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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我在泰国卖佛牌的那几年-第174章

小说: 我在泰国卖佛牌的那几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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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强忍着笑容,用手指着画册的其中一页,让摄像师拉近镜头给特写:“大家能看清楚吗,这幅画叫《猪也有梦》,上面只画了一个大圈和一个小圈,小圈上有两个小黑点,大圈外边还有三个小气泡。从介绍文字来看,这幅画得到过中央美院副院长的高度赞扬。崔先生,您能给我们讲解一下吗?”

崔先生说:“我就是想表示这世界上无论人、猪还是什么生物,都是有自己的梦想的,只要你去坚持就行。这幅作品创作于2003年,当时整整花了我四个月时间,才在某一天灵感大发的时候,挥笔绘成。我坐火车去北京,在中央美院见到了副院长,他非常喜欢我这幅画,还说完全可以拿到法国巴黎去办画展。”

摄像师的身体一颤一颤地,显然也在笑,只是没发出声音。胡同两旁渐渐来了一些人围观,对着这几个人指指点点。记者又问:“听人说您在家里创作了六年,这六年您是靠什么生活?”

崔先生说:“主要是我母亲打工赚的钱。”

“也就是说,您今年马上就四十岁了,既没成家也没工作,但还仍然让父母来养,是吗?”记者问。崔先生微笑着点点头。

记者不解地问:“您觉得这是很光荣的事吗?”

崔先生说:“是的,我有一个伟大的母亲,为了协助我实现梦想,她从不埋怨我,一直默默地在背后支持我。她每个月只赚一千块钱,却悄悄把其中的八百块都给了我,让我去买画纸和颜料。”

记者问:“为什么要悄悄地给?”

崔先生说:“因为我父亲不理解我,不同意我的绘画事业。还总骂我和讽刺我,说我没出息,这么大了还啃老。”

记者问:“那您觉得自己是啃老族吗?”

崔先生说:“当然不是,我早晚是会成功的,到时候财富和名誉滚滚来,我父母也能过上好日子。”

记者不解地说:“可就凭您的这些画,能成功吗?”崔先生说怎么不能,在国际上获大奖、拍出天价的都是现代派的绘画作品,而且不见得比他的有才气。听到这里,我总算明白了,这位崔先生和之前住在沈阳郊区蒲河乡的那位客户王飞,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两人都自以为有才但又生不逢时,长年不工作在家里啃老,却又不承认。

记者问:“您是喀左人,为了绘画出名,来到沈阳租住条件这么差的地方,有没有觉得日子过得太穷太苦?”

崔先生微笑:“当然不会。我已经习惯了清贫,再说,并不是有钱才叫富,我的人生格言就是,今天我是笑话,明天我是奇迹。拥有金钱固然成功,但才华和健康也是一种富有!”

这时,记者看到了畏畏缩缩站在门口的崔母,又走到她面前:“您是崔先生的母亲吧,您今年多大了?”

崔母手脚局促,说:“六十四了。”记者问她做什么工作,崔母说:“我在附近一家四星级酒店的厨房给人打下手。”记者问每月有多少钱,她说大概一千左右。记者问这么大年纪,能干得动吗?崔母叹了口气:“人一老还真不中用,昨天地太滑,我就摔了两跤,正巧被厨师长看见,要报告给经理,我好说歹说求他,最后他没去报告。估计我也干不长,因为他们都嫌我年纪大,怕我摔伤讹他们。要不是当初我说自己五十多岁,身份证又丢了,连工作都难找。”

记者面带同情之色,又问:“您都退休的年纪了,还要出去打工养活年近四十的儿子,就没有怨言吗?”

“怎么说呢,”崔母紧张地回答,“有时候也焦虑过,但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有梦想我们做父母的总不能阻拦吧。以前老说中国人教育观念落后,对儿女管得太严,我不想当那种家长,所以儿子有梦想就让他去努力呗,等以后实现了,我们不就享福了吗?”

