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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兰香缘-第1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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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又亲切又妥帖,香兰纵然心里头不痛快。这会子也该消了。
    香兰勉强笑了笑。乱糟糟的戏唱了什么全然不曾入耳,见林东纨擎着茶壶走了,便只往窗外望,那湖对岸有假山嶙峋。假山旁栽着垂柳,柳枝随风摆荡。她想,这样真的挺好,如今宋柯前途光明坦荡,又有了娇妻爱子。郑静娴出身名门,对宋柯仕途能助上一臂之力,且性子又爽利又大方,对宋柯一往情深,宋柯正正需要这样的贤内助。这些都是她所不能及的,无论她怎么不认命,怎么挣扎着上进,也无法改变自己丫鬟出身的实事,当年是她天真,倘若宋柯真个儿娶了她,这样的场合里,只怕也会遭人嘲笑罢?
    说到底这一生是她欠了宋柯的,他助她脱离林家的火坑,给她全家脱籍,恩同再造,在她饱受坎坷和挫折时给她一方温暖的屋檐躲风避雨,还曾经同她真心相爱过,这样纯粹明净的情意让她在心底里小心翼翼珍藏着,熬过了许多日子。如今宋柯过得好了,她是发自肺腑的替他欢喜。
    只是她闹不清为什么心里还跟被刀割了一样,疼得她说不出话。
    好疼,好疼……
    香兰的手死死攥着帕子,忙忙吐出一口气,把茗碗端起来,袖子遮面佯装喝茶,刚一抬胳膊,两行泪便顺着脸颊滚下来,正正掉在那茗碗里,她连忙用帕子悄悄抹了。她觉着自己似是神志不清了,这会子心里想得竟然是幸好今天她没涂脂粉,否则和泪混在一起可就没法见人了。
    她抬起头时,戏台子上已经换了一出戏,香兰茫然失措的盯着那戏看了一小会儿,然后她看到台子底下,郑静娴坐在正中的罗汉床上,抱着鲁家老太太正说些什么,那神情又娇俏又可人,那老妇便呵呵笑了起来,周遭的贵妇们也都陪着笑,说了什么话,似是在夸奖她。郑静娴便不好意思的垂了头,说了几句什么,引得旁人又是一阵大笑。
    郑静娴好似察觉了香兰的目光,坐直了身子朝她这边看来,二人目光一撞,郑静娴便高高的昂起了脖子,神色倨傲,略带两分挑衅,冷冷的看着她。
    香兰想笑,却又笑不出。郑静娴大可不必如此,她难道没瞧见方才宋柯提到儿子时满面和煦的笑么,他们是结发的少年夫妻,和和美美的一家子,旁人只有艳羡的份儿,郑静娴难道担心自己会同宋柯重叙旧情不成?真是笑话。
    香兰怅然的想,她同宋柯的缘,大概只止于上一世,这辈子能再相见一回,已是皇天开恩了。倘若她真成了宋柯的小妾,日日向郑静娴低头,在争宠里熬成毒妇怨妇,她大概就会恨他了罢?所以这样很好很好,她只想让他好好的。
    台子上正唱着《大献寿》,又吵又敲,如同群魔乱舞,热闹不堪。
    香兰坐不住了,同左右告了声罪,从房里退了出来。到外面露台上,微风一吹,满腔的燥恼凄凉也吹散了些,小鹃本在梢间里同一群丫鬟吃点心听戏,见香兰站在外头,连忙出来伺候。
    香兰见小鹃唇角还沾着点心渣,勉强笑笑道:“不必管我,就是屋里太闷,我出来散散,你去罢。总在家里拘着,好容易出来一趟,你敞开吃喝玩乐去。”说着把小鹃手里的半块点心要了过来。
    小鹃便自顾自去了,香兰靠在栏杆边,拿着点心喂鱼。忽见三五个年轻的贵妇小姐们站在不远处,虽在一处说话,可时不时朝她看过来,指指点点。定睛看去,只见赵月婵正站在人堆里,摇着扇子瞧着她,脸上带着十分不屑与轻蔑的神色。
    香兰一概懒得理睬,想来也知道赵月婵没说她什么好话,故意在官眷贵属里坏她名声。香兰索性背过身,只管把点心碾成细末往湖里扔,引得一众锦鳞争相来食。
    赵月婵见香兰的淡漠模样,心里愈发恼了。她同林锦楼和离。虽办得悄无声息的,可在金陵贵族当中却是一件极轰动的事,家中闭门谢客。爹娘兄弟愁眉不展,眼见她呆不下去。家里头便送她到了京城祖父家里,躲开是非之地。
    初入京城谁都瞧不上她,家里也少有来信,她也颇受了些委屈怠慢,夜半里恨上来睡不着觉,肝郁气短,一口气不出险些酿成大症候。家里先前打算把她远远的嫁了。选了个芝麻七品官,让她嫁过去当填房,七品?她连眼尾都不扫一扫,让她嫁过去。痴心妄想!她偏不认命,她就不信,自己这辈子就让人捏死了翻不了身!
