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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大唐狄公案-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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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在楼梯下遇到你,然而你也没有制止住他。他这样一死,案情无法勘查,更逞论解县鞫审了。故至少可顾全死后的名誉。我们只能认他是死于意外并还要为他建醮祭炼,追荐亡灵。”
  (醮:读‘叫’,祈祷神灵的祭礼,后专指道士、和尚为禳除灾祸所设的道场。注)
  陶甘、宗黎进来。陶甘禀告道:“老爷,真智已摔死在楼底,我叫来了道清真人和几名执事,死尸已被抬到四圣堂安放。众道人惊问其故,我以意外事故应对了。”
  狄公起身告辞:“天师阁下与道清真人可商计一下真智死后的善后事宜,并将此事飞报京师洞玄国师。”
  孙天师道:“明天一早我这里便派真人上京师叩见洞玄国师,请求国师颁命下一任住持,观中诸法事功课暂由道清主持。”
  “望天师阁下将真智惧罪自尽之实情仰告国师。我将此轴画留在这里,这是一件重要的证据。”
  孙天师点点头,他无限感激地望着狄公的脸,和蔼地说道:“仁杰老弟,你赶快回房去睡一会吧,天快要亮了,你的脸色苍白得可怕。这观里的事就由我与道清处置了。”
  “不,天师阁下,我还得去捉拿摩摩,我深信摩摩才是主犯,他的罪孽比真智更大。如今真智已死,他是唯一能弄清那三个女子之死的当事人。”
  孙天师问:“那摩摩长相如何?你说他是个优伶,今天除了最后一场外,所有的戏文我都看了,可并不知哪一个叫摩摩,都扮演的什么角色?”
  狄公道:“我恰恰是最后一场戏里见到过他。虽然他脸上抹了重彩,但仍可以见出他长得凶丑,且听人说他性情古怪,行迹无定。我已查清他曾扮作了观中的道土,他在观中必有同党。”
  孙天师道:“那么你打算如何逮住这摩摩呢?”
  “天师阁下,我正在苦思良策,没有摩摩的全部供辞,我不能具结此案,真智的罪孽也不能真相大白。”
    
    
    
    
    

第十六章

    
  狄公、陶甘。宗黎下到西南塔楼径去四圣堂看了真智的尸身。尸身已用八卦法袍遮盖,四周点起了七星明灯。
  狄公踱到西偏殿三官堂,他的头脑里始终思考着摩摩这个古怪人物。陶甘、宗黎跟随着他。陶甘说:“老爷就在此殿内稍事休歇,乘便商计一番捉拿摩摩的法子。”
  狄公点头道:“摩摩令我一直放心不下,无论如何我们先要将摩摩逮捕归案,拯救落入他手中的受害者。陶甘,我不知那独臂女子此刻究竟藏在何处,她又究竟是谁,为何落到摩摩手心之中。”
  “独臂女子?适间听陶相公也说及什么独臂女子……”宗黎惊讶。
  “嗯!”狄公转脸问宗黎,“你在这里曾见到过一个残肢的女子吗?”
  宗黎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
  “老爷如何突然问及一个独臂女子?我在这观里呆了半个月,从不曾见过有什么断肢的女子。莫非老爷指的是阎罗十殿内那尊雕像?”
  “一尊雕像?”狄公诧异。。
  宗黎点头道:“老爷,阎罗十殿内那一尊被铁链紧锁的木雕像因为虫蛀左臂曾掉落了下来,但今夜我们见到时已修复了。”
  狄公两眼射出奇异的光彩,急问:“你指的是青面獠牙的夜叉用三叉戟指着她胸脯的那一尊吗?”
  宗黎又困惑地点了点头。
  狄公一拳打在茶几上,吼道:“你这个……你为何不早说?”
  “老爷。”宗黎胆怯地答道,“我们适才经过阎罗十殿时,我曾说起过一尊雕像被虫蛀坏了,需要修理……”
  狄公猛地跳了起来:“你们跟我来!”
  狄公擎着灯笼飞步奔进了阎罗十殿,一直跑到那个青面獠牙的夜又面前才止住了脚步。陶甘、宗黎一时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管后面紧跟。
  狄公拭了拭额上的汗,气急败坏地说:“瞧,她身上还在流血哩!”
  陶甘、宗黎低眼看那铁链紧缠的女子,一丝丝鲜红的血正从女子那硬结了的白膝胸脯上渗流出来。——夜叉那杆尖利的三叉戟已刺破了她的胸脯!
  狄公赶忙弯下腰来,仔细将被盖在女子脸面上的长头拨开。
  “白玫瑰!”宗黎倒抽了口冷气,惊叫了起来。“她已被人杀死了!”
  “没有。”狄公冷静地说道,“她的手指和嘴唇还在抖动哩!”
  白玫瑰被铁链缠绕了五六道,丝毫动弹不得。她的脸面和身子被油漆涂抹成白色,她那一对惊惶的眼睛恐惧地望着眼前这三个人。
  宗黎弯下腰正待要去解脱铁链,狄公喝道:“且慢。”他自己轻轻提起夜叉手中那支尖利的三叉戟用力将它扭弯,只听得“啪”一下杆柄折断,他才猛然一抽,那木雕的夜叉朝后仰面倒地。三叉戟的尖刃上鲜血淋漓,白玫瑰涂了白漆的胸脯上一滩殷红。
  三人慢慢脱卸了缠绕着白玫瑰身上的铁链,又将铁钩、铁夹一一摘下。狄公掰开白玫瑰的嘴抽出一大团棉花,两颗水晶般的泪珠从白玫瑰的颊腮上挂下,滚热滴在狄公的手背上“白玫瑰!”狄公小声唤道。
  白玫瑰点了点头便昏厥了过去。
  狄公脱了长袍将白玫瑰周身盖了,宗黎从两个恶煞手中抽出两柄枪杆,陶甘剥了长袍系在两柄枪杆之间,做成了一个小小的简陋担架。三人小心将白玫瑰轻轻放入担架内,陶甘、宗黎抬起。
  狄公道:“将她先抬到丁香小姐的房中。”
    
