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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太子妃花事记-第111章

小说: 太子妃花事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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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知你心里只将她当做玩物……”
    一语点破,带着点隐匿的怨怼。知他只是自私,不想一个人孤独。楚邹听了眼睛一黯,那之后果然便没有再提。
    后来不晓得叫外头的小顺子从哪里弄了条狗,就给起了个名儿养着了。算算才两岁多,有一双黑亮的狗眼睛,能说话儿似的,身子圆团团。这会儿正耷着它的小黄毛,在楚邺的跟前摇尾巴引路。
    正殿里光影清幽,一些柱子因为太久失修,被虫蛀的洞眼里透射出老旧的寂寞。花梨木桌案上摆着一碗药汤,进门就听见年轻男子的咳嗽。
    十八岁的楚邹很瘦,终年爱着一袭藏青的暗色调团领袍,内衬着素白的交领。那花梨木椅背勾勒出他宽展的肩脊与窄腰收胯的线条,是英俊而淡漠的。
    少时被养出了挑剔的食欲,御膳房给的菜不好,他平素基本就只挑几口,其余的都赏给狗吃。那麟子狗儿胃口也好,每每把盘子舔得欢畅。楚邹对它宠惯无度,除了不允它上床,平素几不舍它受气。这会儿蠕进来,摇着尾巴在他脚下撒欢,他也由着它转,还伸出手背让它去舔。
    春风微有干燥,空气中夹着柳絮与尘埃的味道。楚邺笑说:“又上不来气了?”
    楚邹斜着碗沿,把药汁儿一点点往茶壶里倒掉,然后把空了的碗一搁:“恼人的四月。”
    楚邺几步踅进去:“小九从西南回来了,那隐士医术果然高明,几个月功夫下来,把右眼一闭,左眼已能分得清指头个数。带了颗万寿石给父皇,又给康妃和贵妃各送了套首饰,父皇欣慰不已。再有听说二皇兄掳了完颜辰,谡真王求和,北方的仗估摸着要收尾了。天下太平,这当口方大人必要为你运作,你不吃药,何来康健示人?”
    当年废黜自己,用的便是太子精神不善,迁居咸安宫静养的理由。好不好不就是一句话。楚邹讽弄勾唇:“这药吃了不如不吃。今儿个怎么得空进宫,我要的木头呢?”
    晓得他已不稀罕东宫之位,小九既能得父皇赏识,便是把皇储让出去他也不会介怀。楚邺就也不多说,叫仆从把包袱给他。
    是几段上好的降香黄檀木,楚邹捏在手里试了试手感,觉得还不错,便看了眼桌上的一丛十八罗汉雕:“把这些送出去卖了,抵你的木头钱。”
    楚恪迈着步子一歪一歪走进来,他才小小个儿的,手上风筝都比他人还高。稚声道:“爷儿先买一个。”
    他迷恋他四皇叔做的任何东西,这会儿站在楚邹的对面,倚着他父王的腿弯子,虎视眈眈地瞪着乌眼睛。他把搁在院子里的风筝拿了,生怕楚邹问他要回去。对楚邹却是熟识的,三王妃生下他身体便不好了,没娘顾料的孩子,楚邺时不时就带他进宫来。
    打小在膝盖上撒尿的臭小子,楚邹可懒得理他,板脸道:“走了的时候留下,那个不卖你。”
    直着腰往椅背上一靠,腰带上一枚荷包醒目,戴花的小麒麟随着他动作一隐一现。
    楚邺顺着视线低头看儿子,满目里都是疼爱,笑道:“你别唬他,惦记你给他扎风筝得有一整月了,亏他人小小偏把你的话挂心。”
    话说着,楚恪已挪到楚邹跟前站着了,粉嫩的小脸蛋贴着楚邹的臂弯,楚邹鼻子嗅嗅,果然看到他尿淋在裤子上的三两点滴。却满脸都是讨好崇慕的样子,楚邹便从桌上给他拿了块糖让他舔着,应道:“王嫂近日如何?”
    楚邺答“尚可”,又递了眼那晃眼的荷包,斟酌道:“方才路过东筒子,一群新进宫的秀女,有个长得眉眼几分相像,我竟看得有些恍惚。眼瞧着我都当爹了,莫如我叫母妃去张罗,把人要进来伺候你。聊胜于无,日子总好过这般寡淡。”
    他并没说明像谁,楚邹却已低头逗…弄自己的狗了,俊瘦面庞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忽然问:“那种滋味好么?”
