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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今萍嵋-第16章

小说: 今萍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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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来说话!跪着就能找到四丫头了?”沈老太太厉声道:“把外院的小厮家丁也叫进来找,她一个活碰乱跳的小孩子家,还能插着翅膀飞了不成?!”
  沈三爷应声吩咐下去,到了掌灯时间,拂柳山庄一树一草都翻了个遍,连沈今竹一根头发都没找到,何氏此时内心是崩溃的,一直站在古柳树根下静默不语的沈三爷说道:“召集所有会水的下去,生要见人,死要——”
  何氏朝着沈三爷使了个眼色,沈三爷轻叹一声,将话噎了回去。
  沈今竹负手站在一写着古篆“迷津”二字的渡口处,仰首挺胸,双脚成八字形,姿势和神态都活像她父亲沈二爷,曾经屡次被继母朱氏斥责不雅,本着凡是继母支持的就反对,凡是继母厌恶的必支持的两个“凡是”原则,沈今竹本来无意而为之的动作在一遍遍刻意强化后渐渐成了习惯,醉眼迷离时,这个不雅的站姿恰好让她很稳当站在岸边。
  “奇怪,明明在拂柳山庄游玩的,怎么不知不觉从三叔家里走出来了?城西有桃叶渡,但没听说过迷津渡,这个渡口怎么如此冷清呢;半天都不见一个人?”沈今竹自言自语道,“想打听回乌衣巷也不行。”
  沈今竹走了回头路,打算沿路回拂柳山庄,走到腿软,居然又回到名为迷津的渡口处,只不过这次有个须发皆白的老翁守着一叶扁舟在岸边。
  老翁笑道:“方才风大浪急,比以前我们约的时间晚来半刻,还望小友原谅。”
  沈今竹心中警铃大作,忙摆手道:“不约不约,老人家,我们没约过,你看错人了。”
  “若不坐我的船,恐怕你从八岁走到八十岁,都走不出这迷津之地。”老翁一招手,沈今竹身不由己的踏上船板,船桨轻摇,船速倒是飞快,渡口飘着迷津二字的旗帜很快看不见了。
  别是拐小孩子的花子罢?反正我是会水的,沈今竹欲跳船自救,被那老翁挥着船桨阻止了,“你看这下面是什么?看清了再跳不迟。”
  沈今竹定睛一瞧,吓得立刻将身体瑟缩回去,老翁笑道:“看见什么了?”
  沈今竹惊道:“城如棋盘,房如棋子,人如蝼蚁,我们在天上!” 
  老翁再一挥手,问道:“你再看看。”
  沈今竹慢慢探出头去,看了许久,方悻悻道:“城被破,房被焚,人不如狗畜。”
  老翁道:“山河破碎,富贵温柔乡变黄泉路,你再入红尘,看人间百态,品喜怒哀乐,兴许能助金陵渡过劫难。”
  沈今竹诧异道:“我一小小孩童,如何做的了这等大事?即便我长大了,也不过是个连出门的自由都没有的小女子。老神仙,你定是和我一样喝酒喝多了罢?托梦都找错人了。”
  “兴衰荣辱,岂会只有你一个变数?痴儿尚不能顿悟,这红尘果然最迷人性情,我送你一首诗,或许能明白了。”老翁且吟且歌道:“朱雀桥边定三生,今萍峨嵋御红尘 。旧时王谢堂前燕,风雨涅槃上青云。”
  飘飘摇摇,小船落在水面上,依稀可见江南贡院崭新华丽的牌坊屹立在前方,岸上车水马龙在浓雾中若隐若现,竟在不知不觉中行驶在秦淮河上了。
  “连诗都背错了,果然喝醉了,可别弄翻了船,我还要回家呢,祖母找不到我,定会着急的。”沈今竹接过老翁的船桨荡起来,“我家就住在前面不远的善和坊乌衣巷,在秦淮河朱雀桥边下船就能到了,这首诗我三岁的侄儿都会背。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入夜,拂柳山庄。精致的料丝灯照在湖面上,映出盈盈波光,自是此时没有人有心情看风景,沈老太太面色灰败,静坐在岸边,摸着金七事和一对濡湿的女童鞋袜,看着湖里船只如梭,船娘挥动着胳膊,撒下一圈圈细网。
  “母亲,入夜多蚊虫,我们回去等吧,三弟在这守着呢。”沈佩兰劝道。
  沈老太太喃喃道:“再等等,今竹淘气,定是藏在某个地方了,她最不经蚊虫叮咬,很快就出来了。那天晚上不就是躲在凉亭上面吃点心嘛,蚊子一咬,她就藏不出自己跳下来。”
  沈佩兰和沈三爷相视一眼:母亲怕是有些魔怔了。沈桂竹伏在何氏怀里哽咽道:“都是我的错,若我腿脚麻利一点,早点找到四妹妹,她就不会——”
  “找到了!找到了!”两个小丫鬟从碎石小径处边跑边叫道,“四小姐找到了!”
