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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倾国倾城之沧海遗珠-第44章

小说: 倾国倾城之沧海遗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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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她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当初为了讨好你,学东西学得太快了。她说如果当初笨一些,陪在你身边的日子,或许就可以长一些……”
  走向祈鉴,漱雪长长吐了口气。祈鉴的额头抵在廊柱上,泪水涌出了眼眶。
  “漱雪,我看到他看你的眼神,看到了你们的默契,你是这世间唯一懂他的人,拜托你替我照顾他,这样的话,我的爱便再无遗憾……”
  这是照君的最后一句话,漱雪没有告诉他。她永远也不会告诉他,就让它深深埋葬,成为永远不被言说的秘密。
  廊外满池凄风苦雨。
  “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吧!”漱雪走到祈鉴背后,伸出手去触碰他的肩。那么魁梧坚实的肩膀抽搐颤抖着,就像一个难过的孩子。
  “你也是爱她的,对不对?”她颤抖着问。
  祈鉴慢慢地转过头来,向前迈了一步,距离她那么近,近得再也容纳不下第三个人。
  “我应该是爱她的,是吗?我应该爱她的……对吗?”祈鉴的嘴角挂着邪魅的笑,眼里的痛苦化成两团燃烧的烈火,他猛然伸出双臂钳住她的肩膀,未及她惊呼便将她死死地扣在他的怀中,失声低喊,“可是怎么办呢?我爱的人不是她!”
  耳畔满是风雨声,他的声音依旧清晰。漱雪的下颌被死死地压在他的肩膀上,狼狈地一动也不能动。她怅然一笑,两行泪便滚落下来。身后那双大手将她圈得更紧,她来不及思考也来不及呼吸,只伸出湿漉漉的双臂扣住他的脖子,想给他寒冷如冰的身躯一点儿温暖。廊外冷风吹着碧绿而肥大的芭蕉叶,雨珠飞洒廊柱溅落一身。

第二十七章 耿耿不寐
  秋夜入窗里,罗帐起飘扬。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
  照君在时伺候公婆,照料夫君,体恤下人,如今走了,高家上下都十分悲痛。天空大雨倾盆,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住了,子泫便驾了牛车送玉安回宫。车至西华门,玉安从车厢里出来,子泫正要说话,她却伸出手掩住了他的口。
  “什么都不用说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确实不是只想着我们自己的好时机。等料理好了你嫂嫂的后事再向你爹娘解释,我会等你。”
  “谢谢你,玉安。”子泫有些忘情地想去拉她的手,但看了看左右,手又停在了半空。
  玉安见他满面惆怅,笑容也力不从心,乌溜溜的眼睛一转,便道:“高子泫,我给你讲一个笑话,你就笑一笑,好不好?”
  子泫手摸着下巴,狐疑地看着她。
  “从前有一个又胆小又笨拙的樵夫,上山打的柴常常被别人抢走,有一天他的老婆实在忍无可忍,便递给他一把斧头说,你带上这把斧头吧,如果别人再来抢你的柴火,你就用得着了!樵夫非常高兴地说,对呀!如果我把斧头送给他们,他们就不会再抢我的柴火了!你说,这个樵夫好不好笑?”说完,她扑闪着眼睛望着他,眼巴巴地期待着他的回应。
  谁知子泫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玉安尴尬地敛起笑容道:“我就知道这一点儿也不好笑,那些该死的丫头全部都在骗我……”