记者失笑:“他已经整整六年没工作,而且他的作品也不被人接受,您认为他还有多少机会能成功?”

这话反而让崔母不高兴了:“怎么没人接受?你没看到他的画册上也写了,有那么多大画家和教授都挺赏识他的吗?再说了,成功也不是几天的事,趁着我还能干动,肯定支持他。毕竟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女记者似乎无话可说了,崔先生还走过来,搂着母亲的肩膀,动情地说:“我有一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我感到很骄傲!”我差点吐了,和方刚互视一眼,方刚狠狠地低声骂:“我感到很恶心,怎么办?”

我说我也恶心得要吐,一会儿得找个卫生间。这时,从胡同围观的人群中挤进一个中年男人,衣服上全是灰和土,手里握着一付劳动手套。看到这情形,就问崔母怎么回事。崔母笑着对记者说:“这是他爸。”

第0269章画册

记者刚要上去采访,崔父快步走到崔先生面前,瞪大眼睛:“你怎么又回来了?”

崔先生明显很怕爸爸,连忙说我是回家取东西,顺便接受电视台的采访。崔父看了看记者,没好气地说:“一个啃老族有什么可采访的。还嫌老崔家不够丢人?”

记者问:“您这是刚下班回来吗?”

崔父哼了声:“什么下班,在工地扛水泥沙子也算上班?打个零工吧。”记者又问起崔先生画画的事,崔父满脸怒容:“这就是个败家子,啃了半辈子老还没啃够!”记者问他们夫妻有没有退休金,崔父说:“我们俩在喀左每月加一起有两千多退休金,生活怎么也够了,可钱都搭在给这个败家子买颜料上了。还非得买进口的,特别贵,说国产的颜料画起来没感觉。就他画那玩意,我一天能画十幅,还用他憋三个月?”

“那叫艺术,你懂吗?就知道骂我!”崔先生反驳道。胡同里围观的人有的开始窍笑,对着崔先生指指点点。崔父生气地说:“什么狗屁艺术,画个土豆就硬说是苹果,还什么平平安安,非要贴门上充福字。也不嫌难看。我要撕下来。你妈说什么也不让,说怕伤你心,你怎么就不怕你爹妈伤心?别人一说自己儿子,就算没大富大贵也有家有业,可你有什么?”

崔先生不示弱地大声嚷道:“我有梦想。我有才华,你有吗?你肯定没有,所以你才只能在工地扛沙子!”

崔父气极了:“我、我扛沙子为子什么?我有退休金,非要来沈阳扛沙子?我扛沙子的钱给你买了多少颜料?你他妈有没有良心?”围观的人也纷纷议论,都在说崔先生的不对。

“当爹的给儿子买东西难道不应该?有什么可说的?”崔先生撇了撇嘴。崔父浑身发抖,指着崔先生说不出话。我看到方刚站在我身边,眼睛就像要冒出火来,气喘如牛,就知道不好,崔先生再多说一句,方刚非动手不可。

崔母连忙上去阻拦,这些镜头都被摄像师录了下来。崔母求记者这些镜头千万别播,女记者也气得脸涨红。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大妈,该播什么不该播什么,台里会安排。”

采访结束,两人把话筒和机器都收起来,朝胡同口走去,崔先生说要送他们,两人理都没理。崔母刚要把儿子往屋里拉。被崔父一把拽开:“滚出去,这不是你家。”崔母哀求着,崔先生气呼呼地紧走几步拦住记者:“记者同志,你认识律师吗帮我找一个,再教教我怎么去法院告状,我受够了!”

女记者疑惑:“找律师干什么?告谁的状?”

