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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太子妃花事记-第27章

小说: 太子妃花事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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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安海其实也保不准她等下会不会乱跑,这小东西有时候看着也像皇四子一样让他难猜。但见她次次这样老实,就板着脸道:“下雨了记得自己躲屋里去。会乖乖坐着吗?”
    “会~”她又稚嫩的回答。
    陆安海心就软得没谱了,嘴上的话停不住:“不乖乖地坐着,等一会狼来了把你叼走,叼走就没你了。那狼一口能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白白浪费你之前死皮白赖要活着的那份辛苦劲。”一边唠里唠叨,很是吓唬一番就走了。
    院子里空落下来,风轻轻地吹在小脸蛋上叫人舒适,小麟子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脚丫,有两只蚂蚁,她伸手去地上,让它爬到自己的指尖。忽然一幕阴影自头顶上空遮过来,把蚂蚁吓得惊惶两散。
    她仰头看,看到天上飞着几朵白云,还有一只奇怪的大鸟,颜色富丽繁复,遥遥有男孩儿的“呼呼”声飘荡。
    她眯着眼睛去抓。
    天却兀地阴下来,一阵风吹过,那风筝竟就真的飞向她的院子。
    晃一晃,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愣了愣,看到那个恐怖的丑八怪长着獠牙,歪瓜裂枣的翅膀抽动着,底下尾巴在风中一搐一搐。她跟着它的抽…动哆嗦了下小身板,很是踌躇了几秒,忍不住还是走过去。
    用指头在怪物的大嘴巴上点了点,不会动,又在眼珠子那里点了点,还是不会动。她就拖着它的尾巴往自己屋子里拽了。
    小顺子和楚邹循着踪迹追到矮院外,那风筝的一截线头就在院墙上挂着。楚邹往上跳了跳:“你去给我扯出来。”
    这院里死过人,听说烧死的还是一班太监。太监心眼最毒,自己没了根也就丧失了人性,都等着找替死鬼投胎呢。小顺子不愿意:“算了,还是别要了,奴才回头再给柿皇子做一个。”
    楚邹蹙起眉头。他生着容长瓜子脸儿,像极了他的父皇,一蹙眉便突显中那一股冷芒。
    小顺子没等他开口,只好垫着脚尖用竹竿去勾。
    小麟子在里头连走带爬地拖着,看见斑驳的墙头上竹竿窸窣窸窣,就想拖得更快点。肉团团的屁股坐在地上,用手拨着怪兽黑红的大嘴巴,想要快点把它移动。
    小顺子只觉得里头似乎有个力道若有似无地和自己反着来,他在外头吓得腿骨头直哆嗦,冷不丁唏嘘道:“主子爷,闹、闹鬼哩……有个动静跟着奴才对着干,算奴才求您了,回去这就给您再扎一个!”
    “哼,看我的。”楚邹可不信邪,偏就绕着红墙走。看到后院破墙下垫着几块砖头,啪嗒一声就跳了进去。
    他泰然自若地翻进前院,一眼就看到那风筝落在瓦檐下的台阶旁。小顺子见主子爷进来了,只得也硬着头皮跟进来。
    院子里空空荡荡,老树下阳光打出几片叶子半死不活的稀疏阴影。楚邹的黑纱皂靴被膈着了,那脚尖处垫着一只断了节的木头脑袋,脸削得方正,被涂成了关公红,戏帽缝缝补补针线有够低劣。他隔着靴子用脚趾压住,冷睿的眸子盯住正对面那一扇门,想起了三哥印着细细小指甲的梨花糕。
    小顺子捡起大翅膀丑八怪还给他,就急着催着要往外面跑。
    楚邹泰山不动,只是睇着那门下的小细缝。
    小麟子静悄悄蹲在门板后,两只小指头攥着风筝的线头不肯松,渐渐地全身就开始打哆嗦。
    老太监爸爸说宫里头的人都心歹,被外人看见了就得没命儿。她又不敢哭,也不敢去看那外头的“小柿子”长什么样。
    然后楚邹就看见门缝里一点点细无声地淌出来一缕小溪。
    哼,吓出尿了。他又鄙夷起来,倨傲地扬起他俊俏的下巴。
    那个狡猾的老太监攀上吴全有了,这个院子就在吴全有的住处后面。她还活着呢,老太监又用她来魇三哥了。真个是愚蠢的三哥,让给他算了。没意思的小尿炕子,他现在已经有宋玉柔了,他要把他养成自己的小跟班。
    楚邹心里这般的决绝着,到底忍不住又瞥了一眼,然后两指头把绳线扯断。
    “这么大个怎么玩儿?这么大个只有我才能玩儿。”他说着一袭枣红小袍就稳稳地攀出了院子。
    门扇里头小麟子扯了扯,最后只扯到一截空线头。
    “啪——”她才魂不归舍,门顶上又砸下来一颗大石头,那土灰震得她啪嗒一声就坐倒在尿滩子上。
    怪你对主子爷心不忠,又改去和三哥好了!