    
    
    
    

第十七章

    
  他们三人抬着昏迷不醒的白玫瑰进了丁香小姐的房间,丁香小姐惊讶地望着担架上形容可怖的白玫瑰,她急忙收拾房间让白玫瑰躺在自己的床上。
  狄公道:“丁香小姐,赶快将火盆烧上,白玫瑰被观中歹徒捆缚在阎罗十殿内,又阴又冷,身子又受了伤,,流着血,险些丧了性命。你需细心将她服侍,洗净了她身上的油漆后再调理胸脯上的创口。我此刻就去取些金创油膏来。”
  狄公转脸对陶甘、宗黎说:“你们俩在丁香小姐房间外看觑动静,并把康翼德去叫来,倘使摩摩露面,就当场将他拿获,千万不可放过了他。”
  两人领命出了房门,陶甘去叫康公子,宗黎躲在隅角暗中察观着周围动静。狄公自上楼去自己房间取药。
  狄公回房取了药并一件长袍回到丁香小姐房间外的走廊。陶甘禀告道:“老爷,康公子不在自己房里,那匹黑熊也不在那里。”
  狄公道:“你去包太太房间将她带来这里!对,先将这长袍穿了,小心受凉。”
  宗黎忍不住问道:“老爷,歹徒究竟是谁?”
  狄公道:“少刻你便会知道。”
  陶甘很快便折了回来,说道:“老爷,包太太房门锁着,我弄开了门,房里并役有人,只见白玫瑰一包衣服,包太太自己的行李却不见了。两张床看上去没有人睡过。”
  狄公没有说话,他反剪了双手在走廊上来回踱步。
  不一晌,丁香小姐开了房门招呼他们进房去。白玫瑰躺在床上,仍然昏迷未醒。身上的油漆已洗干净,胸脯处已用一块白纱布包扎了。
  狄公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小木盒和一个细颈兰花瓷瓶。
  “丁香小姐,将此木盒里的金创油膏涂抹在白玫瑰的创口,不消三日创口便能愈合,很是灵验的。”
  丁香小姐禀道:“老爷,白玫瑰身上并无歹徒施暴的痕迹,只是前额磕破了一点头皮。胸脯上刺破的那创口似乎也不很深。”
  丁香小姐将金创油膏在白玫瑰胸脯上抹了,又重新包扎了起来。
  狄公从那细颈兰花瓷瓶里洒出一点白色粉末,轻轻喷入白玫瑰的鼻孔。白玫瑰打了几个喷嚏,呻吟了几声,渐渐苏醒过来。
  狄公道:“白玫瑰,你不用害怕,我是本县的县令,来这观中捉拿害人的歹徒恶棍的。你此刻已平安无事了,过一会儿便可以好好地睡一觉。”
  狄公示意宗黎上前与她说话。
  宗黎靠近床边蹲下,轻轻唤着她的名字。白玫瑰张开了美丽的大眼睛,她终于明白她得救了。
  “这来怎么一回事?莫不是我做了一场恶梦?”
  宗黎道:“以前的事全过去了,白玫瑰,你得救了。是狄老爷救了你的性命。”
  白玫瑰看了狄公一眼,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
  狄公道:“白玫瑰,你就将这恶梦中事细细告诉我吧!我将拿获戕害你的真凶,为你报仇。告诉我是谁将你弄到阎罗十殿里去的。”