崔先生很生气地说:“告我爸,告他没尽到父母的义务,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养!”围观的人都笑起来。女记者一时没回过神,摄像师催她快走,别和这种精神病犯话。

两人朝胡同口走去,这边崔父气得说不出话,后来才说:“我、我他妈打死你!”我也是青筋直冒,走过去就想骂崔先生,可方刚已经抢到我的前面,上去一脚正踹在崔先生屁股上,把他踹得趴在土里半天才起来,脸都呛破了。崔母连忙跑过去,把儿子拉起来,愤怒地看着方刚。

“你、你干啥?”崔先生又怒又怕。

我瞪着崔先生,指着方刚:“他就是律师,先教教你怎么做人!”

崔父跑起来,生气地说:“你干啥打我儿子?”

方刚冷笑几声:“你刚才不是说要打死他吗?我帮你。”

崔父说:“我、我那是说说,还能真打?你算干什么随便打人?”他看着方刚一脸凶相,身上又有纹身,还戴着金链子和佛牌,说话也有几分没底气。我一看这情况,心知菜刀削不了自己的柄,崔父再生气,毕竟是亲生儿子,顶多也就是骂骂,要说真打,还是下不去手。

女记者和摄像师刚要拐过胡同口,听到身后的吵架声,回头一看,连忙返回来问围观的人怎么知道。有人指着方刚说他刚才把小崔给踹倒了,还要揍他。女记者悔得直拍大腿,马上让摄像师打开机器扛着继续录。她走到方刚前面,脸上带着笑:“这位先生,您能再重新踹一脚吗?我们想把您录进来,今晚就能播!”

“你以为是拍武打片,让我踹几次就踹几次?老子现在没心情了!”方刚把眼一翻。

女记者和摄像师都露出无奈的表情,我走过去把崔先生扶起来,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再将他带到崔父面前,告诉他:“和你爸道歉,说对不起,快点儿。”

崔先生捂着脸上被呛破的地方,问:“啥?”

我一瞪眼:“跟你爸说对不起!”

“凭、凭什么?”崔先生还在假装强硬。方刚黑着脸走过来,崔先生连忙对他爸爸说:“爸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崔父反而一愣,似乎这个儿子从没对自己说过这句话。崔先生灰头土脸地拨开人群走了,崔母在后面怎么叫,他也不回来。

看着一身尘土的崔父,和微微有些驼背的崔母,我打开皮包刚要掏钱,被方刚拦住,又瞪着我,我只好作罢。

和方刚出了胡同,看到那位女记者和摄像师站在大马路边的路口处还在录着,旁边有几个人驻足围观。女记者说:“没想到崔先生已经沦落为这种完全没有正确人生观和是非观的人,真是可悲。只是不知道他那年迈的父母还能打几年工,在有生之年,是否能看到他们儿子发达的那天。我忽然希望这位崔先生在不远的将来真能一鸣惊人,起码这世界上能少了两位辛苦的父母。”

坐在出租车上,我埋怨方刚为什么拦着我掏钱给崔先生的父亲,方刚哼了声:“给他又有什么用?这钱最后肯定还是花在那个著名画家身上,你还不如直接给画家!”

我一想也是,忽然方刚说:“哎呀,我的画册!”我笑道那不是你的画册,而是崔先生的,刚才早就被他捡走了。方刚后悔莫及,说以后在泰国无聊或者生气的时候可怎么办。

对于方刚的想法,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这位崔先生比当初我遇到的那个王飞更没救,王飞家在农村,种田种菜,起码生活费低。而崔先生父母为了迁就儿子的画家梦,大老远从喀左来到沈阳,租着环境最差的棚户区,六十几岁还要出去做苦工,连温饱都成问题,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怜天下父母心,崔先生用他那几乎永远实现不了的成名梦,不但麻醉自己,还麻醉着家人。

半路在一家大酒店楼下的旅行社订了回泰国的机票,再让美术社大哥帮我打印了一张硬纸板,上写“店主回泰国寺庙请牌,归程未定,有事请打电话或加QQ联系”的字样,顶部有挂绳,在佛牌店玻璃门的内侧挂好,再将店门锁上,让人路过就能看得很清楚。我把佛牌店的钥匙交给我姐,以防有人临时要货,只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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