    楚邺默了一默,才听出来意思,兄弟之间还没聊过这个话题呢,原说了一句“有什么好不好的。”见他默默在听,只得又道:“起初还挺好的,这都两年多没有过,后来碰她便僵如木头。她不受。我也不忍心碰。”
    楚邹淡淡地咳了咳,顿时又失了兴趣。手上拿着块放糖,默默看着小楚恪伸舌头一舔一舔:“下次进宫,给带点零嘴儿,不然连赏他个吃食都拿不出。”
    那叫麟子的笨狗和自个的宝贝小儿绕在他跟前,一个舔着他的靴子,一个舔着他的糖,毛茸茸软呆呆的。楚邺看得怎么那么刺眼。
    这宫里谁人都晓得太子在冷宫里养了个“小阿娇”,每天眼巴巴地渴望往外跑,见着谁敲宫门就蠕着胖屁股跟谁挤。你还不许对它呵斥,否则楚邹隔着一道殿门能用阴冷的目光把你射穿,就单给咸安宫送衣的宫女都不晓得换走了几拨,传到父皇耳朵里必定又不得好。楚邺本来想说“总好过把狗当人养”,想想又觉得太绝没说出口。
    见日头已往西,便把儿子抱回来,去了延禧宫。
 
第113章 『陆』甜碗子甜

“啾、啾啾——”
    朱漆的矮红宫墙内,棕毛绿眼睛的画眉鸟儿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宫里头不论主子奴才都爱养鸟,鸟儿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得宠的娘娘红太监养蓝靛颏、凤头鹦鹉,奴才们就凑个趣,养个便宜点的画眉与百灵图热闹。
    平日晃个鸟笼在宫巷里走,名贵的鸟儿昂着头,也看不起那些便宜的鸟儿。就好比奴才们也有奴才自个的等阶,同样是奴才,在主子跟前得脸的,就看不起那些当低等差的,连与对方多说句话都有**份似的。
    在尚服局倒省事了,把送来的衣物熨烫叠好送走,也没得机会在主子跟前露什么脸,更不用整天像戳筷子似的,一连几个时辰站着不能动,气氛倒显得和乐了不少。
    万岁爷仁慈,申时上头各局的奴才们还能分得一顿点心,为的是补充元气。时而是小豆粥,时而是甜碗子,今儿的是杏仁豆腐。御膳房太监用扁担挑过来几个粥桶,各人便围过去各舀了一碗。
    大伙儿没吃完,仨太监走不得也不想走。宫里头新进了一批秀女,那外头带进来的青春与鲜活还未被严苛的宫廷制度掩埋,眉眼与言谈间皆带着喜气洋洋。问起话来也新鲜,就像小孩儿问大人:“天上的鸟儿为什么会飞啊?”
    问太监:“你给说说膳房里头的故事吧。”笑语带着娇憨,听得整个人都甜腻腻。
    那太监也爱说,说得口若悬河:“那家伙那食量,刚出锅的肥肉包子,整个儿冒腾腾的热气,他眼睛不眨,一眨眼吞下去十一笼!油汁儿烫胃,他捂着肚子囫囵一口气,刷刷刷,左手边一钵子咸粥又见了底!”为了形容那汤包的油汁,他还吸溜着嘴唇舔几下,惟妙惟肖地勾着你想象。
    又说小高子劈柴:“嘿,刀都还没劈下去,柴自个裂开了!一条条,把手一伸一量,齐长齐短!这神的,要不怎么都说御膳房里人才多?干活的那都是得祖师爷赏饭吃!”
    秀女们被他一唬一吓的,满目满脸都是崇拜。他见人听得肃穆,忽而口风一转,又噗通道出来个笑话,人群就跟着吃吃笑起来。可以上台说相声了,当个挑扁担太监太可惜他。
    陆梨端着碗儿立在树底下听,便跟着人群一块儿笑。她笑起来是真耀眼,眉眼儿弯弯的,特别干净又自然。最好莫把这样的笑叫楚邹看见,和当年离别那一晚不要太像。
    其实哪跟哪呀,那太监能吃,是因为前头犯了错被罚,饿了两天没进食儿,吃的十一笼也是小汤包,油汁儿顶多一小碗。小高子劈柴也是,头天劈好了夜里被冰冻住,第二天太阳一晒化了,可不是不用劈就散了吗?
