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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山匪-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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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绳捆索绑的胡传路被牵了上来,他不屈地昂着头。 
  陈月天说:“大家看清了,就是这位狗官,为了讨好西省的冯大人,不断给全县百姓的完粮课税加码,逼得多少农民弃粮种烟,种了烟他又铲烟,这不是比土匪还土匪吗?他到处宣传铲烟剿匪,我们今天给他反过来,我们先剿了他的匪!我们要告诉民众,今后谁要铲烟,就是胡狗官的下场!” 
  在兵士的拍手声和呼喊声中,统领六省地盘的国民革命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冯玉祥派到商县的一县之长胡传路,被拉出南门在州河滩上给枪毙了。 
  陈月天十指交叉着脱了白手套,又轻松地弹弹衣袖,宣布:“下边,请,东秦岭保民军唐总司令靖儿先生讲话!”陈月天拍手,兵士们拍手,板凳上的人拍而不响地晃动着双手。唐司令趔脚拉岔地走到台前,他腰间的裤带上别着串在一起的县府大印和县长门牌,背上斜搭着“母亲大人神主”的牌位。他将挣罗匠的八字脚立了定,右手拿烟锅在左手心里敲一敲,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下的民众,不说话。 
  民众就不敢说话了,大十字广场一片肃静。 
  唐司令轻言慢语地说:“这么大个商县,没个县长是不行的。今儿开民众大会,最要的一条就是,公举新县长。大家举手发言,现场公举,递条子举荐也行。” 
  众沉默。天阴沉得像要塌下来。唐司令朝板凳上的人扬扬旱烟锅,抬高声音说:“商会的先生们举一个来么!”商会的人脸平着,后排人的腰蜷在板凳上窃窃私语。陈月天在一边撂话:“商会的人起价高啊,给个县官都不坐?” 
  终于有一张纸条递了上来,陈月天连忙送到唐司令面前。唐司令面色和悦着,用烟锅示意陈月天宣布。陈宣布的声音很大:“黄国卿!”又高举着拍手,兵士们立即和着他拍手。 
  唐司令用长烟杆一勾一勾地往台上招呼,说:“上来上来,可喜可贺呀!”众人的目光被扯了过去,在板凳一族的后边,有人扯起一个头戴瓜皮小帽脑后拖着辫子的老者。老者屁股直朝后坠,嘴里极不情愿地哎哎着,有两个兵过来架住他,老者慌忙摇手,连说:“不才不才。” 
  唐司令脸色变得铁青,手中的长烟杆一挥,说:“拉到南门外毙了。”老者被架走了,嘴里一直哎哎着,屁股一直朝后坠着。陈月天拿双手朝天上挥舞,连说:“再举再举!” 
  南门外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声,广场上又举出一个人来。这人是个小伙子,虽穿得烂些,可四肢齐整阔面大耳。此人被引导着上了台子,陈月天高兴地伸手与之相握并询问贵庚何府,可这人表情木然,对长官所问概不作答,一时弄得讲武堂出身的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群叫花子乞丐流浪汉发出哧哧的笑声。 
  还是唐司令看出了名堂,他长烟杆一挥,又一挥,说:“拉南门外去!拉南门外去!是谁把这个又聋又哑的人举上来的?” 