    幸而天无绝人之路,她祖父家中常有各色官员人等往来,恰逢她兄长赵刚到京城里谋前程。赵月婵又是说好话儿,又是使银子送礼,买通了赵刚替她留意着,终挑出了几个有些体面的人家。她每个都悄悄去瞧过,最终相中了去年死了老婆的戴庆。一则戴庆乃翰林院五品。官职清贵,且又是她祖父赵晋极器重的,想来日后颇有前途;二则戴庆虽四十有五,但保养得宜,年轻时便有“美男子”之称,如今留一口美髯,翩翩君子,也颇有名士风范;三则戴家也曾显赫过,俗话说“百年之虫,死而不僵”,想来是还存了些底子的。赵月婵盘算过便同赵刚打商量,赵刚听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只说:“此事难度非同小可,戴家如今体面,十有*也是要娶黄花大姑娘做填房的,妹妹这样身份的,倘若提了,人家再婉拒,岂不是打爹爹的脸?也打了祖父的脸。”
    赵月婵知道这是使的银子没喂饱,心中咒骂不迭。彼时她在林家曾买了个颇有些姿色丫鬟,唤作琼脂,原本打算给林锦楼分宠的,熟料林锦楼没瞧上,离开林家时,她也把这丫鬟带了出来,如今买这等颜色的女子少说也要五百两银子,她本想奇货可居留作别用,但此时也只得一咬牙把琼脂打扮好了去给赵刚献茶,许诺此事若成了,便把琼脂送给赵刚做妾。赵刚早就相中赵月婵身边的绝色丫鬟,琼脂亦不是省油的灯,二人眉来眼去多日。赵刚听了赵月婵的话,暗骂这女人奸猾,“不见兔子不撒鹰”,可好歹能捞着好处,便暗地里安排着,让赵月婵在家里园子“偶遇”了戴庆一回,将绣楼窗户打开,临床做梳妆状,又不小心遗了帕子,从窗户吹到戴庆脚下。
    戴庆见之便惊为天人,赵刚便趁机道:“说起来我这妹妹也是个可怜人,先前嫁到京城林家,丈夫是个活霸王活土匪,妹妹这样金闺玉质的就让他糟践,动辄便又打又骂,成亲几年没有孩子,便要休妻,可满处打听去,谁不知道林锦楼膝下子女全无,他房里还有几个丫头小妾呢,连个蛋都没下出来,怎就责怪到妹妹头上。闹得这般不像样,妹妹也没脸再呆下去,嚷着要寻死,也是爹娘心疼她,这才同林家说了,和离出来,将妹妹送到京城来,让我陪着散散心。”又夸说赵月婵如何标致,如何聪明灵巧,如何温柔贤惠,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戴庆听了颇为动心,听赵刚的话也揣度出几分意思,暗道这赵月婵生得如此可爱,绝色难寻,年纪又轻,且又是赵晋的孙女,自己是赵晋的门生,这样的出身也不至于辱没了赵月婵,倘若这亲事若成了,一则自己得了美娇娘,二则同赵家亲上加亲,岂不两全其美?况他膝下已有三个儿子,眼下孙子都有了,即便赵月婵是个不能生养的,自己也不用烦恼这子嗣之事。便笑道:“你妹妹既然这样好,可又许了人家了?”