  沈桂竹悲喜交加,大声问道:“四妹妹在何处?”
  丫鬟喘着粗气道:“在——在筱姨娘的琴房里,喝醉了,如今还罗汉榻上睡着,叫不醒。”
  原来天色大变时,沈今竹酒劲发作,在水中本来就行走不稳,视线开始模糊,好容易跌跌撞撞上了岸,却已经过了古柳树,自然找不到鞋袜,她光着脚丫子,头昏脑涨寻遮风避雨之地,不知不觉走出了拂柳山庄,来到一院落处,此时电闪雷鸣,人都进了屋子避雨,没人注意到她,熊孩子从窗户里爬进一间屋子,倒在罗汉榻上呼呼大睡。
  筱姨娘为沈三爷生了一双儿女,也颇得沈三夫人何氏看重,她居住的院子富丽堂皇,比一般富贵人家当家夫人的大院不差什么,沈老太太惦记着醉酒的孙女,也顾不得这里是姨娘居住之所,急冲冲直奔而来,沈佩兰等人差点赶不上老太太的脚步。
  琴房里,大夫正在给沈今竹诊脉,沈今竹仰卧在罗汉榻上,盖着薄被,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散着淡淡的酒气。头戴绣着婴嬉图抹额,穿着青绢袄裙的筱姨娘先是跪拜诸人,而后说道:“妾担心四小姐醉酒伤身,自作主张把照看六少爷的大夫请来了。”
  沈六少生的不算顺利,嫡母何氏请了擅小儿科的大夫留在家里一月。
  沈老太太微微颔首,没说什么,何氏说道:“你先退下。”筱姨娘低声应下,站起时身形不稳,两个体健的丫鬟赶紧过去扶着,筱姨娘三天前刚生下沈家六少爷,现在又跪拜一番,身体着实有些吃不消,临近房门时,扶着她的丫鬟悄声道:“姨娘抬腿,要到门槛了。”
  筱姨娘稳稳一顿,左腿摸索着跨出门槛,沈老太太一心都在沈今竹身上,倒是沈佩兰有些惊讶的回头看了筱姨娘的背影一眼,何氏忙解释道:“这个姨娘少时生了一场大病,双目失明。”
  居然是个姿色并不算顶尖的瞽人!三弟的喜好还真是奇怪,沈佩兰正思忖着,大夫已看完症了,他写了方子,叮嘱道:“四小姐并无大碍,这是醒酒的汤药,慢慢灌进去,明天就能醒。以后定要把酒看严实了,莫要再让小孩子碰着,年纪小经不住酒劲,喝多了严重的还会伤脑。”
  沈老太太听了,心里紧绷的弦终于松下,正欲接过方子自己看一看,岂料手才举起一半,身体的力量像是被妖怪吸走了一般,只见得女儿沈佩兰惊恐的面容越来越模糊,小儿子沈三爷叫着母亲的声音仿佛隔着十堵墙似的,眼前归于暗黑,晕倒在地。
  沈今竹醒来时已经是次日下午,她睡在姨娘院里终归不合适,当晚被抱到了三堂姐沈桂竹的闺房,沈桂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晚上和她一起睡,不敢离开半步,连早饭午饭都是房里吃的。饭后继续守着沈今竹,给外公何大员外做一双袜子解乏,见沈今竹翻了个身,嘴里还呓语道:“朱雀桥边定三生,今萍峨嵋御红尘?什么乱七八糟的,老人家你背错了。”
  沈桂竹忙拍着她的脸,“快醒来,做什么梦呢,还背起诗来。”
  “三姐姐?”沈今竹揉了揉眼睛,梦境忘了大半,含含糊糊道:“梦到和一老头子坐在船上,在秦淮河划了好久,总是到不了朱雀桥——我怎么睡在三姐姐这里了?”
