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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太子妃花事记-第94章

小说: 太子妃花事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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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便不想再笑,也不想再看到她,只把视线漠然地错开。
    曹碧涵自然也看见了,总会大方地轻轻说:“瞧,她又在看我们了,我瞅着她好像对殿下不一样。”
    她的语气里对那男生女相的小麟子有一点点轻慢。这种被洞穿的心理只叫楚邹尴尬,一种不可知的、也不能被知道的、秽耻的事,偏她却眉眼犀利。
    楚邹便因着自己与一个小太监之间那些诡秘模糊的情愫而愠烦。
    他于是冷漠,偏要叫那站窗外头的听见:“一个奴才罢了,这宫里头每个主位都配着太监服侍。莫要去理她。”
    似是为了撇清关系,他的语气很轻慢,仿佛自己也对那太监不屑一顾。小碧伢听了在对面笑,小麟子在窗外听到了,心便被伤得一条一条。
    但楚邹却似觉得还不够。
    入夜后的东宫幽幽悄静,檐角灯笼在月色下晕着黄光。小麟子蹲在花梨木雕云龙纹浴桶旁给楚邹擦身,杏黄的棉巾从他颀直的后背搓到前头,楚邹慵懒地躺在桶沿,喜欢当着她的面,在水里向她昂大鸟儿。
    因为她没有,他便用这种潜移默化的打击叫她生生死心。
    楚邹问她:“大么?”
    他虽少年,但因自幼习武练箭,身量与脊骨已是长成了雏形,像个健挑的男儿郎。那只怪鸟儿几天一个样,小麟子有时悄悄把拳头够过去比,它已经从小时候的小扁鱼变成了一只大海鳗。
    小麟子就脸红,点点头说:“大。”
    声音很轻,她最近在他跟前说话都小心翼翼,实在他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倨傲与冷蔑。更难得有同自己相处的光阴。
    她一说大,楚邹便得意,越发将那抖擞扬昂:“这是你爷天赋秉异,将来太子妃进宫了可有甜头受。”见她听得懵懂,又添一句打击:“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懂。”
    小麟子最怕他那句“和你说你也不懂”,每当他一说这话,她就感觉她的太子爷离她又远了,脚步小跑着也追赶他不上。
    便瞪眼儿好奇:“鸟儿大了能干嘛?”
    她的手细滑绵软,掠过玄妙之处叫楚邹有不舒服,楚邹便把她的手拂开,薄情地说:“等回头进了太子妃你就晓得了,到那时爷免不了要疼她。太子妃一来,之后陆续还有良媛、良娣,她们会伺候你主子沐浴更衣,夜里也会抱着你主子暖脚窝子,天冷了给你爷炖梨吃。爷疼了她们,今后就不用再担心被人非议,说甚么和一个小奴才闹不清楚。”
    小麟子动作就慢下来,不自觉地瘪了嘴儿:“奴才不喜欢爷疼女孩儿。爷疼了她们,事儿都给她们做了,那奴才去了哪儿?”
    楚邹见她终于动了表情,便晓得她听进去了,越发冷漠道:“由得你不喜欢么?那是男人们才能干的差事。你连蛋都没了,还能去哪儿?自然是随你的苦眼瓜子老太监,按时辰到了就给你爷布膳,差事当好了爷赏你,那是给你抬脸;差事当得不好,便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罢。”
    他自己说得或者有心,或者无意,小麟子怎么听得那么绝望。