    赵刚一听这话便知有门,忙道:“还不曾,生怕又寻个粗鲁汉子,糟蹋了妹妹青春年华,若要找,也合该找兄台这样的读书人,文文气气,年纪大了也懂得温柔疼人,妹妹才不至于春闺零落。”
    戴庆笑道:“弟弟这是拿我开心,还是说正经话?”
    赵刚道:“当然是正经话,不知兄台的意思呢?”
    戴庆又笑道:“说起来也是好事一桩,只怕你妹妹这样的人品,不会嫁我这样上年岁的当填房,你祖父也未必乐意。”
    赵刚心说,就怕你这冤大头不乐意,只满口道:“这都无妨,兄台若真有心思,便只管遣人上门提亲,其余之事交给小弟办理便是。”
    戴庆答应着去了,后果真遣了人到赵家去提亲,这厢赵刚和赵月婵早已跪着去求赵晋,赵月婵先痛哭流涕说自己早已改了,如何收敛性情,日后如何妥帖行事。赵刚也说戴庆和赵月婵如何般配,老少相配定能和谐白头等语,说得天花乱坠。赵晋起先不应,却由不得孙女梨花带雨的左右哀求,因想着她受了一回磨磋也应是改了,这回两厢有意,自己又何苦棒打鸳鸯,便答应下来。
    赵晋一点头,婚事便火烧火燎的操持起来,戴家因是续娶,便也不大办,仅三个月,赵月婵便进了戴家的门,赵月婵嘴甜又殷勤小意,将戴庆哄得五迷三道,把旁人皆抛在脑后,宠爱极盛。
    故而赵月婵四处交际皆是打扮艳惊四座,风风光光,似是要将她原先受得窝囊气都找寻回来似的。今日她再见林锦楼更是存了扬眉吐气的心,当年他让自己守着活寡,百般折辱,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被赶出来,几欲将她置于死地,她心里已发了誓,倘若寻了机会,便不让林锦楼好过!可谁知林锦楼今日见了她,连第二眼都没再看,视她无物,这比林锦楼对她横眉冷对,或是恨骂不绝更让她难承受。更遑论她竟然看到了陈香兰!那小贱人不是早已让她卖到青楼去了么?怎又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穿得金光睁目的,林锦楼竟带她出来交际,还巴巴的追过来给她引荐显国公的女儿。
    方才她旁敲侧击问了林东纨,听说林锦楼如今满庭的姬妾一概全无,只剩了陈香兰一个独宠,吃喝穿戴,仆伺环绕,比她当年做林家正头奶奶还体面。
    赵月婵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吞咽不下,连满桌子佳肴都变成了苦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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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3 遇故(四)含月光兰兰和氏璧加更

“……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狐媚样儿,啧,这样弱不禁风的女人实则是最贱最毒最可恨的,对男人总是扮个楚楚可怜的样儿,又是眼泪,又是委屈的,不知道多爱灌*汤,爷们筋骨一软,老婆孩子都扔到脑袋后头去了。”焦氏两眼乜斜着香兰,两道浓眉将要竖起来,“原本还以为她有些体面,想不到也不过就是个爬床的丫头。”戴三爷戴蓉前些日子就偷了个丫头,险些私出孩子,焦氏发狠整治,落了一身腥,得了个“河东狮”的诨号,正是恨上心头的时候。
    “偏爷们就吃这套呢,一个个都是贱骨头,把奴才种子举到自己老婆头上,都是活该天打雷劈的。”另有个妇人似笑非笑,朝香兰那边看了两眼。
    赵月婵用扇子遮着嘴,心中连连冷笑。方才焦氏看见香兰坐在湖边,便赞她生得好,又谈论她来历,赵月婵便道:“她这个来历我还真清楚明白,奴才种子出身的,仗着有两分颜色,没少勾搭爷们,听说好几个都同她有首尾,这样淫奔不才的原就该赶出去,可林家那大爷……诨号你们也都晓得,唉……说出来也难启齿,那小娼妇给卖到窑子里,不知怎么腌臜,林家那糊涂的爷脏的臭的一概不拒,竟是被小淫妇缠软了腿的,太太打着骂着还不肯撒手,当日我劝了几句,反倒讨了嫌,被人厌得跟什么似的……”说着还用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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