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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北海无碑-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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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说不清楚,顺王究竟是如何想他的,但在顺王眼里,他有所隐瞒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陆执忽然疾行而来,面如土色地抱拳道:“启禀殿下,我们在刑部的案卷中有所发现。”

    顺王淡淡问道:“什么?”

    “屋檐上,梅花树下,还有房内的几处地方,都有几个沾着泥土的脚印,我们一对比,简直骇了一大跳。”陆执咽下口水,紧张道:“竟然。。。竟然是枯井中那个男子的脚印。”

    “会不会是巧合?毕竟脚印一样的也是大有人在的。”顺王微微一震,不敢往陆执所说的方向想去。

    景旡摇摇头,道:“枯井中的男子颀长,因此鞋码也比寻常人要大些,是尚书府家丁远远不能比的。”

    几人皆是一默,如果,断掌案真是枯井中的男子所为,那这一桩疑案就硬生生扭变了一桩鬼怪案。试问一个人如何能做到在死后第十天将这一府的人尽数屠杀?

    除非,这不是人。

    景旡手中扇子飞快地一合,道:“对了,我记得他的鞋靴边绣有金丝。能绣金丝的鞋铺本就不多,加上这人的鞋码要比寻常男子大上许多。如果去那几家铺子询问,再逐一排除应该就能知道他是谁。”

    楚沉夏向他飘来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景旡却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只顾着和顺王交谈。

    回府后,原本想去问问他,去了两趟却发现他根本不在房中。

    一连数日都未见到他,也甚少见到顺王,直到今日传来刑部与司刑寺会审的消息,楚沉夏才知道这桩案子被破了。

    正欲出府,便撞见了半容,她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两眼,脱口而出就问道:“你不是应该在刑部吗?”

    楚沉夏明白她这么问的缘由,也知道顺王府的人都拿自己当顺王的幕僚来对待,即便是为顺王提过几次意见,可对楚沉夏而言他始终是个亲兵。

    “没有,你这是要出门?”楚沉夏撇开话题道。

    “是啊,缺一味药,打算去附近的山里找找。”半容看起来有些焦急。

    楚沉夏改变了原本想去刑部看看那桩案子的念头,眨了眨眼睛笑道:“我陪你去吧,怎么说荒郊野岭的一个姑娘家不安全,前几日就有一个妙龄少女被几个。。。”

    话才说道一半便招来她一个极大的白眼,见她走开了,忙加快脚步跟上去。

    穿过热闹的集市,出了层层把守的城门,路上的人越来越少,到了后面一条路上就只有他们两人的身影。

    时不时有几个背着柴的粗犷山夫从身边走过,楚沉夏靠近她,悄悄说道:“你看,我就说吧,不安全,那男的刚刚一直在看你,两只眼睛都要掉出来了。”

    说话间一个老人家颤颤巍巍地朝这里走来,半容小跑两步上去道:“老伯,你知道这山中的连翘在什么地方吗?”

    老伯手往东面一指,从喉咙里翻滚出嗷嗷的声音,随即紧皱眉头又拼命地摆了摆手。半容见他一脸的恐惧,知道他的意思是劝自己别去,连声道谢后便扶着他走过了难走的一段路。

    这才回身往上走,衣角忽然被人紧紧拽住,半容回头见老伯不断地摇头,于是劝慰道:“没事的,老伯,我不是一个人,你放心吧。”

    老伯看了一眼一旁的人,眉头皱的更深的,张嘴却只能发出嗷嗷的声音。

    半容瞧了一眼便道:“老伯,恕我冒昧,你这声音并不是天生这样的吧?”

