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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我本闲凉(妾本闲凉)-第2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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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萧廷之只看印六儿一眼,便直接抬步走了出去。
      他骑马,陆锦惜乘马车。
      两个人由这一队兵士护送着,从兵荒马乱的大街上穿过,入目所见只有零星的灯火,余者皆是一片沉沉的黑暗。
      空气里浮动着浓重的血腥气。
      还有硝烟的味道。
      远处皇宫方向那被烧得赤红的天空也暗下去了,天上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
      到得太极门前之时,是寅时三刻。
      陆锦惜从马车上下来,本要直接往宫门里去,只是才走了没两步,就一下站住了脚,朝着宫门口随意坐着的那人影看去。
      今夕昨夕,一下重叠到了一起。
      敢这样大喇喇坐在太极门的人,满朝文武都找不出第二个来——除了那邪肆放旷、从来不正眼看人的方少行,还能有谁?
      沉重的盔甲已经被卸了下来,随手扔在地上。
      只穿着一身染血白袍的方少行,则颇有点混不吝意思地坐在那盔甲上,腰腹上撕开了一道口子,已经缠好了包扎起来,只是那鲜血依旧从那一层雪白里透出来。
      那一杆银i枪也站着血,斜靠在旁边。
      他手里还拎了一小坛子酒,泥封已经开了出来,只用左手拿了朝着右手臂一条刀口上倒。
      “哗啦啦……”
      烈酒冲刷着伤口,洗出一片血污,染了他衣襟,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模样瞧着,哪里还有半点威武将军的风度?
      陆锦惜就这么停步看了片刻,才重新抬步往里面走。
      她没有想要与方少行说话的意思。
      可方少行却是看见了她,并且一点也不惊讶,只扬眉放肆地瞧着她模样,待她走了过来时,便直接一扬手,执了旁边那一杆银i枪向她面前一拦,笑道:“谁准许你从这里过了?”
      这姿态,这模样……
      竟也与昔日一般无二。
      当年他被贬成金吾卫来守宫门时,也这样吊儿郎当地拦住了她,一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山大王模样。
      方少行这人,真是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个六七年前也曾堪与薛况并论的名将……陆锦惜瞥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因重新抓了枪用力而崩裂的伤口一眼,凉凉地劝道:“方将军还是省些力气别折腾自己吧,免得荣华富贵挣了不少,却没命享受。”
      方少行又是一挑眉。
      但最终没想为难她,只是经历过了两天的恶战,心里累得慌,乍见她从这里经过,一下想起了当初罢了。
      听她这般说,便只一笑,将枪撤了回来。
      陆锦惜于是走了过去。
      只是众人并没有想到,她往前走了几步之后,也不知为什么忽然游移地停下了脚步。接着竟直接转过身来,快步走回了方少行身边,从他左手夺过那一小坛子酒来,猛灌了几口。
      方少行愣住。
      陆锦惜却只将酒坛子递还给他,微微喘了口气,向他道了声谢,然后才就这一股忽然滚沸起来的酒气与热气,大步往里走去。
      很快,就瞧见了里面的模样。
      一片坍塌的废墟上头,搁了破角的矮几,几上放着酒一壶,杯两盏,一侧坐的是薛况,一侧坐的是顾觉非。
      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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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4章 第214章 大结局(下)

      在走进来之前, 陆锦惜在脑海里设想过很多很多种情况, 可能薛况早已经死了, 也可能顾觉非也重伤垂死。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
      会是这样一种看起来极为平和的场面。
      太极殿坍塌了半座, 零星的火星也被雨水给浇灭,半片残垣里这一张矮几不像是几案,更像是昔日御案的一截。
      两个人相对而坐,都没说话。
      顾觉非穿的是他穿惯的那一身青袍,墨色的修竹绣纹缀了满袖, 后背、肩膀上各有刀伤和箭伤,但血已经没流了。
      薛况还披着那一身沉重的甲胄, 一手将那剑刃已卷的长剑杵在地上。只是不同于顾觉非的轻描淡写,他简直像是鲜血里走出来的杀神, 身上浸满了血,和着那雨水一道, 朝身下废墟的缝隙里淌。
      孟济、季恒等人,都退得远远的。
      另一侧却是蔡修。
      在陆锦惜从宫门口走进来的时候,两边的人都看到了。蔡修想要走上来,但孟济先走了过来,于是他便停住了脚步。
      这隐约有些微妙的一幕, 陆锦惜瞧见了, 只等孟济走了上来,才问:“怎么回事?”
      “回夫人话,大人巧用妙计,加上方将军一番鏖战, 局面是已经定下来了,乱党气数已尽。只是……”
      孟济眉头微皱,似乎是有些忌惮。
      “只是薛况与大人相谈不很愉快,想请您来,说有事相托。”
      有事相托?
      陆锦惜有些意外,但见着顾觉非没事,心便已经定下来不少,虽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就坐一起说话去了,可这时候她还是点了点头,往前面走去了。
      顾觉非冷脸坐着没说话。
      薛况却一撑那几案的边角,原本稳健的身形竟有些摇晃,似乎险险就要倒下去,但最终还是站稳了。
      这时候陆锦惜才看清楚,他胸前的甲胄已破开一个大口,里面的衣襟尽是血染。
      那坚毅的眉眼,被塞北风霜凿过,棱角锋锐。
      脸颊旁边还有鲜血,可笑起来竟也是很好看的。
      他略略向她一抱拳:“夫人有礼,如今这皇宫满是断壁残垣,本不该请你再踏足这般血腥杀戮之地。只是偏有要事,想要托付于夫人。我虽变乱,实与薛氏一门无关,除我之外,几皆老弱妇孺,另有三稚龄孩童,还望夫人多加照拂。另一则薛某已与顾大人盟约,祸不株连,旧部将士也曾戎马沙场为国效力,也请夫人知悉,做个见证。”
      陆锦惜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顾觉非已经冷笑出声:“你与我的盟约,何须我夫人来见证?”
