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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云翔] 天骄-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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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 第8期   … 每期一星
云翔
        引子
    宽敞的航天大厅灯火辉煌,聚集着航天局官员、军界首脑和政坛显要,隆重非凡。当我进人大厅,穿过人群走向中央的桌子,记者们的数十架摄像机一齐对准了我,全场立时掌声雷动。我即将在此签署自愿试飞以反物质作动力的阿基里斯号试验机的合同,这就意味着我须面对两种截然相反的结局:或者成为开创新时代的英雄,或者成为人类梦想飞出太阳系的殉道者。我忽然瞥见站在大厅角落的雪儿,她迎着我的目光向我微笑,脸颊却挂着两行清泪。这时,我觉得握在我手中的笔分外沉重了。
    我出生于飞行世家,前几代都是空军飞行员。兴许是妈妈在飞往欧洲的飞机上生下了我的缘故,我自幼便酷爱飞机,10岁时曾偷偷地钻进父亲收藏的老古董F—16的驾驶舱,居然将它发动起来,险些真的飞上了天。父亲把我打了个半死,临末叹气道:“看来你小子将来也要吃这碗饭了。”果然,我刚满14岁他就送我进了少年航校,还郑重地嘱咐:“现在你也是蓝天的儿子了,你要记住,你将是为人类追寻更大的梦想而飞翔的。”我从航校毕业后不久便被调到著名的“挑战者”联队,成了全军最年轻的试飞员,并屡获嘉奖。
    五年前,我再次被授予优异服务勋章的那天,一个陌生的光头男人找到我说:“云翔先生,我是帕金斯博士。我仔细研究过你的飞行记录,你很出色,尤其具有在高空和超高空飞行的丰富经验。现在我要向你提供你可能很感兴趣的冒险行动,就是参加金色涡流工程。”
    呵,金色涡流工程!尽管这个词儿已是家喻户晓了,却依然极富神秘感和诱惑力,犹如当年牵动人心的阿波罗计划。《时代》周刊是这样描述它的:“金色涡流工程将使火星城、人造月亮、大西洋海底隧道等21世纪的伟大技术成就,在它的面前黯色失色,它堪称人类历史上最具普罗米修斯式意义的创举。以反物质作动力的飞行,也许是人类进行长距离宇航,实现飞出太阳系梦想的唯一希望。”
    帕金斯博士告诉我,他们有把握不久造出一台反物质堆来。现在已制成两架构造相同的教练机,分别命名为阿加门农号和阿基里斯号。后者今后将装备反物质堆,前者则是常规动力,用来训练将来试飞阿基里斯号的飞行员。他要我加入到阿加门农号的试飞者行列。
    这样,我便成了阿加门农号试飞者的一员,每次考核都是名列榜首。从帕金斯博士对我赞赏的眼光中,我猜想自己将是试飞阿基里斯号的最合格的人选,从而迎来我人生之途最辉煌的一刻。
    而且在这期间,我极幸运地有了一位红颜知己。我唤她雪儿,一个活泼、漂亮的姑娘,是这两架教练机的专家维护组的成员。每当工作之余,我俩便在花前月下散步,互诉衷肠。记得在情人节之夜,当我第一次试图吻她时,她为我的笨拙笑得前仰后合,随后主动给了我一个甜蜜的回吻。可是,后来我正式向她求婚,她却没有答应,柔声说:“不是我不爱你,而是希望你不要因为爱情耽误了试飞。你知道吗,想超过你的人多着哩,我等着你试飞阿基里斯胜利归来。”啊,多么善解人意的雪儿!
    金色涡流工程进展顺利,反物质堆如期制成了,虽然只有一台,但它已足以改变历史了。对我而言,更重要是我已被确定为阿基里斯号的试飞员。可是,帕金斯博士通知我说,要越过反物质堆在地面试车的阶段,直接进入空中载人飞行。
    “干吗不进行地面试车,这可是最起码的试验步骤。”这实在使我感到意外。
    “反物质能要比核能大得多也危险得多。虽然经过反复的论证计算,我们对反物质堆的安全性能很有信心,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万无一失。一旦试验失败,反物质堆所产生的能量失控的话,将足以摧毁半径四百公里范围内的一切东西。现在地球上挤满了一百二十亿人口,连过去的沙漠和高原现在都散布着许多居民点,我们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试验地点,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海洋上空试车。”
    “难道不能在外层空间进行遥控试车吗?”
    “在太空中我们还没有合适的试验平台和观测手段,至于遥控嘛,再先进的机器也无法取代人脑的随机应变。”
    “不经试车就载人飞行……你们疯了,这是拿试飞员的生命开玩笑!”
    “你先别激动。你是知道的,我们已为这个工程花费了近万亿美元的资金,一些很有势力的议员早就有怨言了,准备在下个月提出议案要求冻结这项工程。我想你也不希望有那样的结果吧?因此,我们必须尽快付诸行动。”
    我沉默不语了。这时,我的耳畔又响起了父亲的话:“你要记住,你将是为人类追寻更大的梦想而飞翔的。”我胸中顿时奔涌着一股豪情。
    我终于走进了阿基里斯号的座舱。
    机械师们在阿基里斯周围忙碌着,可他们当中并没有雪儿。
    帕金斯博士的光头出现在座舱左前方的显示屏上,对我说:“雪儿说她不舒服,今天不来机场了。你看过飞行任务单了吗?我们在阿基里斯上加装了两台涡轮风扇发动机,你把它飞到北大西洋上空三万五千米高度,然后一按反物质堆的启动钮,剩下的就交给上帝吧。”
    “塔台,我是阿基里斯,我已滑到起飞线,请求起飞。”
    “可以起飞,祝你好运!”