  白玫瑰长叹一声,眼中闪出泪花。慢慢说道:“我哥哥装扮成一个女伶人,跟踪我到了这朝云观。他来这里是为了劝我回长安,我父母亲反对我出家当道姑,心都急碎了。我心里也委实拿不定主意,只感到进退两难。包太太又逼得我紧。演戏后,哥哥约我偷偷去他房中商计,我换过他的白衣裙,刚上到东楼走廊,便遇上了你们。”
  狄公笑道:“对,这以前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在走廊里逃脱我们之后又怎样?”
  我正拐过走廊的隐角,恰巧被包太太撞上。她见我脸色慌张,鬼鬼祟祟,很是疑心,一把将我拖进了房间。进了房她又问我意向如何。我心里对当道姑之事起了动摇,我明白告诉了包太太我的意思。我还未拿下主意,并说我还想与欧阳小姐商计商计。
  “包太太听了,顿时大发雷霆,说我忘恩负义,说我欺亵渎教门,又大骂伶人卑贱、下流,都是娼妓。当时我心里很不好受,我从没见过包太太发如此大的脾气。包太太转而又说,肯不肯当道姑当然得由我本人拿定最后主意,她说她去请示真智真人。过了一会她回房来对我说,真智要见我。”
  “包太太领着我曲曲折折,上上下下走了不知多少路,来到一间小小的房间。包太太递过一包袱,要我换上道袍,戴了黄冠,她说要见真智真人必须得如此装束。我明白了她是意图强迫我当道姑。我拒绝了她的要求,包太太又变了脸,怒气冲冲上前一把将我揪住撕剥了我的衣裙,将我推到隔壁一间房间。”
  “我张开眼睛一看,见是一间陈设十分豪华高雅的卧室。靠后墙一张乌木大床,床上黄罗帐半张着,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美人儿,让我来给你系黄冠吧。’我害怕极了,我明白了我已经落入了歹徒的圈套,堕入了可怕的陷阱。我拔腿便逃,还未跑到房门口,包太太一把又将我抓住,她用绳索反缚了我双手,揪起我的头发便往床上拖。我死命用脚乱蹬,一面高声呼救。黄罗帐里又说话了:‘放开她,我要好好劝劝她。’我破口大骂,包太太将我强按在床前的地上,然后退到半边。床里传出一声可怖的怪笑,令我毛发森然。‘这么白嫩的皮肤哪里经得抽打?让她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再不听话我可要不高兴了。’我还未明白这‘休息’是什么意思,包太太突然上前朝我太阳星上就是一拳,我两眼一黑,只觉头重脚轻,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过来时,周身己动弹不得,五六道铁链将我密密匝住,全身又涂抹了油漆,嘴里塞了棉花。一个青面獠牙的夜叉正将一柄利戟指着我的胸口。我昏沉沉以为到了阴曹地府,周围全是牛头马面,阴司鬼卒。但觉鼻息微微似乎还在人世间。慢慢我看清了那执戟的夜叉原来是木雕的,根本不会动。”
  “这时我听到身边匆匆走过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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