    老伯目光一紧,脸上的恐惧又加深了一份,两只手缩在袖子里黯然地低下头。

    “老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一名医者,对于嗓子上的毛病我还是小有把握的,只是不知道老伯这病症多久了,也许还有机会挽救。”

    老伯目光一亮,但又很快地暗了下去,有些认命地摇了摇头。

    “既然老伯不肯让我诊治,那便采些药味浓和金钗石斛,晒干泡水喝,可以减缓喉口的疼痛。”半容微微颔首,便往上走。

    老伯呜咽了两声,挽留的手顿在半空迟迟没有收回。

    “你要找的就是连翘?这个时节恐怕还未开花吧,况且药铺里多的是连翘,何必不辞辛劳的亲自来采?”楚沉夏疑惑道。

    “是石耳,连翘附近的山崖边上几乎都有石耳,很方便的。”半容知道位置后,爬山的速度变快了起来,说话间竟也没有喘气,看来是十分熟悉山路。

    “既然很方便,为何不在药铺买?”

    半容撇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什么都得在药铺买吗?我找的石耳铁定要比药铺的好上几倍,说不定还能找到别的药材。”

    说话间,一只黄毛从面前一闪而过,半容一惊,险些滚下山去,好在楚沉夏及时地扶了她一把。

    “这山上竟然还有人养山尊。”半容自言自语道。

第二十五章 行山

    从清晨审到黄昏,这一桩断掌案才算真正了结。

    事情起因还在于尚书一月多前审过的一桩案子,米铺陈二邳状告六品侍御史武入津逼死其女陈雁芜。

    这桩案子原本就缺乏人证,物证,众人又各具一词,审起来就格外的麻烦。

    偏偏陈二邳其子陈虎夙听说了武入津携重礼拜访尚书,以为他们要官官相护,一时怒火难以平息便夜闯尚书府,在后院大闹了起来,最终不慎跌入枯井。

    那夜,正是尚书郎和掌固带着武入津入的尚书府,说起来这几人都脱不了干系。因此都闭口不提当夜之事,其父不知几次登门来寻子,却回回吃个闭门羹。

    七天后,陈虎夙的胞兄陈龙诀闻讯从五台山赶来,知道了弟弟和妹妹的事情,悲痛不已。常年在外习武练得一身好武术的他,终于在三天之后带刀走向了尚书府。

    顺王查到陈龙诀的时候,陈家米铺早就搬走了,听周围人说,陈家兄弟模样体型相似,几乎难辨。这便是粘泥的脚印与尸身重合的原因。

    说来也巧,陈龙诀父子在赶赴玉阳的路上,被山贼劫杀,全身家当洗劫一空。

    至于他是用何手法杀的众人,又是如何被山贼杀死的,无迹可寻。

    有人猜测定是山贼用其父要挟陈龙诀,重情的他无奈选择放下兵刃,才惹得这么一个惨死结局。

    皇帝听说顺王不出七日便破了这案子,十分开心,赏赐了许多金银珠宝,却被顺王回绝了,顺王表示愿意用这些赏赐,换一百匹良驹,皇帝欣然同意了。

    之后便急着赶去马场,顺王见到那些良驹眼睛都直了,连晚饭都顾不上吃。陆执站在一旁欲言又止,顺王哪里顾得上他的表情,只是一面摸着马毛,一面打发他今夜留在马场好好清点马匹。

    回府已是亥时,正想回平和居入侵,却发现永明公主的侍女原清正探着脑袋四处张望,见到自己忙赶上来行礼道:“启禀殿下,孙大夫出门采药到了这个点都未归府,公主实在放心不下,让我在这等殿下回来。”

    “去哪里采药了?”顺王抬头望了一眼被乌云遮去一半的明月,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

    “回殿下,据说是去了行山。两个时辰前,若渝姑娘听说了这事,只身一人便赶过去了。”

    两个时辰,若无意外,应当回府了,顺王暗暗攥紧拳头,吩咐道:“叫楚沉夏即刻过来。”

    那侍女顿了顿,抬头时便有些慌张,带着些害怕的语气道:“他。。。他也不在府中,管家看见他与孙大夫似乎是一同前行的。”

    顺王心脏飞快地跳了又跳,紧紧蹙眉,斥道:“王府里没有药吗?非得去荒山野岭里采?你们主子得的究竟是什么稀罕病?!”

