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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之一爱与婚礼-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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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能说。”她颤抖地闭上双眼。

  看来渥夫施加在娜娜身上的压力,非同小可。到底是以什么为要胁,竟能让向来听话且从不对伊凡有所隐瞒的娜娜,如此坚持地保持沉默呢?

  “是他恐吓你,他会对我怎么样吗?如果是这样,你大可放心,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不会被他怎样的。流放的日子我也过得习惯了,西伯纳除了荒凉了点、原始了点外,日子倒还过得去。”

  娜娜咬着唇,摇头以对。

  唉,乔的算计错了,自己出马也没办法改变什么。他不像乔那样,凡事都想得简单,这种状况也早在他的预期之中……当初,多少是存着一丝侥幸,盼望娜娜还像过去一样,愿意听自己的。

  放下手,伊凡作势起身——

  “不要走,哥!”娜娜慌张地拉住他的衣袖。

  “我已经不是这个家的人了,你不再听我的话,我也没办法再说什么……”虽然有点于心不忍,但伊凡还是使出了釜底抽薪之计,探娜娜的口风。

  “不、不是的……娜娜想听……我想听哥哥的!可是……”红着眼眶,她焦急地张着嘴,欲言又止。

  重新回到娜娜面前坐下,伊凡真挚地握住她的小手说:“哥哥不会害你,我向你保证,渥夫无法伤害谁,他更不能伤害你。我和乔都不希望你嫁给不愿意嫁的对象,我们都只是要你幸福而已。所以,告诉哥哥,你是真的自愿嫁给他的吗?”

  迟疑了片刻,娜娜终于摇头。

  “果然是这样”的感慨着,伊凡又怒又悲伤。“他是怎么逼迫你点头的?告诉我!”

  “……娜娜不能说。”

  “为什么?你不相信哥哥能替你解决问题吗?”

  “不是的。”浅色的蓝眸哀怨地、求饶地上仰。“娜娜不能说,真的不能说!伊凡哥,你不要再问我了……我不能不嫁给他,就算我不想,可是我还是非得……呜哇哇哇!”

  到最后索性放声大哭的娜娜,登时令伊凡慌了手脚,让他不得已地中断审问,以安抚娜娜为优先。结果娜娜哭累睡着了,最重要的症结——关于渥夫施加在娜娜身上的威胁——伊凡仍是一无所知。

  “那,现在该怎么办?”

  几个人聚在大厅,乔看看业尔、业尔看看纳希,谁也不知道在娜娜醒来之前,他们还能做什么?

  偏偏,时间是分秒流逝着。

  “我,去一趟大公府邸。”伊凡痛下决心地说。

  其实几个人都已经想到,这最后的最后,能走的也就这步死棋了。

  乔的脸上写着愤怒、不甘、不放心,可是他一句话也没说。因为他比谁都明白,真正痛苦的人是伊凡,最不想去找渥夫的人,也是伊凡。见了渥夫之后,会受到什么样的羞辱,谁都不知道,可是伊凡还是说他要去!

  为了什么?

  全部都是为了他们兄妹,这个背叛过伊凡的家,以及伊凡念念不忘的恩情!

  乔知道,全都知道!所以更说不出任性的话来阻止他。

  够了,你为我们牺牲的够多了,可以不要再为我们而牺牲自己了!

  多想这么讲,可是他不能这么说。

  以前的自作聪明,害了伊凡一次,这次我不能再害他了。

  乔掉头走出大厅。“我去替你安排一辆马车。”

  “谢谢你。”

  伊凡默默地接受弟弟的好意,很高兴乔长大了,也成熟了。他已经不再像过去那般感情用事,已经会作出正确的判断。自己被流放的日子,若说有带来什么好处,那就是像今天这样,能亲眼看到弟弟的独立与成长。

  终于……

  抿着唇,伊凡黑瞳灼灼地投射向屋外,毅然走出。纷纷大雪落下,淹没了街道。

  ……和渥夫时隔一年的再会,没有不安,只有惆怅。

  为什么你就是不能放我一条平静的道路走呢?你想折腾我到什么程度?至死方休?是否,你我注定不能同在一块土地上共存,渥夫?

