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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原来我是太子白月光-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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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扈大将军没想到玄玉韫竟然从永憙四年开始说起,顿时心中一咯噔:“太子殿下好记性。那时你年不过十岁; 难体会臣镇守边关和回京看望陛下的两难也就罢了,难道你现在还无法体会吗?”
  玄玉韫没有接扈大将军的话,他只肃声继续道:“永憙五年。母后病逝; 天下大恸。老赵监御史亦于此期间与世长辞,他手中的奏本消失无踪。但因母后仙逝; 朝中的精力都放在此事上,便无人追究老赵监御史究竟是因何而亡。”
  扈大将军一直和蔼的面色也渐渐地冷凝; 他压低声音道:“臣听明白了; 太子殿下是在指责臣害死了老赵监御史啊!”
  “臣兢兢业业、斩杀山贼乱民无数; 便是在应天城的士林之间; 也是有口皆碑。殿下竟要因这子虚乌有的事; 给臣扣上杀头的罪名吗!?”扈大将军厉声道; 声音里皆是愤慨。
  “是啊,扈大将军的声名之盛; 孤也有所耳闻。”玄玉韫不接他最后一句喝问,而是只就着前半段话点了点头。
  “永憙七年,扈大将军大捷; 朝野振奋。除却按扈大将军奏章中新增的军费一百万两,父皇另赏扈大将军上等丝绸五万匹,中等丝绸十万匹,白银一万两。朝野之中,无人不应,只说赏的少了。”
  “永憙九年,也就是今年。扈大将军时隔两年,再次大捷,奏章中再求新增军费一百万两。永憙七年前,苗郡原本的军费已是两百万两。两次新增之后,每年苗郡的军费为四百万两。”
  玄玉韫扭过头去,看着丞相问道:“敢问丞相,曾曾祖父平定倭寇时,每年所用军费为多少两?”
  丞相已经六十有余,此时听玄玉韫这么一问,他拈了拈胡子:“二百四十万两。”
  扈大将军脸色一沉:“苗郡蛮夷之地,山越难以自给自足,惯来烧杀抢掠,其悍勇比起倭寇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何况,苗郡多山、多虫兽、多雾障,兵力损耗比起平定倭寇也不逞多让。而且,山越部族宗族意识极强,臣杀永憙七年杀辰溪一脉,就要防着雄溪一脉于永憙九年反扑。如此一来,增加军费有何不妥?”
  “扈大将军有没有听说过一本名为《溪蛮丛笑》的书?”玄玉韫仿佛是牛头不对马嘴地问道。
  “什么市井小书,臣不知。”扈大将军心中烦不胜烦,想都没想就甩出了一句话来。
  谢太傅的眼神却倏地亮了。那日玄玉韫去而复返,向他求教苗郡军务。这本书,正是他在那时交给玄玉韫的。
  “如果扈大将军看过这本书,恐怕就不会说出方才的话来。”玄玉韫冷冷地逐一回复道:“书中有载,苗郡虽然多山、多虫兽、多雾障,但百姓早知就地取药。药囊、熏药种种法子不一而足。”
  “至于雄溪一脉为辰溪一脉报仇,更是无稽之谈!”玄玉韫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南蛮五溪,固守一条溪流,常因争夺可供耕种的土地而争强斗胜,根本就是世仇!孤览书尚能知晓,扈大将军难道会不知道吗?”
  “父皇信重扈大将军,所求之事,无一不应。但敢问扈大将军,这些年这么高的军费,您花到哪儿去了?”玄玉韫的声音陡然沉下来,他回过头,鹰视狼顾地看着扈大将军:“南疆的仗,真的打了这么多年吗?”
