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剑归藏-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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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照在雪地上,分外明亮,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如此一个时辰,两人丢下手中物事,同时倒在雪地上,哈哈大笑。
山那头的赵震宇翻了翻身,嘀咕道:“两个疯子。”
沈惟仁满脸通红,双手双脚在雪地上拼命划拉,激动非常,“我懂了,我懂了。”
青玄在雪上连连打滚,也不管冰雪沾了满头满脸,叫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两人乱吼乱叫一通,忽的蹦起身来,紧紧拥抱在一起,“大哥”、“小弟。”
待片刻过后,冷静下来,沈惟仁心仍然扑通扑通的缓不下来,激动说道:“小弟,这些年来,我日日研习典籍,天文地理,无所不读,三教九流,无不钻研,便是想揣摩师祖之剑,这三十六式便是倒过来也熟稔非常,也曾怀疑或许是祖师醉酒信手使来,并无甚特别之处,今日见你剑式开阖有度,毫不拘泥于形,隐现浩然之气,忽得一个激灵,明白一二。”
青玄也是难捺喜悦之情,回到:“我们一起说,看是否心有灵犀”。
两人同时远眺夜空皓月,大喝道:“良夜恹恹,不醉如何?”
哈哈,两人同时倒下,两手一握,哈哈大笑。
那边三人皆被惊醒,惊诧莫名,哭笑不得。
青玄轻声道:“紫衣真人乃数百年前江湖传奇人物,心胸气度,文采武学必是当世翘楚,那夜月醉舞,分别不是练剑,那三十六式分明是无上剑意。”
“不错,小弟,我亦如是想。”
“大哥,我也不瞒你,去岁霜降之夜,我与师父在翠微山顶,聆听天风松涛,师父悟出九剑归藏之意,也是随意一剑,便有天地之威,那一刻,我师父宛若剑仙临凡。对了,实言相告,我师父便是昔年名动天下的藏剑大公子柳轻舟,”青玄将柳轻舟的往事娓娓道来,更将疯道人如何领悟,如何教授之事悉数告知。
沈惟仁将这小兄弟感情诚挚,也不藏私,将这些年在武当所悟和盘托出,两人于武学于世情多有共鸣,当下便在皓月见证之下,结为异性兄弟。
两人皆已明晰,紫衣真人三十六式剑法本是剑术最简易的招式,本无特殊之处,更称不上高深剑法,但其指剑问天的气度和豪情,除暴安良的品性,百岁高龄历尽沧桑、洞悉世情的情怀和抱负,不拘于形、不碍于情之剑才是武当最高深之剑意。
这些年来,除了父兄阿姊、师父疯道人,青玄第一次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便将身世如实告知,更将这几年的经历分说仔细,说到伤心处,两人皆已泪目。
沈惟仁只言自己本是南楚遗民,国破家毁,自幼栖身武当,也算是孤儿一个,族人尽皆死于兵祸。
两人道尽伤心事,不免抱头大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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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新钩月寒,金刀血未干
北孤一战,柔然在左翼,兵力最弱,是以最先被破,达曼可汗领着残军亡命般淌过梳玉河,天幸当日铁衣军追截到梳玉河北岸便勒马,回身再战突厥、鞑靼,千余柔然残兵才得以逃出生天。
