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太子白月光带球跑了-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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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防备的动作,让裴元彻眸色一黯。
顾沅盯着他,他也瘦了许多,眼窝深陷,英挺眉眼间是遮不住的疲惫,下巴也冒出一层青色胡茬,刚才抱她的时候,扎得她有些痒。
还有那双眼睛,这般凑近了看,布满了红血丝,也不知是熬了多久。
见她看着他,裴元彻薄唇微掀。
“孤着急赶来,一路风餐露宿,也没空打理,身上肯定不好闻。”
他低声道,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勾起她耳畔垂下的一缕发,动作轻柔的挽到耳后,“你别嫌弃,孤这就去沐浴更衣,等洗净了,再来陪你和孩子守岁。”
这话说得极自然,仿若寻常夫妻的寻常对话。
顾沅睫毛颤动着,狐疑的看向面前的男人,他这到底是怎么了?中邪了么。
这般亲昵的口吻与动作,就仿佛他们之间从未分开过,依旧是半年前东宫那对如胶似漆的新婚夫妇,没有矛盾,没有逃离,没有铺天盖地的追捕……
可这些,分明是存在的!
顾沅捏紧了手指,蹙眉,满脸严肃盯着他,“你到底……”
话还没说完,男人的手指就攫住她的下巴,稍稍用力,他眸色沉沉,似诱哄,又似威胁,嗓音低哑,“大过年的,别说不高兴的事。”
顾沅心头一颤。
不等她再开口,男人放开她,转身,出了寝屋。
直到那脚步声远去到听不见,顾沅才愣愣回过神来。
看着归于寂静的房间,沉默良久,她抬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疼……
是真的。
刚才一切是真的,裴元彻真的来了。
这个意识在心头清晰后,顾沅的理智也逐渐回笼,心头大骇,这个时候他竟然跑来陇西,他是疯了么?
她虽不清楚朝廷上的党争到了哪个地步,但在皇位尘埃落地之前,他贸然离开长安,无异于给人趁机夺位的机会!
顾沅相信裴元彻一定比她更明白这一点,但他还是来了,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还有他刚才的一言一行,是打算自欺欺人,粉饰太平?
这完全不像裴元彻一贯的作风。
顾沅紧抿着朱唇,只觉得她越发看不懂他了。
许久之后,顾沅坐直身子,朝外喊道,“小春,小冬!”
无人回应。
她心下一顿,掀开炕褥,穿鞋下榻。
走到屋外,不见小春小冬的身影,只门边把守着两个丫鬟。
顾沅问她们话,她们摇头,是两个哑的。
她再往外走,两婢忙咿咿呀呀拦着她。
顾沅蹙起眉,看着直愣愣跪在眼前的两婢,心情沉重。
这算什么?
裴元彻这是要软禁她?
院子里,明月清辉倾洒,照在屋檐积雪上,泛着凄凄冷白,与门廊重重的红灯笼一对比,黑与白,白与红,莫名令人胸口发闷。
不多时,裴元彻在一群奴仆的簇拥下,回到了院子。
见顾沅静静地站在门口,身上只披了件单薄莲青色长衫,他浓眉一拧,解下身上的乌云豹氅衣,阔步上前。
跪在地上的哑婢立即让开。
裴元彻给顾沅披上大氅,又顺势将她拥入怀中,“怎的在门口站着?”
大氅还带着他的温度,淡淡的沉香味将顾沅笼罩。
她没回他,只挣扎着,想离开他的怀抱,下一刻,头顶的语调陡然变冷。
“你们是死人么,让太子妃在门口吹风。来人——”
两婢瑟瑟发抖,咿咿呀呀说不出求饶的话,甚是可怜。
顾沅心底一阵嘲讽。
果然,还是这么一招,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不再挣扎,闭了闭眼,道,“与她们无关,是我自己要在这站着。”
裴元彻垂下眸,扫了眼她的脸庞,须臾,淡淡道,“既然太子妃替你们求情,这回孤就饶了你们。”
顾沅心头冷然。
默了默,她问道,“之前伺候我的两个婢女呢。”
“孤叫她们退下了,今夜我们一家团聚守岁,闲杂人等不得打扰。”
一家团聚。
顾沅嘴唇微动,终究还是没说话。
裴元彻拥着她回屋,一到里头,暖意融融。
顾沅将身上的大氅取下,没有坐下,而是定定的盯着面前的男人,“你打算怎么处置我,说吧。”
她实在无法忍受这份表面和平。
太假,太虚伪,而且她也不想陪他演。
裴元彻的目光落在她那双过分镇静的黑眸上,手指捏紧。
是了,这眼神,与从前一模一样。
若说来之前,他还抱着一丝侥幸,可此时此刻,他确定无比。
这是他的顾沅,也是他的皇后。
一时间,他内心五味杂陈。
先前天真无忧、待他百般温顺的顾沅没了,前世的矛盾与误会再次出现在他们眼前,将他们远远隔开,她又变成了这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可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何不好,甚至觉得庆幸,沅沅也回来了。
上辈子是他执迷不悟,死要面子,最终落到那样的下场,是他咎由自取,是他对不起她。
现在,她也重活了一回……他还以为她早就黄泉喝了孟婆汤投胎去了,不等他了。
上辈子的想念与这辈子的思念纠缠在一起,他强压住情绪,缓了缓,温声道,“沅沅,孤是来接你回家的。”
回家?顾沅纤长的羽睫微颤。
突然,裴元彻朝她走来,她立刻集中注意,脚步朝后退。
男人身形高大伟岸,浓重的阴影将她一点点笼罩,他一只手勾住她的后颈,温热微粝的指腹抚在她脖后肌肤。
这般姿势,让她退无可退,整个人被他牢牢掌控住。
他垂下眸,黑眸中的情绪汹涌,像是鹰隼盯准猎物,语调却很温和,哄孩子般,“在外面玩了这么久,该回去了,朕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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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81】
“该回去了; 朕的皇后。”
他这般说,顾沅的呼吸一窒,乌黑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上辈子; 他也经常这般唤她; 语调是缓慢的; 语气却无比坚定; 仿若宣告主权般。
所以; 他也是……重生的?还是他已经登上皇位; 只是陇西偏远还未传来新帝继位的消息?
