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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我欲为后-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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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这一次,偏偏不能如他所愿。
  薛翃轻声道:“我跟皇上的缘分不到,您这样会害了我。”
  这句话击中了皇帝的心,正嘉愣怔:“你说什么?”
  外头的雪大概下的更密了,依稀好像听见风声垂着雪拍打在窗上。
  越发显得室内这份暖煦的可贵。
  只是伴君如虎,薛翃倒宁可人在风雪之中。
  细密的风雪声中,仿佛有一种异样声响,像是谁的惊声询问,或者窃窃私语。
  来了……
  薛翃注视着腰间的那只恋恋不舍的手,深深吸气,才把自己的手按在上面,用了三分力道推开:“请您放手吧。”
  不期然中,皇帝的手给她推开了几分,但皇帝很快又反应过来:“为什么!”他变本加厉地抱紧了薛翃,“朕偏不放,你说清楚。”
  薛翃转头,像是要看看身后那人。
  皇帝看着她轻眨的长睫,满心怜爱,忍不住靠在她的颈间,嗅着她身上沁人心脾的清香:“朕喜欢你,这就是缘法,也是缘分,朕会护着你,谁也害不了你。”
  他近乎贪婪地把人又抱紧了几分,像是要直接拥到心里去。
  只是皇帝的话音未落,就有细碎的脚步声从外间传来。
  皇帝正沉浸在那种无上的心悦跟满足中无法自拔,一时竟没听见。直到那人走到暖阁门口,极轻地咳嗽了声。
  皇帝微闭的长睫动了动,像是一场完美无缺的好梦突然给人打扰。眼神之中有暗沉的杀意一掠而过。
  薛翃挣了挣。
  皇帝握紧她的手:“别动。”
  外间就算是天崩地裂皇帝也不想理,唯有此一刻才是最值得的。
  今晚上伺候在暖阁的是郝宜,这奴婢虽然笨拙,但是最通皇帝心意的,很该知道这会子就算天大的事也不得来打扰。
  皇帝心中有数,郝宜听不见里头的动静一定会知难而退。
  他蹭着身边之人的云鬓,缓缓调整呼吸,好像他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什么绝佳稀世、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
  皇帝轻嗅她身上的香气,盯着那小巧玲珑的耳垂,喃喃道:“今晚上,朕绝不放你走。”
  可是这次皇帝却失算了。
  门口那人显然并没有离开。
  顿了顿,是郝宜的声音响起:“主子……”带着一股子畏怯跟绵软的无可奈何。
  正嘉蓦地睁开双眼,眸子里的杀机一涌而出。
  郝宜只怕也知道了皇帝这会儿的已经生出杀人的心了,但他不得不在这个最不合时宜的时候过来打扰,因为那外头的人,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也无法忤触的。
  郝宜把心一横,尽量把声音压得又软又轻:“永福宫太后娘娘那边儿来人,说是娘娘身子突然不适,想请和玉仙长过去看看。”
  “永福宫”三个字落入皇帝耳中,已经让皇帝为之震动。
  一向算无遗策的皇帝显然再也想不到会出这种“意外”,的确,就算天崩地裂他都可以不理会,但是对方是太后。
  “皇上?”外头的郝宜悄悄叫了声。
  “皇上。”怀中的薛翃把他的手一寸一寸挪开。
  薛翃起身想要下地,皇帝猛然又握住她的手腕:“和玉!”
