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归我宠-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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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走出客栈大门时,思影已经上车坐好。琴酒掀帘子探头进来,指一指车厢角落里几床叠得棱角分明如豆腐块一般的被褥,道:“冷了,就裹上。”
思影顺从地点头,“知道了。”
琴酒便坐到前面驾车。车轮缠了棉被条和稻草,徐徐碾轧在铺满石子的小路上,车厢仍有轻微的摇晃,但比寻常马车要安静、舒适许多。
外面风很大,从车帘的缝隙呼啸着钻进来,思影裹了一床棉被,蜷缩着靠在车厢里,阖眸养息。
右手抚上依旧平坦的小腹,想着那里真的凝结了一团骨血,真真像做梦般不可思议。
这是他们此生唯一的牵连了。
他也许渐渐会将她从生命印记里抹去,回归他正常的生活轨道……但她,却永远都不可能忘记他。
她到底还是不甘心,总要留下些什么,人生才有念想。
这是她的私心。与他无关。
………………
一路南行二十余日后,马车来到江南吴郡,停驻在一片水泽密布的近海沙洲。
这里与扶桑隔海相望,是整个中原离扶桑最近的地方。
吴郡的青龙镇原是一座小渔村,居民或耕或渔,生活质朴。而近几十年海上商贸兴盛,镇民渐渐不事田产,长期贩运丝绢、瓷器、茶盐等中原特产至海外诸邦,又接东洋诸货物,往来交易。
思影一下马车,远远便能望见出海港口风帆浪舶,商船往来,一派繁盛。
“此处便可入海。”琴酒顺着她目光看过去,道:“搭乘商船,半月可到扶桑。”
思影点头,“好,尽快出发。”
琴酒瞥着她,“海上不比江河,风浪颠簸,寻常人尚且耐受不住,你如今这情形……怎么出发?”
这二十来日一路南下,每下榻一处,琴酒第一件事便是寻医,快马加鞭地抓来当地大夫为思影号脉诊断。思影状况一直不太好,稍吃点东西便呕心抽肠的吐,终日恹恹,精神越来越差。这一路少说找了十来位大夫,说法几乎一致——除了正常的妊娠反应本就如此以外,主要还是忧思过度。
思影考虑了一下,商量道:“大夫说了,主要前三月反应大,过了便会好些。要不先住些日子缓缓,横竖也没多久了?”
琴酒睨她一眼,“太子追来怎么办?”
思影脸色骤变,“他已追过一次,不会再来了!”
琴酒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激动什么?”他见不得她那一副苦情模样,冷冷道:“想住多久都随你,又不是我赶着去扶桑。”
青龙镇物货丰衍,集市繁盛。琴酒带着思影很快找到了客栈,且是这一路住过的客栈中条件最好的,宽敞舒适,各种设施应有尽有。
琴酒将客栈里里外外考察一番,一锭银子砸到掌柜的面前,说要住久些,要求掌柜的辟一间膳房给他专用。
掌柜的略犹豫,“这……这膳房总共也就两间……”
琴酒拉下脸来,冲他亮了亮雁翎刀。
掌柜的骨头软,忙不迭的应下:“别……别说一间,两间全给客官都……都行。”
琴酒收了刀,安顿好人和行李,便照例出门寻了家医馆,领了位大夫回来。
大夫经验丰富,号脉问诊一气呵成。思影不是什么疑难杂症,诊断并无难度——胎像一直不稳,除了舟车劳顿之外,主要原因还是先前大夫们都说过的那四个字——“忧思过度”。
琴酒黑着脸道:“别废话,赶紧开药。”
大夫陪着笑,娓娓道来:“药石能调理肌体,然而七情内伤,直接损伤内脏精气,致气血两虚,而胎元全赖气血以养,若气机长期郁结不纾,必然极伤胎元……”
“得了得了,”琴酒不耐烦道,“给她说了也没用。”
思影低下头,“知道了……我不该胡思乱想,不想便是。”
琴酒冷笑一声,没有接话。
谁能控制自己不去想呢?
