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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凤尾蕉的养护方法 番外完结-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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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霖用自己的手心去暧柳南蕉的指尖。他看着床上的人,心酸地想着,为什么只有在这种时候,自己才能安然地靠近他呢?为什么他的病床前只有一个赵一铭?家人都去哪儿了?
  他想起赵一铭说,柳南蕉太苦了。
  太苦了,就是所有这一切的答案吧。
  谢霖默默想着,只要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一次就好,要我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我会照顾你,不会再让你吃一点儿苦。只要你肯给我这个机会。
  他倾身过去,吻了吻柳南蕉没有血色的唇。


第9章 
  住院的事柳南蕉谁也没告诉。同事过来看了他,尴尬地道歉。始作俑者一直没露面。柳南蕉开始坚持要求道歉,可是人的时间与精力都是有限的,他最终也没有等来想要的结果。那边象征性地支付了一笔医药费,这事儿也就算了。之后又是繁琐的医疗报销手续。回去上班的第二天,领导找柳南蕉谈话,说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海外访问不合适。柳南蕉了然。他不失望,也不伤心,剩下的只有麻木。
  赵一铭的妻子怀孕了。赵家伯母高兴坏了,家里做小宴,招呼柳南蕉一定要过去。柳南蕉不想去,可是终究无法拒绝。赵母一直待他太好。他受了太多的好,讲不出那个不字。家宴上除了赵家,就都是赵家的亲戚了。柳南蕉坐在那里,感觉自己确实是个外人。
  吃过饭之后赵一铭要送他回去,他笑笑说叫了车。只是车开了一半路他就叫师傅停了,自己下车慢慢往回走。路过兰济桥的时候停下脚步。这一天很冷,雾霾终于散去了,河水里浮着冬天的月亮。他在月亮边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是模糊的样子,仿佛一缕可以随时散去的烟。他觉得这个想法有点新奇,倒影真的存在么?他真的存在么?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只是一场梦。某天他醒来,会发现自己在另一个世界,是另一种生命。他笑了,笑过之后觉得自己很无聊。
  他站在那里想了很多。想小时候,也想学校,还有工作之后的事。他甚至在想自己曾经的梦想,它已经混沌而遥远了。他这一生里,其实少年时最好。过得辛苦,但确实是满怀希望的。盼着早早离开那个继母掌控一切的家;盼着所爱之人有一天能回应自己;盼着展翅高飞,去过自由而有追求的人生。而今,他确实远离了继母,但所爱已在别人身边。他像大多数成绩不错的同学一样,有了一份看上去清贵理想,但其实平庸至极的工作。曾经的希望早已被湮灭在繁杂的生活里。少年死了。这里站着一个孤独的青年。他不会结婚,无法生育。所有关于爱情与理想的期盼都已幻灭,他将这样孑然地走下去,直至此生结束。
  大多数人其实也都过着这样的一生。但一些人更幸运,他们会拥有一个可以相伴的人。
  柳南蕉再一次想起谢霖。他最近总是想起他。谢霖其实是同龄人里的成功者。但这样的谢霖和自己一样,追逐着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他想,这是爱情么?又或者只是一种偏执。太执拗偏激的情感会让人感到恐惧,他自己恐惧着谢霖,而赵一铭或许也在恐惧着自己。这是无解的事。
  他想起谢霖,就会想到他有力的手臂,他的暴怒,他发红的眼睛和颤抖的背。还有他的憔悴。他还是怕他的,但是早已没有厌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开始默认这个人会在自己最脆弱无助的时候出现,强行塞给自己还不完的人情,然后充满失望地离开。一次又一次。有时候柳南蕉看他,就像看着另一个自己。这样的谢霖,让他愧疚,让他想哭。
