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暖意-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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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到陶北跟程越那两张久违的面孔时，高成那张经过生活磨砺的脸出现了一丝裂痕。
多少年了，他总是半夜从梦中醒来，因为当年那场车祸，是他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帮凶，虽然他并不是主谋，但却是他间接害得沈澜一丧了命。
他这么多年来不回国，除了一些客观因素外，还有一些逃避的心理在作祟。
而林佑一，从见到高成那一刻，手便不由自主地颤抖因为他第一次在街上偶然遇到陶北的时候，陶北就跟他说过，在沈澜一出事前，就是为了帮高成拿东西才离开了沈澜一的身边，虽然不能确定这人是不是帮凶，但沈澜一的手跟他有关系是一定的。
林佑一看着眼前那张与从前大相径庭的那张脸，把握住的拳头使劲地松开，他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便会一个拳头给高成抡过去。
高成没有任何抗拒地跟着三人到了一处咖啡馆。
四个人围坐在一起，高成奇怪地看了一眼陌生的林佑一，但他没说什么，慢慢地开始了他的回忆。
原来，当初，林佑一会被高老爷子带回老宅，完全是因为高焕给高成建议的，当时的高成纨绔不堪，四处惹祸，高老爷子被气的勒令他学习管理公司，可高成根本不是那块料，每天苦不堪言。
后来便听从高焕的建议捅出韩冰，等高老爷子的火烧到沈澜一的身上他自然就可以逃脱魔爪了。
只是高成万万想不到，高焕对沈澜一已经起了歹心，当他听从高焕的话，把沈澜一的司机陶北支开后，高焕就不再接他的电话了，而当沈澜一车祸的消息传来，高成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中了高焕的圈套，原来，从最初开始，高成就成了高焕手中的棋子。
第五十八章
林佑一安静地坐在那里，听着耳边高成的声音将这些事徐徐道来，没有一点意外，当年的事，在陶北零零散散的讲述中他已经猜了出来，只是，身侧握紧的拳头还是显示出了他的愤怒跟痛苦。
那么好的沈澜一，竟然在高焕那个恶心人的手里终结了短暂的一生，还有他自己，也在他的手里弄得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连看望沈澜一都没有正当的理由。
陶北担心地看了林佑一一眼，见他没有表现出什么，松了一口气。
只是高成接下来的话，才是真正让人感到恶心，和不寒而栗。
高成帮着支开陶北的事，被高焕当做筹码来威胁，先是让高成以股东的身份支持高焕坐上ceo的位置。
高成手里有盛麦伦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是他的爸爸去世时留给他的，高焕自己也有。
高成自己对这个位置没有任何的想法，既然高焕想要，那就给他好了。
高成的股份，加上他自己的，再加上高老爷子手里的，其他小股东没有任何异议，高焕如愿坐上那个位置。
高成以为，事情这样就应该告一段落了，可是，并不是。
忽然有一天，高焕把高成叫到跟前。
高焕想让高成把他手上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让出来。
高成没想过，那是他爸爸留给他的，他不想让他的爸爸死了还要为他伤心，他拒绝了高焕，当时，高焕没多说什么，只让他再考虑考虑。
高成想，没什么好考虑的，他不会让出股份。
让高成没想到的是，只过了几天，老宅便传来高老爷子中风的消息。
高成在赶往老宅时还在想，他的爷爷身体一向硬朗，每年例行身体检查，连医生都夸他保养得好，怎么会突然之间中风。
没等高成想明白，他便在内院见到了他的爷爷，那个坐在轮椅上，嘴巴歪着，流着口水的老人。
怎么会这样！
再后来，高成一抬头看见了站在爷爷身后的高焕，高焕一脸惋惜地说，“爷爷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了下来……”
高成的脑子懵了，从台阶上摔下来，这么大的年纪了，的确有可能摔中风。
可是高成看了好几眼高焕的神色，高成没从他的脸色中看出半点悲痛来，相反，高焕迎着高成的探究，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
从来都是浑浑噩噩的高成，在那一瞬间，一个激灵让他的脑子从混沌中划开一点清明。
他忍着身体的颤抖跟害怕，上前一小步，想看看他的爷爷，被高焕一个转旋将他的爷爷推走了，高成至今还能忆起他的爷爷最后看他的那一眼，悔恨，求救，他看不懂，他只知道他自己当时害怕极了，从头到脚都是冰凉。
后来，他主动将股份让给了高焕，他害怕如果他不给，说不定在哪一天，他就会死于非命，就像沈澜一。
出国，是高焕提议的，他没有拒绝，很顺从听了他的话。
听了高成的叙述，几人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愤怒之余有些同情，看着从前肆意妄为的公子哥变成现在这样，几人心里五味杂陈。
高成看着他们眼神里的怜悯，自嘲地笑了笑。
他不用谁来可怜他，谁让他以前不听爷爷的话，不知长进，这个下场是他该得的，至少，他还有命在。
沉默足足有五分钟。
高成的耳边响起林佑一的声音，“沈父，现在在哪里？”
沈父？
高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他的二叔，他再次看了面前这个人一眼，他确信，他以前没有在任何地方见过他，但奇怪的是，他给自己的感觉有些熟悉。
看他的神色，也并不像一个置身事外的听众，他瞅了一眼都在等着他回答的几人，暗暗压下心里的疑虑。
