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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二流小说家-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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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将弗洛斯基和特雷奥的疑虑视为机会主义者的妄想。但确信他是凶手的其他人呢?会不会太自私了?证明克雷无辜,汤斯、警方和法院将大难临头。只是哪怕提一提他也许无辜,就会激怒通纳和其他受害者的家属。在达妮身旁,想到这种可能性我就很难受。我为她打开乘客座的车门,然后绕过去坐进驾驶座。

“达妮。”我说,关上车门。

“别说话,”她打断我,“咱们做吧。”

我点点头,发动引擎,开了几个街区,拐进一条安静的街道。我在一辆卡车后找了个树荫下的僻静位置停车,不小心扫了一眼侧镜,看见一辆新型黑色雪佛兰羚羊在街区前面悄悄停车。我们被跟踪了,至少我觉得是这样。达妮抓住我的胳膊,我跟着她爬到后排。她脱掉套头衫,解开牛仔裤的纽扣,我瞥了一眼后视镜——没有看见那辆羚羊。她贴上我的身体,我闭上眼睛。

53

接下来几天,我们追踪达利安·克雷多年前的足迹,尽管去的都是让人心情沉重的地方,克莱尔、达妮和我却越来越像一家人,在不愉快地度假:我开车,达妮看错地图,克莱尔躺在后排,讽刺挖苦说笑话,抱怨晕车、肚子饿,吃过饭继续抱怨晕车。她和达妮似乎不比绝大多数亲戚更憎恨彼此,这种正常的感觉无论多么虚假,都让我有了一定的安全感。几个普通百姓在光天化日之下开车兜风,互相讽刺挖苦,他们能遇见什么坏事呢?晚上我们叫外卖,中餐、日本餐、马来西亚餐,看重播的《法律与秩序》,怀着一丝希望想捕捉有用的教导。但最后学到的只有一点:假如你想知道嫌犯曾经用电话打给过谁,那么就去检查他的LUD(本地通话记录详情),我靠这个赢了克莱尔一块钱。(“为什么要检查他的肺'lung'?”)达妮教克莱尔做瑜伽和普拉提,还令我惊恐地展示了几个基础“舞蹈”动作,克莱尔调整了她对脱衣舞娘的敌视态度。

早上吃玉米片的时候,克莱尔对我说:“总之不会是我选择的职业。”

“很好。”我挥舞调羹表示强调,“所以你必须做家庭作业——我说的是自己做。”

“但达妮很好玩,知道好多有意思的事情。举例来说,你知道白宫痔疮膏能去眼袋吗?”

“我得试试看。”

“我宁可我老爸约会的是脱衣舞娘,而不是那些假惺惺的高级女经理,一个个身穿迷你裙,总想扑上来拥抱我。贱——人。”

我们三个开车去阿斯托里亚找哈瑞尔家,他们的女儿南希遇害前和他们一起住在那儿。一路上我都在找那辆黑色羚羊,但始终没有看见,最后我认为是自己犯了疑心病。

我们找到那个街区,但找不到那个门牌号。沿着那条马路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我们得出结论:他们家和这个街区绝大多数一两户一幢的房屋一样,已经被夷为平地。原址如今是一幢十层的玻璃和钢架大楼。我们停好车,从新办公楼门前走过。商业人士打扮的男男女女,脖子上挂着证件,站在门口吸烟。不知道哈瑞尔一家是怎么想的。凶案和审判之后,他们卖掉屋子,搬家去了本州北部。他们也许很高兴,因为有买家肯消灭对他们而言只象征着痛苦的东西:变成纪念堂的家园。然而,我还是很难受。克雷夺走了那个姑娘的未来,现在她的过去也被抹除,取而代之的是个空白盒子,而我们站在这里,能看见的只有自己的影子。