    我抬起头,空中掠过了四架战斗机。我明白,它们是为我护航的,同时它们也是最后一项试验安全措施,如果阿基里斯出现重大故障而我又不服从命令试图返航时,它们就会向我发射导弹。
    我把发动机挂到最大转速,放下喷气襟翼。
    眼前的跑道在迅速缩短……
    海天一色。
    “我已进入实验空域,是否可以开始了?”
    “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周围除了在远处盘旋的那四架战斗机外再没有什么了,近千公里范围内已实行了严格的空禁,海面上的城市也被拖走了。
    我关掉发动机,让阿基里斯处于滑翔状态,通过后视镜我看了看机身后部隆起的圆包。那里就是那台反物质堆,再过一会儿,我的命运就要掌握在它的手中了。
    我深吸了口气,按下启动键……
    我想象着,想象着反粒子从贮存器中奔流而出,飞速穿过粒子阀,在反应腔中与正粒子碰撞,湮灭……
    光,奇异的光在座舱周围飞快地变化着,像无数的精灵飞舞。大海、天空、战斗机都不见了,只有光。我惊异地望着眼前瑰丽的景致,黄、蓝、红、紫……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发现在奇异的光影中,绕着阿基里斯的轮廓有一道蓝白色的光,那是机身上能耐7000℃高温的防热瓦发出的。
    它们,开始熔化了。
    我低头去看仪表,几个显示屏全都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我定了定神,开始冷静地扳动各种开关:光传操纵,失灵了;附面层控制,没了;激光高度表,坏了……我打开卫星通讯系统呼叫塔台,可耳机里只有沙沙声……
    天啦,飞行手册上提到的所有重大的故障现在几乎都发生了。我把阿基里斯切换到备用的机械液压操纵系统,可我使尽全力,驾驶杆仍沉重异常,纹丝不动。
    完了,按行话说这飞机“死了”。这种情况下只有跳伞,任何迟疑都会带来灾难。
    我把黑匣子中的记录数据又复制在一张光盘上,将其塞进飞行皮夹带在身上。可就在我的手指触及弹射座椅手柄前的一刹那,舱外一道强烈的白光向我扑来……
        一
    光!奇异的光……云海……耳边的风……我和雪儿手牵手飞翔在天空中。极目远眺,海天一色,星辰依稀可辨……
    突然,狂风骤起,我觉得她松开了我的手,我孤立无援地飞快往下坠,往下坠……
    我猛地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浑身发抖,头疼,口干舌燥,眼前一片漆黑。
    “你终于醒了。”耳边响起有些古怪的声音,夹着一种特殊的音节。
    “水……水……”我的手漫无目的地在黑暗中摸索着。一只木碗送到我的嘴边,那碗有一股难闻的臭味,但里面盛的至少是温热的水,我一口气把它喝干。
    感觉好些了,只是腿疼得厉害,脑袋里一团糟。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受伤了?……我又是谁?
    记忆的碎片在头脑中飞旋、冲撞,我用双手捂住脑袋防止它爆炸。过了好久,那些碎片才逐渐串了起来:试飞,高空试车,反物质堆失控……
    眼前逐渐亮了起来,我能看见东西了。
    “你伤得不轻啊。”又是那个声音。
    我把目光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花白的头发,爬满皱纹毫无表情的脸,冷峻阴郁的眼中掠过一丝神秘诡异的光芒——一个怪人坐在我面前。这人身上穿着一件古怪的黑袍,胸前挂着的一副十字架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看到他的同时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这是间约十平米的屋子,四周墙壁用石头砌成,阴冷潮湿,长满青苔。屋里十分昏暗,墙边木桌上的油灯发出微弱的光。
    我身上的高空代偿服不见了,只剩下撕了些口子沾满泥污的飞行内衣。右腿上裹着布条,布条间露出了些不知其名的草药。身下是张垫着干草的床。
    “这,这是什么地方?”我自己都能感到我说话时内心的紧张。
    “这里是圣彼得教堂。”那人低沉的声音鬼魅似的飘了过来。
    “教堂?……那这里叫什么,我是说地名。”
    “这里是洛巴城,是个有一万人的大城市,离罗马只有两天的路。”
    “罗马?这里是意大利?我可是在大西洋……这怎么可能!”
    “这里的确是亚平宁的土地,你大概是伤得太重了……你说话的口音我从没听过,你的衣服也很奇怪,我费了很大劲才把它脱下来。”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床边的一只木盆里放着我的高空代偿服。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我问。
    “你一定是东方的珠宝商人,否则不会遭到强盗的抢劫。我今天上午在城外的树林边看到你浑身是血,昏迷不醒,好像刚从树林里爬出来。我敢肯定那些强盗和十字军一样……”
    “十字军?你是说十字军?”
    “是啊,十字军已经东征三次了,说是要夺回圣城耶路撒冷,可他们只知道抢劫烧杀……”
    “等等!你,你说什么?十字军三次东征?”一种不祥的感觉揪紧了我的心,“现在……是哪一年?”
    黑袍人一愣:“年轻人,难道你不知道现在是耶稣诞生一千二百零二年吗?”
    1202年!1202年!……我的头在嗡嗡作响,我又昏了过去。
        二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白天了。
    从窗户外传来阵阵人喊马嘶,还有女人的惊叫声,婴儿的啼哭声,一片嘈杂。那个神秘的黑袍人站在窗边看着,沉默不语。
    “外面出什么事了?”我问道。
    “你醒了?十字军又要东征了,去攻打埃及,这次是英诺森三世……”那人轻声回答,眼里却流露出鄙夷和仇恨的神色。
    “我叫云翔,我非常感谢你救了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呢。”
    “我叫杰……我去给你拿吃的吧。”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走了出去。
    “真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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