“儿啊,你几位兄长均丧生北孤,我数万柔然精骑只剩这千余亲卫,阿爹无能啊,”达曼可汗躺在大帐之中,塌前围满了哭哭啼啼的大小阏氏。
“哭什么?父汗还没死呢,”滚出去,达曼可汗的长女达曼桃园大喝道。
众阏氏闻言一惊,拿衣袖拭干眼泪,也不敢插话,不情不愿的退出王帐。柔然可敦去世的早,这达曼桃园乃是可敦长女,虽容貌出众,却不爱红装爱武装,平日里舞刀弄枪,最喜跟随几位兄长游猎,弓马颇为娴熟。
“儿啊,你若是男子,胜你几位兄弟多矣,怎奈阿爹不听你言,被那金银珠玉蒙了双眼,害死了那么多族内精壮,折损了那许多牛羊,这天寒地冻的,怎么熬啊,”达曼可汗老泪纵横。年前听信了突厥使者的蛊惑,更被那数十车的金银迷了心窍,三族摒弃世仇,歃血结盟,举全族精壮南侵,做着与大魏皇子里应外合,入关劫掠的美梦,那如山的珠玉,那满城的美人,那满仓的粮草,结果…。
“父汗,都是那该死的中原人李存义,背弃誓言,长生天会惩罚他的,眼下我族遭遇重创,便是那突厥、鞑靼亦不好过,当务之急,便是收拢牛羊,加强戒备,怕是那两族会乘火打劫,咱这点家当,可再经不起折腾啦,”达曼桃园虽为女子,却非那扭捏之辈,自父汗折返,便知事败。
“大事不好啦,突厥人来啦,”帐外一女子慌慌张张的跌进帐中。
达曼可汗一听,顿时进气多,出气少,急的昏厥过去。
“父汗,父汗,”桃园也顾不上许多,提起弯刀,抄起那女子,喝道:“照顾我父汗,”便出帐上马,呼喝连连,招呼族人。
这天寒地冻的,水草早被积雪覆盖,三族南侵,大多牛羊均随军充作口粮,可奈李存义阵前撕毁协议,三族不仅损失大部精壮,便是那百万头牛羊,也尽数丢失,如今为求活命,谁还管那歃血之盟,活下来,才是草原的王道。
桃园堪堪集结了数百马队,那突厥的箭矢已至,“柔然的兄弟,杀啊,”桃园一抽弯刀,率先纵马相迎。
柔然人倒也彪悍,情知若是不抵抗,妻女必沦为奴隶,受异族役使,族中车轮高的男子,断无生路,便嗷嗷吼叫,呼唤族人,出帐应敌,突厥人马也不甚多,约莫千余,双方先抽弓疾射,彼此压制战马冲势,待到一箭之距,便挂马抽刀,摘盾持槊,准备厮杀。
两族战法类似,拼的便是实力,只听“嘭”的一声,战马撞击,那脑浆热血便在阵前蓬出一团血雾,双方短兵相接,绞杀在一处了。
桃园倒也悍勇,左手持盾,右手握刀,矮着身形,一个镫里藏身,自下劈断一突厥马腿,弯刀接着一撩,那突厥兵尚未落地,便身首异处,而后左脚勾住马镫,左手铁盾一削,便削断左侧一人的脖颈,动作连贯。
柔然人眼见这位公主悍勇,均嗷嗷的吼起来,接着,柔然帐中的男丁眼见外族入侵,均跨上矮马,握着弯刀,杀将出来。
突厥人虽一路奔袭,但这队精骑均是王帐亲卫,号称“草原幽灵”,虽老可汗莫咄贺死在梳玉河畔,眼下由其二子、突厥新可汗阿史那贺鲁带领,若单轮其装备战力,仍可草原称雄。
桃园杀了三个来回,眼见着身边族人一个个栽落马下,不由心急如焚,一刀劈杀一人,拨马回转,呼喝连连,招呼族人,抱团而战。若论人数,柔然略占优势,但这队突厥亲卫战力悍勇,更兼装备精良,只鏖战半日,柔然人便倒下大半,双马均是人困马乏,收拢阵型,对峙起来。
战马口鼻白气喷薄,马蹄不停刨着湿滑的雪地,阿史那贺鲁便握着弯刀出阵喊道:“该死的柔然人,只要你们奉上一万牛羊,本汗即刻撤走,不与你等计较,不然,我定屠尔全族。”
阵中柔然人左右相顾,不少年轻孬娃面面相觑,不由犹豫的望向身边的叔伯兄长。