    被斥的侍女一惊,猛地一跪,战战兢兢的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讲。

    顺王眼尾瞧着她瑟瑟发抖的害怕样,微微摇了摇头,转身便奔出了门,熟练地翻身上马,马鞭一扬一落,马蹄声便伴着嘶叫声打破这夜里的寂静。

    城门的士兵见到有人疾奔而来,不由得加紧提防,远远地便听到一个嘹亮的声音,“我是顺王刘衍,有要事出城,即刻打开城门。”

    刘衍根本没有在城门停下来的意思,速度反而越来越快,马蹄一跃,便纵过了还未来得及完全撤掉的关卡,一下子冲出了城门。

    几名守城的士兵回首只见到一人一马在马蹄扬起的细沙中风驰电擎一般远去,眨眼就看不见人,只听得到轻轻的几声马嘶声。

    飞身下马,这小小的山路对行军多年的他根本算不上什么,脚步又快又稳地便在泥泞的山路中前行。

    忽然听得半山腰传来几声野兽响彻山间的嘶叫声,心里不由得一惊,忙顺着声音寻去,却只看到一地的血迹和混乱的草丛。

    眼风触及草堆后有东西动了一动,紧紧握住手中的剑,慢慢移过去,用剑拨开草堆,才发现是一只重伤垂死的山尊。

    仔细一看,山尊身上居然有百来个或深或浅的刀痕,最致命的伤口自然是插在他额间的那柄弯刀,整个刀身没入额头。

    山尊背后忽然一动,一柄飞刀擦着风迎面而来,顺王闪身一闪,跳至一旁,这才看到几人大的山尊背后还藏着一个人,那人冷冷问道:“谁?”

    借着这一声,顺王便认出了她的身份,忙上前道:“若渝?”

    “殿。。。殿下?”王若渝紧闭的眼微微眯着,似乎想要将眼前的人看清楚,却只是一片血色的模糊。

    “你眼睛怎么了?”顺王手一伸便将她捞了起来,借着微弱的月光根本看不清她的伤势,只感受的到扑鼻的血腥味。

    找了块看似干净的地方,才扶着她坐下来,她沙哑着开口道:“有。。。有水吗?”

    顺王解下水壶递至她嘴边,她却吃力地擎起左手接过水袋,一下子倒在自己脸上,被这凉水刺激地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顺王一下子夺下水袋,怒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的眼睛里都是那厮的血,难受的紧。”

    冷风吹过,顺王明显感受到她竭力控制不让自己的身体因寒冷而瑟瑟发抖,于是问道:“你还有哪里受了伤?”

    怀里的人一僵,便脱离了自己,冷道:“一些皮外伤罢了,殿下让我自己处理一下就好了。”

    顺王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起身道:“我去找些火种来。”

    王若渝见他走远了,才咬着牙扒开肩头的衣服,凝固的血与衣服粘连在一块,脸上的肌肉紧紧一跳。

    看到右肩深深的伤口,自己都不由得骇了一跳,习武以来,她何时受过这样严重的伤?

    手指不安地跳动着,拿过顺王方才一同解下来的酒袋,用嘴咬开盖子,只是微微一怔,便将酒一点一点地倾倒到肩上。

    一股钻心的痛,从肩上的伤口处弥漫至全身,她倒吸一口凉气,随即紧咬着牙竭力不让自己叫出来。胸口因为疼痛剧烈地起伏,紧贴着身体的那层衣服已被汗液浸湿,脸颊旁更是汗如雨下。

    因为酒的清洗将粘连的衣衫冲开,凝固的血又被刺激着流出不少来。她只觉得一阵晕眩,咬了咬嘴唇,想让自己清醒些,但似乎没什么用。

    撕开大腿处的衣衫,将伤口简易地包扎起来,简易的动作在她手上却显得十分困难,长痛不如短痛,索性一咬牙将伤口迅速包扎好,一阵罡风吹过,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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