希克斯一家曾经是农民,至少按照我的标准来说是农民,住在宾夕法尼亚州的什么地方,但他们的女儿在华盛顿高地生活,学习表演,在下城的一家餐厅当女招待。我们在那家餐厅吃过饭,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因为到了午饭时间。虽说天气还冷,但我们还是坐在室外。在这里的菜单上,薯条被叫作“棍棍”,达妮点的芝士培根汉堡叫“肉肉”。我为我们的女招待感到抱歉,她身穿人造纤维条纹制服,拼命挤出笑容,说到“超大份超美味的黑椒奶酪脆玉米片”时哧哧直笑。

克莱尔从墨镜边缘投去一个非常克莱尔的眼神。“我看恐怕没那么好味吧。我就要奶酪芝士卷饼吧。话说这名字是不是有点啰嗦?”她说。

“绝对的。”可怜的姑娘吓得够呛,尖声笑道。我在她身上看见珍内特·希克斯的影子。贪婪、饥渴、绝望,最害怕的是无法成为明星,甚至忘了应该害怕达利安·克雷,心甘情愿地走向末日。我们开车经过演艺学校——学校还在原处,中城的一幢办公楼里,达利安在那儿贴告示招募模特;然后继续向北去华盛顿高地。在百老汇大道上,我似乎又看见了那辆黑色雪佛兰,它急急忙忙闯过一个红灯。

珍内特·希克斯和两名室友住在河岸公路旁一幢公寓楼的十层。早晨她沿河慢跑,去多米尼加人开的一家面包店喝橙汁,下午去上即兴表演课,整晚端盘子,上贵得离谱但难吃的汉堡。

我们走过她居住的街道,拐进公园。尽管能感觉到哥伦比亚大学的浸染,分割公寓开发商在驱赶住户,但高地的变化比纽约的大部分地区要小,就目前而言还保持着原有的风味。人们在商店里说西班牙语。老妇人在窗口看风景,母亲坐在门廊上,孩子在街上玩耍。太阳正在西沉,一整个街区庄严的古老建筑物渐渐变暗,仿佛船只慢慢下水。夜晚很快就要来临,有人会在窗口或车里播放萨尔萨舞曲,响得整条街都听得见。夏天很快就要到了,会有人为孩子们打开消防龙头。

每个夜晚,去过这些只有我们才知道的纪念地之后,达妮和我开车躲进停车场或小巷,重复我们的怪异仪式,在后座上无言地撕扯肉搏。

54

尽管转卖了好几次,但通纳家在大颈区5的旧宅还是和照片上没什么区别:白色廊柱,高门大院。通纳如今和新妻子住在附近一个更奢华区域一幢更大的宅子里。不过对我们来说,更重要的是那家工厂,工厂原本属于他妻子的父亲,妻子遇害后由他继承,现在仍旧归他所有,克雷曾在那里短暂地工作过。工厂是一幢没有窗户的狭长建筑物,围墙顶端有铁丝网。汤斯说他们生产塑料袋,但实际上里面在做什么都有可能。我们绕着工厂转了几圈,最后在门口停车,看着卡车进进出出。这一天就快结束,我们都累了。三个人都在打电话的时候,有人敲了敲达妮身旁的车窗。她吓了一跳。

“妈的。”

敲车窗的是工厂保安。达妮摇下车窗。

“什么事?”

“不好意思,你们在找人吗?”

“不是,只是停下休息一会儿。”她说,“没问题吧?”

“唔,看见你们开车经过了好几趟,没别的意思。”

“看见?”

“保安摄像头。”他抬手一指,我们望向安装在围墙顶端的摄像头。

克莱尔对着电话说“等一等”,钻到前排面对保安,说:“呃,标志说星期四不准停车,但今天是星期五,所以可以停车,对吧?”

“没问题,小姐。”保安笑得很生硬,有点嘲讽地碰碰帽子,“问问而已,祝你们玩得开心。”

我们看着他穿过马路,走进大门,大门随即关闭。

“有蹊跷。”她说。

“咱们走吧,”达妮说,“那家伙让我起鸡皮疙瘩。”

“还有件怪事,你们知道吗?”我发动引擎,“别惊慌,但我总看见那辆黑车跟着我们。我估计是警察,或者调查局的人。”

“我知道,”达妮说,“看见很多次了。”

“我也是。”克莱尔在后排说。

我心里还有一件事,但不愿说起:名单上明天要查的是朵拉·吉安卡洛。从重访达利安的恶魔足迹之旅开始,我就经常想起这个不可回避的问题,我知道这和达妮坚持一路陪着我肯定有关系。但我们始终避开这个话题。那晚从工厂去她家的路上我们还是没有提起,到了她家,她拒绝我们三个人去吃饭的邀请。我想和她吻别,她只让我亲她的面颊。

“又给你脸色看了?”克莱尔问,她跳到前排,我看着她扣上安全带,这才开车。

“你注意到了?”