  谢霖有一天也会走的。就像他自己一样,想开了,也就不动声色地离开了。柳南蕉默认这件事迟早会发生,或许其实已经发生了。但他同时也悲哀地意识到,自己其实希望谢霖不要走。
  一个人,真的太寂寞了。
  医疗报销的流程终于都走完了。柳南蕉给谢霖打电话,一直无人接听。信息是过了好些天才回的,第一句就是道歉,说真的太忙了。柳南蕉有点难过地想着,哪里是忙,或许就是不想见自己吧。这个认知不知怎么让他又伤心又委屈,就像当初发现赵一铭为了去和女友约会而对自己爽约一样。他的心态已经不对了。
  这是很可怕的事。柳南蕉放下手机,强迫自己不去想。谁知谢霖的电话很快打过来,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他给了柳南蕉一个地址,说要是着急,就麻烦他自己过来一趟。
  柳南蕉从小出入医院,几乎立刻就意识到谢霖的不对劲。恐慌一下子攫住了他。他飞快地叫车出门,向着那个地址赶去。
  那是本市一个高端的商务酒店。柳南蕉找到房间敲门,半天门才打开。房间里光线很暗,拼接的桌面上散落着好几台笔记本电脑和大堆的文件。
  谢霖嗓子有点哑,说刚开完一个会。抱歉没回你电话,这几天那部手机一直没放着没用。你要没什么事也早点回去吧,我这两天确实挺累的。
  这是赶人的意思了。柳南蕉羞愧得差点想走,却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他伸手打开了大灯。谢霖惨白的脸色一下子暴露在明亮的光线下。
  柳南蕉紧张起来:“谢霖,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谢霖说我就是有点累。
  柳南蕉敏锐地去拉他的手,冰凉的,全是冷汗。他一下子就慌了:“谢霖你说实话!生病不是靠硬扛就能挺过去的!”
  谢霖脸上的表情终于碎了。柳南蕉看着他咬紧牙关,痛苦地弓起了腰。
  去医院是唯一的选择。柳南蕉着急地说你同事呢?谢霖疼得背上透湿,说别叫他们了,忙了两个通宵,才去休息。柳南蕉没有办法,只得把他架起来往外走。谢霖个子高,压在柳南蕉肩膀上简直就是一座大山。等他们坐上车的时候,柳南蕉喘得像个破风匣。
  大晚上挂急诊,急诊居然排队。谢霖已经疼得讲不出话,勉强给了柳南蕉一个手机号,让他给齐凯打电话。齐凯是谢霖的一个朋友,说起来也是个奇葩了。好好的富二代不当,居然在附院兢兢业业地当了个医生。那人这天不值班,但也很快帮谢霖联系到了医生。医生仔细问诊之后怀疑是肾结石。柳南蕉陪谢霖去做彩超,果不其然。石头卡在了输尿管。
  开药,输液。谢霖中间吐了两次,都是胆汁。最后一次吐完直接昏了过去。柳南蕉手忙脚乱,吓得几乎哮喘发作。好在谢霖很快自己醒了,他攥住柳南蕉的手腕,力气大到几乎掐断柳南蕉的骨头。柳南蕉没抽手,他伸出另一只手抱住谢霖,一下一下地抚摸他水洗过似的背。他知道生病的那种痛苦和脆弱,但从没想过遭受这个的会是谢霖。如果自己没有强行带他过来,谢霖可能真的会出事。
  柳南蕉感到后怕,也有种心酸。过刚易折,谢霖对自己原来也是这么狠。他想着,有什么办法呢,就是这么个人啊。什么事都只会来硬的,软不下来。这样一想,好多事似乎一下子也就释然了。
  他搂住谢霖,问要不要去找医生开吗啡,谢霖摇头。输液里其实有止痛药,但不知怎么回事迟迟没有起效。又问他要不要给家里打电话,谢霖还是摇头,说他妈妈心脏不好,怕吓。
  柳南蕉于是不再说话。他想起医生的嘱咐,松开谢霖。谢霖却攥住他的手腕不放。
  “我去买水。”他安慰道:“医生说你那两颗石头不算太大,有希望排下来,要多喝点水。”
  谢霖于是松开他,沉默地开始在座椅上来回挪动身体。柳南蕉知道,这种医学上叫辗转体位,是痛极了的缘故。他匆匆跑去买了水,又匆匆回来,看见谢霖头深深低着,空着的那只手摸索着攥着椅子背,青筋全露出来。他拧开水喂他,谢霖勉强喝了小半瓶,偏开了头,小声说:“我想去洗手间……”
  柳南蕉放下水瓶,突然想起医生说的,尿的时候要收集到瓶子里,看看石头掉没掉下来。他和谢霖说了,谢霖迟钝地看了一眼矿泉水那个狭小的瓶口:“还是算了吧……”
  柳南蕉说怎么能算了,要听医生的话啊!
