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剑归藏-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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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妹所言甚是,”沈惟仁打趣道。
“我呸,”轻罗啐了一口,红晕早弥漫到脖颈。
三人这般打定主意,便一路西行,沿路询问,缀着大军而去。
南军大营中,十余将校端坐大帐,上首一人须发皆白,眉头紧锁。
“王爷,莎罗土司与我们相安多年,此番无端发难,杀我军民,劫我财货,实在匪夷所思,”一名将校说道。
“是啊,皇兄领军破楚入郢之前,便与金川泽旺土司订立盟约,昔年我朝西路大军也曾借道征楚,这些年来,自从泽旺离世,其子莎罗继任,本王也从不曾薄待了苗疆百姓,此番无端生事,本王也不甚明了,”说话之人便是定南王李定林。
“王爷,二皇子已继位为君,探子回报,北军约莫数万之众已入南境,其意不明啊,此番我军精锐西出,会不会让他们有可趁之机?”
“子期不必多虑,如今南郡仍有十数万大军驻扎,军民一心,况且我儿兴霸身经百战,应无妨,此番我军只出动三万精锐,善于奔袭,只要速战速决,便无大碍,”李定林对身下大将刘子期说道,“况且无论哪位侄儿成为新君,这天下还是大魏之天下,本王当视如先帝,为国守土,尽心侍奉,子期,你派出精干斥候,去打探北军动向,主帅何人?”
“是,王爷,”刘子期行军礼,便出帐去了。
李定林说罢,招呼众将,查看沙盘,细细揣摩金川的山河地势,商讨出兵线路,更是派出使者,前去莎罗土司的府邸,商议和谈之策。
北军大营内,王凌晖接过斥候军报,召集军中将领,奇道:“诸位将军,据斥候来报,定南王此刻竟不在南郡城中,此番圣上下旨招抚,诸州府皆已臣服,唯南郡尚未上表称臣,诸位有何见解?”
“将军,定南王雄踞故楚之境,眼下佣兵不下二十万,一直镇守南疆,属下认为,应再递旨意,不宜轻动刀兵,”一名副将回道。
王凌晖沉思许久,方才说道:“此言有理,此番领军南下,本意也是接防南郡,定南王在此地经营多年,威望甚高,况且我军沿路分兵驻守南境各州府,眼下只有四万龙骧、虎贲营亲随,不宜轻易动兵,如此,派使者入南郡宣旨吧。”
帐下唱个喏,便有人持节而去,往南郡宣旨去了。
王凌晖挥手让众将退下,独自转入帐后,正准备躺在塌上休息,这时,帐外转进来一亲卫打扮的甲士,轻声道:“将军,有信来。”
王凌晖一瞧来人模样,噌的从塌上跳了起来,急忙道:“是谁?”
来人双手打了个奇怪手势,递过一个蜡丸,王凌晖见状大惊,这才接过,忙不迭检视一番,确认封印无误后,捏碎蜡丸,从中取出一张帛纸,仔细看了数遍,方才凑近油灯烧掉,沉思片刻,方才说道:“你是谁?”
“顾家之人,顾凌风。”
“什么?”王凌晖大惊道。
“你是我大哥顾凌晖,小弟也是刚刚知晓。”
“是父亲让你来的?”
“不错,这些年来,只有父亲一人知晓你身份,便是我,也根本不会相信京军统领竟是我大哥。大哥,主子也是前几日在潇湘居方知你身份,若非父亲及时报信,主子还不知大哥身份,险些刺杀了你,主子的吩咐,已在蜡丸中,你速回信,我捎回去。”
“好,”王凌晖急忙回信,交予来人,而后疑道:“我今番南下,听闻苗疆已乱,李定林却不在城中,可是主子安排?”
“不错,苗疆已在掌握之中,我来知会大哥,李定林如今已出兵平叛,你暂且稍安勿躁,不可轻动,大哥蛰伏数十年,该是报效母国之时,只需依令行事即可,朝堂之上,自有人为您分说,如今计划稍变,只因镇北侯之子业已南下,他视当今圣上为寇仇,正好借力为主子扫平障碍。”
王凌晖闻言,长叹一声道:“不知主子何人,能否告知?”