  这些笑话都是她平素让许承佑搜集的。但凡能让霁月阁的宫女太监哈哈大笑的,她都会用羊皮纸记下来,用以他日逗子泫开心。这会儿她正懊恼地握紧拳头,子泫已经一把抓住了她,垂目看着她,似乎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玉安,”他深吸了口气说,“不用费心逗我笑,只要你在就好,只要你在,就算是没有欢笑,我也能感觉到幸福。”
  玉安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子泫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每次和你分开,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我知道这些日子官家一直在为你挑选驸马,那时我们一心想着离开所以没放在心上,如今情况变化了,你要赶快禀告官家,否则要是他把你许配给别人……”
  “你会怎么样?”玉安睁大眼睛看着他。
  “我会毁灭。”子泫注视着她那张半带玩笑的脸,眼里露出一丝怒意,“我会拉着你,一起毁灭。”
  玉安飞快伸手掩住他的口道:“我可不想跟着你一起毁灭,我还想天长地久地活下去呢!我等你,在你告诉我没有办法说服你爹娘之前,我都等着你。”说罢她看他一眼,便放开他的手缓缓向着楼门走去。一路风雨潇潇,殿阁楼台在烟雨中若隐若现。
  赶到福宁殿时雨已经小了些,阎文应传话说官家正在小睡,任何人不得打扰。
  “爹爹怎么又睡下了?是不是病了?”玉安心里隐隐担忧。赵祯最近似乎很容易疲惫,每天睡得多,吃得少,很是反常。
  阎文应叹口气道:“官家最近为了长宁宫凤冠凤袍失窃的事恼怒,一来二去就……”
  长宁宫凤冠凤袍失窃是近日朝堂的热门话题。这些日子不断有人上疏请求另立新后,而皇后扣留凤冠凤袍不放,赵祯也故意推辞,心怀鬼胎的人自然会担心他重新迎回皇后,所以派人偷走凤冠凤袍,以让赵祯误以为皇后故意藏匿。也正因为如此,前两天皇后已经被迫迁出宫廷,搬到皇城西边的瑶华宫去了。
  想到这里,玉安道:“爹爹须得静养一段时日才行。既然他吃不下御膳房的东西,这段日子他的膳食就由我来伺候吧!”
  阎文应为难道:“公主金枝玉叶,这不太妥当吧……”
  “女儿孝顺父亲,又有什么不妥当的?”说罢她便立刻拨开珠帘进屋去。
  赵祯半倚在龙榻上,面色蜡黄,显得十分困乏。见到玉安后精神却好了很多,盯着她道:“玉安,最近我一直忙于朝政,疏忽了你。你是我一脉相承的女儿,你想什么亦瞒不过我的眼睛,全天下大好男儿又不只高子泫一个,一走了之,你就不怕我为你伤心吗?”
  玉安只觉五雷轰顶。想想也不足为奇,齐州一起治水的医官、侍卫人数众多,许多事轻而易举便会传到他的耳朵里,他既有能力君临天下,她的心事又岂能瞒过他的眼睛?
  但他最后的一句话令她心酸。她挽着他的胳膊笑道:“爹爹放心,玉安不走,留在您的身边伺候您。不过天下好男儿虽多,玉安心里却只有子泫一个。如今他和漱雪已经解除婚约,还望爹爹成全。”
  听玉安说起高家的事,赵祯有些意外,随即高兴地笑道:“这就再好不过了。这些年轻人中,就数子泫最合我的心意。”
  玉安笑道:“爹爹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赵祯不满地指着她的头,“我是为了你好,你倒是揪住我的话柄。”说完两人都笑了。
  “我本想多留你两年的,却也不能耽误你。等高家办完丧事我就赐婚,明年春天就让你下嫁高家。到时你不要有了公婆就忘了爹爹,要记得常来宫中走动才好。”
  玉安跪地谢恩,赵祯连忙弯腰扶起,却禁不住从窗外袭来的冷风,开始剧烈咳嗽。玉安轻拍他的背,等到他缓过来后便道:“近日天气寒凉,从明天起我每天亲自炖汤让小林子送来,为爹爹调理身体。”
  玉安回到霁月阁时,天已经渐渐明亮,黄昏里的宫廷空气清新,也增添了几层凉意。她刚刚走进大门,笙平便匆匆忙忙地迎了出来,禀告说金华殿尚美人和身边的大宫女都病了,请了医官。
  玉安一边由着笙平为她换下头上的斗篷,一边道:“这我下午时已经听说了,说是得了风寒。”
  笙平又道:“我一直让墨兰借着清理山石留意金华殿的动静。那边回话说金华殿虽对外称的是受了风寒,医官开的却是治疗痒症的药。”
  玉安停住手里的动作问:“尚美人几天没有在外面走动了?”
