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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太子妃花事记-第221章

小说: 太子妃花事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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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里六个月的蓁儿脸蛋粉粉的,嘟着樱桃小嘴,安静而新奇地瞅着宫墙。小手儿攥个粉色的小花鼓,一路在西一长街的甬道上叮咚叮咚,忽而掉在地上,陆梨正要叫婢女捡起,便瞧见宋岩从前头的养心门里跨出来。
    魁梧的身躯,衬着一品武官的仙鹤公服,那阵子听说他的夫人正与他置气,他宠妻爱子的名声在京城是响当当的,隽朗的脸庞上难掩愁绪。许多年后陆梨模糊回忆,宋岩那天的表情应该是柔和的,不似平素一般严肃。不然小丫头也不会扑过去,“呐呐”地想要讨他抱。
    软乎乎的小奶娃抱在怀里,稚嫩的皮肤擦着中年男子的面颊,带着清淡的花香。是陆梨给涂的春天防干裂的婴儿霜。叫宋岩不自觉又想起,许多年前那个箍着自己渴望寻求依托的娇柔女人,他内心久违的某一处便被触动。
    他不该沾她。
    沉着嗓子问陆梨:“这就是小郡主了?叫什么名字?”
    陆梨答他:“是,太子爷先给起了大名儿,叫楚蓁。”
    她想到朴玉儿,在宋岩的跟前便有些不经意的生分和疏离,也不知道要与他说什么。
    宋岩便道:“这季节风邪,出门给戴个小斗篷,仔细被吹着凉了。”说着便把闺女还到她手上。
    陆梨接过来,这就是她对他的最后影像了,记得他曾抱过自己六个月的女儿。其余努力回想,似乎都难能记得其他。
    不像宋玉柔,回忆起来总能说出一大串,比如父子两个比钓鱼,他嫌自个儿的钓得小,宋岩把最大的一只赏给他提回去;要么便是调皮打碎了楚妙的镯子,怕惹娘亲生气,宋岩替他挡下来,耐着脾气笑呵呵挨了楚妙的三天念叨,又给她买了个更好的补回去。诸如此类的,都是一些生活小细节,多少年他也记得清清楚楚,可见对这个父亲的感情。
    文宗十年的时候宋玉妍与高丽王李仁允回大奕省亲,那会儿宋玉妍已经是王后了,王长子也已十多岁,再提起当初的泰庆王楚邝时,妆容端庄的脸上已经是一种平淡与惘惘然。两兄妹坐在一块儿回忆爹,宋玉妍说得都不及宋玉柔多。陆梨坐在旁边若无其事地听着,听了脸上便只是笑,他两个也没看出来有什么。
    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话往回说,自戚世忠被五马分尸后,下一个等着的就该轮到康妃江锦秀了。朝臣们的奏折虽不断,但这回可不比从前逼废太子那么呛。隆丰帝十二岁继位登基,在位二十六年间国家大小起伏不断,虽没有大建树,可也是为国为民操心劳力,活活累死在龙椅上。倘若万禧是因为敌对政党等原因,被楚昂暗中谋杀便罢了,毕竟皇帝杀几个亲戚哪朝哪代都有。可隆丰的正宫皇后被一个前朝宫女毒死,这罪过可就大不一样了,按律按祖制家法够杀她康妃一百回还不止。这回连一贯爱生事的庆王、肃王等几个王爷府也都保持得很沉默,端看他皇帝楚昂如何处置。
    楚昂自丙午日大典之后便搬出了乾清宫,数日除却上早朝,其余吃喝住行与办公都在遵义门里的养心殿。就如同当初孙皇后刚去世时候,只偶尔叫宫女太监把小十二或七公主抱至身边逗一逗,其余几不再关顾后宫。
    那些天咳得很严重,药膳是御药房送去的,没有叫李嬷嬷也没有再吩咐锦秀。终日板着张冷清的隽脸,一个人端坐在仁和正中的牌匾下,时不时发出几声沉哑的干咳,敬事房的也不敢前去呈盘子。