    她颤颤地看了眼地上秃了头的关公爷,“咔咔……呜——”终于小嘴巴一咧,露出里头白盈盈的六颗小牙。
    老太监说“碰掉了关公爷脑袋,关公老爷不保佑你,活不成哩”。
    她最怕的就是这句“活不成”,陆安海惯常就拿这句话吓唬她,次次吓次次准听话。吴全有不知道,还以为小东西偏心眼儿老太监,心里默默还有点泛醋。
    等到吴全有进院子的时候,小麟子已经哭得眼泪花花鼻子吐泡泡了。
    吴全有瘦人洁癖,看她的眼神是悲悯的,叱了声“小东西”,便把她捞去暖水盆子里泡上了。巳正的时候喂了小半碗鸡蛋羹,扔在自己的床头睡下。晚上的时候陆安海没头没脑地被他狠批了一顿,就差没在御膳房的灶膛边画个圈子罚站了。

第28章 『贰捌』花期不了

宫里征太监和宫女不一样,宫女每隔二年统一采选,太监则是随时缺了随时补。各府各州自有祖传的“刀子匠”,这些刀子匠吃着朝廷的俸禄,按季度给衙门送交太监。
    御膳茶房里像是永远有忙不完的活,这阵子又填补了不少新太监。在膳房干事看着好像油水多,时不时可以顺点儿什么,实际可没那么容易。大清早陆安海从玄武门一路过东筒子往这边颠,进门就看见地上打碎了块碗,一个嘎瘦的小太监匍在砖石头地上,被他二十多岁的师傅罚着把打翻的食物跪舔干净。
    谁都是从师傅手下做牛做马打骂罚跪过来的,这一任被打嫉恨了再还给下一任新徒弟,这事儿外人只能看不能插手。那小太监沾着师傅吐下的口水边哭边舔,陆安海也只当是看不见,摇摇头径自跨门往里走。
    “陆爷爷起早。”几个新太监正在杀鸡杀鸭,大夏天拔毛的开水热气蒸腾着,额头上的汗就跟豆子一样往外冒。晓得他是专门给各宫布膳的,语气里都带着巴结。
    陆安海应了一声,问其中一个道:“今儿什么日子?杀的这满地都是鸡毛。”
    宫里头主子们用膳,不是说吃多少就做多少的,比方说一个娘娘要吃鸡,虽则娘娘胃口就恁点儿大,但一个娘娘最少就得杀三五只,每只鸡切下各种部位,用不同的方法烹饪成多种味道备用,以确保娘娘点了菜名儿立刻就能端上来。
    那太监答:“施淑妃怀孕补养要吃;三皇子身体不好,也要吃;皇后娘娘快生了更要吃,您说能不大开杀戒吗?”
    陆安海呸他:“掉脑袋大不恭的话别乱说,这些鸡们能伺候娘娘和主子,那是它几辈子修不来的造化。”见一旁还有鸭子,又问那鸭子呢?
    太监很为自己的口舌之祸后怕,连忙谦恭应道:“鸭…鸭子啊,那是给周贵人的。听说身上不太舒服,皇上特地嘱咐炖点滋阴清补的送过去。”
    “哟,她倒是刚进宫就和主位娘娘们一样待遇了。”陆安海听着感慨,一边歪着肩膀往里头走。
    太监在身后答:“可不是,说是中暑气了,身子骨倦,山西人过来大概还不适合咱京城的天气。”
    进到里头去,灶膛上菜板子铁铲子吭吭呛呛忙不迭打战。
    看见吴全有立在长条桌边训人:“宫里头人多眼杂,这阵子两位娘娘待产,一个个都给我担着十二万分小心。各宫主位的菜出御膳房前都要仔细验过,谁验的谁留记。出了这道门一直到娘娘们桌上,一路就是你们这群送膳的干系。别怪你吴爷爷我不留情面,胆敢在谁的差事上出任何纰漏,就拿你们同行的一群人连坐!”
