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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纸贵金迷 作者:清枫聆心(起点vip2013.12.08正文完结)-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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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一片漆黑里,左拐仍准确得打了采蘩的头一下,“谁要死了?你少咒我。不就是中了支箭吗?当年——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要听秘密,也只有这个时候,趁我体力不支心肠最软。”

  采蘩摸摸头,一点都不疼。心里琢磨,以左拐的性子,说不定真只有意志薄弱时,才肯说出左氏造纸之秘。要是现在错过的话,等他又能吼又能蹦,她就别想再问出什么来了。

  “师父,您说吧。”她听!

  左拐好笑,“这就对了。既然想知道,就别装腔作势。这秘密本来只传给左家长子,我没儿子,这会儿昏头昏脑,传给你这个刚入门的小丫头,得是你修了几世的好命。附耳过来,趁我没后悔。”

  采蘩凑过去。

  左拐悄声说了。

  “就这样?”一问。

  “什么叫就这样?”一答。

  “不是啊。师父,我爹说今人再不能造左伯纸,因它其中之秘不能为外人所解。您刚才说的那个哪能算秘密?哪个字能算秘技?”采蘩嘟囔着嘴,但心情莫名好转起来。左拐还有耍她的心思,应该身体还撑得住。

  “你爹知道得可真多。”有时很好奇她爹的事,左拐今夜想到就问了,“你爹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是遁世的高人,我可能耳闻过。”

  “那不可能,我爹——”忽然记起她那没落家族的身世说法,“我爹放弃了姓。因为他能读书识字,大家就叫他广先生,见多识广的意思。”其实是沈老爷取的名。

  “那就没听过了。不过,我刚才说的,并非玩笑,你一定要好好记住,左伯纸的诀窍就在其中。等你领悟。就是左伯纸再现之时。”左拐说着,闷咳几声。

  “师父,您还是躺下休息一会儿吧。”采蘩回头看看坐在高石上的阿慕,“有人愿意把风,您只管睡个安稳觉。”

  胸口好像破了个洞,吸入多少空气,都漏了出去。全身如同着火一般在灼烧。左拐藏起那种痛苦。双手紧紧缩在袖中。咬牙忍耐。他不能让采蘩知道,否则她一定会做傻事的。他活得够久了,孑然一身心千孔,到这时却有采蘩愿意养他到老,还有于良在跟前让他揪耳朵,甚至见到了曜晨的儿子,他不能拖累这些年轻人。

  “其实,我娶过妻。有过一个两岁的女儿。”多么久远的事,他以为自己都忘了,“不过当年被抓,她们被关进女牢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她们。据说受不了刑求,我妻子带着女儿撞墙了。我出去以后在乱葬岗找了三天三夜,才找到她的尸体。还有我给我女儿的长命玉锁,只剩下半块。”

  采蘩咦了一声,“师父,会不会您女儿还活着?”

  “我也抱着这样的希望,但当时要救曜晨,没时间去查。后来到了南陈,安身立命都艰难,更别提再回去。耽搁几年工夫,想那孩子即便还活着,肯定已不记得父母。若死了,一了百了。若活着,不想让她还受我的牵连。如此便死了心,再不想了。”又咳两声,感觉手心黏湿,他眉头不皱,缩回袖中,“采蘩,我这辈子有两个遗憾。”

  采蘩敏感这句话,“师父,您这辈子还长着呢。要是再这么说话,我可睡觉去了。”

  “闲聊嘛,什么话想到就说,哪里像你那么挑剔。”左拐却是非说不可的,“一个就是不知我女儿的生死。另一个,告诉你,你可不准以后拿来笑我。”

  有以后就好,采蘩端正坐姿,竖直耳朵。还能有笑话师父的机会?那肯定不容错过。

  “我——造不出左伯纸来。”他牢记左家世代流传下来的心诀,但他不能再现老祖宗的光辉。

  “怎么会?”采蘩大吃一惊。

  “事实上,左伯过世之后,左氏子孙再没人能造出左伯纸。”左拐长叹一口气,“耻辱,是不是?身为直系,有秘诀,有祖传的手艺,甚至造纸术已远胜过以前的任何朝代,但我造不出左伯纸。”所以,左伯纸已成为传奇。