  “三天了。”
  凤冠凤袍失窃正是三天前的事。尚美人和她的宫女多半是一并得了痒症,玉箫用的计策已经发挥作用了。苍天助力,这一天终于等到。
  玉安站在窗前。窗外雨已经停了,风却意兴阑珊,落叶满地翻滚。
  是东北风。天上的积雨云已被吹散,未来将是干燥的晴天。
  玉安望着东北面金华殿的方向,“今晚金华殿会有一场大火。火会烧得很猛烈,到时,禁卫营不久前装备的潜火军和水囊全部都会派上用场。”
  风停雨住,漱雪方才回到梅宅。屋顶上的积水哗哗往下流,像一串珠帘,将梅家的大门和外面分隔开来。珠帘后的冷风中,蘅冰孑然独立。
  从小到大每次漱雪外出,蘅冰都会在门口等她。八岁时她得了风疹被送往外祖母家隔离治疗,六岁的蘅冰在大门口哭闹了一夜,第二日得了肺炎险些丢了性命,漱雪虽未亲历却非常感动,从那以后无论去哪里都要先告诉蘅冰,免得她担忧。
  可是今天情急之下便又忘记了。
  “冰儿,”漱雪歉疚地拉着她,又伸手拂去她脸颊上的雨珠,“外面凉了,你怎么不到屋里去?”
  “高家慌乱了一阵,我怕你出事,就在这里等你。”蘅冰一抹脸上的雨水。
  漱雪连忙拉她进屋,并唤了素玉准备火炉和热茶。谁知蘅冰竟然笑道:“这些我都在房里备好了。姐姐同我去吧!”
  漱雪愣在了原地。虽然蘅冰从小天不怕地不怕,但在漱雪跟前永远都是一副撒娇单纯的模样,如今这么淡然沉重,实在令人意外。
  漱雪跟随蘅冰来到她房里。火炉、姜茶、干燥棉布,一应俱全。蘅冰回眸一笑,露出两个豌豆粒大的酒窝,“姐姐,我们好久没有促膝谈心了,今天我煮了茶,也暖了酒,想和姐姐一醉方休。”
  漱雪觉得自己内心有个角落陷落下去了。她大概猜得到蘅冰要和她“谈”什么。虽然蘅冰从十岁时就告诉她自己将来要嫁一位王爷,但她一向只当那是小孩子的天真,而此时此刻……不!她的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她们不能一起掉入这样的迷局。
  蘅冰已经娴熟地提壶为她斟满酒。“姐姐刚才去了哪里?”蘅冰笑盈盈地捧上酒杯,“是不是陪高夫人说话去了?虽然姐姐提出了和子泫哥哥解除婚约,可高夫人一直不大乐意,在她心里,你可是她唯一的儿媳妇。”
  漱雪道:“只要子泫心里没我,其他的都没有意义。”
  “姐姐还愿意嫁给子泫哥哥吗?你若愿意,谁也阻拦不了的。”
  漱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借着酒劲鼓起勇气,道:“我不愿意。”
  “为何?”蘅冰的动作停滞了。
  漱雪不回答,而是抬头反问道:“冰儿,你是下定决心要嫁给雍王的吗?”
  蘅冰片刻后道:“如果我说是,姐姐会怎么样?”
  漱雪眼底露出一抹痛楚,“你知道的,他走得越高,他的婚事便越不能自主,没有政治筹码的你,即使做他的妾室,和许多女人共侍一夫也愿意吗?”
  蘅冰的嘴角挂着一抹笑,“先皇为太子时,太宗皇帝阻挠,刘太后连妾室也做不成,到头来还不是母仪天下?我不在乎他会有多少个女人,我只在乎谁是最后最尊贵的那一个!”
  漱雪哽咽着,“你爱他吗?”
  蘅冰确定地摇头,“我只知道我要做雍王妃,将来我还要做太子妃,做皇后。我要让天下人都看到梅家的荣耀,我要把汴京城那些曾经嘲笑父亲没有子嗣,忝列六品医官的人的舌头都割下来,我要让他们知道梅岭海的女儿,可以比儿子更能光耀门楣!”
  漱雪痛心地说:“为了意气而赌上自己一生的幸福,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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