  养心殿死一般的寂静。只闻徐徐来的秋风,吹得帘幕沙沙作响。
  “您说的这些妾身一概不懂,妾身只知道,陛下卧病在床,太子殿下不思侍疾,竟然要在此时发难肱股之臣吗!?”扈昭仪歇斯底里地打破了这沉默——她知道,玄玉韫的质问,扈大将军不好答。
  “扈昭仪怎么会不懂呢?”谢珠藏的声音亦横插进来,她声音淡淡,浑不似扈昭仪那样声嘶力竭。谢珠藏四两拨千斤地道:“永憙八年,臣女和殿下赴扈家的画舫赏灯前,亲眼见到贴身侍婢家中早食铺被人诬赖。”
  既然扈大将军和玄玉韫都揭开了他们仍在正殿的事实,谢珠藏便不再以“韫哥哥”的家人间称呼,而改称“殿下”。
  谢珠藏扭头直视着扈昭仪,一字一句地道:“诬告者,正是受扈家大管事的指使。扈家大管事往来苗郡和应天城之间,干的可也不只这一件事。”
  “不可能!”扈昭仪断然否认道:“那诬告者明明未经受审,就已死于狱中!”
  “扈昭仪怎么会知道?”谢珠藏讶然地道:“臣女因着此事与贴身侍婢有关,所以才一直关注着。翊坤宫与此事毫无干系,扈昭仪怎么知道那诬告者明明未经受审,就已死于狱中?”
  扈昭仪“腾”地一下站起来,怒目圆瞪地直指着谢珠藏:“你——你——”
  谢珠藏在诓她!!
  “扈昭仪以为阿藏在诓骗你?”玄玉韫因谢珠藏出声相帮而泛起的笑意一闪而过,重又换上了冷峻的神色:“周左监手中签字画押的口供,扈昭仪可想看一看?”
  扈昭仪眼前一黑,“啪”地一下又跌坐了回去,只能一手撑着严嬷嬷,再说不出话来。
  玄玉韫接过话,继续对扈大将军道:“扈大将军先前不是也质问孤,说孤所说的事,乃是子虚乌有吗?”
  “除了周左监审诬告者的证词,孤这儿还有与《溪蛮丛笑》相互印证的百姓之言;有赵监御史所载从永憙六年至今的军费开支;更有证人证言,带着老赵监御史的奏本,直陈扈大将军指示扈家大管事暗害了老赵监御史。”
  “扈大将军,你,想看吗?”玄玉韫声音冷冷。
  扈大将军惊骇地瞪大了眼睛,又强自把心中的惊怒交加压下去:“仅凭殿下一张嘴,便要定臣下之罪吗?今朝广开言路,士林锐眼都看着呢!殿下就不怕史书工笔吗?!”
  老赵监御史的奏本他亲眼烧的,军费开支他早就核验过,一条条都对的上账。哪怕赵监御史手中另有暗本账册,他死盯着监御史府呢,还能让他送出来不成!?至于那证人证言,一句屈打成招,还怕脏水破不到玄玉韫身上?
  再说了,哪怕玄玉韫都有这些证据,只要今日玄玉韫不能将他下诏狱,他手上焉能没有几个大臣的把柄——比如这堂上的太尉——金蝉脱壳还不是易如反掌?
  “扈大将军是料定孤手上无证了。”玄玉韫转过头去,面朝正位:“儿臣恳请父皇,宣苗郡来使程拂入殿。”
  击磬声没有立刻响起。
  扈大将军趁机嘲弄地道:“程拂是什么人物?臣任苗郡郡守兼镇南大将军,在苗郡理事十数年,竟从未听过。”
  “扈大将军贵人多忘事,自然记不起老赵监御史身边小小的家仆。”玄玉韫并不焦急:“不过,赵都尉许是知道的。毕竟他还常去程拂的酒楼,不是吗?”
  赵都尉正是赵三。
  击磬声如平底惊雷,在扈大将军脑中炸响:“被老赵监御史鞭笞革职的程大掌柜!”
  “传程拂入殿。”宫侍尖细的声音一声声传到宫外,没过多久,程拂手中捧着盒子,身后跟着四个金甲卫,恭顺地踏入了养心殿。
  程拂手中捧着一个桐木盒,四个金甲卫则抬着一个四方的大檀木箱子。
  “罪人程拂,带着老赵监御史的奏本,面呈皇上!”程拂跪了下来,将手中的桐木盒高高地举过自己的头顶:“老赵监御史感时日无多,将奏本的拓本交于臣。臣隐忍五年,终于得以面奏天颜!”