  沈桂竹一边命人告知父母,一边摸着沈今竹的额头说道:“你喝醉了,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祖母他们都很担心你,以后可别偷酒喝了,喝醉了到处乱跑,我们找不到你,怪吓人的。现在觉得如何?头疼不疼?”
  沈今竹撑着胳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道:“不疼,睡久了有些晕,倒是觉得肚子好饿呢,三姐姐这里有没有点心?”
  恰好这时沈佩兰进来了,听到这话不禁怒道:“就知道吃点心,母亲被你这个熊孩子吓得卧病在床,心里还惦记你,醒来几次打发我过来瞧你怎么样了,你倒好,起来就知道吃!也不想想大人怎么着急上火,母亲真是白疼了你这个孽障!”
作者有话要说:  朱雀桥边野草花,今萍峨嵋御红尘。这就是《今萍嵋》的来历啦。好像写到这里,已经暴露了舟其实有些存稿当压箱底的。
  评论区太冷清啦,大家都来说几句哈,码字好寂寞的,陪舟说说话嘛。
  图为料丝供灯,现在也有卖的,喜欢的读者可以定制一盏,挂在客厅里各种高大上哦。
  

☆、迷津渡惊梦约不约,中山府不容去不去 (二)

  昨夜母亲突然昏倒,一盏茶后逐渐清醒过来,大夫诊断说是大喜大悲引起的小中风,需好好调养,沈佩兰一晚都守在床边侍疾,她向来爱惜容貌,不过毕竟人到中年,一夜无眠后眼睛有了一圈脂粉都遮不住的青黑,心情很是烦躁,方才母亲刚醒,嘴里一直念叨着沈今竹,她就亲自来瞧瞧,见罪魁祸首毫不在乎的样子,心下顿时火起。
  “二姑姑?”沈今竹被骂的蒙头蒙脑,疑惑的看着沈桂竹,沈桂竹先是给沈佩兰行了礼,而后将昨晚寻人事件给沈今竹讲了一遍,“大夫说祖母年纪大了,以后千万不要让老人家大悲大喜了,一旦大中风,后果不堪设想。”
  “祖母生病了?我去瞧瞧她。”沈今竹立刻从床上跳起来,草草穿了衣服就往外奔,沈佩兰恨铁不成钢的拉着她到一面大镜前训道:“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模样?脸不洗,头不梳的,那里有半点千金大小姐的样子?你这个样子让老太太瞧见,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存心又气她老人家不是?”
  “四妹妹是心里挂念着祖母,一时没心思注意仪容。”沈桂竹上去打圆场说道:“四妹妹坐下,我给你把辫子梳一梳。”
  沈今竹前几日刚剃过头,头皮光的发亮,头顶两个像长了角般的小辫子梳起来很简单,沈桂竹很快编好了辫子,用红丝带扎成束,仔细打成漂亮的花结,乘着沈今竹漱口净面的时间,还命丫鬟开了箱子找去年她没怎么穿的衣裙,挑出一件红绡薄衫并一条鹅黄色十八幅裙子给沈今竹穿着,待沈佩兰怒气稍平看过去时,熊孩子乖乖站在镜子前,双臂微张,任由沈桂竹给她系上胸口斜襟处的金鱼盘扣,依稀有些安静小淑女的模样。
  沈桂竹给沈今竹穿衣打扮完毕,自己先是从头到脚审视一番,而后牵着她的手走到沈佩兰跟前问道:“二姑姑,您瞧瞧这样如何?能去见祖母么?”
  沈佩兰托着沈今竹的下巴,凤仙花染的指甲在女童稚嫩的皮肤上磨蹭着,啧啧叹道:“怎么晒成个小昆仑奴了,王府的灶下婢都比你白些,配上这红衫黄裙,就更显黑了。”
  沈桂竹忙道:“侄女这里没有脂粉,命人去我母亲那里取些来给四妹妹?”
  “不用了,脸涂的白了露出一截黑颈脖瞧着来忒奇怪了,反正在你祖母看来,这世上就没有比你四妹妹更标致的女孩子。”沈佩兰心里隐隐有些含酸,母亲以前也是这么宠着自己,又觉得自己很无聊,四十多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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