给我的无尽悲伤。在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如果你问我去了哪里,我的回答是阳光灿烂的天堂。    
    我去天堂定居的选择是正确的,错误的是我把这个选择推迟了整整一年。其实这趟旅行早在去年初秋我就该与落叶一起上路了。之所以把它拖到今天,是因为自己软弱,还有对美好生活的心存幻想。现在好了,幻想破灭了,我不再是那个软弱的玲玲,我选择了坚强。    
    在这个时刻,往事皆成追忆。令人心酸的成长经历我亦已不愿再提,但我还是忍不住要说,为了大学,这个中国青年的梦工厂,从6岁上幼儿园大班开始到今天为止,风雨无阻地念了14年的书。我用一生中最亮、最美、最纯真无瑕的眼眸,深情地注视着教师、教室、书本和黑板,没想到竟落了个不人不鬼的下场?!


第四部分我最留恋的是爱情

    一直没告诉你,我头上已经有了白发,并且越来越多。这两年,我憔悴了,未老先衰。如果你在街上见到我,可能你已认不出我,因为连我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每次照镜子,镜中那个女孩就令我感到陌生、心悸、心寒。她是玲玲吗?玲玲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她的皮肤为什么如此灰黯粗糙,不再像从前那样细腻洁白?她的脸色为什么总是忧郁,再也没有了阳光灿烂的笑容?为什么她不再可爱?不再美丽?不再无忧无虑?为什么年纪轻轻的她嘴角已经有了细微皱纹……生理上的变化令我感到深深的凄凉和悲哀,我知道从前那个乖巧温顺、惹人喜爱的玲玲消失了,就像云儿一样,被风儿吹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没考进大学,我低人一等。尽管我自己不愿意这么认为,但这并不代表所有的人都不这么想。我没有大学文凭,踏入社会之后谁会给我一小块儿立足之地?中国有96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我却找不到一小块立足之地,还有谁会把我当人看待?或许会有人把我当女人看待。仅仅为此,我觉得可耻、下贱。    
    不愿再成长下去了,够了,我活够了。能活到今天我已经心满意足。继续活下去无非就是带着被生活糟蹋得不成样子的身体还有大把的年纪,结婚、生子、扶老携小……一如我的父母,每天的劳碌奔波就是为了养家糊口,含辛茹苦地送走老人,把孩子抚养成人,然后自己再老去、死去。    
    看透了,我看透了生活和我自己。我活着就是多余,这个社会并不需要我去做点儿什么。其实我恳求过,恳求社会要我做点儿什么。爸爸妈妈曾经跪在地上恳求,可他们还是拒绝了我。我知道被社会忽略的原因是因为自己不够美好,可我从未放弃过对美好的追求啊!在学校复读的这一年,我默默地承受了多少艰难,只有我自己知道。人间真的不是一个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到处都是冰冷的目光,还有呛人的灰尘。除了父母,就再也没有人关注过我,哪怕是虚伪地问上一句:姑娘,你快乐吗?    
    再次向你强调,生理上的变化令我感到凄凉、悲哀,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好歹现在我还算是花朵初绽,尽管我已经不再娇艳。但我还没有枯萎、凋零。不过离枯萎的时间不长了,凛冽寒风已经向我吹来,我的部分花瓣已经开始蜷曲。所以,我要赶在彻底枯萎之前,结束自己,给自己一具完美的尸体。这是我命中注定的悲剧,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我只怪我自己没努力、怪自己没能力、怪我的父母没有权力、还怪自己在课本上的知识面前总是有气无力。    
    动手去天堂之前,我最留恋的是爱情。我的爱情像白纸,上面还没有画出最美的图案。再见了,小伙子。希望你能仔细看看我寄给你的这几张相片,相片上的玲玲是玲玲最美丽的时刻。刘健,无法否认,我喜欢你,但我总觉得这并不是真爱。这只是一种感觉,干脆说这是一种错觉。什么样的人才是我的真爱?这个问题的答案是零。    
    我爱的不是人,所有的人都是恶劣的,没有任何人是美好的,我自己也包括在内。我最愿意与我的猫咪共度今生,但我又担心它会先我而去。现在我不用为这个问题担心了,今晚猫咪将与我一同远去,去那个安静极了的地方。我想天堂里应该是安静极了的。    
    子夜马上就要来到,妈妈又催我关灯睡觉了。我伟大又可怜的父亲已经打响了沉重鼾声。我马上就要搁下手中的笔,熄灭灯,把脖子伸进绳索。绳子正在我面前微微晃动,像是朋友朝我招手。我给自己化了浓妆,我画妆的样子真难看。现在我身上穿的是一件新买的红色连衣裙,听人说穿红衣服在子夜悬梁自尽就可以变成厉鬼。我要变成厉鬼,在教育部门飞翔。    
    “十六分之二拍”的事情怎么样了?该有些眉目了吧?    
    最后,叮嘱你爱惜身体,同时也请你为我唱出Eric Clapton的《泪洒天堂》。这是一首特别好听的歌,我很喜欢。我会在天堂里聆听,还会和着你的琴声,喜悦地歌唱。    
    祝好最后的玲玲    
    19988.29 我从床上艰难地爬起,背上木琴迎着月光,蹒蹒跚跚地走出团部大院,去街头酒吧。    
    路上,我一会儿看见玲玲在空中飞舞着向我招手,一会儿又看到几个长了两只脑袋的行人怒气冲冲地问我长眼睛没有?酒吧里人声嘈杂,善男信女们在音乐中吆五喝六。我找了个稍微安静的角落里坐了一会儿又走出来,在酒吧门口的杂货店里问老伯伯有白酒否?    
    我揣着烈酒回到酒吧,头靠着墙壁上的冰凉铁饰,把白酒与啤酒掺在一起,一杯接一杯地咽进肚里。邻座的一位小女生看见了,朝我挤挤眼睛招招手,说,嗨,兵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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