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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壮士求放过-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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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趟跟出来的人太多,百来人,他和家臣走在前面,后面则是跟着的武士。那女子在后面,他看不到。
  “令人善待那个女子。”屈眳吩咐,对上家臣迷惑不解的双眼,“她于我有恩。”
  家臣听后,眼神古怪的扫过屈眳的深衣下摆,道了唯。
  半夏被人架上船,她看到这么一伙人,再到上船,整个人几乎都蒙住了。之前她心里已经有些猜测,但一直都在心里说不可能。
  一直到看到这群人,还有这古朴的不能再古朴的扁舟。原本压抑在心头的那么一点希翼全部消失干净。
  她坐在舟头,四面都是穿的古老的没法看的男人。
  这些天的担惊受怕一股脑全部涌上心头,化作惊慌失措的绝望。她抱住自己的背包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她哭也不是嚎啕大哭,包抱在膝头上埋头哭的肩头颤抖。
  看管她的武士,见她只不过是个柔弱女子,而且貌美窈窕,不禁起了点怜香惜玉的心思。
  “你救了少主,这次回去肯定会有诸多赏赐。不必担心。”有个武士道。
  因为这女子衣着古怪,他们也不敢靠的太近。结果那年轻女子听后,抬起红肿的眼睛瞟他们一眼,又埋入膝盖里哭的更厉害了。
  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很莫名其妙,她哭着,传来耳熟的嗓音,相处了这么几天,她都已经记住他的声音了。尤其他还在换声,格外的有辨识度。
  她抬头,眼泪汪汪,还没反应过来,坐在另外一条船上的少年冷着脸,仰手把一包东西丢过来。
  半夏下意识接住,接到手才发现竟然是一件衣服,衣服很长,下摆几乎及膝,少年坐在舟上,目光从她露出来的肩膀上滑过,而后别眼过去。
  半夏把那件深衣拿在手里,她不会穿这个。她把衣裳往头上一罩,把自己裹了个结实。
  大雨过后,太阳格外毒辣,正好拿来罩着。
  见着她乖乖把自己盖的严实,屈眳转头去。半夏从深衣里露出个脑袋,见着对面坐着的那几个男子满脸的失落,心下一阵后怕。


第6章 女子
  一行人在水路上足足走了两三天才走出云梦泽。
  出了云梦泽,一行人上了当地大夫那里借来的马车。看着完全是人工夯实的土路。
  心里的猜测坐实,哪怕心里早就有所准备,但脑子上重重的被什么东西敲击了一下,好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吩咐了,还是当地的大夫有意讨好,竟然还送了两个女子过来。正好接替了之前看管半夏武士的活。武士看着那两个满脸惊讶的女子一左一右把看了一路的美人给簇拥上车,心里有点失落。
  车上的美人,说起来比大夫送来的这两个女子都要美貌的多。
  半夏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两个女子给搀扶着上了车。
  帷车上四面都是帷幔,帷幔低垂,外人只能窥见车内人一点模糊的影子。
  半夏上了车才知道,在船上已经算是舒服的了。至少在船上的时候,她两条腿还能放下来,帷车内只有一张精美的茵席,还有一张凭几。
  一上去,只能屈起两条腿,老老实实的压在屁股下面。
  还没驰出几里地,她就开始双腿发麻肿胀,几乎恨不得一头晕倒。
  屈眳遭遇了刺杀,刺客到现在恐怕已经无地查起了,留在云梦泽,不仅仅没有半点作用,说不定还会引来下一波刺杀。不如赶紧回郢都。
  有他的命令,上下无不遵守,赶路一段时日之后,一行人返回了郢都。
  到了屈氏的宫邸,屈眳沐浴换衣去见过父亲,他让家臣把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安顿下来。
  等到傍晚时分,屈眳听到来人禀告,说是家主屈襄回来了。
  屈氏一支是武王后裔,到了现在是楚国甚有威望的卿族。屈氏族人在郢都内外担任要职。楚王领兵出征,也少不了他们的身影。
  屈襄担任仅次于令尹之下的左尹,渚宫内诸多事务,赶在傍晚回宫邸。
  屈襄下车,家老便上前禀告,“主君,少主回来了。”
  前段日子,屈眳去云梦泽。此事他也知晓,听家老的话,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家老的话还没有说完,“听跟随少主前去的人说,少主此行遇上一些事。”家老继续道,“而且少主还从云梦泽里带回了一个女子,并且令人好生照顾。”
  家老说着,面上的犹豫更深重了,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主君,少主这是……”
  少年贵族年幼的时候学习乐礼书,等到长大就要学射御。屈眳也不例外,云梦泽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个玩乐之处,更是学习武艺的地方。
  竟然带了个女子回来?