  “尿不进去……”
  柳南蕉呆了呆,突然明白过来。于是只得又跑了一趟,买了两个大口的饮料瓶。去洗手间的时候他一路帮谢霖提着点滴的药袋,然后尴尬地扭开了头。水声响了又停,很快听见很轻的一声石子掉落声。回头去看,瓶子底下真的有个棕色的小石粒。只是水是红的。
  谢霖似乎在不好意思。柳南蕉看见了不该看的,脸一下子也烧起来。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一同往外走。柳南蕉跟在后面:“好些了?”谢霖嗯了一声。
  药物终于起效了,谢霖的身体慢慢舒展开来。点滴很快打完,他似乎又活了过来。尽管看上去还有点虚弱。看了一眼表,谢霖突然开口:“我想去吃点东西,你也一起过来吧。”
  柳南蕉抬头看了看医院的挂钟,正好是午夜。他有点不放心谢霖,想了想,还是点了头:“给你助理打个电话吧。”
  谢霖笑了笑:“还好差不多都忙完了,说好明天给他们放一天假。医生也说是小病,没关系。”他拿过矿泉水瓶,咕嘟嘟地喝了大半瓶水,长长舒了一口气。喝完擦擦嘴,望向柳南蕉,神色慢慢复杂起来:“难为你陪我过来这一趟。”
  柳南蕉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身体要紧,也别太拼了。”
  谢霖欲言又止,最后脸上的神色不知怎么有点伤心。他低下头,吸了下鼻子:“你想吃什么,我请吧。”
  柳南蕉说都好,吃点清淡的吧。
  于是两个人慢慢往医院外面走。柳南蕉有点困了,谢霖倒是很有精神。过马路的时候有车,谢霖伸手揽了一下他的肩,又飞快地放开了。他的手不像平时那么暖了,柳南蕉恍惚地想着。不知怎么,这个念头让他有点心疼。
  时间太晚,饭店大都关门了。最后他们找到了一家还没打烊的茶餐厅,点了竹升面和白灼青菜。谢霖似乎饿狠了,柳南蕉提醒了两次,要他吃慢一点。毕竟不久前才狠狠吐过。谢霖难得地听了话,只是脸上带着一点孩子似的委屈。
  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路灯倒是仍然很明亮。这里是一类街道。柳南蕉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他向来没有吃宵夜的习惯。于是放下筷子,接着外面的光看谢霖。
  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在一起平平安安地吃饭。
  原来一晃儿就这么多年了啊。谢霖早就褪去了少年时的那种凶恶,不笑不说话的时候,通身是很能唬人的精英范儿。他身上似乎天生有一种令人紧张的气场,说一不二,不容置疑。柳南蕉不喜欢这种人。他自己是温和圆润的,不管有没有过往的那些事,面对这种充满侵略性的人,他都会本能地感到不适。
  但在此刻,那些不适奇异地消失了。或许因为谢霖病了,这让他看上去变得脆弱,不再那么有威胁。原来他和柳南蕉一样,也只是个普通人。
  谢霖把碗里的汤都喝了个干净,放下碗的时候,恰好与柳南蕉目光相对。柳南蕉本能地移开了目光:“医生说还要观察,得点几天消炎的药。明天白天你还得过来再仔细检查一下。石头有两颗,我看只排出了一颗……”
  谢霖桌上的手动了动。但最终蜷成了拳头,他声音闷闷的:“嗯。”然后仿佛没话找话一样:“你身体好点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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