  揪着皮袄的口袋内,一条熟悉的十字链坠,伊凡伫立在雪花飞舞的街头,等着马车前宋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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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腹肋处的伤口早巳愈合,经过一年,疤痕也淡了,照理说是不可能会痛的。

  但此时此刻,它却搐痛起来。

  压着它,渥夫嘲讽地想道:看你给我留了个什么样的好礼物,伊凡!都已经过了这么久,违伤口还在作祟,仿佛就是替代你在惩罚着我。

  就快了,筹划将近半年,终于到了最后的这一幕。

  你会以什么样的表情来看我呢?

  是生气发怒,浑身带着闪电般的气势,美得无与伦比吗?

  你变了多少?

  是软弱悲伤,诉怒哀凄地挂着一张净白的面容,挥洒着孤傲圣洁吗?

  你瘦了吗?憔悴了吗?还是更英挺了?

  不,不对,约莫是会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和往昔一样,以那双旖光黑瞳,什么也不说地瞪着吧。

  这可不行,伊凡,这样子你就没法予为妹妹向我求情了。

  扣着一只怀表,他喀嚓地按下机关,金色雕花表盖弹起,精准走动的时间一格格地刻划着,渥夫的眼睛却不是看着那长短细针,而是驻留在表盖内,卷成一小束,以蜡封住的几根黑发上。

  这是自己偷来的,唯一的,能提醒自己往口伊凡在他伸手可及之处的回忆。

  你还要让我等多久?

  快点来见我这最后一面吧!亲爱的伊凡。

  合上怀表表盖,男人若有所思的侧脸面庞,显得柔和平静,宛如失去霸气光芒的烈日,煦煦地照拂着大地。

  一点儿也不像个乐在复仇的报复者。

  “阁下,您有访客。”

  扑克脸的管家站在门边,声音平板地说:“是伊凡·爱先生。您要我请他到书房来吗?”

  掀开长捷,假寐的男人唇角扬起满足的微笑。“不,让他到大厅等,我在那儿见他。”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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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这间熟悉的大厅,伊凡先是松了口气。

  要与渥夫两人独处,坦白说,他宁可在这华丽到令人不自在的开放

  大厅内与他见面。他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渥夫还对他有“兴趣”,但回忆

  却存在于这屋子的每个角落,他们曾经在这宅子的许多地方亲热过,那些画面对现在的伊凡而言,还太过栩栩如生、太过历历在目,他宁可不去想。

  惯常的等候着,伊凡漫不经心地放任目光游走于悬挂在墙壁的肖像画上。

  鬈金浪发在帆布上跃动,画家的笔精准地捉住男人傲慢的神情,象征天之骄子般的坚毅下颚高仰,而翠绿双瞳则锐利得仿佛能穿刺过人心;揉合着性感双唇的完美脸庞,是多少宫廷贵妇(与一些绅士们)所迷恋的……

  “他把我的鼻子画坏了,我不觉得自己的鼻子有那么大。”

  冷不防的一声,吓醒了伊凡,他回头看见书中人王朝自己走过来。渥夫大公阁下站定在几尺外,蛊惑众生的绿眸依然生气盎然,可是又有些不太一样。

  是更沧桑了?……是更幽魑了!

  变的不只是那双眼瞳中的光泽,还有他整个人所散发出来的颓靡之气。意气风发被肉眼可见的不修边幅、浪荡、放纵所取代。

  他变了。伊凡蹙着眉在心中想道。

  “你变了,头发长了许多。怎么,西伯纳连——名理容师都没有吗?”渥夫懒洋洋地结束打量后,冷笑。

  这种客套话就不必了!伊凡觉得他有时间关心别人头发的长短,倒不如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德行——一副刚从床上起来,不知和多少人打完滚,筋疲力尽的样子!