  屈襄眉头皱了皱。
  家老见状,也不再多言。
  到庭中时,屈眳已经赶了过来,见到屈襄进来,俯身下拜。
  屈襄瞥了一眼屈眳,少年站在那里,少了几分浮躁,多了几丝沉稳。
  父子两人上堂入座之后,屈襄才开口问起云梦泽的事,屈眳把在云梦泽遇刺之事稍稍提了提,屈襄听后,蹙眉思索。
  “没有留下活口?”
  屈眳摇摇头,当时一场混战,再加上后来河水上涨,哪里还能留下什么活口。
  “我听说,你从云梦泽带回来一个女子?”屈襄问道。
  楚人男子十五岁,便算上成人。渚宫中太子到了十五岁便可娶太子妇安置满室的妾妇,诞下子嗣。
  只是从云梦泽里……似乎有些不妥。
  “是。”屈眳颔首,他突然间正襟危坐,屈襄扬眉,还没开口,屈眳就已经解释,“父亲,此女……有不同寻常之处。”
  屈襄抬头,目光颇为不解,屈眳腰挺的越发直,“此女不是楚人,也不是云梦泽蛮女。似乎能预测晴雨。”
  在山洞里他听不明白那个女子的话语,但是她做了半天的比划。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预测晴雨,看起来又不像是巫。
  巫人什么样子,在楚国这片继承了商人好巫祭的地方,完全不罕见。
  她不像是巫,相反是从宫室之中贸然闯出来的贵女。
  半夏到了这片完全陌生的地方,很快就被簇拥到了一处居室前,她被迎进去,而后来了许多穿着麻衣的侍女。侍女们一拥而上,把她身上的衣服全都给脱了,沐浴净身。
  温水里头不知道加了什么,有一股药草的清香。融入在沐浴的温水里,洗掉身上的污垢的同时,也在肌肤上激起阵阵清爽。
  这群侍女手脚麻利,把她上下洗涮了一通,而后给她换上干净的衣裳。
  那些衣裳的样式比她之前看到的要稍微复杂一些,上衣下裙,外面还套着一件几乎能垂到脚面的结衣。
  结衣绕体两圈,在腰后用腰带绑住。
  一个侍女坐在她的身后手里拿着篦子给她梳发。
  一切准备好之后,有人过来要领她出去。她听不懂这些人的话语,但是却能看明白他们的肢体语言。
  她跟着领路的人,走到外面去。这个府邸比她想象里的要大的多,她走在后面,一路上她看到不少手持长戟的武士。
  长戟冒着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她抿了抿唇,收回打量的目光。到了一处装潢豪华宽敞的屋子面前。领路的人毕恭毕敬禀告了什么,然后门从里面打开。
  半夏楞在那里,领路的人退到一边,眼睛盯着她。她迟疑了下,还是进去了。
  一进去,她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味。
  她径直抬头,就见到正上位置坐着的男人。男子的左手下坐着的就是之前的那个少年,两人的容貌颇为相似。那男人看起来不满四十,眉目刚毅,气势非一般人能比拟。
  半夏站在那儿,双手颇为不安的绞在一起。
  她不知道此刻要如何反应,这时候或许应该跪下?但是她这双膝盖基本上就没跪过谁,半夏低头,披在肩膀上的头发随着她低头的动作滑落到脸颊边。
  屈眳看她站在那里,垂目不语,脸上没有半点此刻应该有的卑微。甚至没有半点要下跪行礼的架势。
  她站在那里,身形窈窕,低垂的眉眼里露出一股近乎纯然的洁净。
  他下意识看了屈襄一眼,果然屈襄面露不虞。
  “父亲……”屈眳开口。
  屈襄抬手制止他,“女子,你唤何名?”