    只有张福或是小路子靠近御前伺候,心中不禁默默感叹,这东西六宫里,也就唯有皇后一人,是可以不计权谋不计得失与利害,让皇上心无旁骛相处的,也或者还有一个,可那位“何”当年去得太早,谁也猜不到以后。好容易来了个大宫女,以为可以依从本心,结果了了了了,十多年却是一场算计的骗局。他给她的荣宠,是与这后宫哪一个正经选秀进来的主子都不一样的,本就是个清贵冷薄之人,岂容龙颜被冒犯?冒犯了便不得好下场。
    宫里头都猜这回江锦秀要完蛋了,皇帝暂时不发落,不定在酝酿着什么,又或者去给万禧填土,永生永世做个不得超生的守坟鬼也未必。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修改了一下,加了几百字哦~
    
第219章 『壹壹壹』宁静别离(加字)

    等了小半个月不见发落; 肃王与庆王终于耐不住; 又赶在下早朝的当口把楚昂堵中极殿前呛了一顿。楚昂没予置理,不论后来继位是不是偶然,最初中宫嫡出的皇太子,本就是他楚昂自己。
    四月十三那天; 在养心殿召皇九子楚鄎说话。楚鄎双手匍地跪在殿中央,楚昂一袭明黄升龙袍坐于正首龙椅上,问楚鄎:“怪父皇吗?你母后去世之后,父皇终日应付前朝,疏于内宫管束; 让你吃了不少的委屈; 他年却是无言面对你母后了。”
    清瘦的脸庞上写着自责,语气里是忧伤; 他又复了孤寡之上的寂寞。
    楚鄎抬头看,不禁满心怜恤,这是他最依赖和挚爱的父皇; 在他短暂的年岁里; 他给予他的回忆,许多都是一个人枯坐在黄匾之下; 默默批阅奏折的幽萋影像。
    楚鄎轻咬着嘴角:“父皇心系苍生; 废寝忘食,日理万机,不应自责。这一切是儿臣的错,儿臣是非不辨偏听偏信; 让父皇与四哥多生困扰,儿臣心有愧而不知言表焉。”
    他这些日子除却功课,其余皆在圣济殿里看书,或在武亭练箭,出乎楚昂先前担心之外的平静。那十一岁的脸上,已经勾勒出楚氏皇族应有的沉冷了。
    想到皇后留下的这个幼子,小小在景仁宫里不能言不能道的疼痒与哭啼,还有其后的那些眼伤和算计。楚昂看着是心疼的,便感慨道:“你四哥秉性乖戾,便无有这些事,也会有别的事,这些原不怪你。”又道:“四月十九日,江南道巡抚述职回乡,你一直也想出宫去看看,这次便随他出去散散心,在外头历练两年再回来吧。”
    这阵子宫里风声紧迫,什么猜想都有,他在这时候打发楚鄎走,言下之意不用多猜。
    楚鄎听了,只是乖觉地叩头伏面道:“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天钦十七年四月,孝慈敬皇后与奕仁宗皇帝最宝贵的皇九子楚鄎,便是自缢于这年这月的十八日凌晨。
    或者没有人能体会这个集满身荣宠圣眷的皇子,为何要选择走上这一条路,但楚鄎终究是把自己挂在了摇摇晃晃的白绫上。
    在楚鄎死的前天,也就是四月十六日,他去了一趟许多不曾光顾的承乾宫。
    那会儿锦秀的宫里已经十分萧条了,宫人们能跑的都已托关系使银子调了岗,调不动的太监便偷点值钱物件逃出宫,剩下的唯仅几个或老或小没有门路的宫婢,往昔的光华灿烂如过眼云烟消寂。
    楚鄎跨进广生左门时,正看见个宫女抱着水壶和金簪子走出来,问其意,宫女答江妃近日倦怠喜酸甜,让去弄点儿荔枝糖浆。
    连弄点儿糖浆都要靠贿赂金簪子使门路……
    想到一个月前的尚且锦衣玉食,楚鄎看得心头一揪,没说什么话,抬脚跨进了二道门。
    锦秀那会儿正坐在罗汉榻上失神,叫宫女伺候水喝,嫌弃水温太高甜也不够甜,叫换。
    宫女站着不动,只面无表情地慢声答:“已经晾过许久了,加的也是桂花蜜。”
    “什么桂花蜜?我要的是带点酸味儿的青荔枝蜜,给我换这个。”