    那雾气蒸腾的澡盆中,楚邹玉冠高束,五官棱角分明,只叫人痴痴看不够。小麟子又想起抱着他睡觉时的一幕幕,他的身量瘦长,夜里总是容易心惊,被褥里常带着一抹好闻的沉香。她半夜蠕进去,抱着他腿儿睡得那么安妥。他却说今后要有女孩儿代替她暖脚窝子了,她的心就仿佛被钝刀子滑过一道,然后又淋了一勺子醋拌辣子下去,酸咸痛辣一股脑儿地渗进心扉。
    楚邹还把她精心调配的膳食分给小碧伢吃,她因为自幼得了李嬷嬷与御膳房的悉心教导,南来北往的膳食都能拿捏,而小碧伢正喜欢江南的饮食。楚邹最近着了胃寒,为了给他滋养脾胃,小麟子从头天晚上就给他用细火煲粥。那一小碗栗子山药粥煲得浓稠软香,他却把她的心血盛给了小碧伢。
    小碧伢有天说上不惯宫中的恭桶,说得很委婉,楚邹便又做主把她放在耳房的尿盆子给了小碧伢用。小麟子起先还不知道,某天推开门进去,看见曹碧涵拿着水桶从里头出来,才晓得楚邹私自把自己的地方让出去了。他有了小碧伢,眼里就再不愿存她。
    小碧伢还把她放在里头的干花香包拿回房间用,她配的干花香包素来很得李嬷嬷夸奖,李嬷嬷说她若是个女孩儿,六宫的宫女没一个比得过她天分哩。但小碧伢拿去用了,并在她的耳房里放了浴盆和衣架子,每晚都在里头噗噜噗噜地洒水洗身子。有时出来倒水,看见小麟子提着桶子站在廊檐下,便会对她意味深长地挑起嘴角。
    小麟子猜她一定看穿了自己喜欢太子爷,她还猜她就是那个送楚邹荷包的“朋友”。因为从小不喜欢女孩儿的太子爷,打上次下江南回来后就变了样。
    小麟子就愈发地戒备着她。
    但曹碧涵并不需要她的喜欢,相反很快就在楚邹的东宫里游刃有余。
    曹碧涵对谁都笑,除了小麟子和宋玉柔。其实早前晓得宋玉柔身份的时候,她对他也是有过亲善的,只是宋玉柔有个本事,讨厌一个人时眼神可以一动不动。曹碧涵老远同他暖笑招呼,他兀自面不改色地走过来,走到跟前了曹碧涵才看清他眼神空洞,压根儿没看自己。她吃了几回软钉子,后来见着宋玉柔也就跟小麟子一样的态度。
    东宫的太监们见她是主子爷领回来的,都猜她日后会不会有不一样,因此也都夸着她的好,楚邹于是与她的相处便更为舒适。
    宫里头的奴才一般不住在主子的宫殿,有专门供下人住的旮旯院子,轮到值夜时才得以在值班房里小憩。她们衣裳都是在各自的旮旯院里洗,洗完了太阳底下一排晾过去。楚邹嘴上说她是侍笔宫女,但她的卧室却是独一间的,因此只能在楚邹的院里洗。
    七月末的傍晚,夕阳余晖橙黄,曹碧涵就蹲在台阶下,放个木盆子搭块搓衣板,“唰唰”地把衣裳洗出清宁的韵律。她似乎很爱干净,三五不时的就洗东西,然后楚邹的院子里便总飘着她淡粉的、天蓝的、烟紫的裙儿衫儿。
    那些衣裳有的新有的半旧,新的并不十分合身,小麟子猜那些新的应是楚邹给她买的。她太子爷竟然还会给女孩儿买东西哩,出宫那么多回就只送过自己一只黑乌溜的小陶龟,还是搁在他宫里很久了随手拿来打赏的。小麟子便杵在不远处的廊下看,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小碧伢单薄的柳儿眉、柳儿肩,柳儿样的小腰儿,脚步怎么就是挪不动。
    十二岁的曹碧涵个子尚纤盈,晾衣裳时需要踮起一点脚尖。微风将她单薄的身段勾勒,胸脯下原已经冒出来一小丢喵喵了,那时便挺得很骄傲。贴身的兜子挂在檐下的角落里,淡水红的颜色,绣着青色的攀藤小花儿,生生刺着小麟子的眼睛。内廷不少宫女喵喵都很满,锦秀更是把每件衫子都崩得饱饱的,她看别人的都没反应,怎生看小碧伢的就这样刺目。
    那屋檐下筑了个废弃已久的老燕巢,眼看就要掉下来了,小麟子也不提醒她,偏看着那燕巢有一天被风吹下来,然后把她的兜子砸脏了。小碧伢出来捡,看见被野猫踩脏的土印子,还以为是小麟子干的,小麟子也不解释,只是默默站在对面的砖墙下与她对峙。