如果认为自己不该想、不能想,就能做到不去想的话,这世间的烦恼,定会少很多很多。
可以强迫自己不吃、不喝,甚至不睡,唯独无法强迫自己不想念。
———
如此数日下来,思影没说要启程,琴酒便也不提,便日复一日地住在此处。思影现下味觉格外敏感,半点油星味都闻不得;而吴郡当地口味又偏甜腻。思影见了就皱眉,一点胃口都没有。
但她仍努力进食,即便每吃一点都会呕出大半;待缓过一口气,又继续再吃些……
思影每日饮食都由琴酒亲自过手,以清淡新鲜白粥为主食,挑选有开胃功效的瓜果鲜蔬调味。琴酒一贯细心谨慎,瞻前顾后,不论是膳食还是生活小节,皆事事打点周全,照顾思影尤其细致而周到。
思影看在眼里,却不知该说什么。
“要不我给你付工钱吧?”
眼看着琴酒忙里忙外,成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思影忽然有些内疚,忍不住突发奇想。
琴酒扭头盯着她。
“付多少?”琴酒问。
思影一向出手大方,“你开个价。”
“按朝廷一品大员薪金水平算,年俸加养廉银,一年两万。”琴酒也不客气。
思影咬牙,“可以,我给得起。我包袱最里面的夹层有好几张地契,你自己拿去典当铺,随便一张也至少能支付你三五年的工钱……你想要预支三五年一结或月结都可以。”
琴酒沉默须臾。
“月结?三五年?”他冷笑,“不嫌麻烦?三五十年一结还差不多,我不收零钱。”
“……”思影知道自己永远怼不过琴酒,只好闭眼仍作假寐。
他们住的客房虽看着是两间,实则原是一间屋子改造的,中间一道黑布帘子隔开,白天帘子拉开方便照应,晚上睡觉便把帘子合上。
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琴酒其实都很难捱。
喜欢的姑娘每晚跟他睡在同一个房间,一帘之隔。他一个年轻力壮、血气方刚的男子,每晚躺在竹榻上,听着她轻轻浅浅的呼吸声,他躁动难耐,只能自行纾解……
思影睡觉素来安静,很少翻来滚去,除了呼吸声,琴酒基本听不见其他声音。
但习武之人对呼吸十分敏锐,思影大部分时候呼吸短而紊乱,显然是醒着的;正常睡着那种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他几乎很少听见。
但这一夜,思影睡得很不安稳。
琴酒望着窗外皎皎白月光,听着她翻来覆去,衣料被褥摩擦的窸窸窣窣声,心中有如油煎火灼。
快下半夜的时候他睡了一小会儿,他素来谨慎,睡眠轻浅,没过多久便又醒了,却听见思影那头,传来轻细而隐忍的呻吟……
他骤然翻身下榻,一把掀开帘子。
床上那蜷缩成一团的纤薄身影微微动了动,发出微弱如抽气般的声音——
“琴酒……能不能……请大夫过来一趟,实在……太疼了……”
第106章
琴酒火速披衣出门,将睡梦中尚且迷迷糊糊的大夫提溜过来。
彼时天色泛白; 熹微晨光照得屋里微微明亮; 能够清晰看见思影身下浅青色褥子染上了大片暗红的血迹; 一直蔓延到被单边缘,那血迹并不新鲜,隐隐已有些凝固发黑。
刚进门的大夫看得脚下一软,险些跪下去。
思影仰面直躺在榻上,双眼空洞地望着床顶; 两道浊泪从眼角不断涌出,两侧鬓发都被濡湿,眼泪顺着发尖滴到枕上,湿漉漉浸开一大片。
琴酒浑身紧绷; 一步步艰难地走近她。
“让大夫瞧瞧吧。”
他半跪在榻前; 极力放柔声音; 一边说一边回头看了大夫一眼,双目眦血。
大夫一张脸苦得稀烂; 又不敢不从; 颤巍巍的走近前来,小心翼翼的请思影伸平手腕。
思影一动不动,发直的双眼似两个漆黑深洞; 死灰一般黯淡无光。
