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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无期徒刑-第2章

小说: 无期徒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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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陈与今唱歌很好听。柏寒总是缠着陈与今,要他唱歌给他听。

  一起走在路上,柏寒拽拽陈与今的衣角,说是太安静了,要他唱歌。睡觉前,给陈与今打电话,要他唱歌,哄自己睡觉。就算是洗澡,也要陈与今给他唱歌,也不管在水声中能不能听清。

  有一次陈与今又被拉到琴凳上坐下,柏寒弹琴,要他唱歌。陈与今笑着说,以后给柏寒唱歌要收费了。柏寒攀住陈与今的肩膀,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够了吗?”

  柏寒眨眨眼睛,看着陈与今,欣赏他呆住的样子和脸上泛起的红。

  像是恶作剧得逞一般,柏寒有些得意,“还不够吗?”这一次的吻落在了陈与今的唇上。

  柏寒故意偏头看陈与今,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与今哥哥,你还是不想唱吗?你好像有一点贪心哦~”

  陈与今的呼吸突然粗重了一些,下一秒柏寒的脸就被捏住,陈与今亲了上来。

  陈与今很用力,柏寒被他顶到琴键上,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一阵杂乱的琴声。

  陈与今的手从柏寒的脸颊向下游走,捏住他的后脖颈。柏寒就像是被捏住后脖颈的猫咪,软在陈与今的怀里,任由他欺负。

  柏寒好像一只无尾熊,被陈与今抱起,轻轻放到床上。

  “可以吗?”陈与今换了一个轻柔的吻,撑着胳膊,看着柏寒。

  那天下午的阳光斜照进来,陈与今的脸在阳光里半明半暗,轮廓很好看。

  “费什么话。”柏寒牵住陈与今的手,探进自己衣服的下摆。

  陈与今在他身下的手,让他变成了一尾搁浅的鱼,被困在陈与今的怀里。

  他的眼神越过上方的陈与今,落在雪白的天花板上。他感觉空虚已久的心终于被填满了,就好像是在冷风中独自流浪了很久的旅人,终于找到了他的原乡。

  重新回去的原乡,经年累月之后,不过沦为一个居住地。只有弄丢了的原乡,才会成为魂牵梦萦的存在,在夜深人静时成为胸口隐隐作痛的伤口。

  柏寒还记得,最后一次和陈与今坐在琴凳上,陈与今给他唱了《过火》。

  “怎么忍心怪你犯了错,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陈与今看着柏寒的眼睛。

  柏寒自嘲般地笑笑,陈与今,这句歌词,怎么会是你来唱,凭什么是你来唱。

  柏寒坐在琴凳上,循着记忆,敲下这段旋律,“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柏寒看向身侧,目光如预料一般落了空。

  突然他的内心生出一些阴暗的、不可以被其他人知晓的念头。如果当初,能够把陈与今囚禁在这间屋子里,和陈与今互相纠缠、互相折磨,至死方休,最好是死在这床上,死在陈与今的怀里,好像也是一种不错的活法。

  就像是两株带刺的藤蔓,死死缠绕在一起,也不知是要把对方勒进自己的身体里,还是把对方勒死在自己怀里,而顶端开出两朵艳丽的玫瑰,鲜红得如同浸染了血。

  如果非要把藤蔓分开,得到的不过是鲜血淋漓的双手和散落一地的花瓣。

  柏寒合上琴盖,突然想到了什么,掀开了琴凳。压抑经年的灰尘一下得到解封,混着木屑味冲了出来。

  柏寒皱着眉看去,琴凳中散着一些琴谱,还有一张卷子。

  他拿起那张卷子,是初三的物理,皱巴巴的,上面写着三个狗爬字,“陈与今”。

  卷子没写完,只写了一半。

  *****

  那天陈与今来他家写作业,写着写着陈与今开始转笔。

  “你写完了?”柏寒问道。

  “不想写了。”陈与今指尖的笔掉在桌面上,又拾起来接着转。

  柏寒看了一眼陈与今的卷子,上面的滑轮和方块都被涂了色,“哪题?我给你讲。”

  “那你先讲这题吧。”陈与今用笔尖点了一道题。

  陈与今支棱着胳膊,歪头听柏寒讲题,指尖的笔还在转。

  柏寒忽的就生出一股无名之火,“陈与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

  陈与今的笔又掉在桌面上,他没有去拾,“在听啊。”

  柏寒把笔扣在桌上,“那你讲给我听。”

  陈与今没说话。

  柏寒腾一下站起身,抓起笔砸了出去,“陈与今,你他妈什么态度,到底还想不想学了?”

  “柏寒,我不想跟你吵架,我们去打游戏吧,好不好?”陈与今抬头看他。

  陈与今的眼神里好像有一些和往常不一样的情绪,柏寒突然心里有些慌了,觉得自己好像要抓不住眼前这个人了。他知道这时候不该寻根究底,但偏偏生出一种倔强,“陈与今,你什么意思?你不想考外国语了?”

  “你不想来找我了吗?你答应我的。”柏寒又补充道。

  “柏寒,我们不要讨论这个问题了吧,” 陈与今捡起柏寒扔出去的笔,“要不我今天先回家吧。”

  “你不准走,”柏寒一把抓住陈与今的胳膊,好像如果现在不抓住他,以后就再也抓不住了,“陈与今,你给我说清楚。”

  陈与今叹了一口气,“柏寒,你让我考外国语,可是你真的相信我能考上吗?”