  “师父,要我说,会不会是秘诀的问题?”如果那也叫秘诀,是要失传的,“可能是左伯爷爷传下来的时候就不全,也可能是在一代传一代的时候丢失了。”脑袋立刻被拍了一下。

  “你的意思,我们左家从老祖宗开始脑袋就不好使?”左拐好气又好笑,“这么重要的话还能说错传错,弄得一帮子孙后代像傻子一样,穷极一生追求左伯纸的境界?”

  “可是您也说了,如今的造纸术已远胜历朝历代。左伯纸可能在当时研妙辉光,令世人称奇,但现在已经出现了那么多名纸,技术工具配料全都在精进。作为纸匠,应该不断向前看,怎么反而追求一张上百年的古纸?”她看过左伯纸,可以用完美来形容的传奇历经岁月的流淌,呈现无奈的枯色,“师父,左伯造的纸当然叫左伯纸。别人又不叫左伯,造不出左伯纸,没什么奇怪。其实,您的乌云比左伯纸更出色,我相信左伯未必造得出来。”

  左拐怔住了。在过去数十年中,他花费了大量精力和心血,想要让左伯纸再现。左家也因为造不出左伯纸,从信心十足到放弃造纸的人越来越多,导致人才凋零,就剩了他这一独枝。但采蘩的话,如同天灵盖上霹雷,让他顿然醒悟。

  他开始笑,笑到后来掩面,双肩颤抖。正好起风,树叶唰唰响,却仿佛连树都给他笑震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终于明白了左伯传承给子孙的秘诀到底是什么意思。胸口一热,血气从喉咙涌上来。滚烫感突然如潮水褪去,涌上来的是冰冷。

  时候快到了。

  “师父,您笑什么?”采蘩不明所以。

  “我……我笑我自己傻,我们左家都傻。”要不要告诉她,他已经参透了秘诀?透过黑暗凝视那道纤弱的影子,却看到了耀眼的光芒。

  不用了。好像有人在他身边耳语。

  的确不用了。若不是这孩子,他恐怕到死还抱着秘诀造左伯纸。她的灵性太惊人了,或许正是因为她就像刚成形的白纸,还有无限的可能性,所以比他看得更远更清晰。

  “师父,天快亮了,您赶紧眯一会儿吧。”断定这是极度疲累引起的胡话,采蘩要扶左拐躺下。

  “躺下去胸口就不舒服,让我这么靠着树吧。”左拐闭上了眼睛,“你也别瞎担心了,抓紧睡会儿,等翻过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采蘩欸应了,走到对面的树下,也靠树睡。

  “采蘩啊。”左拐还有一句话。

  “什么事,师父?”采蘩立刻睁开眼,即便看不清。

  “你师兄……”好累,好困,喉咙好像要哑了,左拐费了很大力气,才再次听到自己的声音,“你师兄秉性纯良,勤奋好学,如果他将来……决定一辈子造纸,你可将左氏密技传给他。还有,你啊,别欺负老实人,有事多帮着他一点。虽说造纸不分门别派,好歹你俩都叫我师父,而我可是不随便收徒弟的,出去别给我左氏……丢脸。”

  “师父,您好啰嗦。直说我比于良聪明,平时多让让他,就行了。我也没欺负他,他是师兄哪。我出去肯定不能给您丢人,不过二师兄就不一定了。上面有天才的大师兄,下面有天赋的小师妹,还真是挺惨的。”采蘩没察觉自己更啰嗦。

  左拐却没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采蘩慢慢爬起身,走到左拐身前,伸出手探他鼻息,压抑许久的眼泪刹那落下。

  在左拐说他这辈子两大遗憾的时候,她的心便一沉到底了。但他想让她笑着听,她就笑着。

  泪水汩汩不绝,却是无声。跪地磕了三个响头。撕心裂肺的痛楚,并不因为经历过而减弱半分,咬牙才能强忍呼天嚎地的哀恸。

  天不公!怎能夺走了她爹之后,再夺走对她如同爹亲一样的师父?她才开始构想将来的好生活,要以这么残酷决绝的方式粉碎吗?如果不给,直接告诉她不要空想就好。她可以离开纸官署,断绝师徒关系,却怎么可以让她看起来这么可笑!