    她想听吴全有的消息,便抿了口甜汤儿,问:“和我们说说你们大太监的故事吧。”
    那太监看过来,见她脸儿生得柔韵,声音又轻轻的好听。只当小姑娘啥也不懂,有意要显摆显摆,便道:“啧,那可说不得,那是我们御膳房里一尊雷神哩!个儿杵天高,黑脸关公似的打院门前一站,没人敢吱声作乱子!”
    陆梨听了,眼前又浮起吴爸爸当年在玄武门外送自己的一幕。一辆黑篷马车打外金水河畔走,那是她头一回出宫,北京城冬天都烧煤,天空未亮已起阴霾,一座座矮矮的小平房,满目的是苍夷与寂静,回头望见他瘦高的黑长袍在宫门下越来越小,眼泪就停不住地抹。老朱师傅在旁边只是唤“别哭啦,再哭眼要瞎哩,卖人伢子乞讨。”大老粗一个,也不晓得怎么安慰小孩儿。出宫一年就病了,在去年入冬时过世的。陆梨用剩下的银子置了两块好墓,一块是给陆老头儿留的空冢。
    听那挑膳太监这么一说,晓得吴麻杆儿依然精神抖擞地当着好差事,心里就窃窃得了安慰。想他见到自己该是什么表情呢,大概会很生气地板着脸,但却叫人暖暖的。先装着不认识他。
    正要低头舀一勺,听身后有熟悉的声儿唤“陆梨、陆梨”,看见讨梅着一袭水粉色斜襟襦裙站在两扇红门外,便端着碗儿走过去:“怎这时候得空来找我?春绿呢,总也不见她影儿。”
    秀女们进宫后,一块儿在东筒子里学了最基本的步姿、端盘子与行礼、请安等仪态后,过些时候就得按等级分开训练了。上午的时候依旧是这些基本规矩,下午一等秀女就得去学习琴棋书画,要让嬷嬷们可观可察,择出优异的去参加五月初的淑女选秀。二等秀女则要开始在各个局子里轮岗,看谁人擅长些什么,然后分配到司珍、司宝、司膳、司饰等各个岗儿上。
    一等秀女梳发髻也和二等秀女不同,不像二等秀女只能两鬓编花儿在脑后扎条马尾巴。讨梅梳着十字髻,两鬓垂鬟弯弯,上插一枚花簪子,甭提有多娇俏了。
    听了这话回答:“春绿最近精神头不好,方才学舞姿,忽然就头晕软下去,扯坏了教习姑姑的裙子,这便放我们假了。找你自然是有好事,瞧,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说着晃了晃手上一卷红布。
    陆梨伸手去抢了来,是一本临摹字帖,顿时高兴不得了:“呀,正愁着学不会呢,讨梅姐姐真是个大好人。”
    讨梅得了夸,脸上就得色:“可不是,都是一道进宫的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眼瞅着才十二天就得采选了,我都替你们着急不过来。说吧,这些天练得怎样了?”
    “尚服局事儿可多,哪里有那么多闲工夫。实在学不会,就在这里也挺好。除了司衣,将来还可做胭脂膏粉儿的司饰。”陆梨边翻看着边说,她是打小不会右手写字的,一换到右手就脑袋一片空白,幼小时候没少被楚邹鄙夷。现在想来都像上一辈子的事儿一样远。
    因忧虑春绿,便又问道:“对了,春绿总这样虚弱着,可有叫太医院瞧瞧?”
    讨梅轻叱:“瞧是瞧了,药也吃着,就眼看着日比一日地咳起来。我原叫她这药就别吃了,兴许不吃还能好得快些,她不听,怕不喝病更往坏里去,心里急着要好,一急就咳得更厉害。你回头替我劝劝她。”
    春绿生得柳条儿一样身段,玉软花柔的,比陆梨年长一岁。当时同一个车篷,因为淋了雨而生病,可讨梅也病了,讨梅早没事了,春绿却越来越严重。陆梨答“好”,又问讨梅要怎么谢?
    怎么谢?讨梅凝着她的妆容,便缠着叫她教上妆。
    陆梨似是天生对这些开窍,打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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