  下首站着的人没有答话,她只是抬头,那双眼睛里终于露出一点惊惶。好像知道猎人就在眼前的小鹿,惊慌失措,却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父亲,此女不会楚语。”屈眳答道。
  屈襄听后,看了屈眳一眼,屈眳又加了一句,“也不会雅言。”
  屈襄蹙眉。下面的年轻女子看到屈襄皱起的眉头,越发不轻易出声。
  “此女的来历,还没有弄明白。”
  屈襄颇有些意外,“连你都没有弄清楚她的来历么?”
  屈眳并不是娇生惯养的贵族,贵族该学的他都学,甚至还会放下身为卿族的身段,到士人里。
  哪怕年纪尚且有些年少,但眼界绝非同龄人能比。
  “是。”屈眳说着忍不住看她,她站在那里,如同初生的赤子,两眼干净的,只要一望就能看到底。
  “来历不明。”屈襄上下打量面前的女子一通,也察觉到古怪之处。
  面前女子,除去容貌肌肤之外,似乎对尊卑也并不是很在意。
  “我听人说,你这几日都是和她在一起?”屈襄转头问道。
  家老只是告诉屈襄,屈眳从云梦泽带回一个女子,其他家臣把发现屈眳的一切,事无巨细,都禀告给屈襄听。
  “是。”屈眳颔首。
  屈襄笑了笑,“看来这女子对你还有恩。”
  既然是有恩之人,哪怕对方真的只是个野人,也该诸多赏赐。
  屈襄让人把女子带下去,并且派人教此女楚语。来历不明,又对嫡子有救命之恩。不能一丢了之。
  半夏被两个侍女送回之前的屋子,然后不多时送来膳食。
  端上来的是烤肉还有别的她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的肉汤,这一顿算的上丰盛。半夏在车里被晃了很久,哪怕肚子很饿,但没有半点胃口。
  而且端上来的烤肉是一整块,上面被浇上了蜂蜜之类的东西,油亮油亮。旁边摆着一把匕首,面前的是一个黄澄澄亮闪闪的类似砧板的一块铜板子。
  这……这是什么?
  她迟疑了下,伸手把手边那块铜板给挪到一边,直接拿了匕首去割肉,周围的侍女见状露出惊讶的神情。半夏看了自己的手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对她的反应怎么这么大。
  一会儿一个侍女过来,跪在她身边,从她手里接过匕首,把面前的铜板给挪回来,然后在半夏惊讶的目光中,侍女把烤肉挪到上面,仔细的切成薄片。
  半夏持起放在一旁的木箸,就着切好的烤肉把碗里的米粥喝下去。这下,屋子里的人看她越发的诡异了。
  半夏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对,不过也顾不上了。
  门口的人看了一会之后回去禀报。
  屈眳躺在床上,让人清理伤口,说起来也奇怪,被那女子处理过的伤口,到现在愈合良好,并没有出现流脓等加重伤势的情况。
  听完禀告,屈眳眉梢扬了扬,他知道此女和常人不同,可是不知道竟然会如此不同,完全不似庶人出身,却对尊卑完全没有半点反应。甚至……连用餐时候,该用什么都不知道。
  “派人教她。”屈眳道。
  家臣对他一躬身,转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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