  陈月天受了捉弄,呼一下掏出手枪,指着板凳上的人问:“谁举荐的谁举荐的?”场外的民众轰轰着,汹涌着,一齐朝板凳这边挤,挤得朱锁匠的锁钥架子哗啦啦乱响。一位披麻戴孝的女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她从容地走上台,给二位大人鞠了一躬,说:“是我举荐了我的傻儿子给你们当县长的。贵军进城,我家死了三口人,你们口口声声说要保民,也只有傻子才信你们的。” 
  唐司令伸出烟锅制止了她,又转身面对民众,很悲悯地说:“很不幸的,这一家死了人,我叫勤务上把人厚葬了,再发些抚恤金给她。可是———”陈月天接话说:“这个女人捉弄本军,军法不容,也拉到南门外去。”有兵士喊:“枪毙!”唐司令一字一顿地说:“不,乱棍打死。” 
  场子上起了骚乱,先是外围的闲散人员有了流动,再就像水一样朝人圈中渗,人圈成了一锅粥,你起来我坐下呼啦啦翻搅。猛然一股浪头压下,前头的人群倒下去压在兵们身上,有谁趁机朝人群里撒灰扬土,风头一转满台子烟尘雾罩。混乱中,陈月天吧吧朝天开了两枪,大十字广场立马像被冻住了,跌倒的人蛇起半个身子不敢动弹。   
  商县城(14)   
  唐司令拿烟锅在掌心里敲着,冷声子说:“举呀举呀,再举呀,没人举荐了我就———现场任命呀!”后圈的人群像一堵墙哗地塌散开来,叫花子乞丐流浪汉也弓了腰缩了头。板凳上的也都双手抱了头,不敢朝台子上瞅。朱锁匠吕鞋匠一边攀住摊案子一边斜过身子朝台上瞅,他们想看看到底是谁来当县长。 
  唐司令从裤腰带上拿出拴在一起的县府大印和写着“县长”二字的门牌牌,嘀里当啷地提在手上,走下土台,从兵阵前头走过,脚下挣罗匠的土布鞋踢踏踢踏地响。他右手拿长杆烟锅在人群里点着,鹰一样的目光在搜索。到坐板凳的商会人士跟前,他停住了脚,商会的人像是死了,连气儿也不出。朱锁匠紧紧地扶着他的桌案子,案沿的架子上挂满各种各样的锁子和钥匙,稍微一晃就丁当乱响。朱锁匠实指望早点举出县长,他还忙着要配钥匙呢。 
  唐司令把县长门牌挂在朱锁匠的钥匙架上,目光在别处瞅。突然,他用长杆烟锅直指朱锁匠的鼻子,大声宣布:“你!就是县长咧!”朱锁匠吓得直朝后趔身子,看到台上陈月天的手枪朝他扬了扬,就赶紧硬着笑脸说:“哎哎,是是,县长县长,躬谢躬谢!”又是抱拳哩,又是躬腰哩,惹得叫花子乞丐们发出一片哄笑。最失态的是朱锁匠旁边的吕鞋匠,他伸长脖子两眼放光口中长长地吊下涎水,他忘情地拍着手,仿佛自己也是个官了。 
  唐司令用烟锅碰碰他挂在钥匙架上东西,说:“这个是县府的大印,这个是县长宅屋的门牌。噢,敢问县长贵姓?猪?胡说!噢,朱,南京有个朱皇帝,好。”说罢转身上了土台,面对民众,他又长烟杆一挥一挥地说:“朱县长人好啊!他是个配钥匙的,谁家的门都能开,做父母官正合适嘛!” 
  兵士们拍手,叫花子乞丐们一哇声叫好,板凳上的人低头不语。 
  唐司令又放高声音说:“这么大个城,官得有人坐,权得有人掌,一帮子猪头狗脸的东西,放着酒宴不坐寻屎吃哩,是这啊。板凳上的人都到县府大堂去,一个也不能少!” 
  县府大堂里,板凳上的人每人摊上了二百块银元的“军款”。 
  县府大院里,各种战利品堆积如山,一些军官正在打包,骡子队全都驮上了重行李。陈月天陪唐司令视察,分门别类地介绍着这些“包”。突然,有军官领进一串拴着的婆娘和儿童,报告说:“这是胡府和老连长于家大院的眷属。如何处置,请长官指示!” 
  唐司令瞟了一眼,脚一跺问:“弄一帮婆娘娃做啥呀?养活啊?”说罢又头不抬地去看地上的“包”。陈月天摇摇手说:“放了放了。”又问:“他们家的财产清理了吗?”军官说:“报告参谋长,固士珍先下手了,他们两家的财物已被搜罗一空!”陈月天朝唐司令摊开手,说:“你看你看,真正是土匪,指头蛋儿大的眼界!” 
  唐司令说:“这个固士珍,人呢?”军官答:“正在北城楼上喝酒哩!”唐司令哼儿一声冷笑,说:“叫喝去叫喝去。” 
  正说着,来了一个贼眉鼠眼的人,他自我介绍说他是和朱县长一块儿支摊子的吕鞋匠,朱县长任命他为警察队长,可他手里没有一件家伙。唐司令就转过身来一眼一眼地盯着他,直看得他哆嗦着朝后退,可又不得不说:“这一座城,我们真不知道咋管呀!” 