“该让你见时自会让你相见,你暂时只需知晓,主子对你甚是挂念,另外,主子托我提醒你,万勿数典忘祖,”来人行礼后,便悄然退出帐外。
王凌晖转身躺在塌上,久久不能入眠,虽不知主子何人,但今日之事,细想这些年过往,这兵部刘尚书怕也是自己人,否则自己断无可能从李无双帐下一兵卒一路升迁,从参将直至京军统领,参知政事。只是如今形势,越想越让他心惊,自己也蛰伏这么多年,为大魏南征北战,如今更是新帝从龙功臣,几乎忘了自己蛰伏之事,如今骤然被人提起,一时辗转反侧,纠结万分。
原来,王凌晖在太祖时便奉命投身魏军,作战英勇,身先士卒,屡立战功,更是护卫太祖李无双突围须弥山,后在兵部刘夏全暗中提携之下,一路升迁。后李明月即位,领兵征楚,随侍军前,凯旋后升任虎贲营统领,参知政事。只是,故国早亡,这些年早已淡忘了自己还是楚人。王凌晖时常在深夜沉思,倘若不是楚文帝早逝,朝中动荡,如何会被魏军一击即溃,便是自己有心,当时也是无力啊。随李守一领军北上之时,首次接到密令,要求他假意游弋江中,接引了洪剑平、楚天南的三万精锐,而后软禁二人,整编大军后,在涿郡接引了潘霜南下,此后,便一路招抚南境,直至楚境,当然,这些事,都在回信中简要的交代清楚。
沈惟仁、青玄、轻罗三人一路西行,遇店住店,见城入城,一路且走且探听大军动向,沈惟仁在将近蜀地之时,在路边一小店接到顾家弟子乔装的店小二传信,得知王凌晖军中详情,这才解了之前涿郡之时的疑惑,原来楚、洪二人一直在王凌晖军中,这顾梦白倒是个能人,竟将长子隐匿军中这么多年不被察觉,当真厉害。既然王凌晖是友非敌,便打定主意,直寻李定林而去。
青玄初时迷惑,最近一段时间相处,越发觉得这位结义大哥不简单,总觉着他似有先见之明,一路商讨时也很笃定,似是早已认定方向一般,心中虽有疑惑,很快便在旅途中淡去了。
“大哥,咱们这是去哪里?”青玄骑在马上,笑着问道。
“再行数天,便到金川境内,想必李定林大军相距不远了,若能见了定南王,必能探知王凌晖与潘霜行踪,届时待机而发。”
“嗯,也好,我等三人势单力薄,消息闭塞,不如向定南王表明身份,请他襄助,”青玄说道,想来凭着阿爹这层关系,托李定林探听北军行踪,应是不难。
三人打定主意,便策马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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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痛饮千殇,江海吸流霞(一)
“使者回来了没有?”大帐内,李定林问道。
“回王爷,还没有,”帐下卫士回到,接着禀道:“王爷,营门外有人拜见,说是镇北侯之子,请示下。”
“镇北侯之子?快,引进来。”
片刻之后,青玄等三人在一众甲士簇拥之下来到中军大帐,在帐外缴了兵刃,这才在几位护卫监视下进了帐门。
“小子敕勒族斛律青玄见过定南王,”青玄见到帐中须发皆白的老人,便单膝跪地行军礼道,沈、韩二人也拱手弯腰,向李定林见礼。
“不必多礼,听辕门外甲士回报,你是振元之子?”李定林正色道。
“正是,家父斛律振元,在一线峡北,大雪之夜中,从龙救驾,功封北孤,赐国姓,小子乃其幼子,自小听父亲说起王爷威名,”青玄答道。
“侯爷往事,天下皆知,本王如何得知你确是振元兄弟之后?”