  皇帝仰头望着她,晶莹的眸子里流溢着……几分委屈似的。
  正嘉的年纪本就大薛翃不少,和玉在他面前更是一个小女孩儿,但是此刻,正嘉的反应却显然带有几分无辜的孩子气。
  薛翃望着眼前多变的皇帝,曾经她最看不得皇帝流露这种表情,一个无所不能的男人,万万人之上的君王独独对着她透出一抹不加掩饰的委屈跟无助,每每会让她有一种想要加倍疼惜爱顾皇帝的心,就像是爱顾宝福宝鸾……孩子们。
  但是现在……
  暖阁内寂静非常,半晌,薛翃微微一笑:“我说过,我跟皇上的缘法还不到。皇上,先好好地保养身子吧,太后娘娘那边也不必担心,我会好生照料太后的。”
  她重又将皇帝的手拂落,后退两步,转身出门。
  门口的郝宜忙迎着:“仙长,銮舆等都准备妥当了。”他略微迟疑,又拦住薛翃,低低说道:“太后那边儿,您可谨慎些,这么晚叫您过去,奴婢担心……”
  薛翃看着郝宜眼中透出的真切忧虑,点头:“公公放心。”
  郝宜又忙道:“我已经多叫了几个人跟着,要有什么他们会立刻回来报信的。”
  薛翃正要往外,闻言回头看向郝宜,她停了会儿,轻声问道:“郝公公。”
  郝宜恭顺的:“奴婢在。”
  “假如,太后真的想对我怎么样,你说皇上,会为了我得罪太后吗?”
  郝宜做梦也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猛然惊呆,更不知如何回答。
  薛翃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嫣然一笑道:“太后跟皇上母子情深,当然不会了,放心吧,太后慈爱,不会为难我的。”
  薛翃说完后,转身翩然往外而去。
  ***
  伺候了薛翃上了銮舆离开,郝宜惴惴不安地回到暖阁。
  正嘉皇帝已经下地,身上已经多披了一件月白色的素袍。
  “太后到底怎么了。”正嘉问道,尽量压着眼中的恼意。
  郝宜道:“永福宫的人说太后嚷心口疼,奴婢跟他们说,让皇上过去瞧瞧,他们却说是太后的意思——是小毛病,不叫皇上劳动,只让和玉仙长去。”
  正嘉转出那紫檀木江山图大插屏,在雕花椅上落座,郝宜倒了一杯热茶跪地奉上。
  见皇帝吃了口茶,郝宜试探着问道:“皇上,您看这事……”
  太后犯心口疼,这本是寻常,不寻常的是太后居然派人来了精舍找和玉,偏放着太医院的人不理。
  这就有点针对的意思了。
  郝宜不得不担心,可偏不能跟皇帝明说。
  毕竟永福宫那位是皇帝最尊敬的太后。
  正嘉问道:“派了得力的人跟着没有?”
  “奴婢自作主张地加派了几个人,让他们留意风吹草动,倘若有什么……就赶紧回来报信。”
  正嘉想了想:“也只能先这样了。”
  郝宜见皇帝并不说别的,就只得把自己的一腔忧虑也压下,便勉强笑着说:“既然这样,皇上不如早些安歇了吧?”
  正嘉的眸色沉沉,却仿佛没听见这句话,过了会儿,才问道:“今儿皇后来过,离开后她去了哪儿?”
  郝宜一愣:“皇后娘娘……大概是回宫了吧?”
  “蠢材。”正嘉皱皱眉:“把田丰叫来!”
  ***
  鹅毛般的雪片从夜空中飘零而落,薛翃坐在高高地銮舆上,仰头望天,夜色中天际茫茫,只看见无数的雪片白絮般的纷纷扬扬,无休无止,蔚为壮观。
  北风一阵阵地袭来,薛翃抬抬衣袖,嗅到上头龙涎香的气息终于淡了去。
  她宁肯这风吹的再冷再劲一些,把身上沾染到的皇帝的气息尽数都吹散无踪。
  銮舆还没到永福宫,薛翃便叫落轿。小全子过来扶着她:“仙长是特为了避嫌,才先落轿的吗?”
  薛翃道:“是呀,我毕竟非宫内之人,虽然皇帝眷顾,但就这样乘轿直到太后宫门,便似对太后不敬了。”
  小全子笑道:“仙长的行事,真叫人又是喜欢,又是敬重。”
  说完了这句,扫了一眼身边跟随的人,却悄悄地问:“只是太后这深更半夜的怎么要叫您过去呢?”