    楚邹知道了却也不问也不训,只是沉着个脸不搭睬人。他是存了心的对她藐视,伤在她心底说不出,她就也不爱去他的跟前讨嫌儿了。这皇城里离了他的气息,她就变得没心没绪起来,游魂一样在这条那条幽旷的宫巷下虚晃着光阴。直殿监那两个双胞胎叫她去玩儿,她早前都不去,楚邹也不让她去,后来就随着去了。
    那两个太监比她长二三岁,个子却险近高了她一个头。两个长得一模一样,他们戏耍尚衣监的花眼老太监,忽而这个躲在昌祺门里头,对那老太监说:“老张福叫我过来传话,让你给万岁爷拿两双袜子去延禧宫。”
    话说完,便叫小麟子跟在后头望风,瞅着他走到了哪儿,另一个便又忽然在这头冒出来说:“老张福叫我过来传话,让你给万岁爷拿双靴子去御书房。”
    一样的脸儿一样的嗓子一样的话。那老太监人老眼花心眼实,大半个下午便从昌祺门走到麟趾门,又从麟趾门走回昌祺门,步子颤不歪歪的,惹得双胞胎兄弟俩笑破了肚子。
    他们还叫她寻来一群小太监玩跳山羊,跳不过去的就要交罚钱,交不起的就得脱裤子晾光屁股。还让小麟子去搜身。那光屁股秃鹰可真难看,小麟子玩儿了几次就不爱玩了。日头从高高的苍穹照下来,把她的影子打得斜长一条,她觉得自己的影子都黑污了。太子爷野放了她,她把自己放纵成了不喜欢的模样。
    ……
    清早的阳光在琉璃瓦顶上碎撒,东庑房檐下显得几分阴凉,绳线上挂着几件新洗好的衣裳,袖子衣角往下滴滴答答淌着水儿。三两件掉在地上,印出底下砖石的痕迹,曹碧涵弯腰过来捡,宋玉柔手上转着个球,和小麟子站在对面盯着她看。
    曹碧涵也如未见,把掉脏的衣裳放进盆里继续洗。晾衣绳子牵两条,一条沿房门南北向,一条跨着偏院东西向。宋玉柔和小麟子把胳膊挂在东西向的绳线上一晃一晃,看曹碧涵半匍着身子,手上一下一下用着力。她是单薄而纤秀的,透着一股乡野的犟傲,宋玉柔怎么就是看得不舒服。三公主楚湄也不爱说话,长得也纤净漂亮,却不会给人这样的感觉。
    宋玉柔书生俊气的脸上便也倨傲,对小麟子道:“是你把她衣裳挑下来的。”
    他总爱诬蔑,小麟子反驳:“是猫儿,我才不稀得挑她呐。”
    她今天穿了件新做的枣褐色曳撒,鸡屎样的颜色,这原本是吴全友最讨厌的低等太监色系,打小到大都没给她做过,做了她也不爱穿。实在是那天她在院子里洗完了头发没扎,乌油油披散在肩头上,也不晓得用甚么花瓣调了盅胭脂,自个儿对着破铜镜往唇上抿,楚楚顾盼,我见尤怜的,失了魂儿陶醉。
    陆安海乍然走进来看见,差点儿唬了一唬。管不住了嘿,回头没几天就给她罩上了这么一件。褐不隆冬、垮不拉几的,衬在小碧伢浅紫樱粉的襦裙面前显得那么寒酸。小麟子穿了衣裳今儿个不得劲,早上连饭都不给楚邹好好送。她晓得小碧伢这会儿一定还饿着肚子哩,她便晃荡着绳线儿,略略有些解气。
    “你几时离开紫禁城,我太子爷他不喜欢你。”她对曹碧涵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满与清甜。
    曹碧涵抬起头,看见她撅起的嫣红小嘴儿,怎一个太监能生得这般女相。她也看得不舒服,便不甘示弱地低下头道:“太子殿下没吩咐我走,你一个奴才做得了主?”
    “喵——”一只花猫从廊上掠过来,小麟子扬手躲猫,宋玉柔手上皮球没抓紧,那球怎么就被她拨离了手心,一下飞去了曹碧涵的木盆里。
    曹碧涵正自拧衣裳,顿时被溅得满身都是澡豆的泡沫子。她抿着唇儿生气起来,似是要说什么,默了默,复又低下头不理,只是继续重新搓洗。
    宋玉柔便嘁嘁笑,转头对小麟子得瑟道:“瞧,她身上开花了,球也同她过不去。”
    两个仗着是宫廷老油子便欺负人。楚邹从昌泽门里踅进来,撞见这一幕便皱起眉头。
    “太子爷回来了。”管事太监看见他,连忙躬身迎上前。
    他二个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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