  唐司令正声告诉他:“官给你们了,印给你们了,咋管是你们的事。”说罢挥一挥长杆烟锅,吕鞋匠赶忙溜走,没几步,又被唐司令叫住:“嗨!给你五杆枪,先把毛匪贼娃子镇住。”吕鞋匠鞠了一躬,胆子也大起来,扯长脖子低声问:“听说你们要走了?”唐司令眼睛一瞪,陈月天就逼前一步,厉声问:“谁说的?谣言惑众是要杀头的!” 
  吕鞋匠刚走,骨头皂骑驴进来,老远就朝唐司令拱手,又压着嗓子说:“我先走呀,你慢慢拾掇。”说罢就拨转驴头慌忙要走。唐司令用长杆烟锅朝下一刨,陈月天就过去一手捉了缰绳一手拍着驴背上的哨码子,笑问:“得了银子就溜呀?” 
  骨头皂翻身下驴,凑到唐司令跟前,低声说:“我得给你收拾烂子去。你知道你在南门上打的是谁吗?谁?你的小表弟!”唐司令眉眼一斜,烟锅敲着手心说:“是老四啊,到底是嫩鸡娃子不经敲,他人呢?”骨头皂说:“人在南门外河滩里挺着,怕叫狗叼了,我叫人先买张芦席裹住去。”唐司令长出一口气,冷笑着说:“都怪枪子儿不认人啊!”沉吟一下,又说:“你看是这,你给捎三百银元下去,二百给我老舅,是他的伤心钱,一百给他媳妇,听说膝下添了小的,算是给娃的项圈钱。” 
  战事结束之后,有人看见,在南门外血污尸横的河滩上,一位身裹袈裟的老和尚独自跪地焚香诵经…… 
  这一次攻占商县城,整个作战部署是鄂北剿总张连山一手策划的。在“保民军”的内部动员中,最让官兵激动的说法是:攻克商县城,放抢一天半!对陕豫鄂三不管的六县民众,他们唱响的口号是:护烟、除霸、杀狗官!这对广大烟农来说,当然是天大的好事,所以沿路里长甲脚对缴纳粮秣几乎不说二话。按张连山划定的路线,唐靖儿率保民军溯汉水而上,绕过漫川关从湖北口端北直上,再绕过山阳县,转黑山,顺南秦河而下,直扑商县南门。固士珍接受了骨头皂的说项,得了银元子弹,则鬼一般从城北带云山直扑商县北城门。整个战役一气呵成,得手后又快速撤离,所以待老连长率了精兵扑上来的时候,唐靖儿的保民军早满载着大包小包撤到了八十里之外。   
  商县城(15)   
  满城的哭声迎接老连长入城。他先掩埋了二百多具守城将士的遗体,又亲率士卒清理满街的砖块瓦碴。烧了民房的他动员纳钱会互相帮衬着盖房,死了亲人的他亲自上门抚慰吊孝。另外,炸毁的南城门需要修复,破坏了的古城墙得重新浆砌,更重要的是恢复商业人气,振兴农贸市场,他把一部分军队变成运输队,从南北二山的农村集市调济柴米油盐进城,又派了骡子队上西安省运回日用百货。他发动中小学生上街唱歌演剧打扫卫生,原县府宣传队的匡蓓趁机建议成立县剧团,老连长说如今是百废待兴财政困顿,但你匡小姐是在省城听过鲁教授迅先生演讲的,肯定思想高再困难也得支持你。中背街小学校长王修竹也恢复了她的读书会和合唱团,民众的生活秩序和文化活动很快得以恢复。可是,他老连长在冯大人那里却产生了严重的信任危机,他的特别代表在督军府吃了闭门羹。他的代表要向冯大人解释这此屠城之灾的经过和胡传路县长被杀的真相,冯大人硬是不予接见。磨蹭到最后,冯大人传出一句话:“回去好好清党!” 
  老连长就把“清党”记在了心里。只是这会儿太忙,他首先要办理的是胡县长和孙团长的殡葬大事。 
  城北上寺坡的三宝之地,一座大坟拱起来,坟前竖起一座两丈高的碑楼,碑文由矮胖子和土包子合伙撰写,字里行间竭尽恭颂之词。 
  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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