      “你?”
      薛况注视着陆锦惜的目光调转了回去,却是颇有一种洒然意味,但那话语间是浓浓的轻蔑与讥讽。
      “薛某不敢信。”
      顾觉非便不说话了。
      陆锦惜只觉得这两天里怕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只觉得顾觉非与薛况之间是针锋相对的,可这两人都迫于某些原因,忍了下来,没有发作。
      她看向薛况:“我曾说过三个孩子都曾唤我一声‘娘亲’,将军今日事败,即便是你不请求,我也自当力保他们无虞。至于这所谓的‘见证’之事,却不是我力所能及之处。今日之事,乃是朝政之事,漫说满朝文武自会有决议,便是他日新帝登基有所想法,也不是锦惜一人所能反对。您恐怕托错人了。”
      他怎么可能托错人呢?
      过重的伤势,让他第一次在这样初春的细雨里感觉到了一种刺骨的寒意,可模糊的视线,依旧朝着宫门处挪了过去。
      那里站着的,是正看着他的七皇子萧廷之。
      于是薛况笑了一声,也不回头,但向顾觉非道:“顾大人,该是你下决断的时候了。”
      顾觉非的脸色无比难看。
      他千算万算,算过用方少行来抵挡薛况,也在猜到薛况要以谋反的名义来谋反时立刻做出了反制之策,让印六儿在背后聚集了第三波兵力,在引诱薛况深入皇宫后两面夹击,才使他陷落至此境。
      可谁能想到,对方竟也有后手呢?
      这时候的薛况,在他面前不过是条丧家犬,败军之将何以言勇?甚至只要他一声令下,眼前这人便会立刻身首异处。
      可偏偏……
      他不得不坐下来,不得不接受对方的条件。
      因为,若他不答应,那之前他在大夏边关一切的关系上所耗费的心血,都将付之东流!
      而天下黎民,也将重陷战火。
      薛况敢以此来要挟他,可他顾觉非,却不敢赌他的真假。
      压在案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紧绷,甚至还有轻微的颤抖,顾觉非几乎是咬着牙向孟济喊了一声:“给他!”
      “可是大人——”
      孟济显然是知道他们到底相谈了什么内容的,听见这话瞪大了眼睛,心里一急,就要反驳。
      但顾觉非也是说一不二的狠人,想清楚了之后也就无所谓那些细枝末节,只森然道:“叫你给他!照先前说好的去办!”
      孟济所有要说的话都被喝了回去。
      他是一个谋士。
      而天下的谋士没有一个不希望自己所辅佐的人造反,最好再逢乱世,登上帝位!
      可现在,这一切的一切都化作了泡影。
      孟济眼睛都气得发红。
      但顾觉非已经做了决定,他无法违抗,只朝着萧廷之走了过去,竟从袖中将那一封遗诏掏了出来,递了过去:“这是先皇遗诏,在此诏交到殿下手上的时候,薛况一党余孽都将被赦免,而您正式承继皇位、择日举行登基大典的消息也会昭告天下。”
      萧廷之将那遗诏接了过来。
      只是他并没有打开来看,而是重又看向了那废墟之上坐着的两个人,回了孟济一句:“有劳了。”
      孟济心里憋得不行,也不知为什么,竟是无论如何也待不下去了,袖子一甩,便抛下了众人,大步朝太极门走了出去。
      季恒还站在原地。
      他看了孟济背影一眼之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但转过头来看萧廷之时,却是颇带着几分安抚地朝他一笑。
      黑暗的皇宫里,没有损毁的宫殿前还挂着宫灯。
      近处皆有兵士举着火把照亮。
      这一时的气氛与局势,都诡异到了极点,陆锦惜着实是没有看懂。
      季恒也看出她大约还有些不明了之处,便踱步走了过来,笑着对她道:“还下着细雨呢,夫人,我们还是往廊下避避吧。顾大人与薛将军,该还有些话要说。”
      陆锦惜回眸看了他一眼。
      她与季恒算是挺熟了,看顾觉非与薛况那架势,的确像是还有点话要叙,便与季恒一道往廊下去,走得远远地看他们。
      接着才问:“薛况手里还有什么筹码?”
      真的是一等一的聪明。
      换了旁人来乍一看眼下这局面,怕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呢,可陆锦惜一来竟就已经看出了深浅,也抓住了最关键的那一点,实在让人有些叹服。
      季恒到底还是佩服她的。
      此刻那目光不由看向重新坐回了顾觉非对面的薛况,声音里也透出些许的复杂,道:“他还手握着大夏边关尤其是匈奴的治乱,顾大人不会同他赌的。输了,苦的是天下百姓。”
      陆锦惜便怔住了。
      在季恒说出“匈奴”两个字的时候,她心里那隐隐的预感就已经得到了证实。
      是啊,他该有这个筹码的。
      “沙沙……”
      细雨坠落,牛毛针一样,实在不大。
      狼藉的宫殿群落内,坍塌的废墟上,那两个人便相对坐着。然后顾觉非开始倒酒,只倒了自己的,一口喝了;薛况捡了酒壶,也只倒了自己的,一口喝了。
      若不是此刻在场之人,全都知悉他们过往的恩恩怨怨或者先前曾亲眼见过他们运筹帷幄、你死我活模样,只怕都不敢相信他们是毕生的仇敌,要错以为他们是把酒言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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