    他穿一袭紫黑的团云曳撒,骨头架子又瘦又高,因为吊嗓子说话,脸上的颧骨就跟着动作一颤一晃,众太监被他几句话吓得不敢出声。
    吴全有说完又回头瞪了陆安海一眼,从他身旁阴风一阵的掠过去了。
    陆安海也是没话可说,那丫头一觉醒来还瘪嘴巴嘤嘤呢,两手上一左一右攥着关公和鲁肃没舍得丢。吴全友的脸有够臭,他当是出了什么事,原来是关公爷的脑袋掉了。给重新削了个绑上去,抽抽噎噎不哭了。这孩子,敢情她一条宫女偷生的贱命还精贵着哩,从此以后还不许再吓她。
    心里这么愤懑着,做事儿可不敢含糊,眼观鼻鼻观心又忙碌起来。
    ~~~*~~~
    傍晚夕阳在毓德宫的琉璃瓦上溢撒碎金,皇帝爷楚昂探望完周雅跨出门槛。
    近日戚世忠终于撬开那李佥督御史的嘴巴,京中造谣天钦皇帝皇位不正的案子总算是破了。肃王是牵头人,宁王帮凶。两位王爷也是有苦说不出,原本按祖制皇子封王后是要迁去封地的,但因从前隆丰皇帝多疑,这些年就一直被控制在京里。楚昂登基后,肃王和宁王暗中观望了不少日子,见这小幺弟和大皇兄当年一样不吭不响,没办法,最后只得整了这么一出闹剧。
    楚昂正愁着怎么拒绝两个哥哥的求请,既出了这档子事,便顺驴下坡罚了二年俸禄,制在京中不让出了。这阵子忙着山西的事一直也没休息,张福看他眉宇间几许倦惫,便弓着腰轻声道:“皇上,眼看御花园荷花花期将过,这会儿傍晚正凉快,不若老奴陪您去赏赏花吧。花开一季花事了,来年的花又和今岁不一样喽。”
    “唔,这就顺道去吧。”楚昂仰头睨了眼寂旷的天空,负过手臂,便径自望长康右门方向踅去。
    傍晚清风习习,吹着裙裾轻盈曼妙,凉亭下何婉真在抚笛,笛声不大,却是幽幽哀婉。一曲罢了,唯目光空空地看着远处宫墙外巍峨的角楼。
    曹可梅在旁道:“看来小主身体已恢复得差不多了,这一曲子笛子吹下来,倒不见你气息滞顿。只是恕奴婢愚钝,为何这笛子吹得如此伤怀,听得奴婢心里一抽一抽的?”
    相貌平平的曹秀女没选上淑女,倒也不见得多失落,自请到何婉真身边来当伺候宫女。自从皇后把何婉真安排进丽景轩,先开始太监们还以为她会得宠,送饭送汤的来得勤,近日见万岁爷不闻不问,渐渐就只是清汤煨萝卜了。亏这曹可梅竟也不介意,日常做事倒很见麻利。
    何婉真本不爱与人搭理,到底这宫中日日漫长苦寂,渐渐就也肯与她说几句话。
    因着一场病,清丽的脸容有些清减,漠然道:“心中藏了事儿,曲子怎能吹得出欢快?以后不要叫我主子,先前怎么叫就还是怎么叫吧。”
    曹可梅连忙摆手:“可不敢,小主既是皇后娘娘亲点的淑女,那就是奴婢应当伺候的主子。”又叹了口气道:“哎,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不成人之美,我想着当淑女吧,偏相貌生得不出挑;姐姐相貌出挑,却不愿做皇上的女人,偏偏又逃不过被选上……不过奴婢一直有个疑问,姐姐可是在家乡已有了意中人?”
    何婉真表情有些哀伤,她的父亲是县令,生母却是在幼年时候就死了的,没半年就娶了继室,一直将她放在别院养到十四岁才接回县衙。那个救过她性命的身影又浮上眼前,家里是穷极陋极的,还有一个生病的母亲,她时常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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