  “呵,真教人怀念啊,你那轻蔑的一瞥。我晓得,你是嫌我衣装不整是吗?真是失礼了,昨晚的小野猫太悍,我被他榨到一滴不剩,睡到方才才醒来。”虽然不全然都是谎话,可渥夫就是想看到伊凡那一脸暗骂他“下流”的表情,所以故意这么说。

  一旋踵,渥夫悠然地生进一张靠椅,跷起腿说:“一名流放的罪犯,是怎么抵达我的宅子的?我很好奇。你没在进城时被捉吗?”

  伊凡不打算长谈,也不坐,站着就说:“女王陛下允许我进城的。’’

  “呵呵,你怎么还是一样蠢呢!要被人利用到什么地步才会甘心?老太婆存什么居心,你不会不知道吧?”

  “娜娜是无辜的,请放过她。”单刀直人地,伊凡说。

  渥夫止住笑声,提高一边眉头。“你说什么?”

  “有什么不满尽管冲着我来,你大可不必拐弯抹角地利用娜娜来报复我。我和奥古史坦家已经没有关系,他们不是我的代罪羔羊。”

  “……”以一手支着,歪头,渥夫靠在椅背上问:“不满?报复?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想讲的就是这些吗?那么,你可以滚回去了。”

  伊凡脸色一白,被羞辱是很稀松平常的事,但他永远不习惯。

  “我不回去,直到你肯取消婚礼为止。”

  “噢?这么说,你是打算死皮赖脸地缠住我喽?哼,下贱的人种就是这么不识时务。好啊,你想怎么做?下跪求我放过她,还是……展现一下你老本行的技巧,像个卖淫的,自荐床褥,用你的身体来交换妹妹的婚约?”

  绝不能就此打退堂鼓,渥夫的目的……不过是要看他忍气吞声的样子罢了!伊凡闭上眼睛,做着深呼吸说:“你要我怎么做,才肯放过她?”

  “脱光衣服在斯科城的大街上狂舞,而且得在下雪的时候,如何?”

  变态!伊凡怒瞪着他。

  “开个玩笑的。你就算真的那么做,也只是增添城内的一椿大笑话罢了,我可没这必要实践对一个罪犯的承诺。”渥夫不留情地嘲笑说。

  不能动怒!伊凡忍耐着胸口翻搅的憎恨。他过去还曾经将这种人

  当成朋友?自己是瞎了一双眼!

  “你这样厚着脸皮跑来求我放过娜褡莎,莫非是以为自己对我还有

  什么影响力?”接着,渥夫以看着空气般的眼神,扫过伊凡说:“人再怎么

  往自己脸上贴金,也该懂得适可而止吧?”

  伊凡胸口一室。

  他早知道渥夫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可……今日的渥失却残忍到超过伊凡所能想像的。

  对……不起……我……是……大爱……你……

  言犹在耳。伊凡虽然不会天真地以为这句话是真的,但起码在翻脸

  无情之前,也该先有什么征兆吧?

  “假使你以为我还是一年前的我,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伊凡,你在我

  的眼中跟个死人没两样,我现在亲眼看着你,更加确定这一点。你知道

  吗?你说得对极了,那根本不是什么爱,只是单纯的欲望,而我对你的欲

  望已经消失了。”

  地狱的入口静静地打开——

  “你想知道理由何在吗?”

  伊凡听到脚边的地面片片崩裂的声响。

  “……天底下没什么比一只干百人穿过的破鞋,更教人觉得恶心的!

  你乔装得太成功,所以骗过了我。可一旦骗局被揭穿后,你这只破鞋还

  想再兜售给谁?我看着你就想吐!滚出去!伊凡!立刻、现在就给我滚

  出去!”

  血液结冻的瞬间,伊凡坠人了地狱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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