    又悠悠道:“你是不是这就看不上本宫了?甭说皇上还没有发话,小九爷也没吱声,本宫有没有起复的机会还不知道,就现在,我也一样能让你从这宫里头消失。”
    她兴许心中还对父皇存着一系期望,脸上依旧画着精致的妆容。下颌与手面却是有些许浮肿了,应该是心不在自身,并未觉察。可楚鄎记性好,还记得三年前的那个春天,她也一样喜食酸中带甜的荔枝,也一样下颌看着有些圆润,后面便开始藏和掩还有哄自己喝汤……
    楚鄎没有张口,只是板着条直的身子站在院当中看着。
    荔枝蜜?前头半夜里发疯,自个把一橱柜东西都扫了,连这点桂花蜜都是讨御膳房小太监的脸子弄来的,上哪儿去给她调荔枝味?宫女不情不愿地转身去换水,心里头知道了她身子的变化,可也阴着两眼打量着不提醒她。
    锦秀待人一离开,脸上却顿时复了潸然,只是不停撸着捻着腕上的一枚翡翠镯子,胸口喘息着,显得焦虑又凄惶。
    那镯子楚鄎还记得,是在自己六岁的那年父皇送给她的。那一年是四哥被废的第二年,辽东战乱不定,江南水患**,父皇殚精竭虑彻夜难眠,六岁的他某天晚上做了一首《山河安哉》的诗,难得让父皇散开了几许愁容。
    对于自己的每一点进步,父皇都会倍感欣慰,似乎是把这当做对母后的一种告慰。彼时锦秀正在边上研墨,父皇便叫张福赐了她一对冰糯飘绿的名贵翡翠香妃镯,感念她对自己的尽心教养。本是一对,其中的一枚在她滑胎之后悄悄埋进了后院的花坛里。
    楚鄎想,那枚镯子,应该是她对那个骨肉的一种缅怀或追怜。锦秀应该是真的爱他的父皇,因为爱父皇,所以偷怀了骨肉,又因为怕失去父皇,而又自己舍弃了那块骨肉。但父皇却是不可能再见她,她的名字也不会再有宫人在父皇的耳侧提及,父皇命他出宫二年,二年回来后这宫廷便又是旧貌换新颜,从前的故事被朱漆的红墙抹除干净,一切再回想都好似梦也幻也、像不曾发生过。
    许是他的身影晃了晚霞,锦秀蓦然一抬头,发现了他的存在,双眼便是一亮,有些悲喜交加地颤颤唤声道:“九儿……”
    但那一声唤,却让楚鄎的心又恨了起来。
    想起少年被废黜的四哥,病瘦地躺在荒草丛生的冷宫里,除了偶尔几声咳嗽,空荡荡几无声息。还有陆梨回来的那一年,十八岁的四哥脸上笑得那样开朗,看着陆梨的凤目中充满宠溺和讨好,十四岁的陆梨脸上亦含羞而娇美,那是因为他们彼此交心爱慕。
    忽然却变作自己在春花门下撞见的一幕,四哥痛苦的眼神,欲言又止的苦郁,陆梨的依恋不舍,什么礼义廉耻、四维不国,他忽然觉得好可恶又可耻并自我厌弃。
    楚鄎只是痛苦地站着,忽然便从袖中掏出一条长鞭,然后照着殿里的一枚落地大花瓶上甩去。
    “啊——”满地陶瓷碎裂的刺耳声响,宫女不禁捂脸惊呼。
    楚鄎蹙着眉道:“康妃何用再唤我?你,给本皇子,提鞋都不配。”像是要故意做狠的,生怕继续多留半分,蓦地踅出了二道门。
    那天夕阳稀薄,风把少年尊贵的袍服晃得噗噗响,他一路目不斜视地往东一长街直走,边上宫人们纷纷低头退开在一旁。留下锦秀在正殿里空空然瑟瑟发抖。
    ……
    四月十七那天清早下过一场小雨,春禧殿后院的墙头根下窝着一汪水。午后的光景,彩虹在天空架起小桥,两岁的楚忻撅袍子蹲在地上,手上攥着个黄金馒头喂蚂蚁。小指头不听使唤,一下揪大朵了,一下又揪得小颗,把蚂蚁们抢成一团在他脚尖前打架。他蹙眉烦恼,只好一只只捏着它们排队等。
    忽然看到脚边多出来一双皂靴,抬头看,看到是个玉冠华服的小哥哥,他便嘟着嘴巴叫一声:“小九猪。”
    小脸蛋专注又漂亮,乌眼珠子亮晶晶的,鼻子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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