“对,我还注意到她的一只袜子卡在后排座位之间。”

我皱皱眉头说:“对不起。”

“所以我猜她昨晚不是这么冷淡,至少没有冷淡得不肯脱光。”“唔,也不算脱光啦。她在你面前大概比较害羞。”

“害羞?她是跳钢管舞的,不可能有这个问题。”

我开车驶向白色城堡,克莱尔想在那儿吃晚饭,估计也是达妮不肯来的理由之一。寂静中时间慢慢过去。我能感觉到克莱尔在看我。

“好吧,要说什么?”我问。

“我不想说得这么直,但你的反应比较慢,所以……”

“所以呢?”

“怎么说呢?达妮人不错,但她对这些案件和她的姐姐怀有古怪的情结。让她情欲勃发的不是你,而是他。”

55

达妮的姐姐在世时住下东区。她有表演和演唱奖学金,靠做模特挣钱贴补。我们驱车经过她在克林顿街的旧住处,然后向北穿过蔓生的纽约大学。纽约大学的扩张犹如蚁丘,逐步占领纽约下城曾经的蛮荒地带,遍地可见悠悠荡荡的人群。就算是十二年前,朵拉居住在这里的时代,附近地区的獠牙也已经差不多被拔光了。九十年代的中产阶级化风潮不但赶走了穷人、艺术家和少数民族,也扫清了毒贩和盗贼,朵拉应该比纽约历史上的任何时候都要安全。也许她只是不走运,也许繁荣和年轻血液的流入反而引来了更邪恶的一类猎食者。

警方认为,达妮的姐姐就是在某个学生沙龙看见了招募模特的海报:报酬可观,提供免费样片,可以放进履历。她从住处打电话给达利安·克雷,然后于一九九七年二月九日前往皇后区与他见面。

“至少警方是这么认为的。”达妮说。她坐在我身旁,克莱尔在后座假装不理睬我们。“完全是从她对我们父母说的话里推断出来的。没有提人名之类的细节。她只说第二天要去为某个摄影师当模特,钱虽然不多,但她希望能拍几张好照片放在她的书里。警方认为他也有可能是在咖啡馆甚至校园内接近朵拉的。经常有人企图和她套近乎,明白吗?因为她的相貌。”她尴尬地皱了皱眉,意识到她也在描述自己,“她比我出众得多,非常有魅力,所以她才是明星。”她笑着说,“好吧,还有天赋。总之,他想办法将朵拉骗到家里去拍照。”

“你见过那些照片?”克莱尔问。达妮扭头对她无力地笑了笑。

“没见过那些血腥的,但见过普通的那几张,就是警方在克雷的工作室找到的那些,克雷声称她们是自愿拍摄的那些。警方向我们出示照片以辨认身份。我只见过普通的那几张。但我能感觉到照片有问题,照片上的她有问题。我看了很伤心。但本来也应该如此,对吧?出了那种事。事实上我有好几年没见过她和父母了。我住在旧金山,听说她失踪才回家。看见那些照片,我突然为她难过。我记起她从小到大在家里各处拍摄的照片和录像,唱歌和跳舞的课程,我们必须在饭桌上听她练习的台词,她第一次拍摄的大特写,她化了妆做了发型什么的,她最初的几份工作,看见她身穿睡衣出现在邮购目录上,我母亲把广告图片全剪了下来,天知道我老爸后来是怎么处理的,我没有了以前的嫉妒、憎恨和鄙视,我只为她感到悲哀,因为她经历的那些事情——不只是最后的痛苦,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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