  阿慕见她这般,不由诧异,跳下山石,才看到那张失去血色憔悴的脸已无生气。这位倔强得令自己一度生气愤怒的大胡子,内心却渴望能亲近。想请他告诉更多父亲的事,母亲的事,还有那个虽然没有记忆,却能让自己心暖的家。然而,太迟了。

  风吹乌云,月光千丝万缕,照亮黑暗的山谷,来给洁净的灵魂引路。作为传世大纸匠,左伯的血脉,在这一夜停止了流动。

  左恒,字远山,至顶峰而安息。

  

  太伤心了,我。

  亲们,请原谅,我——  
 
 

  
 
   第189章 美人勾魂!必杀!

  天亮了。

  于良揉着眼睛坐起来,抱双臂哆嗦一下,看见采蘩和阿慕在师父两边跪着,心想这两人什么时候能面对面这么平和。

  “山上可真冷,我连梦里都在找棉袄穿。”他搓着手,又脱下身上的外衣,朝师父走去,“师父能睡着就好,不过要小心着凉。”

  语姑娘也醒了,却冲着左拐僵冷的面色发呆,然后再看采蘩死灰般白的脸和红肿的双眼,立刻全身一颤,捂住嘴开始抽泣。

  于良蹲下去给左拐盖外衣,好似全然未觉异样。

  “师兄,不用了。”采蘩声音有些哑,“给师父磕头吧。”

  于良动作一滞,衣服掉落在左拐腿上。

  他马上拾起,仍继续盖衣,“师妹,你这就不对了。师父虽然平时对我们严厉,也都是为了我们好,你怎能记仇呢?”

  “于小匠……”语姑娘哭成了泪人。

  采蘩一把抓下于良的手,“你是男子汉,别做婆妈的事。师父已经走了,再不会疼,也不会冷。你既然看出来,就不要逃避。”

  于良却挣开她,“师妹,这种话不可以胡说的。师父只是睡沉了而已。他以前就这样,睡个午觉就到第二天天光了。你跟他的时候短,不知道他睡觉是打雷都不醒的。师父的身子骨很硬朗,这点伤根本算不了什么……”随着眼泪掉出来,他发出了呜呜声。“师父……师父一定会好的,你别咒他!”

  他又捉住左拐的双肩摇动,“师父,你醒醒,天亮了,我们还要翻山呢。今天换我背您。您昨天不是笑我没力气嘛,您看着,我能像那个阿慕背您一天。”

  左拐的身体倒了下去。

  于良呆瞪着眼片刻,不由倒退两步,神情从无法相信到绝望哀痛。喃喃道,“是我。是我害死师父的。”

  他双腿一软,跪着爬到左拐身前,一边痛哭,一边脑袋拼命磕地,“师父,我对不起您。您慢点走。等我一会儿,我这就下去接着伺候您。”说罢,他起身,红着眼看看四周,突然朝一片石壁冲了过去。

  于良一个人自言自语,自己都没缓过来的采蘩也听不清,因此眼睁睁看于良去撞石。大惊失色却反应不及。

  语姑娘尖叫出声。“于小匠,不要!”

  然而,于良这时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耳畔风声。他虽然嘴里怪阿慕,甚至为此动上了拳头,但心里很清楚那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其实想逃避师父为救他而受伤的事实。像他这样懦弱无能的人,活着还有什么用。石壁近在眼前,他心一横。闭眼顶头撞了上去。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一股大力将他拦腰往回拽,还有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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