  金甲卫也将檀木箱子放下,其中一人打开了这个檀木箱——里头正是整整齐齐的一垒账册。
  冷汗唰地一下从扈大将军的额头上流淌下来——他返回应天城时,松烟因为仓促赶路病倒在了客栈,所以没法随队回应天城。扈大将军多疑,换了三个大夫,说法如出一辙,这才放下心来。
  可扈大将军万万没想到,松烟竟是一个为了令他放松警惕的幌子!
  御史大夫率先打开了程拂手中的奏本,他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啪”地一下合上奏本,撩起衣袍就跪了下来:“若如老赵监御史所书,实乃国之大蠹啊!臣恳请陛下明鉴详查!”
  丞相一惊,缄默地接过奏本,又传阅给太尉和谢太傅。
  阅毕,所有站着的朝臣都跪了下来:“望陛下明鉴详查!”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还真当为恶者能富贵延年吗!?”在这众口齐声中,玄玉韫厉声道:“拿下!”
  两个金甲卫迅速地制住了扈大将军的双手,扈大将军膝盖一软,如果不是有金甲卫的辖制,竟眼看着就要委顿在地!
  他以为玄玉韫孱弱,以为玄汉帝病重更当视他为左膀右臂,而三公九卿看重他的声名,他辅政该当是众望所归。
  可如今这局面,就连一直站在他这一边的太尉,都只能齐声应和。扈大将军如何能不明白——从他踏入应天城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踏入了玄玉韫设好的死局!
  不,不止是玄玉韫,这恐怕,也是玄汉帝替他设好的死局。
  但是,如果这个死局从他踏入应天城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玄玉韫又何必要多此一举,把他带来养心殿?玄汉帝又何必要多此一举,还要在他面前表演斥责玄玉韫的戏码?
  扈大将军如醍醐灌顶。他浑身一震,立刻嚷道:“臣自问清白,太子殿下所陈诸事,臣听从廷尉署详查发落。但是——”
  扈大将军抬头,已是泪流满面:“但是太子殿下啊,您发落臣,又何必要选在今日呢?陛下病重,头一件要紧的事,难道不是祈求陛下安康吗?您就算杀了臣,夺臣的军权,又有何意义啊!?”
  一直低眉垂眸,脸上毫无表情的高望,倏地抬起了头,目光锐利地看着扈大将军。高望比任何人都要先体会到扈大将军话语中的诛心之意。
  如果此事玄汉帝没有与玄玉韫相商,那玄玉韫此举,往大了说,不就是趁机夺权吗!?
  天家父子,是何其脆弱的父子啊!
  谢珠藏下意识地看向那重重的帘幕,还有那帘幕之后,若隐若现的龙椅——她也明白了扈大将军话里藏的那把尖刀,而这正是她最忧心忡忡的地方。
  她今日之所以披吉服大妆而来,正是为了弥合玄汉帝和玄玉韫父子之间的隔阂。她必须要让玄汉帝清楚地知道,玄玉韫做的事、做出的选择,不是在夺权,而是在一心一意地为他着想。
  哪怕玄玉韫的选择,与其他人背道而驰。
  但是,拒天师一事可解,可玄玉韫紧抓这个时机,将扈大将军一举拿下——这件事,谢珠藏却无法解释。
  这是必须要玄玉韫,自己来解的结。
  玄玉韫也五体投地地叩首,声音镇定:“扈大将军,你手上哪有什么权呢?所有的权,都只在父皇一人手中。”
  扈大将军一噎,登时也撕开伪善,冷笑道:“太子好口才,难道这样一句话,就能撇开你不顾念皇上,急着要将臣拉下水的本意了吗?太子殿下,若是怀慜太子在此,必会以皇上为先。”
  玄玉韫眼神一厉,正色道:“父皇忧心家国,孤领父皇之命,就不会让父皇失望。国之蠹虫,处之而后快。哪怕因此受如扈大将军这等无端指责,孤虽百死其尤未悔。孤与阿兄行事手段不同,但其心,是一样的。”
  玄玉韫又伸手撩起自己的袖管,对高望道:“高公公,孤曾寄言华太医,今日直陈国事后,太医署尽管在孤身上用古时的偏方。”
  高望深深地看了玄玉韫一眼,对着玄玉韫跪了下去:“殿下!”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玄玉韫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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