“家父这些年来,共与王爷有三次书信往来,最后一次是在先帝征越之前,小子恰好陪伴父亲左右,父亲在信中说起王爷教化楚民,功在社稷,更谈及昔日楚骑作战之法,颇有可借鉴之处,已在铁衣军操练之时有意用之,见效甚好,不知是也不是?”
李定林闻言,便知此子确是镇北侯之后,他与振元通信,皆是心腹传达,旁人断不得知,如今听青玄娓娓道来,与信中所述一般无二,不由起身道:“贤侄免礼,快请坐,不知此番来到此处,有甚要紧之事?”
“王爷,家父已然故去,”青玄答道。
李定林长叹一声道:“本王骤闻噩耗,也是悲恸莫名,振元孤守北疆,训练铁衣,实是我大魏不世出的帅才,可惜,十万铁衣军尽殁于北孤城,着实让人惋惜啊。”
“王爷,小子侥幸逃得性命,全赖父兄英魂庇佑,此番南下,只为寻潘霜问个清楚,为何昔日不做援手,还望王爷垂怜,助我探听北军行踪。”
李定林闻言一惊,“潘霜也来了南郡?”
“不错,据我等一路探听,北军由王凌晖与潘霜统领,引军南下,怕是欲图王爷,”青玄边说边将李守一北伐之事道来。
“太子之事我大致了然,真没想到存义如此心狠,本王虽是叔伯辈,然皇家之事不似寻常百姓之家,且不说本王鞭长莫及,便是身在帝都,也不会贸然搅合这储位之争,唉,此番存义派兵前来,想是要逼我效忠,”李定林长叹一声。
“王爷,听闻你此处出兵是为了平定金川叛乱,不知情形如何了?”青玄问道。
“贤侄有所不知,金川土司莎罗素来与我朝交好,不意此番贸然反叛,本王也是不明究竟,前几日派出使者,更是信讯全无,本王迟迟未与莎罗刀兵相见,便是存了招抚之意,毕竟轻启战端,苦的还是大魏子民,若非万不得已,本王也不欲与苗疆拼个你死我活。”
“小子既来此处,愿为王爷分忧,再去趟金川土司大寨,探明究竟,只是潘霜的行踪,万望王爷襄助打听,如何?”
李定林沉思片刻道:“苗疆民风彪悍,好勇斗狠,贤侄年方弱冠,怎可轻身涉险,倘若有个闪失,本王如何向故去的侯爷交代?”
“无妨,小子这些年苦练武功,自保无碍,王爷放心吧,倒是李存义心机深沉,手段毒辣,即便有大军护卫,王爷您也要务必小心。”
“贤侄放心,你所托之事,我定尽全力,增派斥候,晓谕南郡全境,此次出征的铁骑,均是我心腹亲军,如此,便有劳你了,苗疆之行,万万小心,不求其他,只愿你平安回返,”李定林说罢,便从案几上抽出一只金箭令牌,递交青玄,“此乃我军中金箭,见令如见我,必要时你可凭此调动南郡全境任一处驻军襄助,你且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三人出了大帐,早有军士得令,为三人准备魏军衣甲,青玄三人便持节,带上李定林手书,在一百名铁骑拱卫之下,直往金川而行。
“小弟,咱们此番只为探听潘霜行踪,救下漕帮诸人,何故多此周折,强自出头,出使金川?”沈惟仁骑在马上,不解的问道。
“就是啊,”轻罗也是努了努嘴,嘟哝道。
“大哥,阿罗,我有求于人,总要略尽绵力,况且唐门上下也是家父故交,此番退隐苗疆,我担心他们与此事有关,在南郡时我曾打探过,唐门车马行早已没了踪迹,唐傲世伯为救我们而亡,每每想来,心如刀绞,此番正好借此机会,去苗疆一探,说不定能有所获,”青玄将心中所想说出。
轻罗倒没什么,沈惟仁听罢,眉头微皱,他原以为青玄只不过借此报答李定林,要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