  “能啊,怎么不能!”柏寒的音调不由高了一些,仿佛大声说话可以遮掩住自己假装看不见的心虚。

  陈与今笑了笑,“半年了,柏寒,你还不清楚我到底几斤几两吗?实话告诉你吧,我以前很喜欢来找你玩,但最近不是了。”

  柏寒不由松开了抓着陈与今胳膊的手,怔怔地看着陈与今,“为什么?”

  “柏寒,我觉得我最近来找你,就好像是来坐牢的,我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我喜欢你,很喜欢,来找你应该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情。可是我一想到来了以后,要在你面前做题,你要给我讲题,我就觉得烦躁。我不想让你看清楚,我到底有多笨。所以现在,每次来找你,我都觉得我要分裂了。你懂这种感觉吗?”

  柏寒愣住了。

  “也是,你怎么会懂呢?”陈与今开始收拾书包,“你是柏寒,你当然理解不了我这种学渣,理解不了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题还有人不会做。可是柏寒,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这么聪明。我也理解不了你,理解不了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运作的,为什么我觉得像天书一样的题,你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做。”

  柏寒夺过陈与今的书包就扔了出去,书包里的东西擦着地板飞出去,散了一地。柏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只是本能告诉他,只要这样做,陈与今就没法继续收拾他的书包,也没法走了,就可以留下来继续陪他。

  可是书包离手的那一瞬间,他就后悔了。在陈与今面前一直压抑着的暴戾还是显露了出来,就像是一只一直装乖的小绵羊,终于有一天装不下去了,亮出了他的獠牙。他怕吓着陈与今。

  显然陈与今也没有预料到柏寒的举动,胳膊还悬空着,手里拿着他的卷子,“柏寒,你做什么?”

  “你不准走!”柏寒觉得自己应该要解释,可是他的自尊心又不允许他解释自己幼稚的动机,只能继续亮着他的獠牙,虚张声势,用最恶劣的态度来掩饰自己的不安。

  陈与今也生气了,把手里的卷子团成一团,砸了出去。纸团一路向前滚,停在了客厅冰冷的地砖上。

  柏寒没见过陈与今生气的样子,心里慌乱到了极点,他想伸手去拉陈与今,却又伸不出手。

  “柏寒,你总是高高在上,对我颐指气使的,可是你真的喜欢我吗?你有平等地看过我吗?你到底当我是什么?你的宠物狗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需要我的时候,不管我在哪里,不管我在做什么,都需要第一时间满足你。哪怕我他妈困得要死,只要你一个电话打过来,说你睡不着,我就得陪你聊天。你要听我唱歌,我就得蒙在被子里深更半夜给你唱歌。而你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就得乖乖地自己消失,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要我考外国语,是真的想要我这个人吗?还是随便一个谁都好,管他是陈与今还是赵与今,只要能乖乖听你话,一直陪着你就行?你到底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只是害怕孤独?柏寒,你有认真问过我吗?问问我,到底想不想考外国语?这些都是你想要的,你想要,我就得满足你,那你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吗?”

  柏寒觉得自己的手在颤抖,他撑住桌面,稳住自己的声音,“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柏寒,我就是个普通人,没什么大志向,就想过个普普通通的生活。其实在认识你之前,我爸妈就给我想好了以后的路。高中继续读四中,努努力争取考个上海的一本,实在不行,二本也可以,以后找份安稳的工作,我这一辈子应该就在上海了。但是你不一样,你不属于上海,你得往更高的地方飞。从我认识你以来,我就一直在仰望你,一直在诚惶诚恐。你让我考外国语,我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但我还是心动了,因为我也想和你站在一起,想要和你一起看看更大的世界。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我就不是读书的料。半年了,我终于认清了自己的能力,认清了我和你的差距,所以我一直在不安中,就好像抱着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我不知道我们还能在一起多久,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就不要我了。你已经在外国语了,你认识了很多新的朋友,他们都比我聪明。你还要去北京,要见到更加优秀的人,见到更广阔的世界。我怕你见过更多人以后,有一天就会突然发现,我到底有多平庸、多差劲,然后你就不喜欢我了。真的,柏寒,我到现在都觉得像一场梦,很不真实,像你这样的人,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我这种人?”

  “陈与今,你他妈到底有没有良心!”柏寒一拳就挥了上去。

  陈与今被打得偏过头去,再抬起头来,嘴角肿了,眼里满是错愕。

  “你居然问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柏寒揪住了陈与今的衣领,“我他妈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你是傻逼吗?你妈住院的时候,是谁给你们安排的床位?是谁每天大清早给你们送饭?你哭的像条狗的时候,抱着你的又他妈是谁!我现在还在这里给你讲题。我柏寒,给谁做过这些?你竟然敢说我对你颐指气使,说我从来不问你的感受?你怎么敢?”

  陈与今任由柏寒揪着他的衣领,眼尾有些湿润,“可是柏寒,我真的累了。人每天守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真的很累。你每次跟我说你那些星星、石头,我都听不懂,还要假装很喜欢听你说那些的样子。因为我不想让你察觉我不喜欢,那你以后就更没有话和我说了。柏寒,我真的走不下去了,我想放过自己,你也放过我好不好?我们分手吧。”

  柏寒的手突然松了,无力地垂了下来,“你说什么?”

  “你听到了,我说,柏寒,我们分手吧。”

  “我不同意!”

  “柏寒,你记着,是你甩的我,是你发现我配不上你,发现我们没有未来,我才是被抛弃的那个。”陈与今抓起地上的书包,装好散落的书,走了出去。

  柏寒怔怔地看着房门口,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个纸团。直到外头传来关门声,柏寒才突然惊醒。

  他快步走过去,捡起纸团,用力地砸向门,“陈与今,你他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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