两种猜测在脑海中打转,她一时不能确定是哪种情况。
定了定心神; 她攥紧手指,仰头看向他;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皇后; 我听不懂。”
她话音刚落; 男人弯下腰,鼻梁抵着她的额头,眸光锐利; “是真的不懂么?”
他的呼吸洒在她的肌肤; 像是火灼过。
她猛地一缩; 偏过头想躲避; 捏着她后颈的手陡然捏紧; 不让她躲。
“沅沅; 孤不想瞒你。虽不知该如何解释这般机缘,但老天既让你我都重活一世……孤想好好弥补你。”
他的话已经说得如此明显。
虽说她之前就曾怀疑过他也是重活一世的,但听他亲口承认,心口依旧震惊。
顾沅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沉默许久,清澈的黑眸平静的直视着他,“你是如何看穿我的?”
难道她哄骗功夫如此不到家?被他看出破绽了?
裴元彻没立刻答,而是去牵她的手,“坐榻上说。”
顾沅不语。
他道,“你还怀着身孕,久站会累,”
顾沅眉心微动,躲开他的手,面色淡淡,“我自己走。”
裴元彻嘴角绷直,凝神盯了她片刻,沉沉道,“好。”
顾沅到榻边坐下,裴元彻想与她坐一边,扫过她冷淡的眉眼,脚尖一转,还是走到炕桌的另一边,相对而坐。
一侧灯盏亮起昏黄的光,俩人的面容也都有几分朦胧。
“说吧。”顾沅道。
裴元彻却不紧不慢的倒了两杯茶水,热气氤氲,一杯放在她面前,一杯自己握着。
“你在普渡寺点了两盏长明灯。”
他这么一说,顾沅的脸色瞬间灰白。
原来是这里漏了馅。
她身上一阵发冷,他连长明灯这样的琐事都知道了,那她做的其他事呢,他也事无巨细的都清楚?
似乎看穿她的想法,裴元彻淡声道,“孤知道你在肃州后,便派了人过来。每隔一日,孤都会收到你的消息。”
她的点点滴滴,她在肃州走过的每一条街,去过的每一家铺子,买过的每一样东西。
只要是关于她的,他都想知道。
他知道她在肃州有个两进两出的小院子,知道她对外宣称是寡妇,知道她喜欢西街头的那家祥记金乳酥……
他也知道她在肃州,日子过的很快活。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肃州的?”
顾沅抬起眼,面上平静,清凌凌的眼眸泛着水光,难掩愤怒的盯着他。
裴元彻见她这样,怕气着她,斟酌片刻,缓声道,“安插在肃州的暗探发现了你的下落,顺藤摸瓜,便寻到了。”
顿了顿,他沉声道,“你该知道,孤一直在派人暗中寻你,从未停过。”
顾沅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眼眶泛着红,唇边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就站在高处,高高在上的看着我,看着我狼狈的逃窜,只要我稍有松懈,你就能抓着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再怎么样逃,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裴元彻见她红着眼,瓷白的脸颊也泛着淡淡的红,喘着气一副情绪激动的模样,胸膛也有些发闷。
修长的手指捏紧茶杯,他平静气息,嗓音温和道,“孤从未觉得你可笑。是,一开始发现你愚弄孤,蓄意逃跑,孤很生气,想过抓到你之后,将你……”
“锁起来”三个字在喉咙口打了个转,触及她清冷的目光后,换成了“好好看守”。
“但愤怒过后,孤更担心你,担心你在外面过得不好,担心你在外受欺负。后来知道你癸水迟来,疑有身孕,孤挂念你的同时,还挂念咱们的孩子。”
裴元彻看向她腹部,眉目舒展。
那里是他和她的孩子,他们的骨血。
他这样的目光,顾沅也曾见过的,在她上辈子怀延儿的时候。
她下意识想扯过锦褥遮住,挡住他的视线,再发泄愤怒般,说些刺激他的狠话,譬如“你又如何知道这孩子是你的”。
但这念头一起,立刻就被理智压了下去。
不能这样。
上辈子她就是这样害了宣儿。
她的弱点那么多,他能随意揪住她的软肋。她却不能把他怎样,他权势滔天,他心冷手黑,她想报复他,如同蝼蚁撼大树。
后来,她发现,她就是他的软肋,他的弱点。
为赌一口气,无能的她先是将孩子当成折磨他、报复他的工具,后来,又用自杀,求个解脱,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对他的一种报复。
报复成功,她快乐么,并不。
孩子是无辜的,她不应该将父母的恩怨加注在孩子的身上。
她错的离谱。
静默许久,顾沅垂下眼,抚着肚子,轻声道,“是,五个月了,我推算了日子,应当是我落水前怀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