“滚犊子,咱两族之仇也非一日,我能信你?这一万牛羊若给你了,好喂饱了你们这群饿狼继续啃食我族?要战便战,便是死,我柔然也要战至最后一卒,用你们的尸首,肥沃我柔然的土地,”桃园弯刀一举,朝着身边的族人吼道:“你们忘了这群饿狼是怎么屠杀你们的兄弟,淫邪你们的姊妹,抢走你们的牛羊了吗?多少族人的尸骸还埋在这片雪地之下,他们便是死在这群饿狼的弯刀之下,这群贪婪的恶鬼,一旦你放下让他们畏惧的弯刀,你们只能哭着迎接死亡,在冰雪严寒中腐成烂泥,握紧你们手中的弯刀,拿出柔然男儿的血性,便是死,我也会死在你们前面”。
桃园弯刀一指,“宁做战死之鬼,不做哭泣之奴,杀。”
“嗬呼,杀啊,”柔然人听罢,情知不死战,便死亡,这些草原汉子为了生存,只能拼死搏杀。
阿史那眉头微皱,他只想武力震慑一番,强征些牛羊,未曾想柔然人竟为了万头牛羊,连命都不要。其实他哪里知道,柔然若给了万头牛羊,便是这个冬季,怕是便要饿死半数族人,突厥毕竟占据了塞北水草最丰美的牧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自北孤战败,柔然早已是强弩之末,只能熬过这个冬天,再做打算,故此桃园只能死战,才能守护族人。
双方均是弓箭开道,桃园意识到突厥人战力远胜于己,不可硬拼,便充分发挥马快的优势,不再直接短兵相接,而是带队兜转,用弓箭压制,呼喝连连,柔然人便马上传讯,跟着公主边奔袭边引弓,突厥来追,便回身射杀,突厥稍退,便即兜头赶上,阿史那几次提兵截杀,怎奈长途奔袭,加之半日鏖战,马力稍乏,一时竟赶不上柔然矮马,气的他拿马鞭狠狠抽打随从。
本以为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拿下柔然,怎料这回柔然人并不硬拼,突厥这方不停有人落马,眼见死伤不下三百,气的阿史那再也不管柔然大队,抽出弯刀,呼喝全军,不避柔然箭矢,誓要截杀桃园一人,公主被擒,柔然必溃。
“抓住这妮子,看本汗如何炮制她,”阿史那暴跳如雷。
“嗷嗷,”突厥人纷纷拨转马头,引弓射箭,截断桃园归路,将柔然马队从中截断,而后尽提铁骑,朝桃园追去。广袤的雪原之上,只见一队人马不停回身阻击,中间一队铁甲精骑亡命般追击,铁甲精骑后面又缀着一队人马,互相追逐厮杀,好不壮观。
桃园骑在马上,寒风如刀,割在脸上生疼,眼见身后突厥人穷追不舍,虽然自己率队兜兜转转,意图与族人合兵一处,怎奈突厥人卯着劲不停阻截,就是不让她回返合兵,身边族人不停减少,那突厥人仍如跗骨之蛆,不死不休。
塞北之夜,哈气成霜,衣甲上的血迹早已冻硬,浑身血汗冻透了贴在身上,冷的让人发抖。月上东山,大半日纵马狂奔,怕不是已跑出数百里了,桃园左右一看,左右只余五名亲随,月夜下仍可遥遥见到一队突厥人隐在不远处,马蹄隆隆。
转过一个小丘,见到远远有片胡杨林,桃园听见坐下战马鼻息厚重,不耐负重,便忽的勒马,跳下马来,“快下马”,她连连呼到,五名亲随闻言立时提缰驻马,“阿巴兹,几位兄弟,我柔然矮马虽快,但不耐久战,如今快至马力极限了,突厥穷追不舍,快,将马赶跑,我等藏身此处,待突厥人走了,我等绕路返回族中。”
几位族人不及细想,战刀一拍马臀,战马吃痛,亡命般向远处逃去,几人往山丘后背光角落的积雪内一钻,待得片刻,便见数十骑呼啸而去。
等马蹄渐远,呼喝声止,天地忽然一静,“也不知族人如何了?”桃园钻出来,拍拍身上的冰雪。
“公主,族人定是追上突厥大队,咬住厮杀了,你瞧,追了半日,只有这数十骑赶来。”
“如今,我们快些回返吧,”桃园整了整衣甲,浑身皆已冻得僵硬。
“公主,突厥人若发现有异,定会回返找寻,这雪原夜晚,月光透亮,我们弃了战马,怕是没走多远,便会被赶上,”阿巴兹搓搓双手道。
“不错,积雪难行,咱们人寡力薄,我见那边有片胡杨林,不如寻个树洞坑穴,暂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