  薛翃避重就轻地回答道:“大概是远来的和尚好念经罢了,所以皇上跟太后都愿意叫我。”
  小全子当然也猜到皇帝传她过去并不只是为了看病那么简单,听薛翃如此回答,却也了然,笑道:“那也得您的经念的着实好,才让人信服的呢。”
  永福宫门口已经有内侍守着,见她步行而来,便接了入内。
  太后的宫内比皇帝的省身精舍更要暖上几分,毕竟太后年纪大了,最不耐寒。
  嬷嬷们引着薛翃入内,到了榻前行礼。
  太后身上披着吉祥纹云锦缎里挂银鼠皮的外衫,转头看向薛翃:“不必多礼,快起身吧。”
  打量着薛翃身上单薄的衣着,太后问道:“外头的雪还没停?”
  薛翃道:“是。”
  “劳你顶风冒雪的过来,身上可冷吗?”
  “多谢太后关怀,小道一切安妥。”
  太后笑道:“我最是羡慕你们出家人一样——那就是修的体质过人,冬日不寒,夏日不暑,百病不侵,听说皇上近来也有所小成,其实别的倒也罢了,我只盼皇帝的龙体康泰就是。”
  薛翃给太后诊过,道:“太后的脉象并无什么异样,只大概是天冷的缘故,受了一点寒气,也不用服药,听说太医院有一种‘八味逍遥散’,只要服用几颗,再加温性食补,应该就会无碍。”
  颜太后说道:“这说的是,不用吃那些苦药是最好的。”
  于是叫左右记下来。才又道:“和玉,你过来些。”
  薛翃上前,有嬷嬷搬了红木嵌楠心的长杌过来。
  太后问道:“听说你先前从皇帝的精舍而来?”
  薛翃道:“是。”
  太后忖度道:“皇帝,很喜欢你。”
  “皇上向来敬道,小道也与有荣焉,得以沐浴圣恩。”
  太后笑了笑,细细端详她的脸,果然见生得面如莲蕊,半点凡尘不染。虽然是丝毫的粉黛不施,但天生丽质,无法掩其光华。
  太后说道:“听说你先前回了高家一趟,给你们府内的诰命老夫人看了病,这两天听他们又说,老夫人病情大好了。”
  薛翃道:“这是皇恩浩荡,加老太太的洪福罢了。”
  太后笑道:“你倒是不肯居功自傲。”
  薛翃道:“小道只是微末技能,如果能侥幸多治救几个人,就是功德了,又怎能自高自大起来。”
  太后挑眉:“你这个性子,我是喜欢的。虽然有大才,却又如此谦和,怪道皇帝也对你青眼有加。”
  薛翃道:“多谢太后不嫌。”
  太后道:“听说陶真人在法事办完之后,就要回山,不知道你是如何打算的?”
  薛翃平静地回答:“小道是随着师兄而来,自然是要一同归去。”
  “哦?”太后的目光从她面上往下,见那双手细嫩精致,就算身为女子,都想要将她握入掌中,“怎么我听说,皇上有意留你在宫内?”
  薛翃并不掩饰,也未迟疑,直接说道:“皇上确有此意,小道也曾答复过皇上,小道的身份,不能留在宫中。”
  太后微笑:“其实要留下来,也是容易的,你先前已经回过高府,只要你还俗,就是高家的女儿,进宫为妃嫔,不过等闲小事。”
  薛翃道:“太后,小道已经出家,如何还能还俗?”
  太后道:“只要皇帝喜欢你,这都不是问题。”
  薛翃垂首:“小道不敢忤逆皇上的意思,不过,若是太后替小道说话,皇上自然也不会违逆太后的意思。”
  “你是让我给你说情?”太后挑眉,继而笑道:“皇帝既然喜爱你,如果我出面,岂不是让我做恶人了?”
  “太后是慈母之心,皇上自然会感怀。怎是恶人呢。”
  “这么说,你真的不愿为妃嫔?”
  薛翃道:“小道从无此心,且毕竟方外之人,不知规矩。之前入宫后就曾得罪了数位贵人。小道甚有自知之明。”
  太后道:“你果然是个明白人,对了……”
  她打量着薛翃,忖度片刻,才道:“我怎么听说,你对于云液宫的那位,颇为留意呀?”
  薛翃道:“太后这话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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