“二叔跟爷爷在一起，爷爷中风后，都是二叔在料理，”说着，他就从自己的行李里翻出一支笔跟一张纸，唰唰几下，写了个地址，犹豫了一下，直接递给了林佑一。
看着陶北跟程越毫不介意地看着林佑一拿着那张纸，高成垂下了眼皮，隐下了翻涌的心思。
陶北三人已经离去，临走之前问高成，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回去。
高成仰起头，看着天花板边缘的灯带出神，他怎么回去，他以什么样的面目回去，当初若不是他，沈澜一不会死，二叔不会因为失去唯一的儿子而一夜白发，爷爷也不会中风，自己也不会落魄到无人可依。
没人知道，只不过是回个国，便耗尽了高成所有的勇气。
第五十九章
林佑一拿到了沈父的地址并没有立马去，他在回去的第二天就病倒了。
刚开始只是做噩梦，梦里高焕掐着他的脖子，他憋得喘不上气，脑子昏昏沉沉，就在灵魂快要抽走那一瞬间，沈澜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赶来，把掐着他脖子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空气从鼻腔口腔涌入肺里，他剧烈的咳嗽，意识回笼，却在这时听见一声哭喊——
“澜一……”
等他回过头，沈澜一就在他身后倒下，脸上，手上都是血，身下还有一摊一摊的血液在往外扩散。
他就那样怔在原地，都忘记了伸手去拉一下，沈澜一倒在地上，手心摊开，里面一个精致的小盒，上面沾染了他的血，触目惊心……
啊……
一声大喊让林佑一从那个血色的梦里脱离。
头疼欲裂，醒来的林佑一能想到的只有这四个字，他的头像是要炸开一般。
他摸索着按亮了床边的小灯，那一点点昏黄的光亮完全照不到林佑一，半个身体都隐在床头暗处，他就那样蜷缩着一动不动，直到天大亮。
是许亚琦发现了林佑一的异常，他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去总裁办公室看看他的佑一哥，而今天都快九点了，林佑一还没来，他打电话，一直响却没人接，公司这段时间不忙，许亚琦就想着去他家里看看。
许亚琦在门外敲了很久都没人开门，想着可能没在家，便转头准备回去了。
不知为什么，准备掉头的许亚琦鬼使神差的又拨了一次林佑一的电话，就听见屋里传来隐约的声音，听不真切，许亚琦有点纳闷，重新再拨了一次林佑一的号码，这次他捂住了自己的手机喇叭，林佑一的电话铃声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
听见铃声的许亚琦开始疯狂地砸门。
当许亚琦快要放弃砸门，准备报警的时候，林佑一来打开了门。
许亚琦看着面前一脸颓废，神色一片死寂的林佑一，就那样站在门外，忘了进门。
他认识的林佑一，虽然有时候情绪会有崩盘，但他从来也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今天这样的神情，了无生气。
“头又疼了吗？吃药了吗？”许亚琦问。
林佑一点点头，又摇摇头，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转头倒在沙发上。
许亚琦几乎是冲进林佑一的卧室，拿出抽屉里的药，就着冰箱里的纯净水让林佑一吃了下去。
林佑一吃过药，躺在沙发上，看着面前空白处，许亚琦在他面前走过来晃过去，米色线衣搭配着牛仔裤，青春洋溢，就像当年的自己……
当年的他也跟许亚琦现在差不多大，在沈澜一的公寓里，他也这样，走过来，走过去，然后沈澜一就坐在沙发里，看着他，笑容温暖。
昨晚的那个梦，确切来说，那不是梦。
沈澜一全身染血的那一幕，一直在林佑一记忆的一角蹲着，他在那里铸了一扇门关上，他从来都不敢，轻易地去那里，很多个夜晚，就连做梦他都绕开那里。
沈澜一在他的心里，永远都是那么温润和煦，无论是工作时的他，还是回家后的他。
他很多时候都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当年，穿到林佑一身上的不是沈澜一，为什么会是自己。
他宁愿是沈澜一。
如果，他再穿回去，到这来的会不会是沈澜一……
一旁的许亚琦看着林佑一把药吃下去，想着他的佑一哥这个样子，肯定连饭也没吃，着急忙慌的进了厨房。
厨房的锅碗瓢盆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林佑一楞楞地，向着那里看过去……
那里面没有沈澜一。
林佑一的眉头皱着，站起身，眼神从厨房开始一一扫过去，卧室没有，客厅也没有，到处都没有。
到处都没有沈澜一……
头又开始疼了，林佑一抱住头，太阳穴疼得突突地跳，整个头部像是有火炉在烤，有冰水在浇，他不禁呻吟出声，头好疼。
厨房里哐当一声，随时都竖着耳朵的许亚琦在听见林佑一第一声喊疼的时候就听见跑出来了。
他看着坐在沙发上抱着头的林佑一，有些慌乱地蹲下身，想抱着他的肩膀，结果在无意间看见林佑一的眼睛，那双眼睛没有一点神采，空空地仿佛只是两只黑洞，许亚琦心里一惊，他很害怕会出事，抖着手摸出电话，翻开电话薄。
他翻了一圈，手指在齐允跟顾亦然之间划动，犹豫再三，还是打给了顾亦然。
当顾亦然气喘吁吁地赶到林佑一家，敲开门，就看到林佑一透过许亚琦的肩膀放在自己身上的眼神——颓废，空洞。
那眼神在看到门外的顾亦然时闪了一下，迅速又恢复死寂，脸色苍白地坐在沙发上，连外套都没穿，单薄的一件睡衣挂在身上。
顾亦然的心一下子揪紧了，轻轻地走上前站在林佑一的面前喊了声，“佑一！”
林佑一听到声音仰起头望着他，顾亦然这才实实在在看清楚了那双眼睛里的内容——无助，悲伤，还有一闪而过的绝望，快得差点连顾亦然都捕捉不到。
顾亦然心头一沉，本来准备去拍他的肩膀的手一顿，停在半空。
这样的林佑一，不，应该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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