琴酒颤抖着手,轻轻牵一牵她的被角,“让大夫瞧瞧,一会儿就好。”
“不必……”她苍白干裂的嘴唇虚弱地动了动; “不需要了。”
说话间,她两大串眼泪又接连涌出,晕开枕上一团团半新不旧的碎花暗纹。
和她相识这么久,琴酒从未见过她泪流满面的模样。
他手势滞住,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他不会安慰人,他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不会安慰人。
“先把衣裳换了,”半晌,他瞟了眼她身下那一片血迹,轻言细语道,“我叫老板娘来洗。”
她摇头,“我自己会洗。”
她仍定定望着头顶,没有哭出声,但眼泪还在流,一直一直流,没有间断过。
琴酒胸膛阵阵起伏,忽然猛地一拳砸在床沿——
“我去把太子抓过来,再给你生几个!”
他倏地起身,作出一副真的要冲出去找人的模样。
思影缓缓闭上眼,湿润的睫毛覆上眼睑,泪水溅出眼眶。
“你让我静一静。”她哑声道。
琴酒咬着牙根盯了她一会儿,拂袖摔门而出。
………………
一晃过了十来日,思影和琴酒仍住在客栈。
去不去扶桑,对思影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那日以后,思影没有再流过眼泪,也再没提过这事。
只是夜深人静时,她摸着平坦的小腹,不能想象——这里曾经凝结了他们的骨血,小小一团……然后,很快没有了。
做梦一样。
如果说这之前,她还有这一点点值得期待的事情,事到如今,真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希望、念想、未来,什么都没有了。
她从小到大,心中全部寄托不过是为护国公平反;后来,她的生命里都是之恩,想象着他们快乐丰足的未来;哪怕是之前离开他,她至少还期待着腹中小小生命的出生和成长。
而如今,她不知再指望什么活下去。
没有任何指盼的人生,活着有什么意义。
琴酒忽然冲进屋来,“快!准备走!”一边说一边火速收拾行李。
思影从床上坐起,“发生什么事了?”
“来不及了,先走再说!”
琴酒手脚麻利,说话间已将行李收拾完毕,连同屋内散放的衣物一并打包,抓起她的手腕就往外跑。
出了客栈,琴酒把行李往马车一扔,驱车一路奔向码头。
到码头后琴酒先下车。思影掀开帘子,远远看见琴酒拉着一名码头工人熟稔地聊了几句,那人点点头,琴酒便往那人手上塞银子,转身大步过来接思影下车。
“现在去扶桑么?”思影问。
“是。”琴酒一手拽着她,一手提着行李,快步地走。
“为什么突然这么急?”
琴酒沉默了一会儿,道:“纪绅追来了。”
思影吃惊地看着他,环视一周并未见到纪绅。琴酒却没再多说,拖着她目不斜视地走上长长的舷板,那舷板铺在水面,以绳索相连,每踏一步都摇摇晃晃。
眼看着就要走到船上,琴酒忽然扯着她猛地一个转身——
“有埋伏!不能上去!”
思影还没来得及说话,琴酒已抓紧她手腕掉头飞奔。到了停在码头的马车旁,琴酒直接卸了马套辔头,一把将思影捞上马,纵马就往回跑。
思影在马上颠得头晕,还是忍不住问:“纪绅先前逃狱不知去向,怎么会突然出现?”
“纪绅记仇。你与他结下这等深仇大恨,他只要有一口气,绝不放过你。”
思影默然须臾,“能逃脱么?”
“不知道。”
思影沉吟片刻,又问:“若你一个人,能逃脱么?”
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